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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衍神术-第3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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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凌菲的身体只剩下了一副骨架子,也算彻底死透了。但就在那些毒虫想要啃食她的骨头时,突然一朵森白的火焰燃烧起来,很快覆盖了她全身。
毒虫们“吱吱”惨叫着化为飞灰,这一幕真是无比的诡异。
烧了一会,火焰开始往眼睛处凝缩,如同点亮了鬼火,骷髅突然就有了眼睛。她从树上落了下来,沼泽地的毒虫都不敢靠过来,实在怕了她的火。
甫一落地,身上就有血肉涌动,脏器经脉竟是不缺一样,很快又恢复成了雨凌菲的模样。只见她的肌肤莹润光华,不但看不出异状,更比之前还要好看,还要完美。
她冷冷地一笑,深深望了一眼北邙宗的方向,然后转向死亡沙暴,就这么赤身裸体地飞了过去。
飞了大约半个时辰,眼见死亡沙暴就在眼前,但突然她又停了下来,因为出口处站着一个人,一个她非常非常熟悉的人。
她不能不熟悉,因为这个人就是她,朝夕月。
“朝夕月,你想让我以为你不堪受辱而自杀么。”拦住她去路的朝夕月,妩媚笑着,“你太小看我了,也太小看你自己了。大宗师的手段应该不止这一点,看看,果然没有错,能告诉我你这是什么法门么,我们这些当徒弟的,可从来没有见过。”
第1163章锥心之锁,形念之争(上)
亡城。
这是接待贵客的地方,一处阁楼里,李长风站在窗台处望着接天连地的万顷狂沙,眉头微皱:“今日怕是过不去了。”
他带着孙仲谋赶路,却被这死亡风暴给阻在了死亡沙漠外头,看这变了天的样子,只怕没有一日功夫是停不下来了。
“二位不如在这小歇一晚。”被朝夕月赶来亡城的鲁惇冷淡地说。
风越一死,风越一脉大半投靠朝夕月,鲁惇作为曾经风越一脉的主要人物,没有被清理也算是福运高照。
“那就叨唠了。”苏伏淡淡道。
“孙仲谋,你还敢回来!”鲁惇见他一副风清云淡,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怒火蹭地冒了起来。
“我自然是不敢的。”苏伏还要扮演孙仲谋,无耻地发出冷笑,“只不过听说北邙正面临生死存亡,就回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你死了我也不会死!”鲁惇双目喷火。
“哦,是吗。”苏伏悠悠然地说,“果然是祸害永流传啊。千年乌龟,万年王八,不知鲁长老到哪个境界了?”
“师弟,不要诽谤长辈。”李长风皱眉道,“早点歇着,沙暴停了就赶路。”
鲁惇阴冷地剜了一眼苏伏,却又露出莫名的冷笑:“是啊,早点‘歇’着罢!——来人,带我的两位师侄下去休息。”
这时便有两个长得娇美的侍女进来,娇声软语说着:“请两位爷随奴家来。”
出门后,一个稍显丰腴的侍女就引着李长风往左边甬道去。另一个身材苗条,唇边点了颗美人痣,轻轻拉住了苏伏的手,却往右边甬道走去。
……
李长风到了卧房,直接打发走了侍女,自顾自盘膝打坐。
房内一片寂然。
过了些会,李长风映照在窗门上的影子晃了晃,他紧跟着睁开眼睛:“还不现身?”
“师兄一去几日,倒教小弟甚是挂念。”烛火晃了晃,虚空兀然有黑沙呈现,愈聚愈多,逐渐形成了南宫雨的模样。
他笑嘻嘻地拱了拱手:“不知可将孙师弟带回来了。”
“不用你操心,你来干什么。”李长风冷冷道。
“不操心不行呀,小弟正是为孙师弟而来。”南宫雨笑道。
“说出你的来意,不然滚。”李长风冷冷道。随着风越一脉渐渐恢复元气,与长风一脉争锋相对的次数就多了起来。
“师兄真是冷淡啊,小弟只是想与师兄联络联络感情嘛。”
南宫雨说着,脸色突然一沉,喝道:“李长风听令!”
