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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剑风流-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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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宋宏星的身形还在往前奔,但奔出两步后,他上半身忽然向后折了下来,一股鲜血火箭般冲天飞起。

他的两条腿竟带著血又往前奔出两步,才一跌而倒。

向大胡子等人虽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角色,但如此残酷的景象,却还是一辈子也没有见过。

这胖子竟能用一面银盘,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拦腰截成两段,这样的武功,他们更连听都没有听过。

这下子他们才真的吓呆了。

那胖子却拍手笑道:“你们看,死人还能跑,这有趣没有趣,你们难道还不觉得好笑么?怎么连一个笑的人都没有。”

这次他话未说完,韩大元已用尽全身力气,大笑起来。

那胖子道:“笑了笑了,有人笑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韩大元道:“在下韩……韩大元。”

那胖子道:“你笑得如此开心,是不是觉得我这胖子很有趣呢?”

韩大元道:“有趣有趣,你这胖子直在有趣极了。”

那胖子大笑道:“看来只有你是个懂得风趣的人,你一定愿意帮我这胖子一个忙的。”

韩大元就像是一双忽然被人割断脖子的公鸡,嘎声道:“我这么样说,你还要……还要我……”

那胖子笑道:“你不帮我的忙,谁帮我的忙呢?”

韩大元跳了起来,狂吼道:“你这胖子,你这肥猪,我和你拚了。”

吼声中,他已提起那针锹,飞身扑了过去。

那胖子竟真的好像不能动了,这一锹竟著著实实锄在他身上,这么胖的人被铁锹锄个大洞,血一定多得很。

谁知铁锹锄下去,他身上竟连一丝血也没有,这柄铁锹竟被他身上的肉吸住了,韩大元用尽全身力气,也拔不出来。

那胖子脸上还是笑嘻嘻的,反手一个耳光打在他脸上,他整个人都被打得飞了出去,就像是只断了线的纸鸢似的,在空中飘飘汤汤翻了十七八个跟斗,才落了下来,头颅已变得像是个烂柿子。

向大胡子早已吓呆了,他号称“神拳无敌”,手上的力道本不小,但这胖子的力气却比他大了几十倍。

他从来也未想到世上竟有人有这么大的力气。

那胖子的目光已向他望了过来,笑嘻嘻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向大胡子只觉两腿发软跪了下来,颤声道:“小人姓向,前辈叫小人割鼻子,小人就割鼻子,叫小人割耳朵,小人就割耳朵,绝不敢逃跑,更不敢反抗。”

那胖子叹了口气,道:“我瞧见你这胡子很有趣,本来只想你将胡子割下来的,但你自己既然愿意割鼻子耳朵,我可也没法子。”

向大胡子怔在地上,苦水都快流了出来。

那胖子道:“你既然自己愿意,为什么还不快动手呀?”

向大胡子咬了咬牙,拔出了刀,一个人就算没有鼻子,没有耳朵,无论如何也比没有脑袋好得多的多。

他惨呼一声,晕了过去。那胖子笑嘻嘻道:“听说这里有个人是当今的武林盟主,到底是谁呀?”

俞放鹤道:“就是在下。”

到了这时,他居然还能神色不变,沉得住气,就连俞佩玉和朱泪儿,也不禁在心里暗暗佩服。

那胖子笑道:“我看也只有你像个武林盟主的样子,你帮我个忙好么?”

这次终于轮到俞放鹤了。

俞佩玉紧紧握起朱泪儿的手,也不知是欢喜,还是紧张,他虽然一心想看这恶魔被人杀死,但却不愿他这时候死,更不愿他被别人杀死,俞佩玉一心只想手刃此人,洗清俞家的污名和冤枉。

可是他就算不愿意,也是没法子的,以他的力量来和这胖子相比,实在有如蜻蜓撼石柱一般。

只听俞放鹤沉声道:“天吃星座”若有吩咐,在不敢不从命。”

那胖子面上竟露出惊讶之色,道:“你知道我的名字?”

俞放鹤微微一笑,道:“天吃星,亮晶晶,吃尽天下无敌手,腹中能容十万兵……在下早听人说过前辈的风采,一直未敢忘记。”

天吃星脸色又沉了下来,道:“你听谁说的?”

