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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剑情深-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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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说是眉心穴被制。”水鬼急接口。 

“见他的大头鬼! 

“这……” 

“他站在那么远,怎知眉心穴被制?你瞧,眉心有没有痕迹?” 

“但家兄从未犯过中风的病。”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朝夕祸福,人吃五谷烟火,那能保证一辈子不生病?” 

“我看……” 

“那小子懂个屁。我又不是不会点穴术,难道就看不出来穴道被制?你如果不信,可叫神拳郭兄来瞧瞧,他跟武当弟子学过点穴术,比我高明……” 

已不用叫,神拳与快脚皆已闻声出来了。神拳问明经过,仔细检查浪里鬼的经脉与关节,站起以坚定不移的口气说:“是羊癫疯,不是中风,不久便可醒来。” 

“是羊癫疯,太离奇了,羊癫疯会如此安静。”插翅虎不以为然地说。 

“他快醒来了嘛,发疯期快过去了,当然安静。”神拳坚持已见说。 

“他根本就没发疯,刚倒下的。” 

“真的?” 

“谁骗你了?你进去时多久了嘛?” 

“是呀!我再来看看。” 

吵吵闹闹拖拖拉拉,拖掉了救人的宝贵时间,神拳抓起浪里鬼的脉门,便惊叫道:“怎么?不跳了?” 

“什么不跳?”水鬼急问。 

“脉博不跳了。” 

水鬼一按乃兄的鼻息,狂叫道:哥哥,哥哥,你……你死得好惨,我……” 

他去抓插翅虎的剑,插翅虎一把抓住他说:“老弟,不乱来。” 

“我去找那个鬼女人,凶手! 

“她如果会用这种神奇的点穴术,你去找她岂不是白白送死!” 

“我跟她拼了。” 

“拼什么?一无凭二无据,打官司你也只有乾瞪眼,说不定判个诬告呢。” 

“这……” 

“赶快办后事。” 

五个人向单间看去,廊下已不见林华的身影。 

林华对浪里鬼的死,感到有点难过,这家伙固然是水贼,调戏妇女也不算死罪,这位仆妇未免也太过份了。 

本来,他很想挺身而出,可是却看不出仆妇制穴的手法,不敢下手解穴。点穴术千奇百怪,各有妙着。武当门人以该门能集点穴术之大成而自豪,但仍然未能包罗净尽,有些人的手法歹毒无比,武当的元老也不知解法哩! 

他身有要事,如果解不开,恐怕要惹火烧身,打人命官司呢!他看不出手法,可能没有解穴的把握,因此见那些人不听劝告,只好走避以免惹麻烦。 

他对那位仆妇心中凛凛,想不到一个仆妇也如此高明。仆妇的主人,岂不更高明,更为可怕? 

他并不认为那位主婢是身怀绝技的人,想必是她们的长辈,把这位硬如铁的仆妇派来暗中保护她的安全,也许主婢两人皆不知这位仆妇身怀绝技哩! 

事不关已不劳心,他回房之后,便不再多想,将这件事置诸脑后。 

店中出了人命案,但并未受到骚扰,因为死者的亲友不愿报官,背了死者匆匆外出,并未惊动官府,店中的旅客,甚至还不知店中会有人暴死。掌灯时分,他从店堂膳罢归来,已有了三分酒意,毫无成心地取出锁匙,在廊下灯笼幽暗的微光下,伸手去抓门锁。 

门倏然自开,一把寒光闪闪的剑尖伸出,指向他的胸口,低叱道:“进来,不许声张,剑随时可以刺透你的心窝。” 

他略一迟疑,顺从地跨入房门。院子里的墙根暗影下,窜出两黑影,随从跟入原来外面还有人埋伏。 

房门掩上,小小的房间多了四位不速之客,两人把住房门,一人用剑控制住他,一人坐在床沿,全是胳膊上可以跑马,拳头上可以站人的粗线条紧焊大汉。 

坐在床沿上的大汉左须有一条刀痕,斜拉至耳下,有一双眼神可透人肺腑的凌厉鹰目,虎背熊腰粗壮结实。这位老兄狠狠地叮视着他,信手在灯盏上加了两根灯蕊,光度骤增房中明亮。接着用手搬弄着摆在床上的物件。 

打开了包裹,一些旧衣裤,一双布株,一个钱包,十两重的官银九锭,一枝带囊的萧,一把平常的防身长剑。 

“你们怎么擅自闯入私室搜查?”他不客气地问。 

疤脸大汉淡淡一笑,取出一块腰牌在他眼前一亮,悦道:“同知衙门的人。” 

“咦!同知衙门的人,怎管到城里来了?” 