“听令?”李长风讥讽道,“你凭什么号令我?”
南宫雨取出枚令牌,意气风发地呈在他眼前,道:“凭这个。”
李长风的瞳孔骤然一缩,这是北邙宗的骷髅令,十六年前打造,作用与紫城令一模一样,可以用来号令除掌座以外的所有人。灵识在令牌上一遍遍扫过,他终于肯定这不是假冒。
“听令……”他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南宫雨邪邪地一笑:“师尊有密令,教你即刻去杀了孙仲谋!”
“你说什么?”李长风霍然站起,“师尊绝不会发出这种命令,一定是风越一脉盗取了令牌,你找死!”
渡劫宗师的势气狂涌而至,南宫雨心里一慌:“你敢动我?”
李长风嘴角微微牵扯:“我先杀了你,再回去向师尊求证,若是误杀,我愿自锢虫窟十年。”
“令牌是真的,你敢不遵师尊号令?”南宫雨害怕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李长风如此谨慎,不由开始后悔篡改密令。
见李长风只是冷笑着走过来,他步步后退,情急之中,蓦地脱口而出:“小心你的那些徒弟的性命!”
“他们怎么了。”李长风脚步微顿,双目森寒,发出逼人杀机,“你敢动他们一根汗毛,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师尊下了命令,我风越一脉已暂时扣押长风一脉,你想要他们活命,就别动我一根汗毛!”南宫雨见有效,马上得意起来,小人嘴脸暴露无遗。
李长风微微眯眼。
“哼,李玉龙就在我手上,你动我试试。”南宫雨冷笑,“我知道他是你的嫡亲后裔,十六年前从青州带回来的,你要不想他出事,最好按我说的做。”
“师尊真的下了这命令?”李长风冷静下来,淡淡说。
“千真万确!”南宫雨严肃地点头。
……
“怎么没有连在一起的客房么。”另一边厢,却说苏伏任侍女拉着,随口问了一句。
“……爷,您喜欢玩刺激一些么。”侍女娇羞着回过螓首,“人家,人家都可以的……”
苏伏翻了个白眼,却没有解释,道:“你们平日都伺候什么人?”
“大多是掌座亲传弟子,还有些外来的贵客。”侍女说。
“最近有来什么人吗。”苏伏若无其事地问。
“有几个,好像是玲珑阁的人,出手特别阔绰。”侍女羡慕地说,“我有个姐妹被选中了,有个客人临走前赏了件祭炼十五层的法器。”
“哦?”苏伏惊讶地挑眉,祭炼十五层的法器,已然相当凝窍巅峰的层次。由于祭炼法器非常艰难,愈是往上,价格愈是惊人。
随手赏赐法器,还是十五层,大门阀的内门弟子都做不到。
“那人叫什么。”苏伏又问。
侍女回忆了一番,道:“好像叫张敬青。”
这个名字苏伏可不陌生,手拿万丈浮屠,玲珑阁最大的氏族张氏,继承人张敬青。在庐州可是有名的权贵,他来北邙宗做什么?
“他怎么会在这里落脚。”
这时拐过了甬道,是一条抄手游廊,中间黑漆漆的,栽种了些仙人球,看起来如同长满了触手的妖魔,令人莫名的心寒。
侍女不由抱住了苏伏的手臂,抱在自己丰满的胸部上蹭着,娇滴滴地说:“人家也不知道哩。不过,听我姐妹说,好像是去找掌座商议一些事,谈完出来,才在这里落脚。”
“几天前的事。”苏伏心里一动。
“人家,人家口渴了。”侍女脸红红的。
苏伏会意一笑,便从储物袋取了一袋子蓝玉出来:“这些足够你买个十五层的法器了,现在可以说了罢。”
侍女惊喜地接过来,忍不住在苏伏脸上“吧唧”一口,才美滋滋地说:“五天前。谢孙爷厚赏。”
拐过抄手游廊,来到一间华美的卧房,灯火亮着,竟还自带了洗浴隔间。
苏伏叫了一桶水,赶路的话,还是习惯沐浴,除尘咒可洗不去疲惫。
水很快打来,侍女很自然地替他宽衣。
苏伏想了想,任由她动作,又道:“你知道玲珑阁的人来做什么吗?”
