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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龙美豪客-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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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道:“我本为杀你,可是后来我想想,杀你,对你来说是太便宜了,所以我改变了主意,要折磨你个够,使你啼笑皆非,哭笑不得,最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严慕飞道:“涵英,你我之间,真有那么大的仇么?”
她道:“仇,那或许谈不到,但有恨,我恨你。”
严慕飞道:“你真那么恨我么?”
她道:“你以为我是违心之论,说着玩儿的?”
严慕飞道:“该是,涵英,没人比我更了解你……”
她冷笑说道:“你这是自我安慰,还是……”
严慕飞道:“涵英,是与不是,你我都明白,对于已成过去的当年,你应该体谅我的苦衷……”
她道:“我体谅你的苦衷?谁来消除我的羞愤?谁同情我的遭遇?谁又能还我十多年珍贵的青春?”
严慕飞道:“涵英,我愧疚,也自知负你良多……”
她道:“愧疚两个字并不足以补偿一切!”
严慕飞默然不语,半晌始一叹说道:“好吧,涵英,我不说了,请告诉我太祖的陵寝在何处?”
她道:“这才是笑话,世上三岁孩童也知道在‘孝陵’!”
严慕飞道:“涵英,你不用瞒我……”
她道:“我瞒你什么?”
严慕飞道:“我去过‘孝陵’了……”
她道:“那你还问什么?”
严慕飞道:“涵英,那儿不是太祖的埋骨处。”
她叱道:“你胡说,你是想……”
严慕飞道:“涵英,你明明知道。”
她道:“我知道什么?我跟天下人一样,只知道太祖的陵寝是‘孝陵’,太祖的埋骨处在‘独龙阜’。”
严慕飞道:“涵英,那儿只有一具空棺……”
她叱道:“严慕飞你想死?这是什么事?岂容你信口雌黄,胡说八道?你知道这若是传到朝廷里去……”
严慕飞道:“涵英,你也该知道,以太祖当年炮打功臣楼,火焚凌烟阁这两件事情来看,他是该另有埋骨之处的。”
她厉声说道:“严慕飞,你……”
冷然一摇头,接道:“你是甘冒大不韪了,由你吧,我只能告诉你,我不知道太祖另有陵寝,我只知道太祖葬在孝陵!”
严慕飞道:“涵英,你说过,生平从不说假话……”
她道:“我并没有说假话!”
严慕飞道:“这么说来,你真不知道?”
她道:“我不像你有天胆,敢冒大不韪。”
严慕飞吁了口气,一点头,道:“好吧,涵英,我不问了,那么,你把他还给我!”
她道:“他?谁?”
严慕飞道:“当年的‘铁胆神眼快刀手’,如今胭脂井旁卖水果老人。”
她道:“他就是‘铁胆神眼快刀手’?”
严慕飞点头说道:“是的,涵英!”
她道:“他怎么了?”
严慕飞淡淡地笑了笑,道:“涵英,这是你第一次跟我装糊涂,不过我愿意再说一遍,他昨夜进太祖的陵寝后,至今没有回来!”
她道:“你的意思是说他失踪了?”
严慕飞道:“是的,涵英!”
她道:“那么你不该问我,你该摆起你‘金陵王’九千岁的架子,到‘五军都督府’去问一问!”
严慕飞道:“我问过了,也找遍了,唯独没有问过你。”
她道:“你刚才不也问过了么?”
严慕飞道:“是的,涵英,你知道,我这个人不算太傻……”
“忒谦。”她冷冷地说道:“当今世上第一奇才,怎可说傻?你要傻,世上就没有聪明人了。只是我告诉你,严慕飞,你不要无中生有,血口喷人。我承认我戏弄过他,但其咎在他不在我,可是我绝没有藏匿他。”
严慕飞道:“涵英,你不是要对付我,打击我么?这不正是你第一步棋么?涵英,我绝不认为我找错了人。”
她道:“那是你的想法……”
一顿,忽道:“他对你那么重要么?”