俞放鹤没有说话,却似比了个手势,只可惜在俞佩玉那方向瞧过来,也瞧不见他比的什么手势。

俞佩玉只瞧见这胖子脸色又变了变,道:“你认得他?”

俞放鹤微笑道:“承他老人家不弃,并未将在下当外人。”

天吃星不再说话,一只手却不停地在抓东西,他抓起样东西,瞧也下瞧,也下管是甜是咸,就往嘴里塞。

俞佩玉这才发现,满床的东西,不知何时已被他吃下一半了,这“吃尽天下无敌手”七个字,看来的确是名不虚传。

过了许久,才瞧见天吃星脸上又露出微笑,道:“你既然和那老怪物有关系,我也不想再找你帮什么忙了,但有几句话,却是非问下可的。”

俞放鹤道:“在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天吃星道:“听说凤三为了帮朱媚一个忙,已在这地方眈了好几年,这话是真是假?”

俞放鹤道:“不错。”

天吃星道:“现在他的人呢?难道已被烧死了么?”

俞放鹤道:“火起之时,他还在这里,但火熄之后,却没有他的尸骨。”

天吃星道:“你怎知道没有他的尸骨?”

俞放鹤叹了口气,道:“只因这里连一个人的尸骨都没有。”

天吃星皱了皱眉,忽又笑道:“听说朱媚也不知从什么人手上,弄到了一样东西,无论是谁得到这样东西,都可横行天下,这话又是真是假?”

俞放鹤笑了笑,道:“前辈的消息果然灵通,这话是真的。”

天吃星笑道.“那么你们方才在这里挖地洞,想必就是要找这东西了?”

俞放鹤道:“正是。”

天吃星道:“你找著没有?”

俞放鹤苦笑道:“在下等已将朱媚所居小楼的地下挖了两三丈深,泥土已越来越潮湿,显然已快挖到地下的水源,但却连一片纸也没有找到。”

天吃星笑嘻嘻道:“山高九仞,功亏一篑,你为何不再挖下去?”

俞放鹤不再说话,向林瘦鹃打了个眼色,两人就提起铁锹,跃入坑里,过了半晌,只见一股泉水自坑里激射而起。

林瘦鹃、俞放鹤两人湿淋淋地掠了上来,苦笑道:“还是什么也没有。”

天吃星沉吟著道:“这样看来,朱媚并没有将那东西藏在这地方了。”

俞放鹤叹道:“看来正是如此。”

天吃星大笑道:“这种东西,找不著也好,也免得害人。”

他像是越笑越开心,简直笑得喘不过气来。

俞放鹤乾咳一声,道:“前辈若没有别的吩咐,在下等就想告辞了。”

天吃星大笑著挥手道:“走吧,走吧,走得越快越好,以后最好永远也不要让我瞧见你,只要一瞧见你我就会想起那怪物,一想起那怪物我就头疼。”

俞放鹤和林瘦鹃果然走得很快,俞佩玉见到这两人又安然脱身,只有在暗中摇头叹息。

第二十三章 怀璧其罪

俞放鹤和林瘦鹃走后,只听天吃星笑著又道:“那里面又热又闷,还是出来凉快凉快吧!”

除了抬著林的大汉们外,现在四下已没有人了,俞佩玉正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却见天吃星正笑嘻嘻在向他招手,他这才知道天吃星竟已发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一惊之下,掌心沁出了冷汗。

朱泪儿叹了口气,喃喃道:“别人都说胖子不中用,怎地这胖子却如此厉害。”

她话未说完,人已钻了出去,俞佩玉再想拉住她,已来不及了,这小女孩的胆子竟比什么人都大。

天吃星似乎也未想到在暗中偷看的,竟会是这么样一个斯斯文文,漂漂亮亮的小姑娘,面上不禁也露出惊讶之色。

朱泪儿已走到他面前,拍手笑道:“这么多好吃的东西,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分给我一点好吗?我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她嘴里说著话,已伸手拿了个大苹果,大吃起来。

天吃星瞪著眼瞧了她半晌,道:“你不怕我?”