“不知道哦。”侍女替苏伏除去所有衣裳,又将自己剥干净,两人便都入水里去。
“我猜呀,定是些生意上的事。”苏伏的慷慨让侍女极有好感,一面替他擦着背,一面娇声说道,“孙爷您可不知,掌座近来用‘彩幻迷烟’上瘾了,连带着门内上下都流行起来,这玲珑阁当然要抢先一步来与掌座商谈进货的事。”
“而且肯定谈成拉,不然那人怎会如此阔绰。”侍女笑嘻嘻道,“当然没有孙爷阔绰,您又英俊,又潇洒,人家喜欢死你了。”
她索性从背后抱住了苏伏蹭啊蹭。
苏伏这身体虽然没有欲念,可若是太过,也会影响本体的。他轻咳一声,按住了她的手,示意她停下来,道:“彩幻迷烟是怎么一回事?”
他知道香料一直都存在极大利润,云氏就是做香料起家的。究竟有多大的货量,值得张敬青亲身来此抢买卖?
侍女见自己这般诱惑对方都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心想他该不会不行罢?想着不由悄悄打量了一眼他的胯下,脸马上就羞红一片:好……好大……
孙仲谋的身体非常健康,当然会有反应。
她只好遗憾地叹了口气,对方想是诚心修道,不近女色,便又轻轻地替他擦背:“掌座很多年前就开始用了,三五月就要派人出去进购,现在需要的量越来越大了。”
苏伏忍不住挑了挑眉:“彩幻迷烟虽对她无害,却又怎能沉迷其中,宗门内日常事务由谁处理?”
“据说大部分是雨凌菲师姐处置,她可了不起了,入门才十几年,就得传了阴冥白骨道。”侍女说。
“长风师兄没有劝诫吗?”苏伏沉声道。
“李爷开了长风一脉,单单亲传弟子就有十几个,哪里有空管到掌座头上呀。”侍女感受到了他的怒意,有些害怕,“爷,您不在的十几年,北邙宗变化很大,像我们这般的外门弟子,在门内哪有发言权,还有,您可要小心一些,风越一脉对您可是怀恨在心……”
侍女说到这里,就不再开口了,再说下去,性命都难保。如果不是看在苏伏那一袋子蓝玉的份上,她是绝不会开口的。
苏伏不由沉吟起来,不问还好,问了之后,疑问反倒越来越多。朝夕月为了什么才召回他?又怎会沉迷入幻彩迷烟里?张敬青来北邙宗干什么?而且就是这几天的事,与朝夕月找自己回来有没有关联?鲁惇最后的笑容透着诡异,难道风越一脉打算在亡城对我不利?
种种疑问,都是侍女无法解答的。
“师弟,在么。”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李长风的声音。
第1164章锥心之锁,形念之争(中)
灵泽入口。
“本座向来不喜欢做亏本的买卖,一人一个问题。”雨凌菲,或者说朝夕月赤身裸体,却一点也不显得扭捏,面对利用秘法夺了她身体的雨凌菲,也没有很激动的感觉。
雨凌菲不知她是否有所仗恃,还是虚张声势,妩媚笑道:“形势不由人,你要知道我现在才是掌控你生死的主子。”
“锥心之锁,天魔换体,从哪里来的。”谁知朝夕月只做未闻,径自问道。
锥心之锁类似于诛神刺,都是远古流传下来的歹毒法器。因为太过歹毒而被销毁,已然失传多年,也只有一些活了很久的老古董才认得它。朝夕月虽然没有老古董们活得那么久,但典籍她还是看过的。
锥心之锁所需的工序并不繁杂,却在材质上有极高的要求。可以说它的威能就取决于它的材质。材质若是极上等,连纯阳大能都逃不过。
它虽然不伤性命,却比伤人性命还要恶毒。乃是利用修士的道心漏洞,如同钉子一样嵌入这个漏洞,可以阻滞道心运转,可以封住任何人的修为,若是久了,道心必然崩溃。
