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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唇血印-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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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话未说完,左首席上那和尚忽然高声道:“南无阿弥陀佛,天下苍生有福了,俗话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洒家发誓为此吟一万遍金刚经……。”

岳霖正感莫明其妙之际,忽听“金钱帮”主一声轻叹,岳霖侧首望去,只见他双目微闭,轻轻说道:“世事无常,人心莫测,过去为了些许贪念,几乎将我一生断送,总算为时尚为未晚,唉!我也可趁此享受几年清闲的日子,到各处游历一番……。”

“红发仙姬”卫嫦娥对“金钱帮”主的话,似是颇有同感,长长地叹了口气,接着缓缓说道:“难为你能如此果断,想必应该归功于她吧?”

“金钱帮”主微微颔首道:“不错,所以……。”

他说到这里,两道威凌逼人的眼神,轻轻向岳霖一扫,见他正在向自己望来,不觉将头点了两点的。

岳霖忽然记起和尚的话来,连忙又将酒杯举起,道:“多谢帮主。”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金钱帮”主轻声道:“速招‘迎宾院’前来招待贵宾。”

素衣少女连忙应道:“是。”然后,轻轻退去。

“金钱帮”主侧首向凌晖道:“凌护法,七巧门的宫掌门人,和本座渊源极深,烦劳你代替本座好生招待,宴后本座尚有事请教宫掌门人。”

“七巧门”掌门人宫飞燕微笑点头道:“帮主不必过谦,有事尽请吩咐就是。”

左护法凌晖接口道:“宫掌门人向来少涉江湖,远居‘百无禁忌’,闭门课徒,诗酒自娱,数年以来,内功武技想必更有精进了。”

“七巧门”掌门人宫飞燕轻笑道:“凌护法如此恭维,贱妾愧不敢当,大好光阴轻掷虚度,倒是事实,武功精进,却不堪入方家法限。”

凌晖接口又道:“久仰‘七仙女’乃是人家仙子,今日一见,果然不虚,由此看来,传说中的‘七仙女’阵法,自是威力无边的了,可惜老夫无此眼福……哈哈……。”

“七仙女”中的大姐红珊,一撇小嘴,道:“我姊姊学得些许雕虫小技,不想倒被护法取笑了。”

这时,大家边吃边谈,气氛逐渐融洽,甚至“金钱帮”徒众,借着三分酒意,轮番向“七仙女”敬起酒来。

就在大家兴高采烈,浑然忘却今日此会的目的时,大厅门首,忽然现出两个俏丽的人影。

她俩相视一笑,莲步轻移,缓缓向里走来。

岳霖正在向和尚探询宝贝的拜师经过,突然发现厅门红影一闪,抬头一望,不觉惊喜交加,兴奋的站了起来。

这两个俏丽的女子所经之处,吸引了所有的眼光,那些人贪婪地望着二人,尤其对左首那一身鲜红的女子为甚。

她二人面含微笑,轻盈地穿过众人之间,她俩在“金钱帮”主身前略停之后,终于落座“七巧门”掌门人宫飞燕的身侧。

岳霖望着二人落坐,似有微微地失望,半晌,始颓然就坐。

和尚见他一付心神不安的样子,喟然一叹,道:“唉!情耶?孽耶?谁知自古多情空余恨,谁教……”

岳霖不待他说完,却插嘴道:“大师父,你说什么?”

和尚眦牙一笑,道:“哦!我是说我和尚看破红尘,遁入空门,剃尽三千烦恼丝,不再为情孽所苦了,也就不会沦入万劫不复之境。”

岳霖心中不觉一动,双眉一轩,两道炯炯地眼神,霎也不霎地,凝注在和尚脸上。

他要从和尚脸上看出,他说此话的究竟含意。

是讽刺?

是揶揄?

是暗示?

是感叹?

但,和尚那瘦削的面容,在他眼中逐渐扩大,那线条分明的轮郭,深深地映现在岳霖的脑示。

这个影像,异常清晰,他所给岳霖的是庄严,肃穆,圣洁而无私,既非讽刺,亦非揶揄。

岳霖觉得他方才所说的话,也不像是对自己有所暗示.当然也不是他本身的感叹,那么——顿时,他感到耳热心跳,羞愧交加。

他缓缓端起桌上酒杯,望着杯中香醇的美酒,暗暗对自己说道:“岳霖,岳霖,你还不悔悟么?这杯酒固然香甜可口,但也辛辣无比,是甜是辣,由你自己品尝去吧!”