严慕飞道:“可以这么说,而且在道义上我不能不管他。”
她默然不语,半晌,突然说道:“好吧,我告诉你,他如今被囚在太祖陵寝里。”
严慕飞淡淡一笑,道:“涵英,那该不会是孝陵!”
她又沉默了。
突然,她点了头,毅然说道:“好,我告诉你,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找太祖的陵寝,公孙胜私探太祖陵寝,都是为了什么?”
“涵英。”严慕飞道:“对你,我没什么好隐瞒的,我找大祖陵寝,是为了找寻锦衣卫前指挥使纪纲。”
她诧声道:“锦衣卫前指挥使纪纲?你找他干什么?”
严慕飞道:“我所以找纪纲,又是为了找寻建文。”
她惑然说道:“你把我弄糊涂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严慕飞沉默了一下,道:“吴伯宗前些日子找到了我,他身怀太祖遗诏,遗诏中要我取燕王而代之……”
她尖声叫道:“太祖,他,他让你取朱棣而代之?”
“是的,涵英。”严慕飞道:“我不能这么做,假如我有意夺朱家的天下,不必候诸如今,所以我只好找寻建文,辅他返朝登基。”
她道:“那你为什么找寻纪纲?”
严慕飞道:“当年燕王破南京率兵逼宫,纪纲保着建文突围出京,我相信只要找到纪纲,必能找到建文。”
她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沉吟了一下,接道:“你有几分把握保建文返朝,辅他登基?”
严慕飞淡然说道:“只要找到建文,我敢说那易如反掌吹灰。”
她道:“有这把握?”
严慕飞道:“当年几位故交之后,均袭先人爵位,掌握重兵,朝中也有几位老臣在,天下武林的力量更无与伦比,只要我登高一呼,我以为他们会马上起义勤王。”
她道:“这倒是实情,只是,你知道,当年‘靖难,事,并不能全怪朱棣。”
严慕飞道:“我知道,可是燕王以篡国立。”
她道:“我以为那是他们朱家的家务事。”
严慕飞道:“不能这么说,涵英,事关大义与伦常,当年我也亲口向太祖做过许诺,但凭他一纸征召……”
她截口说道:“你有没有考虑到,朱棣的确是块材料?”
严慕飞道:“事实上燕王自登墓以来,确实做得有声有色,可是他以篡国立,为大义伦常所难容,尤其他重用宦官,残杀忠良,再说太祖有遗诏。”
她道:“我的看法跟你不同,他是朱家的人,只要是块好材料,做得有声有色,似乎不必追究正统。”
严慕飞淡淡一笑,道:“可是他想杀害自己的侄子,永绝后患,令人不得不对他苛求,对他不齿。”
她身形一震,急道:“你说什么?”
严慕飞道:“事实上,他派了好几路人,包括锦衣卫,内侍郑和,分头找寻建文,名义上朱棣是感于至亲,心有不忍,而实际上他找寻建文只为永绝后患。”
她道:“这,这你怎么知道?”
严慕飞道:“解缙奉朱棣密旨,也来找过我。”
她道:“你没有答应他而答应了吴伯宗……”
“不。”严慕飞道:“正好相反,我答应了解缙,拒绝了吴伯宗。”
她哼了一声,道“好心智,唯有我才能看穿你……”
一顿,接道:“你进太祖陵寝就能找到纪纲?”
严慕飞道:“纪纲保建文突围之前,曾在太祖陵寝叩别,在那儿,纪纲把自己的行踪写在一张纸条上藏在太祖陵寝里……”
她道:“原来如此,凡事都得你,看来你跟当年一样的神气。”
严慕飞道:“你错了,涵英,这无关神气,而只是匹夫之责,何况我是他朱家的一名臣子。”
她迟疑了一下,猛然点头,道:“好吧,我成全你,府外那口胭脂井你知道?”
严慕飞道:“我知道。”
她道:“你知道当年陈后主为什么能跟张丽华下井避难么?”
