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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衍神术-第3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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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女子忽然又开口,音声软了下来,“你真能问鼎妖皇宝座,我可不可以向你提一个请求。”
不知为何,此时的她,有些卑微。
苏伏道:“你说。”
女子正要开口,脸色突然一变:“来了!”
苏伏平静点头,帅帐“哧啦”一声,被烧成了灰烬,视线霍然开朗,只见方圆数里之地的营帐都被烧成了灰,那些火焰却没有熄灭的意思,另有一个身上燃烧着橘红火焰的人影就在前方上空,就像取代了太阳一样,俯瞰着众人。
剑域覆盖了一小范围,火焰烧不进来。
苏伏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他望着那个太阳一样的人,缓缓说道:“该说知子莫若母,还是有什么别的缘由。古兄,我一直认为以你我的交情,绝不会走到今日这地步。”
“古河图叔叔?”苏瞳看清了那火人的模样,惊讶极了。当然,她惊讶的神态也非常的可爱。眼睛睁地大大的,樱桃小嘴微微张开,把惊呼重又咽了回去。
“我找遍了整个金乌府,都没有找到这个贱人!”古河图淡淡说。
没有听错,他就是用“贱人”这两个字来形容他的母亲,蝶叶雪。
苏瞳又是气愤,又是不解:“叔叔怎么能骂人呢。”
苏伏轻轻吐了一口浊气,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么一幕场景。古河图的爱不是爱,而是恨,那么古山川的恨,自然就不是恨,而是爱。
这很复杂,又不复杂。但他还是忍不住求证道:“莫非古山川所谓的囚禁不是囚禁,而是保护?”
古河图不语。
蝶叶雪揭开了面纱,露出了毫无血色的脸,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那句“贱人”还是深深地刺痛了她。
他心里的黑暗,已然蔓延至此了么。她心里的痛楚与哀伤,透过眼神流露:“今日我来到这里,是不想让你一错再错,我的生死不重要,若我的死,能驱散你心里的黑暗,又有何妨。”
“死,多么容易。”古河图摊开手掌,一蓬火焰亮起,似乎有一个模糊的虚影,正在火中燃烧着,翻滚着,哀嚎着。
看着虚影痛苦挣扎,他的脸上露出亢奋又病态的笑容:“当年你怎么逼死她,我就要怎么逼死你。这么多年来,我只要想象着你是它,就会忍不住舒畅,你知道么?”
他发出低沉的咆哮:“但这程度太轻,太轻了!炙烤灵魄这种小惩罚,怎么能与你当年做的事相比?”
蝶叶雪脸上挂了两行清泪,心痛几乎令她窒息,她紧紧攥着胸襟:“你想要我怎么赎罪。”
古河图缓缓落下地来,耀眼的阳光照在他的背上,却无法触及他的脸,他的脸就好像天光将亮未亮时的天空那样的灰暗,那样的冰冷,那样的残酷:“我要当上三足乌的族主,我要你给我生孩子!然后再让我的孩子跟你生孩子,我要让你永生永世给三足乌当奴隶!”
