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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子江湖·燕子坞-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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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副总长,你不用担心,”张塞见韩家宁露出犹豫的表情,立刻说,“其实你捉住了周远,就已经捉住了王仙子,一会儿我将她引到这里,你只需要以周远作为威胁就可以了……”
“为什么!你回答我的问题!”周远在旁边猛地怒喝了一声。他终于从难以置信中清醒了过来,张塞刚才讲的话每字每句他都理解得一清二楚,但感觉却好像张塞是在讲着番邦胡语,因为这些话根本就不像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张塞讲出来的。
“你说呀,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疯了吗?”周远继续怒吼着,嗓音已经变得嘶哑。这种吼叫虽然并不调动太多的内力,但是却也足以让他丹田感到钻心的刺痛,但是周远却盼望这种刺痛能够继续下去,才能够掩盖他心里面更让他难以理解、难以忍受的痛苦。
张塞始终没有再去看周远一眼,他继续对韩家宁说道,“先前王仙子完全有机会和周云松他们一起离开,但是她没有那样做,唯一的原因就是因为她不愿意丢下周远。如果韩副总长你懂得把握这一点,你就一定可以擒住王仙子。当然这其实不用我多说,你是这方面的大行家。”
韩家宁已经不在乎张塞话里面是不是含着讽刺,如果说他是一个善于利用别人弱点达到自己目的的卑鄙之人,韩家宁其实并不反对,很多时候,他甚至引以为豪。现在的问题是,周远是不是真的如张塞所说的那样可以被用来威胁王素呢?韩家宁和周远丁珊曾短短同行过一段路,两人的相互维护的确颇为明显,况且,到目前为止,张塞对他说过的所有的话,都不折不扣地被证明为事实。
“韩副总长,事不宜迟,”张塞催促道,“你把解药还给我,我立刻就把王仙子带到这里……韩副总长,请你相信我。你想想,事情做到这一步,我会盼望王仙子落到你的手里,否则你叫我如何去向她还有别的同学解释我背叛了自己最好的朋友的事情?”
~5‘张塞说完站在那里,平静地看着韩家宁,一副坦然等待着他做最后决定的神态。他知道绝不能让韩家宁看出他的忐忑,和他内心里却正刮着的狂风暴雨。
~1‘一切的一切就都看这一步了。张塞已经打完了他最后一张牌,他成功地给了韩家宁足够的诱惑,也成功地让他相信自己并不知道参合堂里施放的其实是别的毒药,→文·冇·人·冇·书·冇·屋←但如果韩家宁仍不愿意把装着黄毓教授用生命制成的解毒催化剂的陶罐还给他,他就只有鱼死网破一条路了。一旁周远的质问就像一把带着锯齿的钝刀,正将他的皮肉和五脏六腑一点一点绞成碎泥。张塞知道自己距离彻底崩溃已经只有分毫的距离。他只能努力集结起全身最后的勇气,坚持到他能够坚持的最后一刻。希望黄教授的在天之灵能够保佑自己。
~7‘“好吧,解药还给你!”韩家宁终于从身后的口袋里掏出陶罐,朝张塞掷了过去。
~z‘最终让韩家宁作出决定的,其实是张塞的最后一句话。他这一句话,可谓是完全用韩家宁式的思维说出的,因此特别让他觉得有道理,一个坏到骨子里的人,不仅懂得如何去做坏事,还懂得如何去掩盖自己做的坏事。
~小‘韩家宁不想再在对峙中拖延时间,想到武林第一美少女就会来到他的面前,他就感到全身上下每一条邪恶的经脉都鲜活和兴奋起来,都重新找到了久违的使命感。
~说‘张塞用颤抖的手揭开盖子检查了一下,立刻转身朝石室外面走去。
~网‘“你是为了解药,对不对?”周远在地上又喊道,“张塞,如果你是为了夺回解药,我不怪你,你快去通知王仙子,让她不要来这里,你们赶快带着解药回燕子坞!”