于是,他将那满满一杯酒.猛地仰首饮尽。

当他放下杯子,以袖口擦试嘴角之际,忽然身后响起一声银铃似的娇笑,笑声方起,随有一阵香气扑鼻。

岳霖心中不觉又是一动。

就在他微微一怔之时,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已在耳边响起。

“霖哥哥,你在和谁干杯呀!”

岳霖侧首回望,紧随着那冷若冰霜,艳若桃李的“金钱帮”迎宾院主白如雪,也正含笑凝视自己。

岳霖连忙起身相迎,直待宫妍艳分坐在他两侧之后,方始缓缓就坐,神情荒茫然,若有所失。

白如雪执壶为三人斟过酒后,笑盈盈地说道:“真是罪过,你看我这执掌接待贵宾的人,却临阵偷懒,跑是处去了,来!先敬两位一杯,再受罚不迟。”

好的话音方落,宫妍艳忙接口道:“慢来,慢来,白姊姊如不是去接我,就是再有两个时辰,我也找不到此处来,如何能算偷懒呢?”

和尚自见岳霖猛然灌了一杯酒后,暗暗点了点头,随将双目微微闭起,不再看眼前的众生之相。

宫妍艳和白如雪的到来,以及她俩的话语,他都听得一清二楚,但他却如老僧人一般,不言不动的。

岳霖见此情形,唯恐二女难堪,忙举杯道:“姑娘如此说法,是令人感动,这位大师父个性异常古怪,我们不要扰他,我来陪二位饮一杯吧。”

他这里忙着招呼二女,却不料“金钱帮”的几位首脑人物,彼此眼色互逗,神情显得异常严肃。

“金钱帮”的左右护法,以及“三坛”坛主,都先后趋前恭聆帮主的指示,然后又彼此交换了一番意见,方才各归原位。

“红发仙姬”卫嫦娥神色自若地坐在原处,虽然她看到人来人往,已经知道将有事故发生,但她却镇静非常,好像天大的巨变,都和她无关似地。

“七巧门”由于俱是女流,师徒八人虽也善饮,但因为场所不同,那里还有闲情逸致饮酒作乐?她们冷眼旁观,观察场中各人的表情。

然而,除了极少数的几个人外,其他的人都是开怀畅饮,最后又向门下的“七巧门”注目说道:“今日的情势,甚为特别,这‘金钱帮’总舵重地,是龙潭虎穴。但现在风平浪静,更令人莫测高深。”

她说到此处,目光又向四下一扫,压低声音道:“不过,你们一定要牢守‘静’字决,无论他们万千变化,切忌不可轻举妄动,必要时,以‘降魔大阵’护住你们小师妹和那位岳少侠……。”

说着,她又将目光移向岳霖,正见岳霖与女“巧娘”,双手举起酒杯,四目相对,情意绵绵。

她感到无比欣慰,暗暗说道:“得婿如此,小艳儿总算较娘幸运多了……”

绿珠比较乖巧,忙道:“小师妹慧质兰心,不但人才出众,而且秉赋又好,将来‘七巧门’还要仰仗她光大门庭呢。”

红珊立即接道:“师父,你老人家尽管放心就是,我们身受师父养育教导之恩,正无以为报,今日身在虎穴,就是拼着性命,也要保护着小师妹平安离开此处,倒是小师妹获得乘龙佳婿,值得庆贺,我们姊妹敬你老人家一杯……”

她的话未说完,“七巧婆”宫飞燕已摆手拦阻道:“此非庆贺之所,亦非庆贺之时,待此地事了,返回‘百无禁忌’时,听凭你们去闹,现在,还须集中精力,以应付目前危机……”

“七仙女”中,除去紫衣少女,曾因在荒山古寺解遁岳霖,后被逍遥居士救走,而心中耿耿,不能去怀而外,其余六人,都对小师妹能得岳霖为偶,心中是艳羡,又是高兴,毫无半点妒嫉之意。