第1107章久远秘辛,大地之怒(上)
“因为你是白星族最后的幸存者。”柳暮言淡淡说道,“太渊秘境出世多年,你们浮生界的许多隐秘也跟着流露出来。”
“而你与东都早有勾结,所以你那些手下会锁神阵。”青衣冷冷道。
锁神阵,乃远古传承下来的一种阵法,当世惟有白星族留有传承,与“七曜神无”一个性质,都需要多人配合施展。这锁神也是有学问的,并非是神道时期的神,而是“精气神”的神。
“不错。”柳暮言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有些苦涩,“我柳暮言何德何能,要承载他的意志。当初师尊收我为徒,想来也是这个缘故。”
青衣下意识望了他印堂一眼,似乎那只眼睛随时会跳出来一样,那是她此生都不曾感受过的体验:“在楚渡的统治下,你们妖族不是……”
“哈哈哈……”柳暮言忽然放声大笑,满面讥诮,“你以为妖神宫怎么来的,那是用无数尸骨垒的,那是无数妖族的鲜血浇灌出来的。”
青衣默然半晌,道:“你与东都往来,绝瞒不过楚渡,所以这才是他纵容你的理由。”
“也许罢!”柳暮言止了笑声,自嘲道,“这样的补偿又有何用?我这一生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你知道么,我第一次尝试改变命运,是想利用桑榆的‘瞒天过海’,但我发现即便改了命,她也会死,更大可能是,命运未改,她死了。相比起来,我当然更爱惜自己的命,但若我真的那么做,师尊绝不会放过我。”
“然后我把主意打到了《天狐幻月法》上面。”他已然不在乎这些隐秘的暴露,“我暗中将夜流苏的魂魄封入画中,收买了一个天坛教的护法,用一份魔功的代价,让他把画带走,以此要挟夜神月为我全力施法,把幻力渗透我的灵魄,不用说,想对抗他的意志,没有付出生命的代价是不可能成功的……”
他的神情微微冷厉:“我威胁夜神月不许向任何人说起此事,否则我就让夜流苏的灵魄灰飞烟灭。准备了数年,一切都将就绪,夜神月也因为找不到夜流苏的灵魄所在而放弃抵抗。可没想到一个剑修坏了我的好事,他把画给送了回来,夜神月你已然知晓,她是妖神宫暗卫的统领,很受师尊器重,她去求师尊要回了夜流苏的妖体,我便是不给,她也不受要挟了。”
苏伏的过往,也只有青衣如数家珍,除了记着这些,她还能做些什么呢?
难怪天坛教护法苟魔虎会东都的“无相天魔”。
“第三次是与古山川的合作。”柳暮言冷冷笑了起来,“妖族有一个传闻,妖神宫后山禁地,藏着一个晋入妖帅极境的秘密,这可以为我争取一点时间,你知道我最缺的是时间。我需要取回三元鼎,但古山川对妖皇位置惦念已久,怎会容我进入后山禁地。”
“所以你放任紫城起兵,你放任柳宗元的大军被紫城吞并而不作为,甚至冷眼旁观紫军攻打三足乌。”青衣道。
柳暮言好像在宣泄,要把所有藏在心底的秘密都宣泄出来,否则他将死不瞑目:“但紫军的扩张已然超过我的忍受极限,我下令暗杀我哥哥,嫁祸紫城,没想到功亏一篑。”
“现在,你盯上了我。”青衣道。
柳暮言点点头:“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也是苏伏的希望,我知道你不会拒绝,因为只要为了他,你什么都愿意做。”
青衣默然。
……
战场东南面,离河二十里地,才打了一场胜仗的龙吟瑶却是沉着一张俏脸,望着依稀可见的蓝河的轮廓,直想透过对岸而去。
敌军是由两千轻步卒、一千弓兵、五百重甲组成的,作用应当是诱敌,把赤龙军引到此处便溃散开来,幸存不到五百。
这时赤龙军的副将,也就是夜流苏走过来,道:“战场打扫完毕,斥候回来报说前方五里有一支军,约有五千之数,打不打?”
“我们扫除的两支小股敌军,都是有目的性的指引。”龙吟瑶冷静沉思,“虽然消灭敌军有生力量,可以促进战争的步伐,但我总觉他们此举大有深意,不能再跟随他们的节奏了。”
夜流苏默然片刻,道:“赤龙军拥有最多的重甲,还有从赵云手中调配过来的三千骑,我认为他们这是要拖住我们的脚步。”
两女平日针锋相对,战时倒颇有将帅之风,绝不意气用事。
“嗯!”
龙吟瑶想了想,道:“再派斥候,我要这方圆百里详细境况,大军就地休整,注意警戒。”
夜流苏当即领命去了,大军顿时忙碌起来。
龙吟瑶独立原地沉吟,一个多时辰前苏伏自玄灵引里传来一段讯息,让她有些琢磨不透,因而不得不警惕起来。
正想间,她蓦地回过身去,就见一道黑影极快地来到眼前:“想知道古河图的图谋就随我来!”