“可管到玉城以外百尺地段。” 

“你们穿的不是公服,在下请你们出去。” 

大汉淡淡一笑,说道:“你的口气不小,像是见过世面的人,可借你不是地方士绅,说这种话作会闯祸的。当然、在下不想作威作福,也不愿和你计较。此地出了人命案,在下前来查问,听说你是唯一目击的证人所以要找你,请把路引取出在下瞧瞧。” 

在那年头,如此客气的公人,可说少见了。他也淡淡一笑,指了指在一旁伸来的剑尖说:“公爷,可否把这玩意撤走?我看诸位都很紧张,万一有所误会、失手刺伤了在下,在下岂不倒霉呢?” 

“呵呵!一个带了剑,而又能看出死者致命原因的人,岂怕剑制?”疤脸大汉笑答,挥手示意同伴收剑。 

林华探手怀中取路引递过,笑道:“在下不否认是江湖人,尊驾当然也了解江湖人的禁忌。 

话讲在前面,在下可以将所见的从实回禀阁下;但不上公堂作证,上了堂,在下一问三不知。如何处理,阁下瞧着办好了。在下这位江湖人,决不作奸犯科,路引是真的,信不信由你。” 

大汉粗眉深锁,将路引速回,有点困惑地说:“这是泥南府所发的路引,确是真的,但路程不对。这上面盖了开封府的查验印,到南京既然走开封而不走汝州间道,为何不走淮安而走武昌岂不是多绕了一个大圈子么?” 

“在下在贵地访友……” 

“好,咱们不谈这些。你承认你是江湖人?” 

“不错” 

“今天的事你看到了?” 

“不错” 

“但你并不能证明眉心穴被制是致死原因。” 

“对” 

“你认识双鬼一蛟么?” 

“不认识。” 

“他们都是有害的水贼。” 

“这与在下无关。” 

“但你帮助他们。” 

“如果在下帮助他们,为何不声张或出面动手追凶?” 

“但你……” 

“在下不能见死不问。同时,那位仁兄固然行为不检。但罪不至死。” 

“说得有道理,但他们在另一方面的罪行,却足以判处凌迟极刑而有余。” 

“那不是他活该死在妇人女子手的罪。” 

“阁下既然不愿作证……” 

“正是此意。” 

“好,在下向尊驾有一不情之请。” 

“请见示。” 

“请各下勿将此事向江湖张扬,你并未目击书间的事。” 

“这个……” 

大汉离床站起,淡淡一笑道:“请记住,在下已请求过阁下了。在下宋少峰,有事可到同知衙门来找我。—— 

说完,挥手令三位同伴出房,站在房门口转身笑道:“还有一件事,那些女眷们担不起风险的,最好不要去打扰她们。” 

“呵呵!宋爷似乎还有重要的事未说。”林华含笑反问。 

“确是不曾说出。” 

“宋爷请勿见外。” 

“这……很难启齿。” 

“说说何妨?” 

“我看你不是下流人,不如不说。” 

“小可也许可以猜出一二。” 

“不会吧?”宋少峰笑问。 

“小可在江湖已闯了十一个年头了。” 

“哦!我想你已知道在下要说的话了。” 

“是要送在下四色礼品。”林华笑答。 

“什么?送礼?你把宋某看成什么人了?”宋少峰不悦地问。 

“宋爷少安毋燥,当然这四色礼品不是用来塞小可的嘴的礼物。” 

“你是说……” 

“这四色礼品是枣、梨、姜、芥。” 