朝夕月当年做出弑兄的决定,并不容易。十六年以来,她的心一直受着谴责,一直回忆着以前的北邙宗。
那个时候夕月一脉与风越一脉和睦相处,她的师尊临死前拉住两人的手,让他们一定不能自相残杀。但不知什么时候起,也很难说出具体缘故,两脉突然开始争锋相对,整个北邙宗开始渐渐变了。
杀戮、欲望、血腥、痛苦、挣扎、悲伤。
她每回忆一次,就多痛苦一分。如果不是如此,雨凌菲哪有机会让她沉迷在梦幻里,她的道心漏洞就不会那么快恶化,让其有机可趁。
“天魔换体”也是一门诡异的神通,可以将两个人的本我完美转换,因为过于完美,数度引发腥风血雨,与《补天》一般,都是被各门各派封禁了的神通。
雨凌菲先用锥心之锁嵌入朝夕月的道心漏洞,随后再利用天魔换体,将两人身体互换。因为互换的是“本我”,所以仅仅是主导意识对调,并不存在修为不对等的情况。
雨凌菲无法控制骤然得到的大宗师之力,所以那日大殿才会突然爆发灵压。幸运的是,她图谋此事已然十六年,早已熟悉了朝夕月的宗师法域,否则不然,朝夕月的宗师法域爆发出来,半个北邙宗都会毁灭。
真人先诞生势气领域,可小幅度利用天地灵气。待到领域完善,即是力、法、灵能有一个层次抵达完美,就可以引动小天劫。
渡过之后,再进一步就是宗师法域,势气领域的极致状态。譬如玉清宗太上长老玉玑子,她的“指掌乾坤”便是宗师法域;还有东都魔宫灵欲一脉的首座莫羽冠,他的“方寸魔国”也是宗师法域。
一旦生成宗师法域,法域内的所有灵气都可瞬间调用,可以产生极为恐怖的破坏力,绝非一般修士可以想象。
……
啰嗦话不多说。
面对朝夕月的发问,雨凌菲眨了眨眼:“你想知道,就跪下来求我。若你跪下来求我,我就考虑是否告诉你。”
朝夕月突然想到了几天前来北邙宗的张敬青,她的神色平静:“你这锥心之锁的材质非常特殊,从哪里得来的。”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回答你的问题。”雨凌菲开始不耐烦了,俏脸一沉,冷冷道。
“你不回答,并不妨碍我发问。”朝夕月忽然间淡淡一笑,“难道因为得不到解答就不问?大道也如这般,似你这等心性,得到我的修为,迟早也会因为无法驾驭,变得和我一样。”
“其实,本座应该感谢你。”她轻轻陇了一下因为波及进来的黑沙暴而胡乱舞动的黑发,“若非用你的身体体验,本座只怕到死都无法看穿迷雾。”
“还记得你问过本座的问题么。”
“什么问题。”雨凌菲忍不住皱眉。
“你说,为何本座那么喜欢孙仲谋。”朝夕月认真地说道,“本座回答你说因为他很干净,很纯粹。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欲望是很驳杂的一种毒,每个人都有。奇妙的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解毒了一样,看本座的眼神干净、清澈、没有杂质。所以本座明知道他已然不是以前的他了,仍然没有拆穿。”
她微微一笑:“但我那时并不知为何会喜欢干净,纯粹。直到我变成你,承受你应该承受的罪恶,就突然明白,在本座师尊还在世时,北邙宗很干净,很纯粹。所以,本座喜欢的不是孙仲谋,而是以前的北邙宗。”
她的笑很美,因为很干净,很纯粹。
雨凌菲看呆了,她从来没看过这么美的笑容,而这笑容还是从“自己”的脸上发出来的。原来自己也可以那么美?