紫衣少女偷偷地瞟了岳霖一眼,暗道:“哼!迟早总有一天,我要得到你……”

岂料她笑容来敛,忽然双眉紧蹙,两只美目不住的向大厅四周,往来逡巡,那微微的笑容,亦随之消逝。

“七巧门”掌门人宫飞燕笑容骤变,二目不住的在大厅四周往来巡逡,神情之间,显得惊愕异常。

右首的和尚似乎也有所察觉,双目微开又阖,神态安详,好像与世无争一般,又自闭目养神。

这时,岳霖也像是发现了什么,微微一怔,双目飞快地向四下一扫,但是那些人依旧猜拳行令,毫无异端。

逐渐,有些人耳畔响起一声比细如蚊蚋的笑声,笑声虽然轻微,但却十分清晰,显明此人内力惊人。

片刻之后,大厅之内忽然静止下来。

每个人都有所警觉,他们停下杯筷,左顾右盼,四处张望,想看看这奇怪的笑声究竟来自何处?

于是,大厅内开始骚乱,有的甚至离座而起。

“金钱帮”主冷冷向众人一扫,道:“这是什么人,藏头露尾,故弄玄虚?今夜本帮大开方便之门,接纳八方英雄,左右护法,快接朋友进来。”

他话音刚落,另一刺耳的声音接着响起,由远而近,渐来渐高,众人只觉得耳鼓嗡嗡作响,但却听不清所说话语。

凌晖和另一老者双双站起身来,躬身应道:“敬遵法谕。”

说着,缓步踱出席位。

蓦地,一阵凄厉、尖锐的笑声,起自门外。

厅内之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集注在门首。

就见门外一个中年儒生,气宇轩昂,态度从容,步履潇洒地踱进门来,他一边笑着,一边点首:“有劳二位护法,实在愧不敢当,哈哈——我这不速之客,扰了各位酒兴,罪过,哈哈哈……”

岳霖首先一怔,暗道:“啊,这不就是那天在酒店所遇之人么?”

凌晖快步迎将上来,双手一拱,道:“迎接来迟,千万勿怪。”

中年儒生道:“哪里,哪里,凌护法不必客气,我是借此机会,来瞻仰瞻仰贵帮主的风采,同时也开开眼界,长点见识。”

凌晖身形微侧,举手揖客道:“请——”

中年儒生也不客气,昂首阔步,向里走来。

方才乱哄哄地人群,这时竟变得鸦雀无声。

“金钱帮”的子弟们,都暗暗感到奇怪,这文弱书生,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是身怀绝技的人。

但足,他的举止,他的神情……

他的言语,他的笑声……

这些,不都说明了此人武功之高,内力之深,简直到了不可所思之境,即便是帮主,恐怕也要略逊一筹。

这些人,都以惊疑的目光,打量着这中年儒生。

“金钱帮”主仍自傲然地高踞首席,与“红发仙姬”卫嫦娥侧向而坐,对于来人,并未放在心上。

岳霖向“金钱帮”主望了一眼,又向来人望望,心中有些茫然,回忆前此所遇,令人迷惘不已。

他无意之间扫了“七仙女”一眼,见她们个个杏目圆睁,娇嗔薄怒地,望着那中年儒生。

“七巧门”掌门人宫飞燕,这时却显得面容苍白,双目失神,怔怔地坐在那儿,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岳霖心中一动,忙偷眼一望身畔的“红豆魔女”宫妍艳,果然不出的所料,只见她双颊飞红,粉颈微垂,但一双秀目,却满含怨毒地盯视着那中年儒生,好像他俩有着什么深仇宿怨一般。

那中年儒生一边向里走一边双目微转,已将这一切看在眼内,但他表面上却不露半丝痕迹。

凌晖抢步上前,在“金钱帮”主耳旁低声说了几后,随“金钱帮”主缓缓站起身来,抱拳道:“久仰,久仰,阁下就一个人么?”