严慕飞道:“该是因为那是一口枯井。”
“是的。”她点头说道:“那是一口枯井,你由这口胭脂井下去,顺地下甬道往前走,不出多远你就可以找到太祖陵寝了。”
严慕飞呆了一呆,失声说道:“怎么,太祖的陵寝在朋脂井下?”
“不。”她摇头说道:“只能说胭脂井是个秘密出口,真要说太祖陵寝的所在,该是在文庙之下……”
严慕飞惊声说道:“原来……这是谁的主意?”
她道:“太祖自己的,他自知结仇太多,不得不署一疑冢!”
严慕飞呆住了,半晌突然说道:“涵英,谢谢你,倘能因此挽回建文辅他登基,你是第一功臣,请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来。”
话落,长身而起,半空中横里跨步,电一般地射出了金陵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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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胭脂井下谒真陵
他落在了胭脂井旁,探头下看,井里黑黝黝的,深不见底,这难不倒“玉龙美豪客’。
他登上井沿,扎了扎衣衫,两手支着井壁下了井。
这口胭脂井不算浅,严慕飞一步步地往下试,好半天才踩着井底,井底更黑,狭小仅能容两人并肩站立。
他凝目搜寻,只见井底壁下有一个半人高,黑黝黝的洞穴,这该是通往太祖陵寝的甬道口了。
他毫不犹豫,矮身向那黑黝黝的洞口里钻去。
甫入洞口,只觉脚下一空,他连忙提气收势,缓援向下踩去,这回,脚踩实了,他立即明白,眼前是一条向下降的石阶。
于是,他顺着石阶一步步地往下走去。
片刻之后,他可以看见了,可以看见往下伸的石阶还有十几级,石阶下,紧接着一条甬道!
走完石阶,进了甬道,这甬道蜿蜒曲折,但地下很平,很好走,他顺着甬道前行,半个时辰之后,两扇紧闭的石门挡着去路,横在眼前!
他用手推了推,石门没动,他心知这几有机关消息一类的装置,他凝目正要搜寻那机关枢钮所在,突然——
一个低微的话声由石门那一边响起:“是严老弟吗?”
严慕飞心头一跳,忙道:“正是,可是公孙老人家?”
只听石门后话声惊喜说道:“正是公孙胜在此,我料定严老弟必然寻来,可没想到严老弟会来得这么快。严老弟,请往石门右下角踏上一脚,石门就会开了。”
严慕飞答应一声,如言照做,向着石门那右下角一脚踏了出去,果然,一阵隆隆轻响,那两扇石门缓缓向里开启了,这时,一道亮光由门里射了出来。
目光所及,严慕飞不由动容咋舌。
两扇石门厚有半尺,这姑且不提。
石门里是个广大的石室,其广,其大,足足抵半个内苑,石室里,上下左右,全由一块块的大理石砌成,光亮可鉴,洁净异常。
往后走,是一崖石砌的宫殿,巨柱蟠龙,石兽,翁仲并列,殿中央,有一座人高的石台,台上放着一具大理石刻成的石棺,石棺上,一颗鹅卵般大小夜明珠,腾射着光华,照耀得宫殿纤细毕现。
其他,石棺两旁摆放着奇珍异宝是多得不可胜数,琳琅满目,美不胜收。
那位“铁胆神眼快刀手’公孙胜,就躺在殿前大理石地上,身上没有绳索捆绑,但他却不能动弹一下。
严慕飞看得清楚,公孙胜四肢的穴道,全被制住了。
他跨步进入石门,近前出指连点,公孙胜应指翻身跃起,激动地一声:“严老弟……”
严慕飞已然肃容说道:“老人家,你我稍时再谈,容我先谒太祖。”
迈步进殿,在石棺前撩衣拜了下去。
他这一跪拜,公孙胜连忙也跪了下去。
拜毕,严慕飞起身出殿,公孙胜迎前两步,忙道:“严老弟,你是怎么知道的?”
严暮飞淡淡一笑,道:“老人家该先谈谈自己!”
公孙胜老脸一红,强笑说道:“丢人现眼栽跟头的事,严老弟又何必让我多说?”