黑影的声音很轻,又快又急,说完调头便走,眨眼就远去数十丈。
龙吟瑶美眸微闪,冷冷一笑,身形一闪,便缀了上去。
……
“严帅,敌军好像在虚张声势。”战场西南面,离河九十里的荒原草丛里。严青手下一个副将趴在地上听着,眉头皱着,脸色难看着。
他天生耳清目明,从地底传来的动静,听见远在两百丈外的敌军脚步声非常稀落,推测不会多于五百人。
严青听罢,脸色不止难看,还有些气愤:“混账,虚张声势居然还敢追我们十里,你能肯定?”
副将有些诺诺道:“不排除对方故布疑阵的可能。”
严青想了想,道:“不论如何,诱敌之计若是没能引来敌方主力,我们作战便算失败了,我不想再失败,传我命令,出动五百骑,探探敌军虚实。”
“杀!”他话音方落,敌阵斗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喊杀声,吓得严青亡魂直冒,望过去,似乎瞥见一个熟悉身影,不由大骂:“该死,是夜神月,快走!”
《天狐幻月法》对每一个妖族而言都不陌生,幻术惯常欺骗的便是智慧生灵的感官,把你已然形成的,对世界的认知,对事物的理解统统改变,就好像脚步声一样,明明只有稀落的数百个,这时冲出来的却有数万,岂非一件惊心动魄的事?
而与此类敌手交锋,你永远不会知道她下一步会如何走。
严青引这支军前,怎也想不到是夜神月来代替青衣,若是知道,打死他也不愿招惹她。
不过跑出没有多远,严青忽然眼睛一亮,那是蓝河右岸上游处的一个密林,他手下的两万多大军也是大喜,倒愈加卖力奔跑起来。
“严帅,他们……他们不追了。”便在距离密林三百丈时,副将的声音响了起来。
严青疾奔中急止,气急败坏地回身一望,果见夜神月不见了,只差一点就完成了诱敌之计,瞬间又如梦幻泡影,他恨恨地咬牙:“果然是只老狐狸!”
他这一停,大军自然也停了下来。
“严帅,看来不打一场硬仗不行,不如让治安司先出动,我们绕过后方围剿?”副将道。
严青眼望愈去愈远,即将没入草丛中不见的敌军,皱眉沉思,突然脸色一变:“不好,老狐狸怎么会甘心撤退……”
副将也醒悟过来,正要下令,严青却抢在他之前开口:“来不及了,发讯号,给我全军突击!”
两万多军突然朝着空无一人的后方杀去,副将口中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看来是禽属成妖。
但下一刻,令大军惊骇欲绝的却是地龙骑冲锋时的“砰砰”声,随后显化出来的居然是数千地龙骑,副将大惊失色,方才诱敌时已然探测过,青羽军根本没有骑军的编制,这些骑从哪儿冒出来的?
“收起你们的恐惧,必是幻术无疑!盾阵!”副将试图稳定军心。
前排盾甲兵顿时半身跪地,以盾牌砌了一堵墙,但如此仓促的安排,如何能挡得住五千骑的冲锋。
霎时之间,盾翻人飞,此起彼伏的惨叫交汇演奏成了一曲悲歌。
严青面色铁青,身形骤然冲出阵中,向五千骑冲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团直逼他门面的火光倏然呈现,他心里咯噔一跳,蓦地发出一声狂吼,其身如山岳般的膨胀,火光凶猛地撞在他身上,冲势顿止,剧痛同时激发了他骨子里的血性,他那巨蟒似的象鼻狠狠地一甩,“啪”的一声脆响,抽在了一道滚烫的金乌之躯上。
金乌被抽飞出去,发出一声啼鸣,侧空一个盘绕,化为一道橘红色的流光倒转而回。
严青已然认出来人,不由声色俱厉:“古师梁,你以为老子怕了你?”
话音未落,左腹顿时出现一个巨大的烧焦的伤口,严青惨叫一声,双目顿时血红,粗壮的前肢高高抬起,“轰隆”一声踩在大地上,顿时天摇地动,方圆数百丈的地底传来一阵阵如雷似的闷声咆哮。
大地四处开裂,喷涌出古怪的透明巨力,如同一双双无形的拳头一样透地而出,数百骑首当其冲,连妖带地龙一起被击成碎肉。
第1108章久远秘辛,大地之怒(下)
副将趁机大喝:“稳住阵势,盾甲兵进前,快快快!”
