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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宠-凰图天下-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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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曦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午时,小小的毓秀殿内密密麻麻站着人,宫侍们手执大婚所用的丝帛银盏、金玉玲珑,一眼看过去尽是流转氤氲的刺目光华,顾云曦看着那满满当当的人和物件,恍然一愣,脚步堪堪一定,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华服太监上前两步,“娘娘,老奴等奉皇上之令来布置毓秀殿,若有不到之处还请娘娘您海涵。”
皇后婚嫁之礼颇为繁杂,早前的问名纳吉等大抵也是走了的,公孙墨即便十分精简了整个大婚立后的过程将其压在了三日之中,可是每一个环节都不曾少,还尽量的做到妥帖和完美,顾云曦敛下眸子看身后的红袖一眼,一言不发的走了进去。
红袖当即明白了顾云曦的意思,随即便以未来皇后身边大丫鬟的身份去和礼部派来的司礼太监交涉第二日的大婚事宜。
顾云曦独自进殿,一缕日光从半开着的窗棂之处斜斜落下,打眼看过去便有一颗颗的微尘在光晕之中飞转,顾云曦静静的坐在塌边,楚衣柔顺的窝在她的脚踝一侧,袖子里的软玉透着微微的凉,顾云曦把玉拿出来,一点点的描摹那军牌上的每一笔每一划。
楚国长安,万俟宸。
七个古体小字印刻在玉面上,指腹每每掠过都有一种别样的情绪在顾云曦心头晕染开来,想了许久,顾云曦深吸一口气似乎是打定了什么主意。
肖扬回来的时候顾云曦正在给红袖交代什么,红袖看着顾云曦有几分欲言又止,“姑娘,贵妃娘娘现如今的模样只怕是不能出现在明日的场合,再者说,明天立后大典事关重大,您就不怕贵妃娘娘在这里出了什么岔子吗?”
顾云曦嘴角微扬,面上带着一抹凌厉,“她到底姓顾,也是先我一步进宫来的,明日之后我便是这后宫掌权之人,她敢对我使出什么手段吗?再者说,她和我之间,只有让她看着我穿上凤袍嫁衣我才会开心,去吧……”
红袖嘴角几动,终是什么话都没说,肖扬进殿的时候顾云曦嘴角凌厉的笑意还没有散下去,顾云曦看向他,嘴角的笑意越发的大,“肖统领回来了。”
肖扬是她的贴身侍卫,可是昨天红袖带着她离开的时候顾云曦并没有看到肖扬,这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他还有别的任务。
肖扬闻言眉头一皱,看了看外面的守卫又朝顾云曦走近了几步,压低了声音道,“昨天是皇上临时下的密令,有两路人马偷袭那寺中别院,看他们的来意,似乎是为了你——”
顾云曦只觉得眉头一跳,下意识的看向肖扬,“哪里来的人,最后如何了?”
肖扬看出了她的心思,却是撇开了目光,“这个不清楚,他们各个都是功夫好手,杀了很多侍卫,最后被我们包围的时候还是突围出去了大半,不过都受了伤就是了。”
顾云曦直直的看着肖扬,冷笑一声,“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是哪里来的人。”
肖扬紧了紧双拳,抬起头来,“有一部分是云宋,还有……还有的似乎是楚地……”
云宋……楚地……
顾云曦脑海之中闪过几道纷乱,却是怎么都想象不出来为何会牵扯到云宋,而楚地来的人都是谁……顾云曦心头猛然一紧,却是摇了摇头,不可能!
肖扬被赶出了毓秀殿。
整个毓秀殿之中大抵只有红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毓秀殿有一部分宫女换了新面孔,主要是因为昨日里跟着去凌云寺的人都没有回来,具体去了哪里却是无人得知。
毓秀殿的主子不知因为何事大发雷霆,下令这贴身侍卫再不可出现在毓秀殿周围,众人都知道顾云曦此前曾在羽林军任职,这个肖扬从现如今的羽林军统领成为一个未嫁皇后的贴身侍卫,多半是燕帝考虑到了二人之前的熟识,虽然表面上看上去这位份是掉了一大截,可是明白人心里都知道,若非新帝器重,若非与皇后亲厚,又怎么会有现如今的差事?
