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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刺客-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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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重坐下,冷冷地说:“你说吧!最好不要说些不中听的话。”

“首先,你必须明白,在座的人,谁都希望梁剥皮暴死。”

八荒神君神态悠闲说话毫无火气:“问题是,他应该怎么死。以目下他的实力来说,要咱们这些草野亡命行刺,事实上并不容易。”

“所以你们怕连累……”

“当然是原因之一。小伙子,目下有一个最好的机会,可置梁剥皮于死地,希望你能共襄盛举……不,如果没有你,这大好机会必将失去,一切计划尽成画饼。”

“什么机会。”

“五天前,余大人接到京中急报,内阁诸大臣已一致决定支持余大人,着即搜集确证送京法办。”

“废话!去年大学土沈鲤不是也表示全力支持巡抚顾大人吗?结果如何?余大人罚了半年俸,不是也有朝臣支持吗?你们所受的教训还不够?”他愤愤地说。

“彼一时此一时,上次只有沈鲤和朱赓两位大学士支持,其他各部院除了都察院之外,全都噤若寒蝉不敢过问。这次不同,余大人有把握除去这害民贼,以往仅凭书状而至失败,这次如果能获得人证和物证一起送上京,梁剥皮死定了。问题是人证物证无法获得,有毒龙在,即使获得也无法平安到达京师。此至京师万里迢迢,谁也挡不住毒龙数百高手拦截。”

“余大人的意思是……”

“只要能将毒龙远远地诱离西安,而且必须带走其中的可怕高手,我们就可以发动西安府二十万民众示威,迫梁剥皮走极端。”八荒神君眉飞色舞,豪情骏发:“狗急跳墙,毒龙不在,阻止不了我们这些人进出钦差府扰乱,他必定将掳来的子女金帛偷偷运走,咱们就在半路来个一网打尽人赃俱获,立即送上京师。”

“你这不是废话吗了”他冷冷地说:“毒龙怎会离开?见鬼。”

“那恶毒的狗东西爪牙众多,杀他不是易事,所以说要将他引开。”八荒神君拍他的肩膀:“这件事,只有你能办到,成败的关键,完全操在你手上。”

“我?这……”

“目前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你刺杀了梁二,梁剥皮只有这一个宝贝侄儿,发誓要捉你剥皮抽筋,把毒龙和王九功迫得快要疯了,捉你的赏金已提高至白银万两。你一出现,保证钦差府能派上用场的人物,都得全部用上。因此,你利用这大好机会,远离陕西走得远远地,引他们一窝蜂穷追不舍。”

“哦!如果毒龙不追……”

“梁剥皮会要他追。你只要把他引出,十天之内他无法赶回府城,大事足矣!当然,如果能在途中宰了他,你等于是救了陕西千百生灵。”

林彦低头沉思,久久,死一般的静,厅堂内落针可闻,所有的目光皆向他集中。

“你们有把握吗?”他突然问。

“我老不死算无遗策。”八荒神君拍着胸膛说。

“我答应你们。”他一字一吐地说。

所有的人,全呼出一口如释重负的大气。

“老弟台……”

“但去向必须由我选。”

“我已知道你要往何处走,山西,对不对?你不放心神州三杰,不知他们是否能找得到虬须丐。”

“对。”

“老弟台,如果在途中不能宰掉毒龙,你必须在发觉毒龙撤回,或者接到老朽的口信时,一定要在毒龙之前赶回西安。”

“这为什么?”