宋少峰哈哈笑,说:“你这位朋友风趣得紧。这样好了,不要在城内惹事,在下便省下了一笔钱,不用买枣梨姜芥送你了。”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送走了宋少峰,他倒上一杯茶坐下忖道:“官府的耳邑果然灵敏,鬼见愁在武昌一月,怕鬼的人确是呆不住。” 

宋少峰既然信任他,不赶他早离疆界(枣梨姜芥),他也就不愿令对方为难,晚上本想出城踩探的,只好罢休。 

半夜,瓦面上有了轻微的声音。 

“这些家伙可真不含糊,仍然派人前来监视呢。”他想。 

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他懒得理睬,安睡如故。 

窗外又有了声响,他心中冷笑道:“老兄,我倒要看你有些什么法宝。” 

窗闩移开了,窗门徐开。 

不久,猫似的钻入一个黑影。房中伸手不见五指,他闭上眼睛装睡,发出平静匀称的轻微呼吸声。 

火招子亮了,他眼睛留了一条细缝,在火招子一亮一熄的瞬间,看到了一个朦胧的蒙面人身影。 

“有薰衣香,是女人。”他想。他听到来人在房中轻灵地走动,接近了床,又行离开,住处处走了数次,一无动静、他沉着地以耳力捉摸对方的举动。 

空中流动着淡淡的幽香,来人确是女的。但房中太黑,看不见形影,因此确定来人是女的,未免过份武断。薰衣香有多种,并不是女人的专用品,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们,谁不薰衣神气一番? 

怪!不速之客竟然穿窗走了。 

“这人的身手十分高明,官府之中有这种好人才,委实难能可贵。”他想。 

来人进出逗留,比一头猫还要轻灵,如果他不事先有所警惕,睡在床中根本不知有人来去。 

他猜想可能是武昌府大名鼎鼎、名震江湖的名捕头鬼见愁曾隆亲自来了,轻功如此出色,决非无名之辈。但再一想,却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想,死了一个人,一无苦主,二无证人,三不见尸体,小事一件而已,不配劳动鬼见愁亲自出马替他查房问。 

他不再多想,渐渐地睡意渐浓。 

又来了人,朦胧中,他一惊而醒。这次来的人差劲多了,笨手笨脚只配列于三流人物之林,共来了两个,居然用上了笨贼探道的手法,先掀窗投入一颗小石问路。 

两个人都进来了,有千里火的亮光明灭闪动。他不加理睬,暗自留神。 

两个笨家伙用千里火在他脸上晃了晃,接着,取下他床头的包裹。 

“好象伙,不死心又来检查啦!”他心中好笑地自语。 

只要过得去,一些无谓的纷扰他可以容忍,真正高明的老江湖,能屈能伸昼避免与官府打交道,非必要决不与公人冲突,如果不幸弄至案存官府,那就讨厌了。 

各地官府彼此行文,有案的人很难容身,至少在心里上有所顾忌,限制了行动上的自由,因此必须避免落案,避免落案的有效途径,便是不要与公门中的人公然作对。江湖人与公门中人之间,彼此是相生相克互相倚存的,彼此维持正常关系便相生,过分了便相克,各有顾忌,直等到非克不可时,便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了。 

一般说来,官府中人实力妄雄厚得多,对忖散沙似的江湖人,应该毫无困难。话又得说回来,一旦江湖人完全被清除,三教九流的异端份子一扫而净,那就各安生理,天下太平,公门人要来何用?所有公门人的饭碗岂不全被砸破了?为了避免双方的饭碗被砸破,必须双方皆留一条路好走,江湖人得承认公门人的优势,公门人也得承认江湖人存在的价值,物极必反,双方如果不尊重对方的相对地位,那就只好各走极端强存弱亡了。 

这两个家伙不尊重林华的地位,做得过份了,打开包裹并不检查,却将那九锭银子揣人怀中。然后将各物放回原位,溜之大吉。 

店后便是政和坊最南端,那儿有一条分隔两坊的小巷,巷南是西阳坊,那一带也是水客们投宿的地段,旅店林立,近城根一带,便是新划不久的教坊巷。 

两个家伙在空间无人的街巷间急走,在门灯的映照下,可看出是两个青衣中年人,带了匕首他们避过一组更夫,进入了教访巷。 

这一带的教坊,名义上是官营的,是由出身官媒的韩官媒夫妇操纵设立,先后大大小小共设立了廿户之多。官媒设立教坊,天知道里面究竟造了多少孽?反正那些犯人的妻女,如判决经由官媒发卖的可怜虫,决不会漏掉半个人,全都到教坊里来了。至于其他迫良为捐买卖妇女奴婢的缺德事,在此更是司空见惯。 