此道神通原理与花音的体技“霸狱,雷威”有些相似,正是白象族天赋神通“大地之怒”。
大地仍然在持续不断地咆哮中,紫军数千骑冲锋之势被迫两分。
此时密林也在抖动,无数的妖兵从里头杀了出来,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半点也不能大意。
古师梁不管骑兵死活,只管在严青身上刻画伤口,伴随着鲜血的狂流,严青踩踏大地的力气也愈来愈重,他逐渐快要失去理智,这是种族之间最天然的克制,金乌的速度永远是笨拙的白象族可望不可及的存在,尤其他们的身形就是一座山。
严青只能不断地压迫紫军,使己方奋起反击,此时此刻,他表现出了一个合格统帅该做的事,他的副将心里滴着血下达各种指令,虽然未扭转局势,却也比方才境况好许多。
此时密林涌出来的妖兵愈来愈多,夜神月正在上空看得分明,当即跨前一步,青天白日下,一轮明月升上天空,与曦耀齐辉。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乌云从四面八方相聚而来,电闪雷鸣,顿有雨点落下,雨点在半途“哗哗”地化为了洪水,如同天穹倒塌似的压落下来,从密林冲出来支援的妖兵顿时惨叫连连,根本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一道黑影“咻”的一声划破虚空,锋芒一闪而逝,漫天的月华之力如冰消雪融,乌云、大水倏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夜神月微微抬螓,就见个一身劲装的男子立在了眼前,从他背后扇动的双翼不难看出来,这也是一只禽类成妖。但他的手中却握着一柄剑,剑未出鞘,便予人莫大的压迫感。
“初次见面。”他很有风度地向夜神月行礼,“神月大人可还记得在下。”
“我需要记住一个死人的名字?”夜神月淡淡说。
“我是金立忠,古帅帐下治安司副司卫,见过神月大人。”金立忠并不恼,微笑说道,“古帅常常与我说,若论陛下身边最受宠的妖,非大人莫属。”
话中隐含讥诮,夜神月面色如常,美眸淡然若水:“我区区天狐,不足挂齿。然陛下品性高洁,怎容你玷污!”
她伸出玉臂,纤纤玉指如采摘珍果,轻轻捻住了明月的一个角,檀口启合:“缺月!”
只听“嘣”的一声,如金石断裂,那明月居然被她捻断半个角。
金立忠瞳孔骤然凝缩,心脏“砰砰”地开始急速跳动起来,全身血液随着心脏的跳动,如惊涛骇浪一样在体内奔走,他的脸色猛地涨红,红又变紫,不止脸色,便连体肤都开始通红,如烧红的烙铁一样冒着白烟。
他喉咙干渴焦躁,按剑的手青筋毕露,显然用尽了全力。
鲜血终于无可抑制地撑爆了血管,他整个人都变成了血人,直到栽落在地,都未能拔剑,甚至发不出一声痛叫,以至于他的瞳孔仍然缩成针状,面部因为惊恐而狰狞,在死后仍然轻微地抽搐着。
当幻术成为真实,没有人可以抵挡。幻术能成为真实吗?当然不能,但只要他无法跨过自己的心障,就将永远沉沦。至少,金立忠的手下们,便无从得知他身体的变化,甚至连血也不见一滴。
每个人都有逆鳞,夜神月珍视的东西不多,楚渡的名声算是一个。
这时大地之怒的声音也停止了,严青庞大的身形轰然倒地,到死他都没有退一步。两个统帅惨死,对军心是一种打击,但因为严青的表现,却又是一种鼓舞。
血战,远未结束。
……
“传功爷爷,什么是‘苍古劾魂续命术’?”五岁大的青衣,还不叫青衣,也远未到早熟的年纪,那时她的小脸还有些婴儿肥,粉嘟嘟的非常可爱。
白星族传功圣地,满目琳琅的藏书,单是罗列的书架,便有千排以上。
在一个大书架下面,小青衣捧着一份典籍,睁大了眼睛,满是疑问。
“哦,这个啊,一种将自己的寿元传渡给他人的秘法,损己利人,你翻翻也就是了。”在她的身旁是一个正在整理书架的鹤发童颜的老头,笑嘻嘻地回头看她,满脸尽是宠溺之色。
小青衣翻啊翻,翻到了最后两页,突然很惊奇地念道:“还有还有,苍古劾魂改命术,传功爷爷,命是什么?”小青衣有着非常强大的求知欲望。
老头的笑容微微一顿,道:“命就是命运。”
“命运是什么?”小青衣马上问。
“命运是无解的末路,信念的桎梏,终焉的挽歌,永夜的归宿。”
……
“我要让你永生永世给三足乌当奴隶!”
