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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图卷-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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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擎苍望着凌云绝,厉声呵斥道,“好男儿身上,有的是钢筋铁骨,所以男子汉、大丈夫,可以流血流汗,却是绝对不能流泪,这会腐蚀你的意志,你明白吗。”
凌云绝全身一震,连忙收住眼泪,心中酸涩之意却是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住,眼眶红红的,低声说道,“师父,弟子记住了。”
左擎苍满意的点了点头,“时间紧迫,那些家伙也不知什么时候会追上来,接下来,你只要听就可以了,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乱动。”
凌云绝看着左擎苍的神态,隐约猜到待会还会有事情发生,他不敢多说,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左擎苍淡淡的一笑,“记得当年我是在路边捡到你的,当时你才几个月大,脸被冻得发青,又没有东西吃,在那里哇哇的哭,我当时正好路过,只觉那哭声虽然不大,却是清朗有力,便如雏凤之鸣,这才起了好奇心,收养了你。”
左擎苍平日里虽然也是颇为和蔼,但自有一股凛然的威势,让人不敢亲近,却又如何会说这种话,是故凌云绝虽然知道自己是被左擎苍收养,却也不知这些细节,当下渴求的望着左擎苍,只盼着他能多说几句。
左擎苍微微一笑,他眉头忽地一皱,显是痛极,却是一闪即逝,仍是缓缓的说道,“你已经知道自己是孤儿,却不知师父其实和你一样,当年也是孤儿出生,深知世道艰难,百姓生活不易,所以才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这来之不易的太平。”
左擎苍语声平淡,略带了些许感慨,每个人的思想都有他的成长轨迹,所以庄周可以选择置身事外,而他却只能选择为这个时代流尽最后一滴血,“当日我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堆先秦的竹简,我后来才知道,上面记载的是古练气士的修炼法门,你学的戮神诀便是来自于此,可惜我学问有限,那竹简上的口诀不是艰深晦涩,就是残缺不全,所得不过有限,那竹简所载,实是极高明的心法,戮神诀也不过得之三分精意而已,不过我当时又哪里知道这些,无聊之下,便照着竹简上所绘的图形练起来,竟然也被我误打误撞的练出了一身本事。”
凌云绝忽地觉得心里一阵不安,左擎苍平日里从来不说这些东西,今日说来,给他的感觉竟是在交待后事一般,他的身子猛地一颤,用力一挣,从左擎苍手中脱出,惶急的问道,“师父,你先用功调息吧,这些事情以后也可以说啊。”
左擎苍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看着凌云绝的目光中露出少见的慈爱之色,缓声说道,“今日不说,以后只怕不会有机会了。”