青楼教坊所在地,本来就是不夜街,更是是非之地,进得巷来,灯火便比街上光亮得多,乐声隐隐,半掩的院门内不时传来阵阵燕语莺声。已经是午夜时分,嫖客已不再在街上走动,人行走其中,孤零零地前后不见人。 

一名大汉轻叩一家乐声的院门,里面有人问:“谁呀?” 

“是我。”大汉气汹汹地叫。 

一个黑影从瓦面上一闪而过,隐没在后院中。这是一间简陋的内厅,却流动着廉价脂粉的香味。中间摆了一席酒,一旁的案四周,五名乐妓正在奏出一阕“水龙吟”,丝竹和鸡、檀板轻敲但显得节皆拍散乱,有气无力无精打采。五名乐妓脸上太多的脂粉,掩不住她们那营养不良疲劳过度的神情。 

客人共有六个,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每人身后坐着一个粉头,打情骂俏掩盖住音乐声,粉头们在小伙子们毛手毛脚的播弄下,不时发出阵阵反常的吃吃浪笑。 

看桌面,已经是杯盘狼藉即将曲终人散境地了。 

厅门倏然而开,一个龟奴领着那两位仁兄当门而立。 

上首席的一名大汉醉眼朦胧,将揽在怀中的粉头向旁一推,站起叫:“散也散也,你们都给我回房安顿,太爷们还有事,等会儿谁都不许进厅来。走!走!” 

粉头们与乐妓一个个狼狈而走,片刻间走了个干干净净。“砰”声响,两位来客重重地关上门,把龟奴关在门外。 

“怎样了?”上首位的大汉问。 

两位客人到了桌旁,先抓起酒壶咕噜噜先准了半壶酒。那位生了一双斗鸡眼的大汉摘下匕首丢在桌上,一把抓起吃剩下来的残鸡壳,顾不得汤水淋漓,先呛了几口,吐出残骨说:“狗屁,那小子如果是练武的,练武的早该不值钱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上首位的大汉追问。 

“那家伙睡熟得像条死猪。” 

“你没问他的来路?” 

“见鬼!他根本就不是江湖人,问他则甚?” 

“你们……” 

“有两个鹰爪孙住在邻房监视,兄弟怎敢唤醒他盘问?咱们在房中翻箱倒柜,他睡熟得像条猪,这种人要来何用?大哥竟然想招他入伙,岂不可笑?” 

“但翻江蛟黎兄却说他会点穴。” 

“你别听老黎胡说八道,他是个惊弓之鸟,别理他就对了。反正咱们目下人手已够、不必再招人手。” 

“可是,狼枭那家伙难缠,找不到对付他的人,咱们风险太大。” 

“咱们找三个人伺候他,何所惧哉?” 

大哥略一沉吟,似乎已下定决心,说:“好,找不到人,咱们就动手好了。诸位,大哥我话讲在前面,这次咱们所干的活极为犯忌,谁透了口风谁得完全负责。再就是把那女人弄到手,千万不可毛手毛脚乱来,她可是咱们投靠的本钱,她有了三长两短,咱们羊肉没吃到。反惹了一身骚,说不定反而把老命送掉。要玩女人,粉头多的是,那可是一块天鹅肉,咱们这群癞蛤蟆最好别妄想。明天朱三哥可以赶到,他在万金堤廉家与咱们会合,咱们到廉家商量如何分配人手。狼枭那小子奸似鬼,他在武胜门渡口将人弄到手,由于亮了底,他带着人溜到鹦鹉洲避风头,准备风声一过,过江带入南下,在后天之前,他不会将人冒险带走,咱们还有两天工夫准备。” 