朱泪儿笑道:“像你这么样又和气,又风趣的人,我为什么要怕你呢?”

天吃星道:“你没有瞧见我杀人么?”

朱泪儿道:“像你这样的大英雄,绝不会杀一个小姑娘,我放心得很。”

天吃星大笑道:“有趣有趣,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一张嘴说起话来竟比胡佬佬那老狐狸还甜,而且又这么好吃,看来倒真像我的女儿。”

朱泪儿笑道:“做你的女儿倒也不错,天天有好东西吃,又不怕被人欺负,只可惜……”

天吃星笑道:“只可惜你拍我马屁也没有用的,我早已瞧见了还有个人和你藏在一起,他为什么还不出来呢,难道是害怕么?”

朱泪儿笑嘻嘻道:“你以为他会怕你?你可知道他是谁么?”

天吃星眯著眼笑道:“你小小年纪,难道已有了情人不成。”

朱泪儿瞪眼道:“你可千万莫要胡说八道,我四叔人虽长得秀气,但发起脾气却很凶,连我三叔都有些怕他。”

天吃星道:“你三叔是谁?”

朱泪儿悠悠道:“你认得他的,你方才还提起过他老人家的名字。”

天吃星怔了怔,道:“是凤三?”

朱泪儿笑道:“不错,他老人家的厉害,想必你也清楚得很。”

天吃星拊掌大笑道:“有趣有趣,凤三的兄弟居然会躲在炉子里不敢见人,却要小姑娘出来替他吹牛,我简直肚子都要笑破了。”

到现在俞佩玉竟还躲著不露面,朱泪儿也不觉有些惊奇了,俞佩玉绝不是如此胆小的人,他还不出来,必定有原因。

但朱泪儿却也想不出是什么原因来,只有向天吃星瞪眼道:“你怎敢对我三叔和四叔如此无礼?”

天吃星大笑道:“你以为我很怕凤三么,我若也怕了凤三,那才真是笑话哩。”

朱泪儿倒真还没见过有人听见凤三的名字不害怕的,她刚怔了怔,那砖炉里竟也有一人大笑道:“你以为我很怕凤三么,我若也怕了凤三,那才真是笑话哩。”这笑声竟也尖声细气,和天吃星完全一模一样,骤然听来,就好像天吃星说话的回声似的。

朱泪儿更吃惊了,说话的这人,绝不会是俞佩玉,但若不是俞佩玉,又是谁呢?那炉里明明只有俞佩玉一个人呀。

天吃星听到这笑声,竟也吃了一惊,勉强笑道:“你既不敢出来,为何学我说话?”

炉里那人也笑著道:“你既不敢出来,为何学我说话?”

大吃星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时他非但笑不出,连声音都变得嘶哑了。

炉里的人声音立刻也变得嘶哑起来,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大吃星怔了半晌,大笑道:“我是王八蛋,大混蛋,除了会学别人说话,什么本事也没有。”

炉里那人也大笑道:“我是王八蛋,大混蛋,除了会学别人说话,什么本事也没有。”

天吃星道:“天下最无耻、最不要脸的人,就是回声谷里的应声虫。”

那人也道:“天下最无耻、最不要脸的人,就是回声谷里的应声虫。”

无论天吃星说什么,这人竟都照样说一句,非但一字不漏,而且学得唯妙唯肖,朱泪儿听得又是惊奇,又是好笑,但想到她自己每说一句话时,若也有人跟著说一遍,那滋味可实在不好受。

只见天吃星已变得满头大汗如雨而落,嘶声道:“你敢再学我,我就杀了你。”

那人也嘶声道:“你敢再学我,我就杀了你。”

天吃星道:“你……你……”

他巨象般的身子,忽然凌空飞起,就像是平地忽然卷了一阵狂风,卷入了那大马车的车厢里。

接著马车立刻绝尘驶去,那十来个赤膊大汉也抬著那张大床飞也似的跟去,像是生怕被什么恶鬼追著似的。

朱泪儿瞧得呆住了,那边灶里也不再有声音传出,她怔了半晌,一步步走过去,轻唤道:“四叔,你还在里面么?”