话虽这么说,他却在话锋微顿之后立即接道:“那天我不是说要进城预备些应用的东西吗?那就是因为这胭脂井太深,没绳子下不来。进城后,我先到雷花子那儿去了一趟……”
严慕飞道:“我听他说了。”
公孙胜道:“而后我带着绳子就往胭脂井来了。我顺着绳子下了井,下是下来了,可是刚到这石门口,只觉脑后生风,接着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说到这里,他窘迫地笑了笑,道:“我原不服老,可是如今看来硬倔是不行,耳朵跟眼睛都够迟钝的,还没瞧清是谁,就着了人的道儿……”
严慕飞没说话,他接着说道:“先前我还以为太祖这陵寝里,埋伏有官家好手,心想这下惨了,就是跳进黄河也冼不清,脑袋非搬家不可。后来我醒了,眼前直挺挺地站着个人,严老弟,你猜是谁?”
严慕飞笑了笑,道:“该不是那位怕人的女鬼?”
公孙胜猛一点头道:“对,一点儿也不差,就是她,咦?”老脸上满是诧异之色地接道:
“你怎么知道是她?”
严慕飞淡淡笑道:“老人家先别问我怎么知道是她,请说下去。”
公孙胜应了一声道:“其实,后来也就没什么了,当时差点耙我吓个半死!接着她就像审犯人似的东问西问,她的办法损得很,我不说她就搔我的痒痒,没奈何,我把你说了出去,心想告诉鬼该没关系,直到她自认满意后,就把我四肢穴道制住,留在这儿,鬼还会制穴?
这时我才知道她是人而不是鬼,可是已经太晚了。我羞煞愧煞,万一因为我这一时忍不住坏了你的大事,我岂不罪过?”
“还好,老人家。”严慕飞道:“请放心,大事坏不了。”
公孙胜一喜,忙道:“真的吗?严老弟?”
严慕飞道:“我岂会欺瞒老人家?”
公孙胜激动地连连点头,道:“那我就放心了,严老弟,那女人临走时还说了一句话:
她说她认识你,她料定你必来,所以她要上去等你去。当时我心里想,严老弟还怕你?你去吧,那是自找倒楣,我有救了,于是我就躺在这儿耐心地等了。这儿不坏,就是大理石硬了些,凉了些。”
严慕飞笑道:“老人家风趣、豪情不减当年。”
公孙胜摇头苦笑,道:“说什么风趣,说什么豪情,一个筋斗由九霄云上栽下来,我只好安慰自己了。严老弟,她等着了你吗?”
严慕飞道:“不然我怎知太祖陵寝在这儿?公孙老人家也在这儿?”
公孙胜忙道:“你制住了她?”
“不,老人家。”严慕飞摇头说道:“不必,她是我一位当年旧识,是她告诉我太祖陵寝在这儿,老人家也在这儿,所以我就找来了。”
公孙胜道:“原来如此,那还好……”
“好?”严慕飞笑道:“老人家一句太祖陵寝,害得我穷搜孝陵,还累得雷分舵主等找遍了太祖的陵寝。”
公孙胜苦笑说道:“都怪我,粗心大意,没说清楚!”
严慕飞道:“老人家不必自责,请告诉我,纪纲的那纸条在……”
公孙胜截口说道:“严老弟,我还没开始找呢!”
严慕飞抬眼环扫,道:“那么,你我分头找找看。”
说着,他转身就要迈步,忽地他凝目望向石门,石门口,不知何时站着卫涵英,她道:
“你们在找什么?”
严慕飞道:“涵英,你怎么也下来了?”
卫涵英道:“我下来看看太祖,不行吗?”
严慕飞道:“没人说不行……”
转望公孙胜道:“老人家,请见见,这位是卫姑娘。”
公孙胜犹有三分怯意,迟疑着上前一步,施礼说道:“见过卫姑娘!”
卫涵英浅浅还了一礼,道:“不敢当公孙大侠这一礼……”
转望严慕飞道:“你在找什么?”