“大哥,如果狼枭那小子不过江,咱们能不能到鹦鹉洲去找他?”一名大汉问。 

“到鹦鹉洲去找?哼!你可说得轻松,我可不愿为了此事把老命送在鹦鹉洲。他会过江的,那小子爱财如命,为了钱他可以把他老子出卖给任何人,他决不会少拿一文钱,必去领重赏的。” 

“如果他派人传口信,说明在洲上交人……” 

“他无法办到,你放心,他的交游比咱们还狭小。两位贤弟白跑了一趟,咱们明天通知水鬼郝二算了。” 

斗鸡眼贤弟在怀中一阵掏,笑道:“小弟没白跑,瞧,咱们几个人可以包下这一边的院于,痛痛快快玩三天。” 

“见鬼!你从何处弄来的?天老爷,你怎么在鬼见愁的地段内作案?”大哥变色地叫,盯着桌上的九锭银子发呆。 

“小弟不是作案,而是顺手牵羊弄来的。” 

“顺手牵羊? 

“就是平安客栈那小子的嘛!” 

“你真糊涂,那小子的银子怎能动,他已是被鹰爪孙盯上了的人,他如果报案,咱们……” 

“大哥放心,就由于他是被鹰爪孙钉上的人,咱们拿了反而没风险。鬼见愁的人,必定以为那小子存心谎报,故意刁难,不去听也不去受理,恐怕还得让那小子吃吃苦头呢。” 

“这……好吧,反正已经做了,咱们怕也没用,该安歇了,晚上少在粉头耳旁胡说人道透露了一丝口风,咱们便人财两空了。银子愚兄暂时保管,你们去找你们的相好。我到后面方便去。” 

厅中一空,九锭银子仍在桌上。但等大哥方便后回厅。银子已不翼而飞。 

“咦!银子谁拿走了?”大哥怪叫。 

平安客栈林华的房中亮起了灯光,他将失而复回的银子包好,将皮护腰卸下,一同包人包裹中,往床上一塞,上床就寝,自语道:“这些小毛贼如果打上房那位小姑娘的主意,不枉送老命才怪。” 

一宿无话,次日一早,他将包裹交柜保管,早膳罢,回城南走了。 

城四周都建有堤防,城南的南湖堤叫郭公堤,白龙床矶及石嘴以下一段只有一条小土堤,直至本朝末期,兵部尚书熊廷粥方筑了一条路堤挡水。长堤在城西南,沿汀修筑,称为万金堤。后来满清入关,在万金堤后加了一条真正的长堤,起目赤山,下迄嘉鱼县下田寺镇,长一百廿里。 

面对鹦鹉洲的一段堤,雄伟的压江亭面对滚滚汇流。亭以南直至新开港,这一带民宅凌落。新开港旧名南浦,也就是离骚上“送美人兮南浦”的南浦、往昔是往来船舶的停泊处,目前已被黄鹤楼以南的船官浦所取代、已非昔年的盛况了、正日渐凋零中。亭以北至城西南角,以及以东至南湖,甚至延至明月湖一带,却是城外的繁华区,比城内更热闹。 

堤与湖之间,是一条长街,长有一里左右。到达城外、沿濠外缘再伸出一条横街,西抵江畔,东至望山门。这两条形成丁字的长街,是廿里方圆的武昌城,最复杂最令当局头痛的地方。 

万金堤外汇流滚滚,秋泛未退,浑浊的江水浊浪滔滔,沿岸水际船桅如林。堤上则人群穿梭往来,旅客与游客如过江之鲫叫卖,声不绝于耳。堤内的长街行人似蚁,万商云集,行人来去匆匆,货物一车车一担担来来去去。 

对面鹦鹉洲泊满了木排,从洲南直延至洲尾,恐怕有上万木排,每长排约有十余节小排,每小排约有合抱粗三四丈长的巨木一二十根。每长排有一木商,在排中的小排上搭屋居住,所以只消数排上的简陋木屋,便知有多少木商了。每本商拥有他自己的排夫,皆是洞庭湖上游各县的人,他们的团结力十分坚强,形成了实力坚厚的所谓“排帮”,据说其中有些排头会法术,会禁制术,十分利害,各地的水贼劫匪谁也不敢打排帮的生意。 