震耳聩聋的音声,如冰刀一样刮过蝶叶雪,她双膝一软,整个人便瘫倒下来,她感到全身都开始发冷,忍不住蜷缩起身子。
苏瞳与小白惊呼一声,连忙一左一右扶住了她,向来迷糊不开窍的小白此时也喷出了愤怒:“你这个大坏蛋,不要欺负雪姨!”
苏瞳也气愤道:“原本以为你是个好人,没想到那么可恶,你脑子里装着这些想法,不觉得可耻么?妖皇爷爷怎么会收你为徒!”
压抑数百年的愤怨一遭倾泻而出,是那样的火爆与炽热,怎是两个小姑娘能骂醒的。
古河图冰冷的眼神扫过她们:“把她给我!”
“才不会把雪姨交给你呢!”小白气呼呼地做了个鬼脸。
烈焰冲天而起,古河图忽然望向苏伏,淡淡笑道:“苏兄,你是个明事理的人,我想你不会阻止我要回我的母亲罢?只要你把她给我,妖皇之位,我定助你一臂之力。”
苏伏不置可否道:“能否冒昧问一句,你为何如此恨她?”
古河图沐浴在烈焰中,攥起双拳:“我有一个妹妹,她叫古雪梅,妖族有个规矩,族主若生女,需与其繁衍后代。这个女人嫉妒我妹妹,非但多次从中搅和此事,还用言语将她逼死,我永远忘不了她死时望着我的样子,永远忘不了……”
第1109章黑暗根植,光明之心(上)
飞翼军在厮杀,杀得昏天黑地,妖尸满地。
战场东北面,柳军主力的统帅也是白象族,唤作严郁,乃是白象族的族主。白象族几乎全族投靠柳暮言,而他也是柳暮言最信任也最倚重的一个属下,仅次于严青。
而神律军中,他的威严也是仅次于柳暮言。
柳军最后的主力,便由他率领。方圆百里都是草原,双方在如此平坦的地方相遇,根本没有投机取巧的余地,只有厮杀而已。
紫军方面则是武岩统帅的金律军,除骑兵外,兵种齐全。不过正因没有骑军,所以处于劣势,而双方完好无损的飞翼军就成了重中之重。
两方将领都有默契,只待飞翼军分出胜负,底下厮杀并不惨烈,谁都知道,只要其中一方的飞翼军占据上风,就将取得胜利。
……
“巡逻司的人还没到?”严郁是一个方脸大耳的中年人,粗浓的眉毛就好像用墨笔画上去一样。
“应该快到了。”副将在一旁擦汗,是热的。他的身形就像个球,圆滚滚的,墨黑的玄铁重甲覆盖式地裹住他,让他几乎不能喘息。
“神律军没有‘应该’两个字。”严郁道。
“可他们毕竟不是神律军,怎会完全按我们的想法行事。”副将身旁的人也在擦汗,是吓的。
严郁想了想,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严青那里有传来消息么?”