严慕飞道:“纪纲留的那张纸条。”
卫涵英道:“就在石棺上那颗夜明珠下压着。”
严慕飞忙转目望去,那颗夜明珠下便是石棺,哪里有什么纸条?他转过头来错愕地道:
“涵英……”
卫涵英截口说道:“我是说,在公孙胜大侠来此之前,它压在那颗夜明珠下。”
严慕飞忙道:“如今呢?”
卫涵英道:“在我这儿!”
严慕飞眉峰暗皱,吁了一口气。
只听公孙胜道:“原来卫姑娘拿去了……”
卫涵英道:“不错,两位请看!”
翻腕自袖底拿出了一张颜色白里带黄的纸条,道:“这纸条上写着四句话,像是诗,又像是对偶句。”
严慕飞道:“让我看看……”
他刚要迈步,忽听卫涵英一声轻喝:“接住!”
她皓腕微振,纸条化成一道白光,向着严慕飞电射而去。
严慕飞伸手接了下来,只一眼,他为之一怔。
纸条,本是白的,而且是御书房用笺,但由于年时过久,它略略地变黄了些。
那上面,是写着四句话,而如今那四句话上却被人用笔划了四条杠,把字迹全涂没了。
看墨渍,犹新,当然,严慕飞知道是谁干的!
他抬眼凝注,道:“涵英,你这是什么意思?”
卫涵英格格一笑道:“这你还不懂吗?怕纪纲行踪轻泄呀!”
严慕飞道:“可是我还没看过。”
卫涵英道:“怕什么?我看过了。”
这简直是恶作剧,而且未免作得太大了些。
严慕飞吸了一口气,微轩双眉,道:“那么,涵英,请你告诉我……”
卫涵英道:“什么?”
这是明故问。
严慕飞道:“那四句话写的是什么?”
卫涵英道:“你想让我告诉你吗?”
这是废话,严慕飞已经觉得事态有点不对了,他当即说道:“是的,涵英,你不该告诉我吗?”
卫涵英格格一笑,道:“我有必要告诉你的义务吗?”
严慕飞道:“对我,自然没有,但你该想想太祖跟大明朝……”
卫涵英摇头说道:“当年的卫涵英已经死了,现在的卫涵英半人半鬼,她不会考虑那么多的。”
严慕飞有点急了,话声微沉,道:“涵英……”
卫涵英截口说道:“你知道该怎么对我,就连太祖,他在世时也从没有对我粗声粗气地说过说!”
严慕飞皱眉说道:“涵英,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卫涵英格格娇笑道:“我要让你知道一下,你这个名在江湖功在国的天下第一人也有反过来求我的时候。”
严慕飞心里有点难过,暗暗一叹,道:“好吧!涵英,我求你……”
卫涵英截口问道:“为太祖跟大明朝?”
严慕飞心里明白,他不能这么说,一咬牙,道:“不,涵英,为我自己!”
卫涵英笑了,娇笑连连地道:“你不愧聪明人。”
笑声一敛,接道:“我有一个条件!”
严慕飞道:“你说吧!”
卫涵英道:“太祖在这儿,把当年你躲我的情景再演一遍。”
严慕飞双眉一扬,道:“涵英,你这是何苦……”
卫涵英道:“不这样你休想我把那四句话告诉你。”
严慕飞道:“涵英,当年事已成过去,我自知负你良多,我说过我愧疚。”
卫涵英冷冷说道:“我也说过,愧疚并不能补偿我失去的青春,也不能洗刷我所受的羞辱,更不能消除我所受的打击与心灵创伤。”
严慕飞心中虽悲痛,虽愧疚,可是此时此地他所受的令他难受,他沉声说道:“涵英,我抱歉。”
卫涵英冷冷说道:“不必多说废话,那对你无补,只问你想不想听那四句话。话说在前头,我并不勉强。”
严慕飞目中闪起寒芒,道:“涵英,我原以为你是个不同于俗脂庸粉的巾帼奇女子,你该深明大义,分明公私……”
卫涵英叱道:“严慕飞,你敢教训我,你凭哪一点?”