姑不论排帮的人是否会画符念咒驱神役鬼,只消一看他们的人,便知他们为何能闯出如此不凡的局面了。这些湖湘山区的伐木土著,上山代木下山放河,水陆能耐从千锤百炼中得来,一个个粗壮如山,风霜雨露把他们洗炼得坚强、粗旷、标悍、豪迈。他们登岸时,很少落单,随身必定带了他们的两种利器,一是短铁钩,一是砍刀。这两种利器,是他们的应用工具、动用时得手应心。与人冲突,把这两种利器用上,其可怕的程度,可想而知。如用来为非作歹,更是如虎添翼。在武冒附近,排排的人可说占尽了上风,其中少不了有些败类,惹是生非无法无天,自然引起当地人的反感,经常发生人命、冲突事件层出不穷。 

已牌左右,林华到达长街,从一条小巷拆入,向万金堤下走去。他这一身打扮毫无特殊之处而这一带活动的水夫。几乎全是些高大健壮的人。因此他这身材高大的人并不显眼。 

街道窄小,往来的人却多,一股臭味向鼻中钻。他到了一座巷边的小食店前,略一打量四周然后信步跨入。 

第三章 访莫三爷 

酒气与汗臭四溢,人声嘈杂,这个贩夫走卒三教九流江湖人的就食所,有身份的人最好走远些。做苦力的人食无定时,巳牌时分店中已有了七成座,店伙只穿一条汗褂,套一件脏兮兮的围裙,搭一条污腰帕作为汗巾,里里外外忙。 

他挤近角落上一副座头,向跟来的伙计笑道:“先来三斤老酒;来四碟下酒小菜,切一盆烧卤,饭听招呼再上。” 

“好,就来,今天河鲜丰盛,下饭时来两味可鲜,怎样?”店伙说。 

“好,手脚放快些,伙计。” 

酒菜刚上,门外大踏步进来了两位虎背熊腰的排帮大汉,赤着上身,衣衫吊在手上,露出一身虬结如丘的古铜色肌肤,油光闪亮。腰带上悬插着代表他们身份的家伙:砍刀与短钩。两种家伙都是短的,动起手非死即伤。 

两人两面看看,挤近林华这一桌,拖出两侧的长凳,蹲在凳上放下手上的衣衫,其中一人亮着大嗓门、向店伙叫酒菜能吃,一盆肉有两斤以上,四碟小菜加上三壶酒,老母猪也吃不了这么多。 

“能吃才能干活,老兄。”他不在意地说,将一碗酒一口送入腹中。 

“你干什么的?”大汉追问。 

“你看我是干什么的?”他反问。 

“像是抬棺材的。” 

他知道这位仁兄并非憨呆,而是有意挑衅,却不知原因何在。好在他今天本来就是挑衅来的在此地闹事,便无法会见长街的地头蛇丈八腿莫伯雄莫三爷。 

但时后未到,暂且等一等。他笑笑,说:“你说对了、老兄。” 

“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吧?”大汉拍拍短钩狞笑着问。 

“当然知道。” 

“那么,你为何不知趣搬到另一桌上去吃顿平安食? 

“你老兄……” 

“大爷们有几位弟兄后到,角落上便于商量。” 

他不在意地笑笑,放下碗筷说:“好,让给你就是。” 

“这才橡话。” 

他不等店伙前来招呼、将酒菜搬到另一桌上放好。这一桌原有两名食客,倒也相当和气,将自己的食物尽量往后挪、让出桌面给他摆放食盆。 

他坐下向双方友好地一笑、连声道谢。 

不久,进来了三个挑夫打扮的人,都很魁梧,目光不住搜寻座头,这时食客渐多,空座头根本没有,见两位排帮大汉这一桌只有两个人,便向桌这边走来,奇*。*书^网一名挑夫含笑向两大汉点头含笑招呼,说:“食客太多,两位大哥包涵些儿,大家挤一挤。” 

先前撵走林华的大汉怪眼一翻,挪下一条腿脚踏实地,挥着大手叫:“滚你的!这一桌有人岂有此理。” 

“咦!有人好好说,你怎么出口伤人?”挑夫不甘示弱地质问。 

店中立即骚动,两名伙计来打圆场。林华对面的一名食客低声道:“那三个挑夫是码头帮的人,这一下可能闹大了。老兄最好赶快吃,免得遭了池鱼之灾。”说完放下碗筷匆匆至柜台会账走了。 

林华不在乎,他正在等机会。码头帮与长街的地棍都是本地人,他要找的人是长街地棍的老大丈八腿莫三爷。 

闹事的小店属于长街,莫三爷怎能不出面? 