炉里竟没有人回答,俞佩玉像是已不在里面。

朱泪儿大惊之下,飞快的窜了过去,伸头往炉眼里一望,只见俞佩玉瞪大了眼睛,正在瞧著她。

朱泪儿这才松了口气,笑道:“我方才还以为是别人哩,原来就是四叔你的手段,这一手实在妙极了,吓得那胖子就像是见了鬼似的。”

俞佩玉还是呆呆地瞧著她,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

朱泪儿又吃了一惊,道:“四叔你……你为什么不说话呀?”

她伸手一摸,俞佩玉的手竟硬得像块木头。

朱泪儿的手也吓冷了,一头钻了进去,只见俞佩玉全身发硬,眼睛发直,竟也被人点了穴道。

再看那砖炉的后面角落,不知何时,已被打通了一个洞,一阵阵飕飕的风打从洞里吹进来,朱泪儿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幸好教她点穴的人是凤三先生,是以她对天下各门各派的点穴功夫,都多少懂得一些。

她立刻将俞佩玉的穴道拍了开来,道:“四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难道有人来过么?”

俞佩玉怔了半晌,才长长吐出口气,苦笑道:“不错,是有人来过?但这人究竟是人是鬼?我都弄不清楚。”口口口

原来方才俞佩玉正想出去时,忽然有一只手无声无息地从后面伸出来,点住了他的穴道。

朱泪儿失声道:“那只手就是从这洞里伸进来的么?”

俞佩玉道:“正是。”

朱泪儿道:“他就在四叔身后将墙壁弄了一个洞,四叔你难道连一点声音也没有听到?”

俞佩玉叹道:“我什么也没有听到,这种造火炉的砖头,虽然分外坚固,但到了这人掌下,就像是变成了豆腐似的。”

朱泪儿想到这种掌力的惊人,也不禁倒抽了口凉气,道:“然后呢?”

俞佩玉道:“然后我就觉得有人从这洞里钻了进来。”

朱泪儿吃惊道:“但这洞才和茶碗差不多大,他怎么能钻得进来呢?”

俞佩玉苦笑道:“他自然用了缩骨功。”

“缩骨功”并不是什么特别了不起的功夫,但一个人若能将身子缩得能从这么小的洞里钻进钻出,那可就十分了不起了。

朱泪儿怔了半晌,道:“然后他就开始学那天吃星说话,是么?”

俞佩玉道:“不错。”

朱泪儿道:“这人长得是什么样子,四叔一定瞧见了吧。”

俞佩玉却摇了摇头,叹道:“我没有瞧见。”

朱泪儿张大眼睛,道:“他就在四叔身旁,四叔也瞧不见他?难道他还会隐身法下成?”

俞佩玉道:“我根本没法子转过头去看他,只觉得他一下子就从那洞里滑了进来,一下子又滑了出去。”

朱泪儿失笑道:“一下子滑进来,一下子又滑出去,他难道是条鱼么?”

俞佩玉叹道:“老赏说,就算是鱼在水中,也不会有他那么灵便,这人的身子,简直就像是一股轻烟,谁也休想捉摸得到。”

朱泪儿皱眉道:“听天吃星的口气,这人好像是“回声谷”的,但回声谷这名字,我怎地从未听三叔说起过,天吃星连我三叔都不怕,为什么竟对这人畏如蛇蝎?俞放鹤方才向天吃星比了个手式,难道说的就是他么?”

俞佩玉面色变了变,喃喃道:“回声谷?回声谷!这回声谷究竟在什么地方?”

朱泪儿一笑道:“我就算知道回声谷在什么地方,也绝不会到那里去的,我只望这辈子再也莫要遇见回声谷的人才好,若有个人一天到晚跟在我身旁,无论我说什么,他都跟著我说一遍,我就算不被他气死,只怕也要急得发疯。”

她简直连想都不敢想下去了,一想到世上竟有这种人,她已全身都起了鹞皮疙瘩,就好像有条蛇缠住了脖子似的。

就在这时,突听外面又传来一阵呻吟声。

朱泪儿立刻又握紧了俞佩玉的手,从炉眼里向外望出去,只有一个满脸鲜血的人,摇摇晃晃自瓦砾间站了起来。

他身子一阵阵抽搐著,双手掩著脸,若不是他那一脸络腮胡子,谁也不会认得出他来。

朱泪儿暗中松了口气,附耳道:“这是向大胡子,他还没有死。”