肖扬垂头丧气的从毓秀殿里出来,转回头看了一眼毓秀殿宫门上新挂上去的大红色喜绸,沉着脸去含光宫领罚。
深秋的旁晚总是来得特别早,天色渐渐的暗下来,整个大燕宫却分毫不见阴郁沉暗之色,这座在燕山之下屹立了几百年的宫城在今夜里变得格外艳丽多姿,大红色的喜绸大红色的灯笼大红色的红毯,明丽的颜色充斥在大燕宫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能将那那些阴暗角落里的戾气尽数驱散了去。
顾云曦长身玉立的站在巨大的铜镜之前,一件雪白的贴身里衣正服帖的穿在她的身上,镜子里的人眉眼如画,一双眸子黑白分明的大睁着,纤细袅娜的身段被那贴身的里衣勾勒的玲珑有致,红袖手上拦着一件水红色的中衣进得门来,看着顾云曦微微一笑,“姑娘,这衣裳都是用云宋万里红贡品缎做的,这摸上去可真是好啊——”
红袖展开那前襟绣着金丝暗纹的水袖中衣,轻手轻脚的往顾云曦身上套,顾云曦抿唇看着镜子里那迤逦的红漫上自己的身子,眸子沉沉的眯了眯。
万俟宸只觉得眉心一跳,他定了定神,不断滚动着的马车即将到达玄武门,夜色之中的宫门之前分外安静,恰在此时,一道清脆的马蹄声腾腾响了起来——
“主子!”
来人乃是慕枫,他本是随万俟宸一同出宫,却因为一道急报到了长安之外亲自去取来,万俟宸的马车堪堪停驻,慕枫一跃而下,将手中墨黑带着金纹的信筒递了上去,窗帘一掀,骨节分明的大手将那黑色的信筒接过,极致的黑极致的白,慕枫看在眼里不由得心中一颤——
万俟宸看到那信筒的颜色之时眸光已经陡然变得凌厉,那印刻在信筒一端的金纹更是让他额间深深刻上了几道皱痕,他两手平稳的打开信筒,将其中手掌大小的信笺取出来,而后缓缓展开,眸光从那缭乱的字迹上一点点看过去……
慕枫站在车外一直没有听到车内的动静颇有几分疑惑,想开口问问却又有几分迟疑,万俟玉的马车跟在万俟宸的马车之后,此刻因为前面的马车没有动作他也一直停在了当下,万俟玉探身跳下马车,眸光直直看向慕枫,“三哥怎么了?”
慕枫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万俟玉大步走到万俟宸马车之前掀开车帘抬脚跳了上去,慕枫去取加急信报来他是知道的,此刻却不知道那时什么情报。
“三哥——”
可是当万俟玉抬头看向万俟宸的时候他却是猛然顿住了脚步,他的三哥,此刻正惨白着面色眯着眸子死死的钉在手中那已经被他捏变了形的纸张上,万俟玉忽而心中一慌,他抢身探过去将那纸张从万俟宸手中一点点的掰开来,往上一扫,眸光陡然大变!
“三哥——”
万俟玉惊诧过后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此刻担忧的喊一声万俟宸,接下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
万俟宸敛着眸子,看不清其中情绪,他的手却还是在虚空之中保持着那样僵硬的形状,整个人好似睡着了一般不对万俟玉做出半点回应,万俟玉看着万俟宸的样子眼底生出一点怒气,他忽而暴躁的将手中的纸张死命的揉在一起,“三哥,不会的,她不会做公孙墨的皇后,她,她只是——”
万俟玉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个好的理由来,正在他眸光几动极力想着这个可笑的情报到底是怎么回事之时,玄武门前的空地之上忽而爆出几道破空响声,“主子,有刺客!”
慕枫的话音刚落便是“叮叮”金属相碰之声,万俟玉面色一变,转身掀帘而出之时一支长箭正堪堪的钉在车辕之上,他的眸光猛然一寒,看向那夜色之中几个隐隐约约出现的高大身影冷声厉喝,“敢在我楚宫门前放肆,全部给我杀无赦!”