她有些迷离地想着。但很快清醒过来,因为她想起了自己颠沛流离的命运,在她十四岁那年,她的贞洁就因为偷了一只烤鸡而被夺走了,当时她也很重视贞洁,可撕心裂肺的惨叫,命运却没有眷顾她。为了生存,她取悦那些令她作呕的人,身体脏了又脏,可又有什么办法?命运并没有给予过她选择的机会。
“你告诉我这些,又有什么用。”雨凌菲想起了过往,心情就很难愉悦,“难道你还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她说着,忽然冷冷笑了起来:“你知道南宫雨有些小聪明,我只是略施小计,他就兴冲冲去了亡城,这会孙仲谋只怕死在了李长风手上,你最喜欢的徒弟已经死了。”
说完,她很期待地看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到悲痛欲绝的模样。
但朝夕月仅仅是温婉一笑:“凌菲,如果你把这份聪慧用在修道上,一定会绽放属于你的璀璨。”
随着话音落下,她的身体骤然化为无数的小白点,并向雨凌菲冲了过去,这数量只怕不下数十万之巨。
“想逃!”雨凌菲细眉一竖,百丈方圆内的灵气骤然化为一粒粒的蓝色冰砂,冰砂微微旋转着,如同一朵朵花骨朵般绽开,遮天蔽日的黑沙暴骤然被一股无形的力场推开。
随后,比小白点数量还多的冰砂燃烧起了幽蓝色的冰焰。
百丈方圆空间内,有毒的花草,虫子,树木、枯枝烂叶以及无数小白点在内的所有一切,一瞬间灰飞烟灭,就好像突然消失一样,只余下朵朵燃烧的冰焰,如同一朵朵开在幽夜的蓝色妖姬,非常美丽。
这正是朝夕月的宗师法域,“花开彼岸”。
雨凌菲在花海中踱步,美目迷离。在之前,她也曾修过冰焰的神通,但为了天魔舞而放弃了,没想到今日还能重见这份美丽。
“如你所说,大宗师的手段,怎么止这一点呢?”
灵识里掠过一粒小白点一头扎入了黑沙暴中消失不见的情景,耳畔紧跟着响起极其轻微的声音,雨凌菲瞬间醒神,居然这样都不死?
第1165章锥心之锁,形念之争(下)
亡城。
孙仲谋卧房外,游廊上的房梁。南宫雨同鲁惇便藏在上面,双双放出灵觉以及灵识探查着。
李长风面无表情地开口:“师弟,在吗。”
“在,师兄稍候片刻。”
卧房内,苏伏听见李长风的声音,便起身。侍女服侍着苏伏穿衣,随后简单套了些衣物,就去开了门。
李长风进来,侍女向他行了一礼,羞涩地望了苏伏一眼:“孙爷,有需要随时可以召唤人家。”说罢便带上门离去。
苏伏整理好着装,从隔间出来,奇道:“这么晚了,师兄找我有事?”
李长风皱了皱眉,呵斥道:“师弟,道途难求,以你的资质早该长生,就是耽误在女色上,难道你长这么大,都还不知欲如水,不遏则滔天的道理?”
苏伏苦笑一声,这倒是无从解释。但心里却又是一动,李长风明知道他早已“不近女色”,怎还有这般说词?
“师兄说得是,小弟定会引以为戒。”他微微一笑,接上了话头。
李长风落座,径自倒了杯水,随后用手指沾水,在桌上轻轻写了两个字,却又马上抹去。
同时冷冷道:“戒?我看你也只是口头上说说,否则不然,十六年前,你怎会鼓动师尊弑杀风越长老。让你在外反省,倒是越来越不将师门长辈放在眼里了,方才就敢诽谤鲁长老,这以下犯上的罪责你认是不认?”
虽然李长风写得快,抹得也快,苏伏还是看清楚了那两个字,一个是“敌”,一个是“三”。
他虽不甚解其意,却冷笑一声:“哦?原来师兄是来问罪的。却不知师兄几时掌了门内刑罚了?”
“我是问你认不认。”李长风双目微寒。
“纵然你掌了刑罚,”苏伏冷嘲着说,“我早已不是北邙弟子,你凭什么责罚我?”