张塞既没有停步,也没有回头,而是径直向外走去。
“你听到了没有?”周远的语气变得急迫,“你不可能会去害王仙子的,是不是?张塞,你说句话呀,你听着,如果你把王仙子骗来这里,我不会原谅你的,我会杀了你的,我会亲手杀了你的,你听到了没有!”
周远的声音因身体承受过大的痛楚而越来越轻,而张塞已经渐渐走出了他已经泪水模煳的视线。
“啧啧啧,”韩家宁发出嘲弄的声音,“连我都有点看不下去了,这个江湖就是这样,好朋友反目成仇,情人刀剑相向……只有利益才是唯一永恒的啊……”
韩家宁望着张塞的背影,满是得意,归根到底,这个学历史的书呆子和格致庄那些只懂数理格致的村民脑子里都少根筋。不知道等他发现花费了这么大的代价要回去的解药其实毫无用处时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玩阴谋,没有人是他的对手。韩家宁想。
张塞离开石室以后,立刻跑到魔教的寨门口。他在那里等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就看到王素拎着一个装满了菱花根茎的大布袋快速朝他奔来。
王素一到张塞面前就噼头盖脸地斥道,“不是叫你们躲在那里别动的吗?周远呢?”
王素骂完,才发现张塞站在那里竟是满脸泪痕,就像刚刚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不幸。王素一下子有了不好的预感,立刻问,“发生了什么事,周远呢?”
张塞晃了晃手中的陶罐,轻轻说,“这是黄毓教授用自己的血制成的解毒催化剂,周云松、章大可他们应该看到了我埋在枯树下的字条,现在大概也已经到琴韵小筑寻来了蓝实草,配制解药需要的所有原料都已经齐备了,趁着阳光还在,我们立刻赶回燕子坞去吧……”
王素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她瞪着张塞,冷冷地问道,“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周远在哪里?”
“周远他不会来了……”张塞眼神闪烁地说,“刚才韩家宁突然出现,我们猝不及防,周远……周远不幸被他杀死了。”
张塞知道最佳的办法就是让王素相信周远已死,这才是让王素死心离开的唯一办法。当然他也清楚王素并不会轻易相信这样的谎言,所以他这谎也是撒得毫无底气。
果然王素刷地抽出长剑,抵在了张塞的喉咙口。
“告诉我实话!”王素声调不高,但是语气里和剑刃上泛着的青蓝色一样充满了杀气。
张塞别无他法,这位武林中最知名的美少女的倔强执着他已经很清楚。如果不能给出一个信服的答案,她是绝对不会罢休的。张塞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用尽量简洁的语言,把王素离开山洞后黄毓教授临终前对他谆谆叮嘱,一直到黄教授去世,他处理完黄教授的后事,在神情恍惚中被韩家宁夺走解毒催化剂,于是被迫和韩家宁谈条件,直到刚才在山崖石室里发生的一切,都原原本本讲给了王素听。
由于所有的细节都深深印在张塞的脑海里,他的讲述清晰流畅,包括他自己和黄毓教授的争论,还有和韩家宁谈判时的计算,也都完完整整说了出来。王素自始至终没有打断张塞,而是听他一口气讲完。她慢慢地低下了手中的剑,也低下了头。张塞看不到她的表情,便默默站立在那里。
“于是你就准备把周远留给韩家宁,借此换回催化剂,同时也可以借韩家宁的手去除掉周远,你觉得这是一个一举两得的办法?”王素轻轻地问。
张塞摇了摇头,他对这个问题其实没有答案。自从眼睁睁看着黄毓教授忍受着非人的痛苦死去后,张塞就已经不能肯定自己的神志是否处在正常的状态。他只是在极短的时间里,在极度的绝望和脆弱中作出了一系列的判断和决定。
“我其实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想的,”张塞迟疑了半天,终于说,“我也不知道我做的对不对。也许我的心智早就已经恍惚,是黄教授在冥冥中替我做的决定。黄毓教授要求我去杀死周远,这是他的临终遗言,而我亲口答应了他。他可不是别人,是黄毓教授啊……王仙子,换了你,你会怎么做?”