忽地一笑,摇头接道:“我不该跟你这种人动气,随你怎么说吧!不过我要告诉你,当年的卫涵英或许能在红粉班,娥眉队里称奇,如今的卫涵英却跟一般女儿家没什么两样,是个道道地地的俗脂庸粉。她不懂什么叫大义,也不知什么叫公,什么叫私,她只知道仇恨与报复。你看怎么样?”
严慕飞简直无可奈何,发作,对这位备受打击,心巳碎,肠已断的当年情人,他不忍。
低声下气的哀求,他也明知道那不会发生效用。
他沉默了,半晌始道:“涵英,随你了,只要你自问对得起太祖,对得起大明朝,对得起世上亿万生民……”
卫涵英“哦!”地一声,道:“看来你仍跟当年一样,仍是那么一副宁折不屈的倔脾气。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不知道什么叫公,什么叫私,只知道仇恨和报复。如今这就是我的报复,也就因为我能对你采取报复,我感到无比的快慰与舒服。”
严慕飞在静静地听,没有说话。
“严慕飞。”卫涵英接着说道:“你要真是为太祖,为大明朝,为世上亿万生民,你就该向我屈膝低头!”
“卫姑娘,”严慕飞笑了,笑得很淡:“严慕飞上跪天子,下跪父母,对你屈膝低头,那办不到。我不相信没有这四句话便找不到纪纲!”
这几句活份量够重的。
卫涵英娇躯倏颤,嘶声叫道:“严慕飞,你……”
倏转平静,但话声犹带着颤抖,接道:“我说过不跟你这种人动气的,好,你自己去找吧。我知道,你是当世第一人,有通天的本领。不过话说在前头,除非你对我屈膝低头,否则这辈子休想我说出那四句话。从现在起,我要对你采取一连串的报复,直到我死!你若能找到纪纲与建文,我立刻横剑自绝。”
话落,突然闪身飘退,而这时,一阵隆隆轻响响起,那两扇石门缓关合了。
严慕大惊,闪身扑了过去,他身法不可谓之不快,应变不可谓不速。然而,当他扑近石门,刚要抬手时,砰然一声,两扇石门关死了,一点缝隙也没有。
严慕飞呆住了,手抬在那儿,一动不动。
石门外,传来卫涵英冰冷话声:“严慕飞,殿后有我为你两个预备的吃喝什物,你不是有通天的本领吗?自己想办法出去,否则你跟公孙胜就老死此处,陪太祖葬,那该是无上的荣宠!”
话声随既寂然。
刹那间,这地下陵寝里好静,好静。
半晌,公孙胜在身后轻轻唤了声:“严老弟!”
严慕飞苦笑转身,道:“我没有想到她会变成这样,跟当年简直判若两人。老人家,对我,她有仇恨,欲报复,无可厚非,我可以忍,但对老人家你,却令我难忍,也甚感歉疚!”
公孙胜脸色凝重地摇头说道:“严老弟,我不这样想,公孙胜是个无用的老弱残废人,活在世上只是苟延残喘,死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严老弟世上第一惊世奇才,正值英年,更身负重大而神圣的使命……”
“老人家,”严慕飞摇头截口,道:“如今不谈这些了,只问老人家有没有出困的法子?”
公孙胜摇头苦笑,道:“严老弟,当日纪纲只告诉我这一处进出门户,而且他也只告诉我进来时如何开启石门,出去时如何关闭石门,却没有告诉我还有其他出入口,也没有告诉我万一被困在此时,如何开启石门出去。”
严慕飞摇头说道:“那本不需要。”
一顿接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人家,出困一时既不可能,就不必再去谈它了,你我看看去,她到底为咱们准备了什么吃喝什物?”
说着,当先住殿后行去。
到了殿后,那里摆放看两只大罐子,而且罐口上都有盖子,严慕飞掀开了左边一罐的盖子,那是一罐子清水。
再掀开右边一罐盖子,罐子里,一半是萝卜干,罐子另一半是既干又硬的大饼。
严慕飞盖上盖子苦笑说道:“真周到,饥饿不择食,到时候自会美味可口……”
微一摇头,接道:“她既有心置我于死地,又何必预备这吃喝之物?”