凌云绝大惊,正要叫出声,却见眼前一花,左擎苍已经闪到他的身后,沉声说道,“还记得我刚才所过的话吗,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乱动,我借内丹之力驱逐天罡雷火,又强夺天地元气,体内已经是混乱不堪,本来要是调息上一段时间还能治好,可惜接着又用了五轮逆转,体内精元损耗过重,已经无力支撑,刚才这一路上我已经把体内的真元强行约束成一团,现在我就以菩提灌顶的无上神通把体内的真元悉数渡入你的体内,你只要小心将之炼化,修为很快就能再迈上一个大台阶。”
凌云绝虎目暴睁,张口欲言,却觉头顶一股浩浩荡荡的真元力仿若长江大河一般涌入,自己全身根本是一动也不能动,真元力冲刷过他的经脉,不断的将之拓宽,就好像在人体内生生的开出一条路来,那种痛苦简直是让人就欲直此死去,但凌云绝神经早就被锻炼的坚韧无比,虽然受此剧痛,却是牙关紧咬,即便下嘴唇都被咬破,也决不肯发出半点声音来,比起左擎苍的牺牲来,承受区区的一点痛苦又算的了什么。
凌云绝忽然觉得有一个球状物从被拓宽的经脉挤了进来,心知这就是师尊左擎苍的内丹了,凌云绝只觉得痛苦无比,一阵巨大的哀伤过后,心情竟然变得有些超脱淡漠,冷冷的看着那内丹沿着经脉滑行,就好像一条巨大的海船航行在内陆的江河之上,吃水太深,行走的艰难无比,缓缓的顺着真元力流入自己的丹田,沿途河水四溢,经脉都被涨破,凌云绝冷冷的看着这一切,他好像超脱了世俗,若有若无的联系着天地间最神秘微妙的元气波动。
幸好那内丹进入凌云绝的丹田后,就开始盘踞在那,不再动弹,一股朦胧的雾气围绕着那颗暗金色的内丹,看上去就好像太阳的倒影在水中载沉载浮。
凌云绝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的流出,顺着他消瘦的脸颊流下,滑过尖尖的下巴,慢慢滚落在地。
随着内丹的进入,左擎苍输入凌云绝体内的真元力迅速减弱,最后仿佛断流一般,时断时续,显然左擎苍的真力已经开始枯竭,凌云绝再也忍受不住,轻轻一挣,此时左擎苍功力几近枯竭,凌云绝虽然只是轻轻一挣,左擎苍却是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在地。
凌云绝转过身来,只见左擎苍便像是一下子老了几十岁,脸上满是皱纹,头发发白,眼神黯淡无光,哪里还有半分昔日托塔天王的风采,扑通一声,他跪倒在地,无声的泪水流淌,挂满了他的脸。
左擎苍嘴唇干涸,用希冀的目光望着凌云绝,急切的像个小孩子一般,哆嗦着说道,“快,快凝聚心神在那颗内丹上,看看有什么异状没有。”
凌云绝低声应了一声,返神内视,心神刚一接触那云雾般翻滚不休的内丹,就觉似有什么东西从中涌出,进入自己大脑,他不由大惊,好一会儿才定下神来,发现那些东西俱是一段段艰深晦涩的口诀,又或是古朴玄奥的人形,随之而来的还有无数对这些口诀的精辟注释和理解,以及对武道的认识,无不比他以前的所知要深刻许多,直指武道的本质。
其中还有不少是凌云绝极为熟悉的,正是往日左擎苍曾经教导过他的,凌云绝顿时明白过来,这忽然出现在他脑海中的竟然是左擎苍对武道的认识。
他惊讶的退出识海,向急切的望着他的左擎苍详细的说了体内的异状,才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师父,这就是菩提灌顶么,竟然可以传承记忆,真是太神奇了。”
左擎苍满是皱纹的脸动了动,也不知是哭是笑,他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当日和那密宗高手交谈时的情况。
“道友,你天资卓绝,今后成就实是不可限量,但观你眉间如川,隐带煞气,白寿之时,当有一大劫,我今日便传你我宗秘法三种,以期能裨助一二。”
当日那人所传,共有秘法三种,除了五轮逆转和菩提灌顶,还有投胎夺舍之法,利用自身已经结成内丹的元神,强行占据刚出生婴儿的识海,以期能够从头修炼,抛却肉体皮囊的限制,难道那人那时便已经算定有此事了吗?