王素感觉到张塞迟早会问她这个问题,她抬起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周远是一个纯朴善良的人,”张塞接着说,“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他的心中却可能潜伏着一个恶魔……王仙子,我认识周远比你久,我当然希望他永远是那个纯朴善良的周远,但我还是会忍不住去想,一个几乎不会武功的人真的可能在一夜之间练成降龙十八掌这样的奇门武功吗?”
“就算你的担心是对的,难道就没有办法在不消灭周远的前提下,消灭他心中的恶魔吗?”王素用干涩的声音说道。
“我也希望可以找到那样的办法,可是我们究竟有多少奢侈可以去慢慢寻找探究这样的办法?”张塞道,“在眼前的局势下,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渺小的,都不知道还要去经历什么样的动荡,也许很快我们每一个人都会死去,但生者未必就比死者快乐。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在听到黄毓教授的交待之前已经死了,我只是一个文弱的博士生,我只适合闷在一间斗室里用笔杆子写文章。可是我现在还不能死,我要去完成黄教授临终前的每一个嘱托。王仙子,我知道你也还有许多嘱托要去完成吧?柳依仙子,慕容校长,杨冰川教授都在燕子坞等着我们……王仙子,跟我一起走吧!”
王素站在那里,她想不出张塞刚才的那番话里有那一句是错的。
“王仙子,你要做的,就是下一个决心。”张塞又追加了一句。
王素终于发出了一声非常动听的叹息,她朝张塞点了一点头,道,“你说的对,我已经下了我的决心了。”
她说完将手中的布袋递给张塞,说,“你赶紧去和周云松他们汇合,调制好解药以后就立刻赶回燕子坞,设法去救同学们,我……随后就来。”
王素这句话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张塞知道自己已说得理尽词穷,他也没有力量可以去左右王素的决定。他不知道王素此去结局如何,但周远对他最后吼出的几句话一直萦绕在他的耳边。张塞知道王素这一去,他从此就成为了周远最憎恨的人。
张塞想到这里,就觉得心痛到麻木。但他也无从感受到后悔,从格致庄后的山洞开始,他已经走上了一条不能回头的道路。他于是只能最后说道,“王仙子,你觉得你此刻做的,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决定?”
王素很难得地对张塞露出一个凄然的笑容。
“我不能肯定,”她说,“但是我知道你也一样不能肯定,否则你就会选择亲手杀死周远,而不是把他留给韩家宁……你明明知道韩家宁是不会杀他的,不是吗?”
王素说完,提上剑毅然朝山崖走去,她走出了几步以后,转头对仍然呆立在那里的张塞说,“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落到韩家宁手里的。”
(三十三)
韩家宁目不转睛地盯着石室的出口。他使劲揉搓着自己的两手,神经质般不停吞咽着口水。
三十岁以后,他就学会了对每一件事的得失成败要做好不同的心理准备,以免当结果和他预期得不一样时会因为过度的失望而丧失应有的冷静。
但此时的韩家宁却已经完全将他多年来恪守的信条抛到一边。他从来没有如此孤注一掷地盼望过某一件事情的发生。他的急切已经让他坐立不安,让他脑子一片空白,让他像一只野兽一样在走廊口来回烦躁地逡巡。如果王素最终竟不出现的话,他一定会暴跳到抓狂。
就当韩家宁心头那一根细若悬丝的耐心快要崩断的时候,一道细长的影子终于缓缓投射到山崖的门口,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微微的凉风,然后王素整个修长的身姿出现在了韩家宁的面前。
有太多的事物会因为过高的期望值而最终令人失望,或让人觉得不过如此,一本好书,一出戏剧……但王素却从来不会让任何初见她的人失望。
你看过她的画像,听过别人的描述,你日日夜夜幻想她的身段、她的芳容,直想到仙姿玉貌、美轮美奂。但是当她真的来到你面前的时候,却仍比你想象力尽头最终极的那幅画面还要美不胜收。
韩家宁感到扑面而来的审美窒息,既因为王素超越凡尘的明艳,也因为她粉衫红裙下散发出来逼人的青春朝气。
韩家宁足足愣了好久,才想到举剑对准已经被他点住穴道的周远。
“王仙子……真是幸会啊幸会……”韩家宁语气里是毫不遮掩的兴奋,“那日在燕子坞把你丢在肮脏的地下室里,是我的不对,我这里先向你赔罪了……”
韩家宁一边说,一边全神贯注地观察着王素的表情。他对这位峨嵋的天才少女还是颇怀着忌惮。从郭襄到灭绝,再到周芷若,全都是武林史上的奇女子。而王素,应该已初步继承了她们每个人传世武学中的精华。
“王姑娘,你快走!”周远奋力朝王素喊道,他的身体无法动弹,整张脸憋得通红,“不管张塞对你说了什么,你都不要相信,你别管我,快离开这里,去燕子坞!”