“没有,如果有,我早就告诉你了。”副将满脸的无奈,好像严郁在问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
“你说得很有道理。”严郁说,忽然随手一拍,“啪”的一声,副将就像个圆滚滚的石球被抽飞出去,“但我不喜欢你说话的语气,你要知道现在谁才是发号施令的人。”
众将齐齐倒退数步,各各装作在看风景,连前方战场的厮杀似乎都不能吸引他们了。
副将若无其事地爬了起来,他那几乎无法分辨清楚鼻子、眼睛、嘴巴的脸有一个红通通的手印。
“你不喜欢,我还是这么说。”他若无其事地道,“谁让你老是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我还非得回答你不可?”
他走回来,严郁没有再抽他,只是说:“有些事情你要学会习惯,正如大帅如今已然不是大帅,要称他为陛下……”
“来了!”副将的目光透过战场。
严郁抑制了谈兴,遗憾道:“看清楚一些,莫要分不清楚敌友,兴许是紫军的援兵。万一是紫军的援兵,你又没有准确汇报,我就把你做成肉饼喂给你的孩子。你知道,工序不复杂,我一脚就能把你踩扁,然后……”
“你说得对。”副将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严郁抖了抖粗浓的眉毛:“前面对还是后面对?”
“都对。”副将说,“不过巡逻司也来了。”
随后便是铺天盖地的喊杀声,情况有些诡谲。严郁紧紧皱着眉头,映入眼帘的情景是,着巡逻司制式盔甲的妖兵盲目地冲锋着,不,或许该说逃命着,在更远的后方,似乎有一面明黄的旗帜,分外的刺目。
“黄鹤军,听说统帅是个鬼修,叫余神机。”副将脸上露出兴奋,“好了,别看了,快下命令,全军突击,不然紫军前后这么一夹击,巡逻司就完了。”
严郁瞪着他道:“说什么傻话,他们是来帮我们,还是来求救的?”
“有什么区别?”副将问。
严郁想了想,道:“好像没有区别,不过我为何要听你的。众将听令,马上分散包围紫军。”
他说罢,昂首发出一声高亢的象吼,如同发出什么讯号一样。
围在他身旁的众将霎时就没了影子,随后柳军开始大范围地调动,正面战场留了数千军佯攻,其余各路约有五万军,便像潮水一样像四方漫涌。
……
“传我命令,让部帅严世光挡住后方冲击。”武岩位在军阵当中,纵观全局,做出统筹。
后方冲击来的,必然不是柳军,武岩已从玄灵引得知一些事情,想来来的便是古河图的部属。不过他们大多是新招募的妖兵,训练没有几日就拉上战场,根本无法适应,只能做为奇军用。
而没想到苏伏会把驻守本部以备不测的黄鹤军也调来,与企图偷袭金律军的巡逻司撞了个正着,就变成了现在的境况。
命令层层通报,严世光所率一万军位在金律军后方,要挡下一群已然失去斗志的新兵实在太容易不过。
他正欲下令,突然听见一声巨大如雷的象吼,神情骤然一紧,即将脱口而出的命令马上改换成:“武帅有令,敌军异动,着我等拦截,随我来!”
众军当然能感应到后方的动静,他们早已做好抵受冲击的准备,所以这个命令下来,令他们纷纷一愣。但军令如山,这是往常训练时最常提到的一个铁律,没有人吭声,一万军默默跟随严世光脱离了军阵。
严世光领着他们绕过了正面战场,荒草都有人高,可以很轻易掩藏他们行迹。但就在即将绕出正面战场时,前方却有一个人把他们拦截了下来。
仅仅只有一个人,或者说一个妖。
严世光心里咯噔一跳:“牙突,你敢阻路?延误军机你担当得起?”
“严世光,你这卧底身份今日要曝光了么。”牙突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在收到这一个命令前,他绝想不到严世光居然是卧底,“你们这些蠢货,严世光要带你们去送死,再过去数里远就有埋伏。”
“哈哈,你在说什么胡话,你以为我的部下会听信你的攀诬?”严世光利用大笑来掩饰声线的颤抖,“此妖必是柳军卧底,给我杀了他!”
“且慢!”牙突冷笑着取出一个绛紫令牌,“大帅军令在此,你们信谁的?”