中年儒生拱手道:“幸会幸会,我若早知道帮主如此好客,来时就多邀几个人来,不过,来日方长,想必以后还有机会。”

说着,向“红发仙姬”微一拱手,就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金钱帮”主落座以后,向凌晖道:“现在佳宾已至,你去看看有什么可助兴的……”

凌晖连声应诺,恭身退下。

岳霖此时已猜出这中年儒生,就是叱咤江湖的“笑面阴魔”,然而他为什么也偏偏在今夜赶了来呢。

他又望了宫妍艳一眼,由于她的神情,使他想起她所说的过去——

——过去,笑面阴魔夺取她的童贞。

他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使他坐立不安。

是妒嫉吗?

他立即否定了。

但是,在他心底,却默认了这是因素之一。

另外,他感到有些羞辱,有些失去尊严的感觉。

忽然,他想起“扇子崖”前的山洞内,小莺被邬善强暴时,宝贝就睡在他们身旁。

这种刑罚,该是人间最残忍的了吧?

然而,为什么宝贝对小莺竟无半点鄙视之情,相反的,好像对小莺更是百依百顺,爱护备至?

难道宝贝对这种事,竟然毫不介意?

一连几个问号,在他脑际盘旋,盘旋……

他苦思良久,仍是无法解释。

于是,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仰着灌下肚去,芳香清醇的美酒,使他忘了眼前的一切,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红豆魔女”宫妍艳冰心玉骨,玲珑剔透,哪有看不出他是为什么之理,但此情此景,连个解释的机会部没有。

她越想越觉伤心,愈想愈觉委曲,鼻中一酸,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她连忙将头低下,装作在身边找寻物件。

她将肩背的小包袱解开,缓缓打开。

首先映人眼帘的,是岳霖在西子湖畔,饭店之中丢失的那柄砍铁可断的千古神兵——“青冥剑”。

宫妍艳忽然心中一动,暗道:“与其这般苟颜人世,不如一死?”

她轻轻将剑棒起,一按哑簧,“青冥剑”随之出鞘,她紧紧地握着剑柄,只觉剑气森森,砭肤生寒的。

生、离、死、别。

都在她一念之间。

一时之间,她的热血沸腾,穴脉贲张……

人世虽然丑恶,但毕竟有她留恋之处。

她向左首她母亲所坐之处,飞快地投过一瞥,心道:“娘呀!女儿不孝,既不能光大门庭,又不能承欢膝下,女儿在此向您老人家告别了……”

她又偷偷地望了岳霖一眼,见他兀自不停地在举杯狂饮,芳心之中,一阵酸楚,再也忍耐不住,泪水便像断线的珠子,扑簌簌地掉了满怀,她虽然心酸,但也有一些安慰,因为岳霖如不爱她,也不会表现如此了。

她望着岳霖,微微一笑,这一笑,代表了千言万语,无尽的情意,俱在这一笑中,表达无疑。

这一笑,是她一生中,最真挚、最复杂,也是最美的一笑——天下任何男人若是见了,都会动心的。

现在,宫妍艳感到无牵挂,心中异常充实,因为失去的,已然失去,得到的,他已得到。

她秀目一闭,举剑便向自己喉间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剑尖距她喉头不足一寸时,忽然一股劲力,将剑尖逼得余向一旁,同时,她只手中一松,“青冥剑”已然被人夺去。

她大惊失色,急睁秀目一看,却见白如雪手执“青冥剑”,一边观赏,一边笑盈盈地说道:“好妹妹,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呀?”

岳霖闻言,醉眼惺忪地向二人望望,当他看到白如雪手中的宝剑时,不觉一怔,始道:“院主,莫非你要舞剑助兴么?”

白如雪微微一笑:“少停自有助兴之人……”

岳霖双眉微挑,道:“那么……酒席宴前,姑娘拿剑作什么?”

白如雪望了宫妍艳一眼,道:“我是借宫家妹妹的宝剑看看,以开眼界。”

岳霖若有所思的道:“什么宝剑值得你如此推重?”

白如雪向剑身一瞥,道:“青冥剑,果然是前古神兵。”

岳霖双目圆睁,急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白如雪愕然又道:“这柄剑叫‘青冥剑’……”

谁知她的话未说完,不防岳霖已自她手中,一把抢了过去,捧在面前。仔细的端详起来。

这时,他的酒意全消,怔怔地望着白如雪和宫妍艳二人,神情有点儿兴奋,片刻,喃喃地说道:“啊!我的‘青冥剑’终于找回来了,我的‘青冥剑’终于找回来了,谢谢你!谢谢你!”