韩家宁用剑柄重重地在周远的后颈猛敲了一下,他可不希望周远来破坏对他来说如此重要的行动。周远闷哼一声,疼的几乎要昏过去,待他挣扎着还要张口时,却发现已经被封闭了哑穴,再也发不出声音。
“你不要打他!”王素猛地向前跨了一步,厉声说道。
韩家宁立刻将剑刃转过来,抵住周远的脖颈,示意王素不要再向前走。他注意到王素脸上毫不遮掩的关切表情,对张塞之前说的话便又相信了几分。
“王仙子,其实这位周远同学会不会继续吃苦,就全看你的态度了,”韩家宁一边将手中的剑在周远的脖颈周围转动,一边说道,“他已经吃下了我亲自炼制的奇门毒药,性命危在旦夕,如果你希望他活命的话,就最好按我说的去做!”
韩家宁其实对药理涉猎很浅,只懂得使用几种像“关元酥”那样最常见的毒药,但是他仗着王素对自己的学历师承不甚了解,便信口开河地胡编乱造,企图给王素一种一切都已经被他所掌握的错觉。
“你想要怎么样?”王素冷冷地问。
“很简单,容易得很,”韩家宁立刻答道,他见王素既不质问也不反诘,颇有些喜出望外,“只要王仙子跟我回燕子坞,去见一下我们镖局的江掌旗,我个人可以向你担保,周远同学不仅不会再受痛苦,还一定会得到我们镖局最好的照顾。江掌旗久闻王仙子的大名,只是想慕名一见,别无他意,还望王仙子不辞辛苦,一定赏光啊。”
安护镖局已将峨嵋师生尽数擒为人质,这样的话当然纯属胡扯。王素瞪视着韩家宁,努力克制着心中的鄙夷。她这种含着薄怒,又矜持冷傲的表情,直看得韩家宁心痒难耐。
“可以,”王素迟疑了片刻后缓缓答道,“我可以随你回燕子坞,不过我要你答应我几个条件。”
“这个自然,王仙子请说,”韩家宁立刻道,谈判是他的强项,他正求之不得。
“周远在山崖底下受了伤,我要你先替周远治伤,另外,在我们随你去燕子坞的途中,你绝不能让我们两个受到任何伤害,到了燕子坞后,你要立刻替周远解毒……还有,我们都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你要先给我们找些食物,否则很难支撑回去的路程。”
韩家宁听完王素的话简直大喜过望,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在他的预计里,王素会提出棘手得多的条件,然而王素列举的这几样要求,要么是举手之劳,要么就是可以随意敷衍之事。
王素这样的表现,不仅离燕子坞时那个头脑清楚、沉勇坚韧的丁珊相差十万八千里,甚至比普通人家里从未经过江湖历练的寻常女子还要差劲。难道说是因为她毕竟是一个被宠坏的江湖明星,在鬼蒿林里吃了几天苦头以后就抵受不住,还是因为她对这个叫周远的书呆子实在太过在乎,以至于不惜为他做出种种妥协呢?