微微一叹,左擎苍点了点头,厉声说道,“没错,这正是菩提灌顶之术,不过并不能传承所有记忆,以我的修为只能在内丹中烙下一些最深的痕迹而已,你现在立刻离开这里,找个地方躲起来,好好的炼化我输给你的那颗内丹,在没有突破地境之前,不许出来。还有为师的那把戮神斩将刃,饮过的奸人鲜血不计其数,我埋刀之所你也知道,可顺便取去,记住,莫要辜负了那刀,定要做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凌云绝身子剧震,已知左擎苍此言实是最后诀别,此后,师徒二人就是天人永隔,相见之日遥遥无期了。
他仰起头,脸上白雾蒸腾而起,夺眶而出的泪水瞬间被他强悍的内力气化,化作水雾飘散,他俯下身,他那从来都是高高扬起的头颅慢慢低下,终于重重的磕在地上,地上尚有不少细小的石块,他却是不管不顾,也不用功护住头部,就那么重重磕下,地面被碰的通通作响。
九个头磕完,凌云绝头上已经是鲜血淋漓,暗红色的鲜血不断的缓缓溢出,流过他的眼角,滚入他的眼眶,凌云绝却好似感觉不到一般,连眼睛也没有眨上一下。
直直的看了左擎苍一眼,似要把恩师的形象牢牢的刻入自己心底,他标枪般站起,迈着标准的步伐,动作一丝不苟,朝着远处走去,左擎苍却分明看到了,凌云绝转身时那眼角飞溅而出的透明珍珠,在阳光下散发出的朦胧色彩,但瞬间就气化为淡淡的黑烟散去,消失无踪,也不知为何,左擎苍忽然觉得自己一阵阵的发冷,不由暗暗想到,难道是因为自己功力耗尽,所以也开始感受到自然的寒暑变化,冷热交替了。
望了望渐渐消逝的凌云绝的背影,左擎苍摇了摇头,蹒跚着转身离去,浮沉中,人生恍惚百年,弹指间匆匆而过,再回首,看世事如水,任是英雄绝代,也难敌黄土一抔。
第八章 仙门素衣
空山灵雨,水烟朦胧,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绿意自在流泻。
俄尔风卷流云,碧空如洗,玉树琼花,争奇斗艳,奇珍异果,满布瑶圃。
一个满脸疤痕全身发黑的男子呆呆的仰头望着天,怔怔的出神,不知正在想些什么。
“阿呆,你怎么又发呆了。”裴雪裳弯着腰笑嘻嘻的说道,晃了晃手中的小提篮,“看,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名为阿呆的男子收回目光,望向裴雪裳手中的小提篮,怔怔的说道,“好吃的。”
裴雪裳连忙点了点头,竟是丝毫也没有介意阿呆丑陋的面容,一脸兴奋的说道,“是啊,是啊,还是我亲手做的呢,快尝尝味道好不好吃。”
阿呆默不作声的接过裴雪裳手中的小提篮,打开一看,却是一碟不知名的兽肉,被切成极薄的肉片,上面泛着金黄的光泽,让人见之垂涎欲滴,此外还有几个刚摘下来的水果。
裴雪裳蹲在地上,将那叠肉片端出,脸上满是清新明朗之色,笑嘻嘻的说道,“阿呆,这可是我特意为你打的小兽哦,你可别让人知道了,要不然下次可没的吃了。”
阿呆盯着那碟肉片,哧溜的咽了一口口水,伸出手掌,就那么拈起肉片直往自己嘴里塞。
“哎呀。”裴雪裳一把将阿呆偷偷伸出的另一只手打落,嗔到,“怎么又用手,都说了不许用手了。”
说着捞起筷子,小心的挟起一片肉,阿呆张口便将那肉一口吞下,裴雪裳嘴角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柔声说道,“阿呆,慢慢吃,乖啊。”
阿呆微微一呆,忽然伸手抓过碟子,将肉片往嘴里直塞。
裴雪裳劝阻无效,却也不动怒,就那么笑眯眯的盯着阿呆,还不时温柔的伸手替他拭去额头汗水,那神情,倒颇有几分贤妻良母的架势。
一碟兽肉片刻间便被阿呆吃完,他却对那几个果子看都不看,又恢复先前神色,呆呆的望着天宇,就好像木雕泥塑一般,直愣愣的盯着一个方向。
裴雪裳皱了皱眉头,微微叹了口气,收拾起碟子,“阿呆,你要乖哦,我明天再给你带吃的来,记得不要乱闯哦。”