白如雪忙道:“别谢我,宝剑是宫家妹妹带来。”

岳霖转将目光凝注在宫妍脸上,只见她两颊之上.泪痕犹在,而且双目无神,似乎受了什么刺激般,不觉安慰她道:“巧娘!你……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宫妍艳茫然地摇了摇头。

岳霖听了,放心不少,欢欣地道:“巧娘!你在哪里找到宝剑的?我本来想等和你见了面后,商量该如何去找呢,不料你已经找回来了……”

宫妍艳木然地望着岳霖,面上毫无表情,坐在那儿,如痴如呆,好像木雕的神像一般。

岳霖有点奇怪,也有点儿心慌,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望望白如雪,希望她能给他一些帮助。

但是,他所看到的是白如雪那幅冷若冰霜的面孔。

他心慌意乱,一急之下,一把抓住宫妍艳的手直摇道:“巧娘!你……你怎么了?是生我的气?还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陡然管弦之声倏起,悠扬悦耳,动听已极。他心中暗暗一喜,以为正可藉此使她转嗔为喜。

乐声渐来渐高,随着乐声,自大厅之外,鱼贯走进二十名彩衣女子,长发、赤足,款款而入。

她们随着乐声,有节奏的回旋起舞;每个人都是舞姿曼妙,优美动人,看得人心猿意马,心荡神迷的。

这十二名女子,年纪都在二十上下,个个都生得如花似玉,美艳已极,阵阵香风,随着她们舞动着,在大厅之内飘散开来,熏人欲醉。

她们在人群中间,犹若穿花蝴蝶一般,舞来、舞去。

渐渐,乐章由疾而缓,较前更为柔和。

突地,那些分散在各处的十二名女子,一齐将外衣褪去,露出里面薄如蝉翼的彩色霓裳,依旧往来穿梭,翩翩而舞。

起先,厅中尚有人高声叫好,逐渐,大家不再言语,俱皆摒气声,双目霎也不霎的紧盯着她们呢。

这些女子舞了一阵,又徐徐将那薄如蝉翼的霓裳除去,雪白的肌肤,随即呈现在众人眼前。

大多数男子,都没见过这等阵杖,看得目瞪口呆,做声不得,更有的闭目端坐,不敢领教。

只有“金钱帮”主以及左右护法,陪着“笑面阴魔”和“红发仙姬”嫦娥谈笑自若,对面前的景象好像视而无睹。

“七巧门”掌门人官飞燕自从乐声一起,她即已知所以然于胸,暗中冷笑一声,向那些女子望了一眼,心道:“人言‘金钱帮’主胸中包罗万象,今日看来,全不尽然,想我‘七巧门’,虽非名门大派,但江湖中也占得一席之地,难道就没听说过‘七巧门’的看家本领么?唉!真是班门弄斧,徒贻笑柄……”