话音落下,周遭的侍卫们尽数扑身而上,然而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长乐宫侍卫们人数并不多,来人依靠着迅猛的长箭攻势并不能让侍卫们展开手脚大干一场,不远处的玄武门之上已经响起了鸣笛之声,预警的信号在苍黑的夜空之中显得刺耳又惊心,宫门禁军缓缓拉开玄武门,手执长戟重剑齐齐朝着万俟宸的方向奔来。
对方能在城门之前动手显然知道禁军能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救援,只见那只有在帕密河平原上才能看到的大宛长箭从那茫茫夜色之中挟着凌人的劲风如雨落下,玄武门前的青石板地砖之上瞬时便现出许多裂缝的坑来。
“诛杀楚太子,大宛不灭!”
“诛杀楚太子,大宛不灭!”
近处的杀手不要命的朝着对阵中心的马车嗜杀而来,一声又一声的低沉吼声让站在车辕上的万俟玉猛然寒了眸光,他抽出腰间三尺长剑,剑舞如盛开的芙蕖,黑色的夜幕之下绽出白莲天光,将那迫人的长箭尽数挡在了外面。
身后的车内一片沉默,万俟玉手下的速度更快更狠,侍卫们齐齐散开,手下招式也愈发的毒辣,不多时,已经有对方的人马成为楚国骑士的剑下亡魂,万俟玉剑光四射,叮叮的声音不停作响,忽而,眼角似有银光一闪,万俟玉面色大变,一个转身想要将那银光拦下,然而那银光离他那么远,即便他身形跃起也难以阻挡那带着凌人劲气的长箭自侧窗急射而入!
“扑哧”一声,血肉破碎的声音在这般激烈的刀剑打斗之声中那么清晰的传入了万俟玉的耳朵,他面色猛的一白,掀开车帘扑进去的时候车内已经满是刺鼻的血腥,他不可置信的清晰又分明的看到万俟宸将自己胸口钉着的长箭紧紧握住,指节泛白的往里一送!
“三哥!”
长箭入肉再深一分,玄色的襟前顿时血如泉涌,万俟玉双眸爆红的扑到万俟宸的身边,却见万俟宸挺直着身子,惨白的面色之上平静无波,好似那要命的长箭插在别人身上一般,万俟宸缓缓抬起头来,漆黑的眸光犹如一道凌天冷箭,穿过千山万水的阻隔,穿过千年万年的轮回,带着剜肉去骨的疼,直直刺入那个敢做别人皇后的女人心头!
宸宸,俺是无辜地~多让你肉几次补偿你好不~(&;gt;_&;lt;)~
059九重凤阙,一生荣华
章节名:059九重凤阙,一生荣华
冰冷的月光沁着那丝丝缕缕迫人的寒从窗边照进来,红袖抖开那璎珞垂地玉带凤纹的正红色霞帔嫁衣,眉目之间尽是喜意的往顾云曦身上套去,顾云曦面无表情的抬手试衣,就在那大红色凤袍沾身之时,她本就带着几分惨白的面色猛地一震!
疼!
钻心蚀骨的疼!
顾云曦闷哼一声倾身捂住胸口,眉头猛然纠结在了一起,眼前似乎有幽暗的一抹黑云罩着,她身形几颤,直直的向侧边倒去!
“姑娘!”