说着转身离去,她脚步轻盈,几步就走出老远,原本呆呆望天的阿呆忽然回过神来,望着裴雪裳消失在门后的身影发呆。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笑起来,这一刻他目光灵动,却又哪里有半分痴呆之像,“阿呆,黑皮怪,嘿嘿,这两个名字倒是挺相配的。”
这人赫然就是庄周,那日他内丹被左擎苍击碎,昏昏沉沉的落荒逃走,他的身体受创极重,急需修补,本能的便往最近的元气集结点逃去,那元气集结点所在,本是一个世外门派素衣轩的山门,上面有上古遗留结界笼罩,即便是卫星都发现不了异常,但庄周体内元力便是元气精华,这元气集结点并未完全与世隔离,却又如何逃得过他的感应,竟然被他莫名其妙的闯入了素衣轩的山门。
素衣轩中高手如云,见到山门被人莫名其妙闯入自然是大哗,纷纷出手查探,只是庄周业已昏迷,体内的元力回流都被打散,渗入细胞之中,竟然没有半点真元运转的迹象,除了确认他伤势极重随时可能毙命外,竟然一无所得。
素衣轩是佛家一脉,自然不能见人死在山门之内,又不好将他赶出,实是为难至极,最后只好说此子与本派有缘,而且佛门弟子慈悲为怀,不可见死不救,庄周竟然成了两千年来第一个踏足素衣轩山门的男子。
庄周伤势极重,而且神志昏迷,本已是垂垂待毙,素衣轩山门所在,本是地脉灵气所聚,钟灵毓秀,造化之地,灵药无数,于是大量灵药灌下,又有轩中高手真元扶持,硬是被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他元神受到重创,刚醒来时自然是痴痴呆呆,表现木衲,众人本待他醒来之后就要逐出,哪知他竟是一副痴呆儿的模样,不由都是大为为难,最后还是轩主颜倾城开口将他留下,理由便是防止他泄漏山门所在,引来世俗窥视。
虽然也有人提出轩中俱是女子,不宜留有男子,却被颜倾城一语驳回,庄周不过是个凡夫俗子,而且痴痴呆呆,众人都是修道高手,难道还会惧他不成。
众人也觉有理,但山门里终日有这么个厌物左右晃荡也是碍眼至极,便将他打发到柴房劈柴,其实众人都过了辟谷期,每日所食不过是些清淡水果罢了,却又哪里会用明火,此举倒多半是抱了眼不见心不烦的想法。
众人将他丢到柴房后便不再搭理,只有一个裴雪裳,每日会给他带些吃的来,只是轩中食素,左右不过是些水果之类,也不见荤腥,庄周开始时一片浑浑噩噩,倒也无甚反应,只是后来回想起的记忆残片越来越多,往日生活慢慢浮现于脑海之中,虽然仍有些残缺,却不是先前那般迷迷糊糊了。
但令他郁闷的是,他体内竟是一分真元也无,先前浩瀚的元力和强猛的真火,任他怎么呼唤,也是无影无踪,搞到后来,他自己也糊涂了,真耶假耶,难道自己先前的生活只是梦境一场,还是现在自己不过是在另一个梦境之中。
然则他的本能,却告诫他在没有实力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的收敛起自己的羽毛,为了不引起怀疑,在时常来看他的裴雪裳面前,他仍是扮作痴痴傻傻的模样。
当日轩中多位高手反复试探,仍是得出庄周不过是个白痴的结论,裴雪裳自然不会想到他竟然已经回复正常,将他照顾的无微不至,简直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宠物,偶尔还会对他说说一日间的心事,或是兴致勃勃的讲些轩中秘史。
如此庄周也慢慢的得知自己所在之地原本是上古仙人的洞府,后来被素衣轩的首任轩主慈航破开结界,遂成为素衣轩的山门,素衣轩以剑证道,不仅道法精妙深妙,而且剑术超凡脱俗,可谓道武两途俱属上乘,而且自建轩以来,素衣轩道统已经传承两千余年,因此地位甚高,算是修道界中几个有数的大门派之一,和道家一脉的浮云阁,儒家一脉的长歌楼并称世外三大仙门。