正调解间,门外抢入三名排帮的大汉,不问青红皂白,一面冲人一面叫:“吵什么?打死这婊于养的。” 

原先启衅的两名排帮一见来了帮手.更是嚣张,大手一伸,便抓住了挑夫的腰带向上提,左手一抄急扳跳夫的大腿,要将挑夫摔倒。 

另一名大汉则一拳疾飞,“蓬”一声击中另一名挑夫的左颊。但第三名挑夫手疾眼快,一拳捣在大汉的左助下。 

“哎唷!”大汉与被击中左颊的挑夫全倒了,哗啦啦一阵暴响,撞倒了一桌两凳,杯盘碗盖齐飞。 

排帮的人自以为了得,不到紧要关头不撤刀钩。从外面抢来的三大汉同声怒吼,各抓一条长凳冲来。 

林华认为机会来了,等第一名大汉从身旁冲过时,伸脚一钩。同一瞬间,他蹦起大叫: 

“反了,怎么乱打人?打!” 

“蓬”一声大震,第一名大汉连人带凳冲跌在地。 

也在同一瞬间,他的左手拨开第二名大汉的长凳,一记“霸王敬酒”击中对方的下颔,大汉松手丢凳倒撞,撞住了第三名大汉。 

食客纷纷走避,店伙们叫苦不迭,呐喊声四起。第三名大汉被同伴一阻,红了眼,立即拔出了短钩,大吼一声,抢钩攻向林华的脸面,声势汹汹。 

林华后退一步,一脚挑起倒在地上的长凳。 

“笃”一声暴响、铁钩勾入长凳,钩尖直透凳背。短钩并不锋利,粗如拇指,用来代手搬取木材、居然能钩穿寸半厚的凳板,可知这家伙的臂力委实惊人。 

钩一时无法拔出,林华己一脚急攻,“蓬”一声踢在大汉的小腰上。 

“哎……”大汉丢掉钩,手按小腹问后退,脸色泛青,直不起腰来了。 

身后的三挑夫与两名大汉,只剩下一名挑夫与一名大汉,其余的三个人已头青面肿,退在一旁哼哼咯咯揉着痛处叫唤,都伤了,而且伤得不轻。 

林华放倒一名,勾倒了一个,另一人满口是血向外逃。被绊倒的大汉急急爬起,拔钩怒吼前冲,冲向林华的背影,一钩下击。 

林华像后脑勺长了眼,向右一闪,左扭旋身体横降、腿从钩下扫出。 

“蓬”一声响,扫中大汉的小脸,大汉狂叫一声,向后飞返,恰好背部撞在桌角上,连人带钩问下跨。 

林华到了硕果仅存的一对冤家,大喝道:“到外面去打,反正官司你们打定了,到外面痛快了结。” 

挑夫捞了一张长凳,大汉则手上有钩、挑夫先叫:“好。到外面去。—— 

林华则将四把刀把钩全部拾到手,走出店门将家伙向地下一丢,大叫道:“这是凶器,乡亲们去把闹事的人捆出来。” 

街上火山人海,街尾人声鼎沸,六七名排帮大汉赶来了。 

人群慌然走避,事情闹大了,喊打声四起,群情汹汹。 

十余名挑夫也排众而入,手上的粟木扁担闪闪生光。 

双方眼看要加入混战,蓦地有人高叫:“莫三爷来了,让开!让开,别挡住路。” 

在万金堤后的长街——这条街的街名就叫长街,打架闹事械斗,乃家常便饭,不足不奇。只消有点风吹草动,便会引来不少闲人围观。胳膊往内弯,双方的朋友与熟识的人,皆可能参加起哄推波助澜,小事化大,把事情闹得更复杂更辣手。 

地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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