红袖陡然色变,顺手将手里的大红袍子放旁里的小宫女身上一扔,倾身将快要倒地的人一把抱住,红袖看着顾云曦忍受着巨大痛楚的样子连声音都带上了颤抖,“姑娘,姑娘,来人,去请太医,去禀报皇上——”
急急的呼唤在顾云曦耳边越飘越远,她咬紧了下唇,想要开口说一句什么可是那疼痛扼住了她的呼吸扼住了她散乱的心神,她抬了抬手,却只能无能的垂了下去,迷迷蒙蒙的黑暗之中,顾云曦有几分迷茫,下一瞬,她的一颗心猛然抽紧,仅剩的一点儿清明却是在想,他已经回了长安,马上就要成为太子,为什么,他怎么了——
仿佛有又尖又利的针密密麻麻的扎在她的心头,一波又一波的痛从心头开始,渐渐地蔓延道全身,顾云曦只觉得自己在被凌迟,她想要大喊,想要叫出声,可她又害怕,害怕一张口便是那个名字。
她无望的看着头顶繁复的帐顶,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之中此刻尽数只有灰败的死寂,如同骨肉被磨成的血沫,如同胸口被生生的劈了开,顾云曦咬紧牙关,却还是抵不住的痛苦呻吟。
大红色的帷帐之中,只着了水红色里衣的人向里蜷缩着,似乎是在忍受着难以压制的煎熬,她纤弱的身形不停地颤抖着,一只手紧紧地压在心口,被染上了颜色的指甲刺目的红,此刻几乎就要抓进自己的血肉之中。
淋漓的冷汗从侧脸流下去,顾云曦微微睁眼,无边无际的红刺痛了她的双眸,她下意识的掏出放在枕下的软玉紧紧握在手中,一双漆黑的眸子忽而爆出点点水光来,脑海之中分明已经是一片空白,却又有那么多的画面如潮水一般的向着她扑来,耳边轰鸣作响,忽而,有个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
“珈蓝……珈蓝……珈蓝……珈蓝……”
一声又一声,带着刻骨的温柔带着锥心的伤疼,每一声都像重锤砸过让顾云曦四分五裂的心再次碎的稀烂,她恍然的微眯着眸子,另一只手伸向那无边的虚空,似乎那一张俊美又冷酷的脸就在触手可及之处——
公孙成霖将顾云曦整个翻过来面对自己的时候就愣在了当地,她在哭,虽然只有眼角的一点晶莹,可公孙成霖却觉得心中猛然一抽,他感受的到她的颤抖,甚至感受的到她的恐惧,他皱紧了眉头,她在害怕什么?
“云曦……”
公孙成霖倾身叫她,顾云曦恍惚的睁眼,眸光之中的人模糊不清,她眸光一亮,伸手触向来人的脸,嘴角一动,几乎是费劲了所有的力气开口,“你,你来了。”
公孙成霖猛然一震,良久,他手劲极大的拉下她的手,开口的声音带着几分苦涩,“云曦,你看清楚了,你哪里疼,你哪里不对,太医马上就来,你忍着——”
顾云曦一怔,她仔细的看了看公孙成霖,眼底闪着分明的失望,良久,她挣扎出公孙成霖的桎梏,直直的仰面躺在床上,她双手捂在自己胸口,摇摇头,用认命的诚实口气道,“我……心疼,忍不住……的疼。”
太医随后便到,一听说是未来皇后突发疾病当即便派来了太医院最为德高望重的院正前来诊病,院正大人匆匆行礼,公孙成霖强拉过顾云曦的一只手递给院正,院正拿出一块帕子垫在顾云曦的手腕上,眯着眸子开始诊脉。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公孙成霖紧张的盯着顾云曦的面色,目之所及只看到她的面色越来越白,院正额间渐渐漫出了冷汗,一双眸子闪来闪去,却迟迟得不到结论,公孙成霖急的大喝一声,“到底怎么样!”
院正收手,跪地磕头,“回禀王爷,皇后娘娘的身体并没有事,至于为何觉得心头发疼,应该是……”
院正皱着眉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顿了一顿,院正才继续道,“娘娘的身子与常人不同,不知道是不是此前中过什么毒的缘故,此刻的心口疼只怕来自于此前的毒,这毒藏得极深,所以……所以……现在只怕是毒发……”
院正支支吾吾的说的并不是那么清楚,公孙成霖却在瞬间明白了顾云曦的心口疼来自何处,她身体里中的不是毒,是蛊,可是这同心蛊根本不会自行发作,唯一有可能的便是与其同时中毒的人有了麻烦,他冷眼看向院正,“现在可有什么法子制吗?”
院正顿时瑟瑟一抖,“启禀王爷,皇后娘娘中的毒及其诡异,似乎是以心脉之血为引,老臣,老臣斗胆……若能将那股做引子的心脉之血取出,方可解娘娘之痛……”
公孙成霖大急,却也知道那同心蛊并非寻常之物,且此前顾云曦被带进宫来的时候便是因为那同心蛊致使流血过多,他犹豫的看了看那老院正,正要点头允下之时,顾云曦却是猛然睁开了眸子,“不——要!”