俞佩玉正想出去瞧瞧他的伤势,忽然发觉他目光闪缩,不停地在东瞧西望,神情似乎十分诡秘。

这时四下连个人影子都没有,废墟中的残烟也被风吹尽了,繁荣的李渡镇,已变成了凄凉的鬼域。

向大胡子忽然吃吃的笑了起来,一个鼻子耳朵都被割下了的人,居然还会发笑,这实在令人吃惊。

他不笑还好,这一笑又将伤口笑得裂开,鲜血又流了出来,但是他竟似丝毫不觉痛苦,还是笑个不停。

这笑声听来固然可怕,他的人看来更像是个活鬼。

朱泪儿不觉将俞佩玉的手握得更紧。

只听向大胡子吃吃笑道:“俞放鹤呀俞放鹤,就算你比什么人都厉害,但还是不如找向大胡子,你费尽编心,到头来还是白忙了一场,却让我捡了个便宜。”

他嘴里说著话,人已向那坑里跳了下去。

朱泪儿又惊又喜,道:“原来那东西已被他找著了,只不过他知道就算将东西交出去,还是难逃一死,所以就悄悄藏起,那坑里反正到处都是碎石子、烂泥巴,他将那东西随便往那个角落里一埋,都不会有人瞧见的。”

俞佩玉眼睛也亮?这时只听得坑里传出了向大胡子疯狂的笑声,俞佩玉和朱泪儿悄悄钻出,掠到坑边。

只见向大胡子就像是个小孩似的,坐在烂泥里,全身都湿淋淋的,手里紧紧抱著个小铁箱子,大笑道:“这是我的?这是我的?我向大胡子扬眉吐气的时候已到了……”

朱泪儿忍不住冷笑道:“但现在你高兴得却还嫌太早了些。”

向大胡子疯虎般跳了起来,但等他发现玷在上面的,竟是那曾将怒真人击败的少年,他的人立刻又萎缩了下去,将铁箱抱得更紧,颤声道:“你……你们想要怎样?”

朱泪儿道:“我们也不想怎么样,只不过想将这箱子拿回来而已。”

向大胡子手忙脚乱的将铁箱藏到背后,咯咯笑道:“箱子?这里那有什么箱子?”

朱泪儿瞧见他这模样,觉得又可笑,又可怜,摇头叹道:“没有用的,现在你无论藏到那里都没有用了。”

向大胡子又跳了起来,怒吼道:“就算有箱子又怎样?这是我的,是我用一个鼻子、两只耳朵换来的,谁若想将它抢走,除非先砍下我的脑袋。”

朱泪儿微笑道:“你一定要我们砍下你的脑袋么?那也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呀。”

向大胡子怒目瞪著她,嘶声道:“你……”

他眼睛忽然向上一翻,身子忽然一阵抽搐,第二个字还未说出,人已仰面栽倒在地上。

朱泪儿跃了下去,探了探他鼻息,摇头叹道:“死了,这人竟死了,我实在想不到世上竟真的有人会被活生生气死。”

俞佩玉叹道:“你若将一个人从欢喜的极峰突然推下来,任何人都禁不起这种刺激的,何况他受的伤本已不轻。”

朱泪儿嘟著嘴道:“但这也不能怪我呀,我总不能将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他吧。”

俞佩玉苦笑道:“不错,这实在不能怪你,这只能怪他的贪心。”

只见向大胡子两只手还紧紧抱住那箱子,死也不肯放松,朱泪儿用铁锹去扳他的手,喃喃道:“我倒要看看这箱子里究竟是什么,这些人为它死的可值得么?”口口口

箱子里竟只有一面竹牌和一本帐簿。

竹牌,是很普通的竹牌,上面只不过刻著只布袋,刻得也很拙劣,无论怎么看,也看不出有何珍贵之处。

帐簿更是很普通的帐簿,就和普通杂货店记帐的帐簿完全一样,而且上面连一个字都没有。

俞佩玉和朱泪儿不觉都怔住了。

朱泪儿怔了半晌,长叹道:“就为了这两样鬼东西,俞放鹤竟不惜放火烧了整个一个镇市,还有许多人竟不惜为它送了命,这不是活见鬼么?”