军令如山,这绛紫令牌便是一座山岳,紫城建立方初,未预防敌人盗窃或从紫城重要人物身上抢夺,这绛紫令牌就打造了一枚,持有者是苏伏。
见令如见人,众妖脸色倏然大变,几乎同时,严世光猛地取出一根铁浆,将冲向他的众妖扫飞,随后一个猛子扎入草丛。
“想跑?”牙突兴奋地笑着,突然一举令牌,大声叫道,“夜鹰,给我抓住他!”
话音方落,便闻“扑扑扑”的扑闪翅膀,伴随着翅膀扇出的大风“呼呼”的声音响了起来,急速奔逃中的严世光瞳孔骤然一缩。
他在紫城呆了十年,对这声音怎会陌生:“鹰鹫?”
翻转头颅,抬眼一望,顿时亡魂直冒,只见数百只鹰鹫从天而降,那展开一丈多长的双翅每扇动一下,就像死神刮着死亡的风声,化为勾命的冰刀,凌冽地刮过严世光的脸,他的脸颊微微抽搐,脑子里有些混沌。
还未等他想明白,已然被一只鹰鹫扑倒在地,这才发现其上居然还有一个人,他冷冷地盯着严世光,就好像索命的鬼差。
“我在紫城十年都不曾见过你们,你们到底是谁!”严世光剧烈反抗着。
没有人回答他,倒是有一束深红色的灵光从一个鹰鹫骑士的身上发出来,随后数百鹰鹫骑士身上都发出灵光,一束束灵光连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张深红色的网,铺盖了数十丈方圆的虚空,随后向下压落,把严世光罩了个正着。
与他纠缠的数个鹰鹫骑士在网罩落前便跑出了网外,严世光还想再逃,那网却脱离了鹰鹫骑士,猛地缩紧,如同捆扎死鱼一样把他给捆了起来。
牙突笑眯眯地走过来,叹着摇头:“你真可怜,在紫城辛苦卧底十年,却比我还晚知道夜鹰的存在。”
“夜鹰?”严世光被这古怪的网捆着,一根手指也动不了,“这么说,大帅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他的声音有些低落,但他不知道,夜鹰的存在也就寥寥数人知晓。
“为何在此时揭破?”严世光说完便自嘲一笑,“看来我惟一的作用便是减少紫军的伤亡,难怪以武帅的脾气迟迟没有大举进攻。”
“不,还有一点。”牙突严肃说道。
“是什么?”
“让老子建功立业!”牙突猛然扑过去,一口咬在他的颈脖处。
……
蓝河对岸,紫军本部。
苏伏缓缓站了起来,道:“这便是你的理由?古兄,令堂说得对,你的躯体乃至灵魂都被黑暗占据,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妹妹根本没有死,她一直活着,化为了深沉的黑暗,根植在你体内,把她的怨恨,转化为你的怨恨……”
“不可能,我亲眼看见她死在我眼前,血,都是血……”古河图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满脸的痛苦,脑袋里回荡着两种声音。
一个是银玲般悦耳的笑声:“嘻嘻,五哥,你快来抓我呀,快来呀……五哥……”
一个如同自黑渊绝狱中涌出来的凄厉惨叫:“哥哥,我死得好惨,我不甘心,我要那贱人付出代价……”
两个声音不断地相互冲击着,碰撞着,火焰愈来愈狂放,周遭的一切都被烧成灰尘,灰尘再被烧成虚无。
“啊……”古河图开始发出低沉的咆哮。
第1110章黑暗根植,光明之心(中)
“妖族规矩,害人的东西。”蝶叶雪心里的痛绝不比古河图少,“山川读书明理,通晓伦常,不愿为规矩束缚,更不愿与亲生女儿苟且。他付出了莫大努力才镇压了族中所有反对声音,陛下也从不强迫此事,原本以为就此过去,不想雪梅早已爱上山川……”
蝶叶雪泣不成声,晶莹的泪珠打湿了她美如玉的脸颊:“雪梅对于这结果不满,几次试图抗争,都被山川强行镇压,闹事的族人更是遭受终身监禁的惩罚。雪梅由此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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