韩家宁当然希望如此,但是他心中的警惕却没有丝毫减少。
“这些嘛……应该都没有太大的问题吧,”韩家宁挤出一个做作的笑容说道,“王仙子如此爽快地答应跟我走,我本该立刻就按王仙子的吩咐去做,否则不足以表达我的诚意,不过江湖上都说王仙子剑艺超群、机智过人,连武林公认修为最高的青年才俊深慧也在少林寺输给了你半招,这不得不让我对王仙子怀有敬畏,就怕我又是治伤,又是找食,万一王仙子对我突然发难,我可就有些承受不起啊。我个人生死只是小事,可是无法替江掌旗请动王仙子,这个罪责就不敢担当了。”
韩家宁一边说,一边暗暗思考着该如何去拿捏接下来的分寸。
他当然希望能一下子逼迫王素束手就擒,但如果他提的要求太过无理,让王素觉得受了冒犯,便索性不顾周远的死活要跟他玉石俱焚的话,他美好的计划就功亏一篑了。
“不如这样,”韩家宁慢条斯理地从腰带上取下一副暗黄色的铁铐,对王素说道,“如果王仙子愿意暂时委屈一下,将两手用这铁铐反锁在身后的话,我的心里就有底多了。到时候我一定鞍前马后地服侍王仙子,把你们安全地送到燕子坞。”
韩家宁虽然这样说,心里知道王素是不会答应的。同意被反铐双手,就是把自己置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境地。如果王素应允,那她就不是来谈判而是来自投罗网的。
但是韩家宁还是决心试一试。毕竟他手里有周远这个不错的筹码,如果扬言砍掉周远一只胳膊或一条腿,是否足以让王素妥协呢,还是会逼得她不顾一切地来和他拼个鱼死网破?
韩家宁正斟酌着下一步该如何出招,却听王素轻声说道,“好,我答应你。”
韩家宁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太不可思议了。他都还没有来得及祭出任何实质性的威胁,仅仅是把剑刃指向周远的脖子,王素竟然就屈服了。
“多谢王仙子体谅我的苦心,在下真是感激不尽!”韩家宁深怕王素反悔,立刻就将手中的铁铐朝王素掷过去。他仍然担心王素企图趁他放松警惕时突发奇招,是以要王素自己将双手铐住。他想只要自己的剑尖停留在周远脑袋的半尺之内,王素就对他无可奈何。
王素伸手轻盈地接过铁铐。她微微瞥见周远半躺在那里痛苦欲死的神情,立刻移开了自己的目光。王素将手中的长剑扔到地上,然后将两手放到背后,她半转过身,这样韩家宁就可以清楚地看到她两手的动作。
王素犹豫了几秒钟,像是最后斟酌着所有的后果,然后她一咬嘴唇,将手腕朝铁铐的环圈中扣去,只听“喀嚓”、“喀嚓”两声,王素的双手就被紧紧地反锁住了。
韩家宁重重地唿出一口气。自王素踏入山崖石室以来,他第一次舒缓了高度紧张的神经。
大名鼎鼎的王素就这样放弃了抵抗,再一次落入了他韩家宁的手中。谁说上天不会给第二次机会?
“韩副总长,”王素转回来面对着韩家宁说道,“现在你已经不用怕我再对你有任何威胁了吧?”
“当然,当然,”韩家宁努力压抑着心中的狂喜,“江湖上都说王仙子聪慧天才,却不知你还如此的成熟懂事,这小小的一步隐忍退让,就省却了大家许多麻烦……哈哈哈哈!”