“七仙女”们,见此情形,不禁相视一笑,这点雕虫小技,对她们来说,真可说是小巫见大巫了。

岳霖起初有些激动,但当他发现这十二人之中,竟有孙无忌的妻子——凝脂时,反而平静许多。

“红豆魔女”宫妍艳,对这些早已司空见惯,不足为奇了,何况她正在满腹委曲,无处申诉之际,就更不屑一顾了。

倒是“迎宾院”主白如雪,她虽然在此也有六七年了,但却从不知道总舵之内,还有这等阵杖。

她觉得很新鲜,很刺激,不过,也有点儿令人羞涩,是以看了片刻,她就将头低下了。

但是,她又经不起这种诱惑,尽管粉颈低垂,仍不时用眼角偷偷地向那些女子望上几眼。这时,那些女子已脱得一丝不挂,婀娜娉婷,摇曳生姿。

白如羊指的肌肤,真象是吹弹得破。

那宛如新剥的鸡头之肉,粉白相同,高高耸起,丰满的小腹,浑圆的柳腰,扭呀扭的……

还有那时隐时现的消魂地带……

阵阵幽香,轻轻散开。

她们眼梢含春,嘴挂媚笑……妖治地,淫荡地、肆无忌惮的笑着,同时款摆柳腰,揿起一片乳波臂浪……

大多数人,都被眼前的情景所迷惑他们如醉如痴,沉浸在色憎爱分明的陷阱边缘,徘徊不去,留连忘返。他们几乎耐不住欲火的焚烧,甘愿跳落井底。

整个大厅,春情荡漾。

陡然,那些裸女身形倏住,以各种撩人的姿态,停在当地。

“凝脂”忽然越众而出,她瓷意地摆动着她丰满诱人的身体,一步三扭地,来到岳霖面前。

她不屑的神情,向白如雪和宫妍艳打量了两眼,然后将胸部一挺,两个乳房,颤巍巍地不住摆动着。

接着,她竟“格格”地笑了。

大厅之内,暴起一阵喝彩声。

凝脂似乎更得意了,她向身后的众人飞了一个媚眼,忸怩作态地回过身来,红唇一撇,道:“喂!岳少侠!你方才没看够,现在美食当前,尽可饱食……”

白如雪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无奈在这大厅广众之上,众目癸癸之下,无法申斥,只有强自隐忍着。

宫妍艳不禁望了凝脂一眼,觉得她倒是泼辣得可爱,这身段、体形,和面容,几乎都是上上之选。

唯一遣憾的是她生了一对水性杨花的眼睛,否则,凭她所具的条件,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凝脂又发出一串淫荡的笑声,接道:“岳少侠!你是贵宾,你如果想,就可以过来,帮主也不会见怪的……岳少侠你敢么?”

厅中又是一阵哄笑,甚至有人在拍掌叫好。

岳霖羞红满面,正待发作,骂这贼婢几句时,却被宫妍艳所阻,岳霖不明所以,凝目望着她,就听她低声道:“她一个弱女子,你何必和她一般见识?”

宫妍艳的声音虽低,却不想竟被凝脂听见了,只见她圆睁二目,两手叉腰,冷笑一声,道:“我是弱女子,但我敢当众脱衣,你敢么?我是弱女子,但是我敢向名满江湖的岳少侠挑战,哈哈!哈哈……”

她一边笑着,一边回身起舞,而且做出许多引人遐回想的动作,她一面狂舞,一面狂笑……

这时的人们这才嘘出一口气,有的在叹息,有的在赞美,更有的高举酒杯,向她摇摇致敬。

其余的女子,这时也随之起舞,她们手舞足蹈,穿行于每一宾客之间,极尽迷惑挑逗之能事。

片刻之后——

正在大家神荡摇之际,忽然门外奔进一个人来。

他双手捧着一个锦盒,上气不接下气的,扑到岳霖面前,匍匐在地,喘息了一阵之后,才断断续续地道:“帮……帮主!属下……到……到西湖……等……后来遇见一个老道,叫我赶回总舵……我……”

岳霖双眉微皱,侧首向“金钱帮”主和“笑面阴魔”望了一眼,见二人仍是毫无表情,这才回首说道:“孙无忌!你且起来,有话慢慢说。”

孙无忌无力地站起身来,双手将那只锦盒放置桌上,用手背擦了擦额问的汗水,俯首低肩道:“那个老道叫我赶回总舵来,并且说帮主已将属下……属下的妻子接来总舵,早晚服侍帮主您……您……”

这时,那些女子虽然仍在舞着,但大家的注意力。无形之中,都集中到孙无忌身上来了。

眼见他将岳少侠认做帮主,有些人感动旗异,有些人认为他是跑昏了头,所以才认错了人。

但当大家看见帮主,仍然神色如常时,和那中年儒生说笑时,不禁又心中啜咕起来,个个如坠人五里雾中,莫明莫妙。

岳霖当着数百双眼睛,只感到双颊滚烫,灼热无比,他不知“金钱帮”主,为什么竟不向自己问罪。

他略一犹豫,随着孙无忌道:“好了,你先下去饮酒去吧,这事……我自会安排。”

孙无忌恭身一礼,缓缓向后退去。

当他退出数步,身形一转之际,突觉眼前一亮,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自轻灵曼妙的婆娑起舞。

他定晴细望,啊——一点儿也不错,那……那个身材丰满,举止撩人的女子,不正是自己的爱妻么?