两个字说的艰难,却又是那么的斩钉截铁,公孙成霖不可置信的看着顾云曦因疼痛咬破的下唇,说话之时带着几分怒气,“你不要命了!”
顾云曦睁眼看向公孙成霖,面上满是淋漓冷汗,眸光带着几分祈求,“成霖,是他,是他啊,求你别管我,这样……我才能知道他……好不好……”
公孙成霖一愣,眸光之中忽而爆出几丝火星,他挥手让那院正退下,直盯盯的看着顾云曦笑意讽刺,“云曦,你和他不一样,你……你就算是疼死也不愿意让太医给你看看吗?”
顾云曦捂着心口不说话,晶亮的汗滴顺着额间皱起的沟壑而下,顺着她英挺的鼻翼从她唇边溜了过去,公孙成霖看着她这般模样又是气怒又是心疼,他无奈的长长一叹,“明日便是立后大典,若是真有个什么好歹,你——”
顾云曦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直的线,那里除了疼痛之外还有淡漠的疏离,公孙成霖眸光微变,看着床榻之上脆弱又孤寂的人忽而生出几分不忍,他看了她良久,想着她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想起她前日里的冷漠和木然,想起她那般沉郁又孤寂的背影,想起她不久之前在这里温柔的表情……
公孙成霖眸光深沉的看了榻上的人良久,顾云曦面上的汗意越来越多,他想转身寻一条帕子来,转过身的刹那却是微微一愣,不知何时起,公孙墨已经到了,他着一身明黄色的中衣站在那里,在这寒意深深的秋日里,身上连一件外袍都没有披。
“皇上——”
公孙成霖起身向着公孙墨走过去,公孙墨看着床上冷汗淋漓浑身颤抖几乎不成人形的人眉头微皱,好似看了一眼,又好像看了许久,眸光之中分明有恨不能替的怜爱,却又有一股子勃而不发的怒气,公孙成霖并没有细细看他的神色,他疾步走到公孙墨的身边,语声带着几分颤抖,“二哥,算了吧——”
公孙墨一愣,转过身来微带疑惑的看着公孙成霖,这一刻,他不是他的臣,他是爱他敬他追随他的兄弟。
公孙成霖转过头看顾云曦一眼,眼神里满是不忍和怜惜,“二哥,云曦不愿意,她不愿意在这大燕宫里,二哥,你放了她吧,明日立后大典之后就来不及了,二哥,她不愿意,你不要逼她了,这里这么冷这么空,我们都不喜欢,为什么要让她变得和我们一样——”
公孙墨的眸光渐渐变得漆黑又锐利,那是只有帝王皇者才有的威仪锋芒,公孙成霖在这样的眼神之中再说不出接下来的话,他还想说,你喜欢的关于她的智慧关于她的灵秀关于她傲然出尘的锋芒关于她那颗愿意为你抵挡风霜刀剑的心终究会被这大燕宫的阴暗和沉重磨尽,你怎么忍心,他还想说,二哥,未来的路还有那么长,光阴流转,垂垂老去,到那时,我只怕你会后悔——
公孙成霖低下头,公孙墨绕过公孙成霖走向那大红帷帐的床榻,看着榻上一张小脸纠结在一起的人儿,他眼底的漆黑越发的浓烈,他倾身,两指捏住她的下巴,顾云曦吃疼的张开眸子,公孙墨逼近她,冷酷无波的问,“疼么?”
顾云曦眸子氤氲而出的水汽消散,瞬间变得幽深,公孙墨看在眼里,只将嘴角一勾,“看来还不够疼,既然不想治,那就不治,但凡明日里还有一口气在,就要登上九天凤台成为朕的皇后,明白了?”