他不懂,他也想不通。
走回殿前,两个人席地坐下。
沉默了半晌,公孙胜突然抬眼说道:“严老弟,恕我多嘴爱问,你跟卫姑娘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能说吗?”
严慕飞淡然笑道:“老人家,这句话你要在往日或出困后问我,我绝不会说,也不愿提,但是,如今,唉!”
自嘲一笑,按道:“说说也无妨。”
公孙胜忙道:“严老弟,我洗耳恭听。”
“好说,老人家。”严慕飞淡然地笑了笑,道:“老人家,你知道胭庸井旁,那底至今犹空着的金陵王府,当初太祖是为谁盖的?那只有爵名而始终不见其人的金陵王又是谁吗?”
公孙胜摇头说道:“严老弟,我不知道。”
严慕飞道:“其实,不只老人家不知道,便是当世之中知道他是谁的,也仅不过三数人而已!”
公孙胜讶然说道:“三数人而已?”
严慕飞点头说道:“是的,老人家,仅仅是三数人而已。已经归天的太祖,太祖时的一两位重臣,卫姑娘,还有我!”
公孙胜诧声说道:“那怎么会?堂堂一位王爷,怎会没人知道……”
严慕飞道:“老人家,这要从当年说起。”
公孙胜道:“你可否先告诉我,那位王爷是谁?”
“可以,老人家。”严慕飞点了点点头,道:“如今他就坐在老人家的对面!”
公孙胜一怔,道:“这么说,是老弟你?”
严慕飞点头说道:“是的,老人家,是我。”
公孙胜失声叫道:“你,你,你竟会是……”
严慕飞道:“老人家,这跟世人皆知‘玉龙美豪客’而鲜有人知‘玉龙美豪客’就是严慕飞的道理差不多!”
话刚说完,公孙胜一声:“王爷!”翻身便拜。
然而严慕飞比他快,在公孙胜双肩刚动之际,他一只手已按上了公孙胜的肩头,道:
“老人家,我如今一介布衣,请看,那座金陵王府至今犹空着,那两扇大门可曾一天开过?”
公孙胜道:“可是您总是王爷……”
严慕飞微微一笑,道:“有很多年了,老人家,尤其在这儿,我仅仅是武林布衣严慕飞。
请坐好,听我为老人家细述当年……”
恭敬不如从命,公孙胜果然没再动。
收回了按在公孙胜肩头上的那只手,严慕飞接着说道:“太祖是位了不起的人物,英雄、豪杰,他以平民举事起义,推倒了元朝的部族统治,驱异族于关外,光复了失掉四百多年的燕云十六州,称臣藩邦之多,史无前例,他该流传千古而不朽。”
话锋顿了顿:“其实,太祖之当初,毫无自创朝代的雄心,只是迫于情势,不得不投身于一个‘反元复宋’的组织。太祖出生于贫苦,他受过饥,挨过饿,也诚如世人所知,他出过家,当过和尚,而且正式受了戒,后来陈州人胡闺儿在信阳起义,四川仓州韩法师自称‘南朝赵王’,刘福通及韩山童也先后举事,最后郭子兴在濠州响应,纠合壮士数千,袭取濠州之后,太祖投奔郭子兴,当了一名‘十夫长’,那时我不在中原,后几年,我经刘伯温的介绍结识了太祖,同时也结识了卫姑娘。”
公孙胜“哦!”地一声道:“您早在那时候就认识了太祖跟卫姑娘?”
“是的,老人家。”严慕飞点头说道:“以后的许多年,我跟刘伯温、徐达、胡大海、常遇春几位好朋友,除去了刘福通、韩林儿,徐寿辉、陈友谅、张士诚、方国珍、陈友定,大战元丞相脱脱,然后北伐,西征,深入大漠,一直到天下平定,太祖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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