“凭我是你师兄!”李长风的衣袍莫名涌动,势气微涌。
“一个想对我不利的师兄,不要也罢!”苏伏突然厉喝一声,举掌就往前拍去,竟是要先下手为强,充分表现出了一个恶狼一般心性的修士。
“找死!”岂料李长风后发先至,迅如风雷般的势气将苏伏撞飞,从窗门的位置撞出去,摔落在庭院中。
“连长生都没踏入,也妄想对抗我?”李长风踱步来到他身前,抬起了手掌。
“且慢!我几时得罪了你,你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苏伏佯作愤怒道。
“你不曾得罪我。”李长风道。
“那为何要取我性命?”
“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李长风说着,掌内聚拢阴冥之气,便即拍击下来。
苏伏身形骤然化为漫天的骷髅头,如水流一样落到了屋顶上,重又聚合成形:“李长风,不要以为我怕了你,你想杀我可没有那么容易!”
此时他的位置正在鲁惇两人的头顶上,他与南宫雨对视一眼,见他双目透露出杀机,便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鲁惇的性子较为谨慎,此时自然是个偷袭孙仲谋的好机会,但他认为李长风更难对付,所以要让孙仲谋消耗一点他的力气。
“是么。”底下李长风讥讽一笑,“今日就让为兄教教你,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踏前一步,人已来到屋顶上,虚空斗然出现近百道人影,从他们口中发出“呜呜咽咽”的鬼叫声,再凝神一看,原来这些人影居然都长了一张可怖的鬼脸。
有吐舌头的、青面獠牙的、白面无脸的、半个头的、头颅与身体分家的、长翅膀的、人首蛇身的、鸟头人身的……近百种妖魔鬼怪,尽都散发着恐怖的阴冥气息,惨白的烟雾从他们两旁生了出来,将李长风衬托得好像鬼王一样阴森。
果然完善了势气领域的渡劫宗师就是与众不同,苏伏心神微微震动,戏却还要继续演下去,他颤声道:“这……这是什么?”
“百鬼夜行,在冕下的指点下完善的。”李长风冷冷一笑。
“李长风,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想逃!”李长风厉声喝道,“百鬼,给我撕了他!”
哗啦啦一声涌动,百鬼冲击的动静,引屋顶下的两个梁上君子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去看一眼。尤其是鲁惇,他的势气领域老是不能成形,太需要借鉴借鉴了,否则不然,再如此下去只怕道基都会不稳。
长生真人虽然与天地同寿,但真正以长生修为活一千年以上的人物却是少之又少。一个便是道基,修行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是迟迟没有进境,纵然有无限的寿数,也难挡道基的崩溃。反之,若是道基稳固,则心态不骄不躁,迟早会有进境之途。
却说南宫雨探出了脑袋,想要看看孙仲谋被追杀的狼狈模样,冷不丁就见孙仲谋并没有逃,而是隐了气息留在了原地,并且冲自己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
他心里咯噔一跳,刚想出声警示,屋顶就被一只惨白的手戳破,精准地掐住了他身后鲁惇的脖子。
鲁惇吓了一跳,就见那惨白的手如同绳子一样伸长,在他身上缠绕,体内涌动的灵气骤然一滞,一股阴冥之气势如破竹地冲入他体内,喉头一甜,一口心头血便喷了出来。
他亡魂直冒,不由惊恐喊道:“师弟救我!”
“李长风,住手!”一声惊喝从亡城另一个角落传来,声音前一刻还很微弱,下一刻就如同惊雷一样响在众人耳畔。虚空像似被撕裂开来,气流向两旁翻卷,就见一只粗壮的骷髅手臂探向了李长风。
惨白的烟雾顿时弥漫过来,像泥沼一样缠住那骷髅手,使之不能再进一步。
李长风冷冷笑道:“鲁惇,师尊好心留你一命,你竟敢伙同他们造反,先取你性命,以儆效尤!”
惊恐的惨叫声中,鲁惇被那惨白的手提了起来,一个双手长着利刃,头上顶着禽类头颅的鬼怪“哇啦啦”一声怪叫,手起刀落,快刀斩乱麻般将鲁惇给分了尸,碎尸被惨白色的烟雾溶解,一个长生真人就如此灰飞烟灭。
苏伏看见那骷髅手臂,终于恍然李长风写那两个字的意思是敌人有三个。
“鲁师兄!”那声音虽然愤怒,却没有多少悲意。就见骷髅手臂消散无形,转而出现一个中年男子,愤怒地瞪着李长风,“李长风,你知道你干了什么?终身囚禁虫窟都不足以洗清你的罪责,我要代替掌座清理你这弑杀师长的孽畜!”