王素站在那里,脸上虽然仍保留着她固有的高傲,但一层无奈的愁云,却已经明显笼罩了上来。
“嗯……王仙子,你看这样好不好,其实我也好久没有进食了,不如我先去找点食物,等吃饱以后,就替周同学查看一下伤势?”韩家宁问道。大功既已告成,他也开始觉得腹中着实饥饿了。
王素微微点了一点头。
韩家宁立刻一边向后急退,一边朝两边的石屋中张望。他知道王素虽然两腿尚能活动,但是只要被束缚着双手,想要从他手里救走无法动弹的周远是绝不可能的。
韩家宁只找了七八间屋子,就立刻欢喜地一拍手。只见他快捷地闪进一间屋内,须臾之间,就已经端着一个餐盘转了出来。餐盘上放着一个酒壶,两个酒杯,还有几盘小菜。
“托王仙子的福,运气真不错!”韩家宁高声说道,“那里应该是魔教高级人物的住处,这些酒菜虽然是隔夜的,闻着却还是让人食欲大开啊!”
韩家宁一边说,一边已经将餐盘端过来,往走廊边上的一个石台上一放。
“嘿嘿,如果王仙子不嫌弃,就让我先喂你几口酒菜?”韩家宁道,他的语气里隐隐然已开始放肆起来。
“韩副总长一会儿还要保护我们回燕子坞,就请你先用餐吧。”王素不卑不亢地说。
“唉,王仙子不要客气嘛,”韩家宁脸上是合不拢嘴的喜悦。他往一个杯子里斟满了酒,举到王素的面前,便是要逼她喝下。
王素略一犹豫,终于还是向前欠了欠身,将杯中的酒喝下。
韩家宁看到王素虽然双手反缚,但是饮酒时一颦一动俨然还是大家闺秀的优雅风范,不禁又是得意又是兴奋。他哈哈大笑,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然后尽力一吸,伴着满鼻的酒香,一饮而尽。
“王仙子,不如我们找一间屋子,边喝边聊?”韩家宁又拿起酒壶倒酒,“其实我还有些别的计划,想和你商量……”
韩家宁回味着美酒的余味,头脑中开始勾勒他的美妙企划。但是他手中的酒壶却开始不受控制地将酒洒到酒杯外面。韩家宁想努力把持住酒壶,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四肢越来越不停使唤。几秒钟后,他缓缓地如一滩烂泥一样软倒了下去。
直到失去意识,他的脸上仍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王素看着韩家宁昏死在她的面前,“呸”地一声将口中的酒吐到他的脸上,然后双臂一震,只见地上的倚天剑陡然之间脱鞘而出,旋转着朝她飞过来,不偏不倚,正切中她手腕之间的铁铐。王素双手得脱之后,紧接着用脚后跟一挑,倚天剑立刻划过一道漂亮的曲线,落到了她的掌中。
刚才如果章大可之前在魔教酒菜中下的“六神麻沸散”不起作用的话,这便是王素的后备招数。她自信如果需要,她可以让包括韩家宁在内的任何男人意乱神迷,放松警惕,在他们神思靡荡的时候,是绝对无法躲开倚天剑如此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击的。
但是她希望这辈子永远也不需要使用这样的险招。
王素走到周远的身边,替他解开穴道,然后将内力灌注到他的体内。周远看上去比昨天晚上还要虚弱。刚才的整个过程里,虽然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但是心里自始至终都一直在呐喊嘶吼。当看到韩家宁用近乎戏侮的神态喂王素喝酒时,他只感到自己身体中每一根血管里的血液都在沸腾,像是要爆裂开来……
王素疼惜地用手掌抵住周远的胸口,感受着他微弱的心跳。周远默默地望了一会儿王素,才吐出一口气,慢慢闭上了眼睛,好像所有的气力都在刚才那痛苦的无声呐喊里用尽了。
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王素才感到周远的气息渐渐恢复到了比较稳定的状态。
“你再休息一会儿,然后我们去找一条船,回燕子坞……”王素说着站起身,准备去处置韩家宁。