他的眼睛愈睁愈圆,越睁越大,他看前厅中所有的人,都以一双贪婪而充满淫欲的眼睛,望着自己的妻子。

这时,他已激动得无法自恃,他能忍受自己的妻子陪别人睡觉,却不能忍受她胴体全裸,任人观赏的。

万其令他不能忍受的是,他的妻子“凝脂”。正以各种猜亵的动作,在博得那些男人赞美、感叹。

他血脉贲张,胸口狂跳,忽然之间像疯狂了一般,他急步冲至“凝脂”面前,鼓起最大的勇气来,右手倏伸。

“拍!拍!”

两声清脆的响声过后,接着便是“哇”地一声痛哭。

孙无忌咬牙切齿地站在那儿,恶狠狠地望着双手抚着两颊的“凝脂”,面上竟然浮起一片杀机。

“凝脂”这时披头散发,双手抚摸着红肿的两颊,一边慢慢向后退着,一边破口大骂道:“孙无忌!活乌龟!你竟敢打老娘,你忘了你是怎么有今天的,你既然要老娘陪人睡觉,为什么现在又……”

孙无忌瞪着一只牛眼,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瞬息转变,他浑身在微微一颤抖,愈来愈甚。

他的胸口急骤地起伏,咬牙切齿地骂道:“贼婆娘!你……”

他一边骂着,一边向前冲了五六步,忽然,双腿一软,“噗通”一声,栽倒地在。

大厅之内,忽然响起数声轻叫。

“金钱帮”主将双掌轻轻一击,左护法凌晖已应声而起,他面向众人,双手边摆,大声说道:“各安本位,擅离者以帮规论处,‘凌波’堂主刘成熊速率各女至‘玉楼’以东,静候差遣。”

人群中站起一个五短身材的人来,长得鹰鼻鸡眼,疏疏落落的几根头发,手贴顶心,这时作舒眉一笑着,道:“敬领法谕。”

然后双眉一皱,左手,连挥,带着十二名女子离去。

凌晖又叫人把凝脂抬下治疗,接着又道:“郭堂主听令。”

过了片刻,竟然不见有人站起,凌晖不觉一怔,他举目在人群中搜索一遍,哪里还有郭灵的人影?

就是连坐在他身旁的义女小玲,这时也已不知去向。

凌晖双眉一皱,道:“你们可知道郭堂主那里去了?”

人群中竟然无一人相应,凌晖连问数声,原先和郭灵坐在同席的一个年青汉子,方始站起身来,呐呐地道:“禀护法,想必是方才敬酒之际,郭堂主离开此地,所以……属下们都没有发现,更不知他到哪里去了……”

凌晖返身向帮主报告过后,又上前在帮主耳旁悄语数声,然后高声道:“邬堂主上前听令。”

一直默默坐在一旁的“铁掌”邬良,闻言之后,悚然一惊,缓缓站起身来,迟疑地向前走去。

他向左首的岳霖扫了一眼,一股寒意,自背悄悄升起,不由自主地,机灵灵打了一个冷颤。

他连忙低下头来,来至“帮主”席前,躬身一礼,垂手肃立。

凌晖忽然一改常时笑态,冷冷地道:“邬良!你可知罪?”

口口口

“铁掌”邬良望着护法凌晖那威严无比的神情,心中暗暗啜咕,不知自己究竟犯了什么过错。

故强作镇静地道:“属下自投本帮以来,兢兢业业,克尽职守,自问并无违犯帮规之处,还请护法明白示下。”

凌晖冷笑一声。道:“本帮敬重的是忠孝节义,顶天立地的汉子,试问你配当那一个字?哼!匿情不报,该当何罪?”

“铁掌”邬良暗是一惊,但随即高声答道:“匿情不报者,视情节轻重论处,重者炮烙处死,轻者断去一肢,逐出帮外,永不收容……”

凌晖冷冷地道:“嗯!你知道就好了!”

他说罢,转向中间第一席喊道:“刑堂堂主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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