公孙成霖豁然转身,看着弯腰挟制着顾云曦的公孙墨忽而觉得有几分陌生,顾云曦摆脱公孙墨的手转过头去,又一瞬的疼痛袭来,只让她眼前一黑的闷哼一声,公孙墨淡淡起身,再也不看顾云曦一眼转身脚步沉重的走了出去。
整个毓秀殿的人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公孙墨看了看外殿正在装饰窗棂的宫侍眉头一皱,一个大红色的金边儿“喜”字挂歪了,窗棂边的宫人们顿时屏住了呼吸动都不敢动一分,下一刻,公孙墨转身向着殿外走去。
徐福的眸光向旁里的禁军一扫抬步跟着公孙墨,在他身后,几个禁军上前将窗棂之下的一干人等拖了出去——
一轮暗色的玄月挂在天边,公孙墨衣衫单薄的走在凉凉的夜风里,曾经在冰天雪地赤身**杀蛮人也不觉得冷的他此刻却觉得有几分寒凉,他定了定神,身形稳健,步伐沉重,一切看起来都正常的不能再正常,可是那一双眸子,那一双冷酷的不动声色的眸子,映在沉暗的夜色之中分外的酷寒。
走了许久,暖黄色的宫灯就燃起在他的身侧,公孙墨举目望去,黑沉沉的大燕宫安静的匍匐在燕山之下,连绵起伏望不到头,这样金壁恢弘的皇权贵地,这样享受诸国拜服的王者之宫,却只让他觉得呼吸难顺,是了,成霖说的没有错,他和他在北境盘踞厮杀近十年,那里天远地阔,便是滴水成冰的冬日他亦是满腔热血,而这里又冷又空,他的心,早已一点点冷硬,可是没有办法,谁要他选了这样一条路,那位子上尽是荆棘暗箭,这宫里满是森凉孤独,只有她在,他才心安。
公孙墨脚步未停,背影映在漆黑的夜色里,一片孤凉。
走到含光宫外,一身黑袍的年轻将军正面色焦急的等着,公孙墨眉头一挑疾步上前几步,秦征看到自家主子的出现赶忙跪地拜倒,同时将一封明黄色的折子举到头顶送上,“皇上,南越大军侵袭梁地,已经吃掉了我们的一万人马!”
公孙墨打开手中的折子细细看了看,眼底闪动着的黑色锋芒如刀锋般锐利,他合上折子看向东南方向的夜空,“呵,洛萧亲自领兵,他难道不知道朕大婚的时候不喜欢这么血腥的战事吗?”
——
“真是可笑!”
“在玄武门外让人给一箭伤了,这传出去我楚地还有什么颜面可言,阿玉,你跟在阿宸身边的,他是傻了还是呆了,一支箭而已,怎么就刺中了心头!”
万俟婓简直是怒不可遏,就在他刚要安寝的时候有人来禀报说太子遇刺伤重,如果那人不是他向来最信任的近人,他几乎就要以为有人敢作弄他拉出去斩了,他火急火燎的来到长乐宫,还没进正殿,那股子血腥味儿就让他止不住的一颤,当他看到那直直钉在胸口的长箭,他几乎眼前一黑,这个混账小子,竟然被一场普通的行刺伤到这么要害的地方,若是有个万一,他有何面目去见阿娴!
万俟婓的暴怒万俟玉只得低着头听着,听到此处忍不住抬起头来,“父皇说的不错,三哥当时的确是傻了——”
万俟婓眉头一挑,旁里的万俟殊亦是眉头一皱看向万俟玉,万俟玉有几分后悔,云曦的身份还没有摆明,他不该这个时候说出来!
万俟婓两眼一瞪,“到底怎么回事?”
万俟玉求救的看向万俟殊,万俟殊嘴角一动正待说话,万俟婓忽而看向了万俟玉手里捏着的东西,他眉眼一厉,“手里拿的什么?”