“少废话,有能耐就来。”李长风冷冷道。
这中年男子正是风越一脉首座南玉阳,他与李长风斗过不知几回,自然知道他不是省油的灯,哪里敢让南宫雨独自出来。
南宫雨很快从这惊变醒过神来,心里真是寒透了底,今日若非南玉阳在此,他的性命如何,也就显而易见了。
他不动声色地绕到了南玉阳身旁,道:“李师兄既然早已打定主意与我们作对,却为何不当场先杀了我?”
但问出口之后,他马上反应过来,父亲定在暗中保护自己时,被他察觉了。所以他知道敌人有三个,便隐忍着,与孙仲谋合演了这么一出戏,杀死了相对他而言,实力更强一些的鲁惇,就形成了二对二的局面。
苏伏这时也想到了,但他却不明白为何会如此:“你们对付我就算了,为何还要对付长风师兄?”
南玉阳如同毒蛇一样阴冷地盯着苏伏:“这是掌座的命令,你想知道就回去问她。”
李长风微微眯眼:“是师尊命令你们扣押长风一脉,你的意思是这样么。”
“不错。”南宫雨微微笑了起来,“雨凌菲试图对师尊不利,如今已被关押,师尊怀疑你是幕后指使人,为的是坐上掌座的位置。”
雨凌菲要对朝夕月不利?
苏伏一愣,想不明白雨凌菲那么谨小慎微的人,怎么会做出那么不理智的事:“据说师尊传了雨凌菲‘阴冥白骨道’,也算是核心弟子之一,雨凌菲有什么理由要害师尊?”
“师尊?”南宫雨嘲讽道,“孙仲谋,别以为受到了师尊的召唤,就可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忘记师尊曾经说过的话了?你应该称她为掌座才对。”
李长风倒是显得很平静:“师弟,不要同他们废话,拿下之后再拷问!”
随着苏伏点头,空气中便像要凝固一样,并且变得极为冰冷肃杀。
“动手!”
不知谁厉叱一声,四人齐齐地化为了漫天小点。四人修炼的功法虽然不是全部相同,但“形念”这一门最基础的法门,还是都很精通。
这时就见森白的骷髅头、黑沙砾、惨白的烟雾三方交缠在一起,各自都使出了浑身解数,要将对方置于死地。
南宫雨所化黑沙砾首先承受不住两个渡劫宗师的气势,率先从激斗中脱离出去。
苏伏怎么会放过他,当即追了过去。
追不多久,却见南宫雨落在一处屋顶上,挥了挥手,就见那屋子里鱼贯涌出来好几个人,修为都是抱虚以上,全是风越一脉的精英,把苏伏围了起来。
第1166章摧枯拉朽,百鬼夜行(上)
却说雨凌菲见朝夕月逃入黑沙暴中,愤怒使她压抑不住宗师法域,轰然向黑沙暴延伸过去,黑沙暴虽然在宗师法域下如同馅饼一样被吞噬了一大块,但却找不到任何一丝朝夕月的气息。
“该死!”她低声骂了一句,马上就冷静下来,沉吟了片刻,终究还是觉得放任朝夕月在外,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比如她会否认识什么友人,或者干脆去琅嬛福地请冕下出来,到时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想到此处,当即一脚踏入黑沙暴中。
甫一踏入,她才发觉这黑沙暴并不如她想的那样简单。首先是灵识,回馈回来的,只有凛冽如刀的切割感,还有一粒粒非常不舒服的膈应感。这还罢了,除了这两种感觉,就是一片空白了。
别说是找一粒小白点,就是找一个人都不容易。
其次黑沙拂过身体的感觉非常难受,她不得不释放法域阻隔。但问题是,黑沙暴里的灵气是非常狂暴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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