就在这个时候,周远却突然猛地从地上跳起来。只见他两个箭步冲到韩家宁的旁边,大吼一声,运掌没命地向他的身上击去。周远这一掌卯足了全力,韩家宁昏迷的身体立刻被打得剧烈地震颤起来。周远用力过猛,自己也是一个趔趄,但他稳住身体以后,继续喊叫着,一掌一掌地朝韩家宁的头和身体打去,只是力量却越来越微弱。
王素忙上前去拉周远,想让他平静下来。但是周远却不顾一切地奋力挣扎,想摆脱王素,继续冲上去痛打韩家宁。王素怕周远气血翻涌,导致内伤更加严重,只能轻轻封住周远的檀中穴,迫使周远无力地瘫倒在她的怀中。
王素也极痛恨韩家宁,也能理解周远的暴怒。刚才周远并不知道王素已经想好了两个脱身的计策,只当她为了自己甘愿落入韩家宁的手中。那短短的数分钟里,他必是心急如焚,仇恨如炽……但是他刚才的那种咬牙切齿要致人于死地的扭曲神情却还是让王素感到害怕。就好像周远突然变得不再是自己,而是被躲藏在他心中的某个恶魔附上了身体。
周远无力地靠在王素身上,看着地上的韩家宁。韩家宁的左颊完全被打陷了下去,整颗左眼球也已经血肉模煳地露到了眼眶的外面。周远抬起沾着鲜血的双手,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所做的一切。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多的坏人,为什么连好人也会变成坏人?”周远满脸痛苦地说。
王素知道他后半句话指的是张塞,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如果她今后仍有机会和周远相处,她希望可以慢慢地将这些纠结和疑团化解,但无论那个古老的预言是真是假,她都不希望再看到刚才那个像魔鬼一样的周远了……
(三十四)
王素让周远靠着自己,她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全身还是在微微的颤抖。过了很久,周远的心绪才总算慢慢平复下来。王素于是伸手到周远胸口,将檀中穴揉解开来。周远身体一晃,立刻咬牙站了起来,王素柔软的身体让他觉得难以言喻的温暖,但是心中却总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不应该把鬼蒿林里所发生的事情变成一种习惯。
“我们找船,回燕子坞吧……”周远轻轻地对王素说。
两个人同时看了一眼地上的韩家宁,他的一张脸已变得惨不忍睹,胸口的肋骨也被打断了数根,几乎已听不到气息。
“他活不了多久了……就把他留在这里吧。”王素虽然使用的是商量的语气,但是一边说,一边已经朝山崖外面走去。她不希望再去唤起周远心中的愤怒,更不希望周远面对这一个已经没有反抗能力的人,仅仅因为仇恨而实施杀戮。没有食物,没有治疗,韩家宁本就没有了活下去的可能。况且等到今天的太阳下山后,鬼蒿林将再度被封闭起来。
周远没有表示反对,他将目光从韩家宁身上移开,默默跟着王素走了出去。
两人到了魔教大门外面,观察了一下四周,然后选择沿着原路向两天前最初上岸的地方走去。这一回,却没有再碰到毒人。在驻波亭的时候,恐怕全岛的毒人都被吸引了过来,在接连被周远王素、魔教众人还有后来的格致庄民杀戮之后,大概已经所剩无几了。
周远和王素一路慢慢行去,才发现这听香水榭岛其实非常美丽,虽然楼宇碑牌都已残破不堪,却仍能够看出初立时的典雅精致,再看那一幢幢毗连的茅屋草舍,在遭受毒侵以前,应当是一片男耕女织,炊烟袅袅的田园景象。
两人心中都是暗自嗟叹,默默地一路走到了岛岸边。
船并不难找,他们从琴韵小筑划过来的那条船仍泊在那里,旁边还有近十条大小各异的船艇,应该是属于格致庄村民们的。
周远和王素选择了一条看上去既轻快又结实的小艇,王素撑起船藁,船立刻轻盈地打了一个转,离开了岛岸,朝外面迷茫的水域里驶去。
周远坐在船头,抬头望着光柱的方向,正思索着行进的路线,却听王素突然惊喜地叫了一声,然后抬手激动地朝岸上指去。周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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