天知道为什么万俟玉到现在还紧紧攥着那信报,他听到万俟婓这一句话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拿着不该拿的东西,可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万俟婓三步并作两步上来抬手就抢,作为一个孝顺儿子,万俟玉绝不敢对自己的父皇加以阻挡或是还手,所以三两下那小小的皱皱的带着万俟宸血的一团纸就到了万俟婓的手中。
万俟婓皱着眉头将那纸团展开,凝着眸光扫过去,渐渐地,眼底生出一股子似笑非笑的怒意来,不知想到了什么,万俟婓看向万俟玉,“这个顾云曦——就是——”
看到万俟玉悲惨又谄媚的一笑,万俟婓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万俟殊也好奇到底怎么了,上前倾身忙万俟婓手中纸张上一扫,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万俟婓看万俟殊一眼,再看万俟玉一眼,两个儿子面上丰富多彩的表情刺激了他,万俟婓深吸一口气,发现内室还是毫无动静,猛的将手中纸团扔在了一边,“好小子,为了一个女人寻死觅活!”
万俟玉嘴角一抽,万俟殊皱着眉暗自思考了片刻转身出门不知道交代了慕言几句什么,屋子里变得安静了下来,三人面上都是愈见沉重的暗色,一股子血腥味充斥在室内,不断的有医童端着一盆盆的血水往外走。
那鲜艳刺目的颜色十分彻底的将三人的心神震了一震,万俟婓额间开始沁出冷汗,万俟玉和万俟殊也都是坐立难安,不知道过了多久,十五面色微白的走了出来,朝着万俟婓一拜,“皇上,可以进去了。”
三人忙不迭的便往内室走,内室之中,宽大的挂着玄色帷帐的大床之上,万俟宸正面色惨白的躺着,墨发散在枕上,**的胸前缠缠绕绕的被雪色的布条布满,旁里凳子上放着的一支长箭箭头直让万俟婓沉了眉头。
三人走近,万俟宸的呼吸细弱到几乎不可闻,十五站在三人之后,轻声道,“主子伤得重,暂时保住性命已是大限,接下来几日需得好生将养,决不可大意。”
话音刚刚落下,躺在床上的人便睁开了眸子,屋子里几人一愣,随即却是大喜,万俟宸扫了屋内几人一眼,对上万俟婓的又是担心又是不忿的眸光不自觉地撇开了头去,万俟婓挥挥手,屋里侍候的都退了出去,他看着万俟宸,面色似笑非笑,“阿宸,你本事了,为了一个女人成现在副鬼这样子!”
“父皇——”
万俟宸轻声开口,语气虽然无力却带着几分执拗,万俟婓眸光一眯,“哼,有本事你就去杀去抢,现在躺在这里半死不活的算什么!”
万俟宸殷红的唇变得惨白,此刻眸光沉暗,“儿臣领旨。”
万俟婓眸光一瞪,颇有几分无语的看着万俟宸,“你这个样子,明日里的册立大典都没办法出去,朕给你准备了这么长时间,结果因为,因为个女人——”
“父皇。”到底还是万俟殊看不下去了,此刻上前一步道,“父皇,时辰已晚,不如您先回去歇着吧,自然要以阿宸的身子为重的,圣旨已下,那些虚礼不做也罢。”
“是啊父皇,先让三哥歇着吧。”
万俟玉也上来帮腔,万俟婓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看低着头十分难受的万俟宸,转身拂袖而去!
兄弟二人松一口气,此刻相视一眼都将眸光转向了床榻上躺着的人,万俟殊镇静的开口,“宸,你要怎么做——”
万俟宸低着头,并不说话,万俟殊嘴角一勾,“这几日倒是有个消息传过来,我只当是寻常便没有放在眼里,现在想来,却有几分意思。”
万俟宸终于转头,只听万俟殊轻声道,“洛萧带着十万人马向着大梁而去,似乎是要对付大燕派到大梁去的先头部队。”
万俟宸眸光瞬时微眯起来,片刻,惨白的唇角勾起了冷冷的弧度。
——
寅时三刻。
月色西移,天幕一片漆黑,老槐光秃秃的枝桠映在黑色的天幕之中颇有几分诡异,撷芳殿的殿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罩着天青色大斗篷的顾映雪浑身上下被披风包裹的密不透风,此刻在身边新来的小丫头碧月的搀扶下从殿内轻轻地走了出来,在他们身后的是红袖带着的毓秀殿宫人。
顾家二小姐出嫁为后,要她的亲姐姐宫内送嫁,这对外对内虽然有那么些违了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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