过了一会,庄周又收摄心神,开始运转体内元力,他在左擎苍那里得了教训,终于开始明白实力至上的道理,一回想起星子仿若蝴蝶般逝去的情景,他就深恨自己的无能,故而一回复神志,便开始日夜不休的催运体内真元,也借此冲淡那刻骨铭心的痛苦,在他锲而不舍的努力下,倒也被他积攒起一丝微弱的元力,虽然还远远不能和之前浩瀚如星云的强大相比,但也让他看到了希望。
他体内伤势极重,那日他内丹被击碎,不仅经脉悉数被毁,融在内丹中的元神也是受到重创,本来至少也要落个精神分裂的下场,更恍论重新修道了,故而左擎苍才会如此笃定庄周已经不足为惧。
可是庄周体内元力生生不息,造化万物,故而虽然内丹都被击成了碎片,只要元神还有一丝残存,就能够重新茁壮成长。
只是他身体受创太厉害,元力虽然恢复力惊人,但由于过于薄弱,因此效果并不如何出色,受伤时残留在体表的伤疤也没有消去。
幸好他被人灌下一肚子灵药,不仅挽回一条性命,而且体内尚有不少残存的灵药药力,都被他悉数转化成元力,这才初步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回流漩涡,否则只怕一丝元力也聚不起来,即便如此,庄周虽然运功良久,所得仍是有限,如果不是庄周个性坚韧,只怕早就放弃。
维持着心神的空灵,庄周细心的体会着那微弱如线的元力,顺着开辟出来的经脉艰难前行,沿途滋润着四壁,使得干枯的经脉恢复了一些活力。
直至夕阳西下,明月东升,那月华温柔的流泻下来,庄周才收功站起,望着空荡荡的院落,他心中忽然生出了出去走走的想法。
他已从裴雪裳口中得知素衣轩人员极少,全轩上下也不过三四十人而已,而且晚间多半都是在居处潜修,因此倒也不怕被人撞见。
素衣轩占地极为广大,怕不有数千亩大小,一路走来,雕梁画栋,飞檐走壁,点缀于青山绿水之间,仿佛正有一群鸽子展翅欲飞,别有一番情趣,看的庄周啧啧称奇,想不到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的所在,他不由对裴雪裳口中上古仙人遗留的结界兴趣大增,暗觉仙家手笔,果然不同凡响。
此时已是晚间,柔柔的月华洒在路上,追逐着庄周的脚步,庄周看着这一切,目光逐渐变得柔和,心神一片空灵浩淼,月光打在他的身上,便似给他披上了一件朦胧的白纱衣,庄周体内死寂一片的元力悄然运转起来,月光如水,顺着他干枯的经脉缓缓流过,滋润着他几近枯竭的元力。
元力本是生之道,他这几日心中怨尤,虽是努力无比,其实却是偏离了正道,越走越远,因此效果有限,直到见到这月光,心中生机萌动,元力生生不息的特性才真正发挥出来。
但太阴星力本是源出于太阳,虽也是生力之一,属性却是偏寒,它和元力之间,便好像水之于木,相生相长,和真火之间,却是水火相克,庄周体内本是潜伏了真火,正所谓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受到月华牵引,真火陡地高涨起来,真火又带动了天罡雷电,这些不同性质的能量以庄周的身体为战场,肆无忌惮的展开了大战。
身为战场的庄周几乎痛的晕过去,天雷,真火,元力,月华,四种能量,在他体内摆开战场,厮杀成一团,能量所过之处,疯狂的肆虐破坏,将他刚刚有所恢复的经脉又搅得一塌糊涂。
庄周元神新生之后,所存元神都是经过天罡雷火的焠炼,虽然还比较弱小,但坚凝之处却是更甚往昔,强行夺过了部分元力的控制权,对着其他正在鏖战的能量围追堵截,一边仿佛救火队员一般四处奔波,修补被破坏的身体。
可惜能量的乱流却又哪里是这么容易平定的,他修好一处,另外好几处已经被破坏,急得他额头冒汗,偏偏对此根本就是束手无策,只能拼命的拖延时间而已。
刚刚领悟到吸纳月华能量的欣喜已经是荡然无存,便好似一脚已经踏入天堂,却发现自己其实下的是地狱,那种落差直欲让人发狂,庄周只觉一片心灰意冷,难道好不容易从左擎苍手底逃生,却要死在此处吗?