她重重将这两样东西抛在地上,还想用脚去踩。

俞佩玉却又从地上捡了起来,说道:“无论如何,这两样东西我们总算得来不易,你留著作个纪念也好。”

朱泪儿苦笑道:“纪念什么?纪念这大胡子么?早知如此,我倒不如将箱子让他带走了。”

俞佩玉道:“据我看来,令堂绝不会将两样毫无价值之物,如此慎重地藏起来的,也许它的价值我们现在还看不出而已。”

朱泪儿道:“但一本空白帐簿又能有什么价值呢?”

俞佩玉也只有苦笑,因为他也回答不出了。

朱泪儿笑道:“四叔你若觉得弃之可惜,就自己留著它吧,我可不想将这么大一本废纸藏在身上,女孩子身子若窝窝囊囊的,看起来就像个大傻瓜。”

俞佩玉笑了笑,道:“你无论怎么看,都不会像个大傻瓜的。”

他竟真的将这两样废物藏在身上,又将那些人的尸体,都推进坑里,用挖出来的泥砂掩埋起来。

朱泪儿叹了口气,微笑道:“四叔的心实在太好了,将来也不知那个女孩子有这样的好福气,能嫁给四叔这么样温柔善良的人。”

俞佩玉也想笑一笑,却实在笑不出来,他想起了林黛羽,又想起了金燕子,忍不住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黯然道:“任何人都最好莫要和我在一起,否则只有倒楣的。”

朱泪儿眨了眨眼,道:“四叔说这话的意思,难道是不想带我一起走么?”

她不等俞佩玉说话,又低下头道:“我虽然是孤苦伶仃一个人,虽然没地方可去,但四叔若怕带著我累赘,我也不敢勉强四叔的。”

俞佩玉拍了拍她的头,失笑道:“小姑娘不可以如此多心,何况,四叔就算不想带你一起走,听你这么样一说,也没法子不改变主意。”

朱泪儿立刻抬起头来笑了,道:“那么,现在咱们到那里去呢?”

其实俞佩玉自己现在又何尝不是无家可归,无处可去。

他沉吟半晌,喃喃道:“不知道唐家庄的人现在是否已发现唐无双失踪?不知道金燕子现在是否还在那里?”

朱泪儿道:“四叔是不是想到唐家庄去看看?”

俞佩玉道:“去看看也好。”

朱泪儿拍手笑道:“那好极了,我早就听说过唐家庄里好玩得很。”

突听一阵乱嘈嘈的人声传了过来,其中还夹杂著妇人童子的啼哭声,显见是俞放鹤已将李渡镇上的居民放了回来。

朱泪儿立刻拉起俞佩玉的手,绕著圈子奔了出去。

到了镇外,大地的气息就渐渐芬芳起来,再也没有血腥和焦臭气,但那悲痛的哭声还隐约可闻。

朱泪儿忽然道:“四叔你想那俞放鹤真会补偿李渡镇的损失么?”

俞佩玉叹道:“这人现在正急著树立侠名,又怎会失信于他们。”

朱泪儿道:“可是他们精神上所受的苦难,又有谁能补偿呢?一个人的家若被毁了,你就算重新为他盖起一栋更好的房子,他也还是难免痛苦的。”

俞佩玉柔声道:“但无论多么深的创伤,都会平复,无论多么深的痛苦,日久也会渐渐淡忘,只有欢乐的回忆,才能留之永远,就为了这原因,所以人才能活下去。”

朱泪儿嫣然一笑,道:“不错,一个人若永远忘不了那些痛苦的事,活下去就实在太没意思了。”

这时太阳已升起,秋日的花木虽已开始凋谢,但路旁的稻田里仍是一片金黄,天地间仍然充满了生趣。

世上又有什么花的香气,能比得上成熟的稻香?

朱泪儿深深吸了口气,笑道:“无论如何,我还活著,我还年轻,世界这么大,到处都是我可以去的地方,我还有什么痛苦呢?”