想起左擎苍,庄周有些颓废的精神陡的一震,无论如何,我要活下去,他咬着牙齿,面色狰狞恐怖至极,几近疯狂的在心中嘶喊。
一定有办法的,庄周额头冷汗不停的冒出,身体里似有无数把利器在疯狂搅动,那种极端的痛苦下,庄周的精神被迫保持着高度的清醒,疯狂的思考着可能的解决办法。
有一点他很明白,决不能放任这些能量继续混战下去,如果不想出办法来的话,在它们停下来之前自己的身体一定已经崩溃了,看着在体内摧枯拉朽肆虐的雷火能量,所过之处脆弱的经脉瞬息间崩溃,庄周清醒的认识自己的身体是无法承受这种程度的能量暴走的。
至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
一种明悟油然而生,天地万变而不失其常,原来一切不过顺其自然。
恍如大梦一场,顿觉今是而昨非,庄周再不管那些四散的能量,就那么无想无念,任由元力自发运作,不再刻意引导,那散乱的气流慢慢融合,待到了一定程度,已经成型的气旋开始自动的收束其他仍是散乱不堪的能量,随着越来越多的能量投入,庄周体内一个庞大无比的星云开始渐渐成形,宏大的元力随着星云的旋转仿若潮水般冲刷过全身,庄周体内受损的经脉几乎瞬间就被治愈。
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贪婪的吞吐着那浩瀚的元力,庄周整个人便好似一个巨大的黑洞,无数各色能量从四面八方飞蛾扑火一般的涌来,没入他的体内,这宏大浩瀚的元气大潮,甚至没有激起一点天地元气的波动,就好像从此没入了无尽的虚空,消失的无影无踪。
便是近在咫尺的素衣轩诸位高手也只是觉得元气忽然之间稀薄了不少,似乎有不少元气凭空消失了,但究竟如何却也不得而知,几个达到结丹期的高手纷纷放出神念探测,但神念所过之处,只觉一片虚空,一番查探无果之后只有一脸疑惑的放弃。
随着外界元气的进入,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各种元素激烈碰撞之下,终于闪耀出了生命的火花,无数大大小小的星球状物体开始出现,大者独霸一方,光芒耀泽天宇,小者黯淡无光,为大球牵引,绕着大球慢慢的转动。
无数星辰璀璨,散发着或明或暗的光芒,一个浩瀚的星海在庄周体内初步形成了。
庄周几近痴迷的望着那散发着迷人光晕的无数星辰,一种发自内心的惊叹油然而生,那是造物的奇迹,那是至美的存在,虽只是初露峥嵘,已是胜过这世间一切。
他踏着轻巧的步伐,追逐着月光的脚步,身形仿若一缕淡淡的青烟,瞬息间就掠出了上百米的距离,庄周便好似舞蹈一般,伴着柔和的月光尽情的挥洒着自己心中的喜悦,肆无忌惮,旁若无人,他的心此刻是超脱世俗的,广寒清冷,瑶宫寒苦,仿若天上仙人一般,带着淡淡冷漠,俯视着这世间的一切。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因为这是强者的特权,这身前花开花落,天上云卷云舒,不过是过眼云烟,一夜枯荣,又何足挂齿。
世间万物兴衰枯荣依旧,却再不能束缚于他,他的心便如明镜一般,纤毫必现的反射着周围一切,他只觉所过之处,那山,那水,那花草,那树木,一时便都明朗起来,待到他漫步远离,却又黯淡下去,这一切便似长于他的心中一般,一切只是他的心意变化。
他开始修行后,一切全靠自己领悟摸索,直到遇上左擎苍,在强大的压力下,庄周的修行才终于有了巨大的突破,在他眼中,山不是山,水不是水,一切都是元气的运动,而后又受星子刺激,再进一步,原来山还是山,水还是水,一切还是要看自身实力强弱,天地元气,不过走狗一条,谁强就听谁的,强者间的战斗,看的还是谁能争夺到天地元气的控制权。
但是他虽然初步窥探到这个境界,实力却是不足,他当时才刚踏入结丹期,不过地位下阶,对天地元气的操纵,还停留在因势利导的阶段,只能算是对天地元气最初步的利用,而左擎苍却已经达到了地位上阶,已经可以强行在一定范围内改变天地元气的运行,故而面对全力出手的左擎苍,他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即使迫出内丹,以天雷地火之力,仍是不敌左擎苍天意一式,所御天地大能,煌煌天威之下,内丹被击破,落荒而逃,若非所修法门实在过于神奇,又有素衣轩灵药相助,几乎丧命。
而且庄周当时领悟到的这种境界,缺乏实力的支撑,是不稳固的,也并不完全,直到此刻,借着体内浩瀚星海的成型,他才彻底的完成了这个转变。
山风呼啸,庄周宽大的袍袖随风飞舞,整个人飘飘欲仙,直欲乘风而去,他仰头望着苍穹,有些淡漠的一笑,那是一种凌驾众生的孤傲,“从此而后,绿水青山,无碍我心,浮游天地,自在唯我。”
他的身形随着山风的飘荡自然的升起,山风恍若潮水一般,一波波的从他身边涨过,托着他的身体,载沉载浮,忽地,仿若一缕青烟,身形飘浮而出,四周空气在他划过时自然而然的避开,竟然没有带起半点声响,他就仿若幽灵一般,无声无息的从素衣轩上飘过,不带半分烟火之气,较之他先前狂风过境一般的身法,简直是天壤之别。
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辨,以游无穷,彼仙人乎?
第九章 钟灵毓秀
夜幕下的素衣轩,静悄悄的,安静异常,仿如没有人踪,庄周在半空之中俯瞰,只觉此地果然不愧是世外山门,较之喧嚣尘世,自有一股脱俗之气。
月华如水,柔柔洒下,给山间水色披上一层朦胧的白纱,湖中此刻正有一位妙龄女子仿若美人鱼一般悠然游动,满头青丝合着一截羊脂白玉载沉载浮,胯间秘处若隐若现,说不出的美妙诱人。
庄周一瞥之下发现这美人戏水,只看的几眼,便被打入凡间,只觉心驰神摇,血脉贲张,他又早知素衣轩女子个个都是人间绝色,虽然明知不妥,却又如何按捺得住,悄然的降下身形,无声无息的向湖边摸去。
待到靠到近处,凝神细看,却见那女子似有所觉,正好转身看来,庄周只觉脑际轰的一震,心中泛起惊艳的感觉。
那女子身形高挑,明眸皓齿,容色秀美,秋水流转,顾盼神飞,仿若凌波仙子,令人见之神夺,魂飞天外,虽是立于水中,仍有半截羊脂白玉般的身子露在外头,几粒珍珠般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她完美无瑕的胸脯慢慢滚下,在月华下似乎泛起一种妖艳的色彩。
庄周已然认出,这湖中沐浴的女子正是素衣轩长老钟毓秀,平日里负责打理轩中各种大小琐事,他当日曾见过数次,故而印象深刻。
钟毓秀信步走来,一边漫不经心的挽着头上秀发,有些慵懒的说道,“是谁在那边,怎么不去练功打坐。”
她没有想到在一旁偷窥的竟然会是庄周,还以为是素衣轩中其他弟子,竟是毫无防范,随着靠近岸边,钟毓秀白皙无暇充满弹性的双腿也随着露出水面,她整个人便好似一朵芙蓉从水面缓缓升起,随手捡起素白的罗衣披上,不过刚好遮住半个臀部,冰肌雪肤在罗衣下若隐若现,更添诱惑,整个人姿态娇慵,散发着一股迷人的风情。
庄周看的心火直冒,直接扑上了上去……
激情过后,庄周身体一阵虚弱,却觉一股凉气顺着分身而上,直入丹田,散入全身百脉,元力得此刺激更显活跃,精力竟然在瞬间恢复,不由吃了一惊,当下站起身来,钟毓秀眼神迷蒙的望着她,显是仍在高潮的余韵中,她面颊潮红,眼角眉梢满是春意,分明是满足到了极点。
庄周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又望了望地上的衣物,钟毓秀目光中一阵挣扎,终是乖乖的站起,垂着臻首替庄周将衣物穿好,庄周大手游过她赤裸的身体,便好似君王巡视自己的领地,钟毓秀俏脸涨的通红,却驯服的低着头,并没有不满的表示。
庄周手一扬,四周顿时一片风轻云淡,琼楼玉宇,跃入眼帘,瑶圃兰草,争奇斗艳,暗香浮动,山色空蒙,绿意流淌,又见素衣轩。
钟毓秀不由低呼一声,骇然变色,庄周解去禁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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