她张开双臂,迎著风奔了出去。

俞佩玉见了她的笑容,心境也在不知不觉间开朗起来,但就在这时,稻田里忽然传出一阵痛苦的呻吟声。

一人喘息著道:“年轻人实在不该痛苦的,只有我这种老婆子才……才……”

她每个字都像是说得十分艰苦,说到这里,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连话都没法子再说下去。

俞佩玉和朱泪儿听到这声音,却都吃了一惊。

朱泪儿跑回头握起俞佩玉的手,眼睛瞪著那边的稻草,道:“胡佬佬,是你么?”

胡佬佬又咳嗽了半晌,才喘著气道:“不错,是我,好心的少爷小姐们,替我这快要死的老太婆倒碗水来好吗?我已连路都走不动了。”

朱泪儿眼珠子一转,忽然笑了,大声道:“你这老狐狸,你以为我们还会上你的当?”

胡佬佬颤声道:“好姑娘,这次是真的,求求你……我的嘴都已乾得裂开来了,该死的太阳又越来越大。”

朱泪儿拉著俞佩玉的手,道:“四叔,咱们走,不要理这鬼老太婆,谁理她谁就要倒楣的。”

只见胡佬佬一张鲜血淋漓的脸,忽然从金黄的稻穗中露了出来,立刻又倒了下去,嘶声道:“俞公子,我知道你是个好心人,只求你给我一点水,我死了都感激你。”

俞佩玉忽然拉开朱泪儿的手,转身奔出去。

朱泪儿叹了口气,道:“老太婆,你听著,我四叔已经替你拿水去了,因为他的心实在太好,但你若还想害他,我就割下你的舌头来,让你再也不能骗人。”

她一面说话,一面已向稻田里窜了过去。

只见胡佬佬竟像条狗似的缩在稻草间,满身都是田里的烂泥,嘴唇果然已乾得发裂,瞧见朱泪儿来了,似乎想笑笑,但刚一咧嘴,就疼得满头冷汗,用手抱著头又咳嗽了半晌,颤声道:“好姑娘,你看不出我老婆子已快死了么?我何苦还要骗人?”

朱泪儿也想不到她竟会变成这样子,呆了半晌,摇头叹道:“你若早知道自己有这样的下场,只怕就真的不会骗人了。”

胡佬佬惨然道:“这是我自作自受,我也不怨别人,但我年纪若不是这么大,就算受了再厉害的伤也不会变得这副样子的。”

朱泪儿知道她这不单是外伤发作,最主要的是在那小楼被凤三先生逼出了一半功力,体力本已亏损过钜,再加上现在又流了这么多血,就算比她再年轻一半的人,也是万万支持不住的。

她活到这么大把年纪,看来连一个亲人都没有,此番若是死在这里,只怕也没有人替她收尸。

朱泪儿倒不禁觉得她有些可怜了。

但过了许久,俞佩玉竟还没有回来,朱泪儿又不禁开始著急,不住伸长脖子去望,跺著脚道:“这条路上一定还有别人走过的,你就算已渴得要命,为什么不找别人去替你倒水,偏偏找上了我们?”

胡佬佬叹道:“这也许是因为我老婆子做的亏心事实在太多了,所以对任何人都不放心。”

朱泪儿道:“那么你为何对我四叔如此放心呢?”

胡佬佬道:“世上就有种男人,能令女人一见他就觉得放心的,他就是这种男人,而我老婆子虽然已老掉牙,但毕竟还是个女人呀。”

朱泪儿忍不住展颜一笑,道:“无论如何,你的确是有点眼光的。”

胡佬佬喘息了半晌,忽然又道:“你为什么要叫他四叔呢?其实他年纪也和你差不多呀。”

朱泪儿折了根稻子在手里玩著,没有说话。

胡佬佬用眼角偷偷瞟著她,道:“我若像你这么大年纪,见了这种男人,绝不会放过他的,戎无论用什么法子,也得嫁给他,更绝不会叫他四叔了。”

朱泪儿又笑了,道:“你难道觉得我已经可以嫁入了么?”

胡佬佬道:“为什么不可以?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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