“毒龙一回来,只有你才能挡得住他。”

“好,我会和毒龙保持接触的。这件事何时可以进行?”他兴奋地说。

“兵贵神速,愈快愈好。毒龙现在坐镇终南山下的刘村,你一走,他便会追来的,有百十里的安全脚程,他那群得力走狗决难追及你的。”

“好,我这就走。”他断然地说,转向龙姑娘:“小妹,你就留在单老前辈身边好了。”

“我要跟你走。”姑娘斩钉截铁地说:“你杀毒龙如果我不在身边,我会遗憾终身,大哥,我会恨你一辈子。”

“小妹,你……”

“那我自己走。”姑娘说,眼眶一红,热泪盈眶。

“好好好,一起走一起走,不要伤心啊!”他感情地揽住姑娘的肩膀柔声说。

“大哥,谢谢你。”姑娘含泪笑了。

余大人突然离座,神色肃穆地说:“林壮士,下官代全陕西的黎民百姓,拜谢你……”

林彦抢上把住了下拜的余大人,慨然地说:“余大人,朝廷如果多几个像大人这样的好官,何愁国运不昌隆?小可将全心全力办好这件事,但愿苍天佑我。”他向众人把拳行礼,豪壮地说:“晚辈此行当以大局为重,决不轻生涉险与毒龙拼死,以便让诸位前辈在此地有从穿行事的时间,祝诸位成功,也请诸位为晚辈祝福,告辞了。”

“祝壮士此行顺遂。”余大入长揖相送。

“诸位请留步,以免落在奸细的眼下。”他行礼说。

“老朽代余大人送老弟台与龙姑娘起程。”飞云庄主说:“认识老朽的人不多。”

客套一番,他偕龙姑娘登程,箩担不要了,各背了包裹佩上剑和百宝囊动身。

飞云庄主一面走一面说:“老弟台还记得西川三雄吧?”

“哦!他们……”

“他们是老朽的朋友。”

“什么?他们……”

“不瞒老弟说,老朽应廖老弟之召,前来陕西保护余大人,老朽不以为然,决定行刺梁剥皮永除后患。当时,老朽自不量力,想独竟全功,因此派三雄引走老弟,以免老弟碍事。引走老弟的意思,其实也是廖老授意的。”

“原来如此,小可错怪他们了。目下他们……”

“他们已在三天前动身了。”飞云庄主一语带过:“老弟台,你知道你们此行的凶险吗?”

“决不会比潜入钦差府行刺凶险,当然,走狗倾巢而出,我们人孤势单,地头不熟……”

“这都不算困难,最可虞的是毒龙与他那些死党,必将以快速的行动追上你……”

“他追上了又如何?这点前辈倒不必担心。”

“人孤势单老弟台不必担心,你们并不孤单。”飞云庄主感慨地说:“八荒神君单老果然不凡,不但有知人之明,运筹帷幄的智慧也的确令人佩服,他预测你会铁肩担道义答应合作的,所以一听到梁二毙命的正确消息,便定下了锄奸妙策,派人飞柬传信各地豪杰策应,限令克期到达指定的地段待机。

在这里很少露脸的人,也派出去沿途照应。山西一地负责传讯联络的人,是千里追风朱桂。由于怕走漏风声,这次行动只有少数的人参予,余大人身旁有毒龙的奸细,不得不防。单老猜想你会绕道走咸阳,所以接应的重心就在这一路。”

“他老人家猜得不错。如果走潼关,毒龙的信息半天便可远传三四百里,决难平安渡过大河。”

“老弟台务请记住,必须在毒龙之前赶回来,那恶贼的十大杀星、四大金刚、八大天王全都带在身边,他如果先到,咱们这些人谁也挡不住。如果你接到朱老兄的消息,那就是搜证的事已经成功,毒龙是否赶回,已无关宏旨,但你也必须火速赶回,以免毒龙回来后不顾一切强行劫夺证物……”

“我会随时留心的。前辈请留步,我们要放开脚程了。各自珍重,后会有期。”

双方行礼相别,两人昂然而去。

余大人与众人在村口隐蔽处,目送林彦与龙姑娘的背影消失在大道尽头。八荒神君哈哈一笑,向铁胆郎君说:“大事定矣!廖老弟,这里的事交给你们了。”

“仲老,你老人家怎能走?”铁胆郎君惊问。

“怎么?我在此地闲着,会闷出病来的,你们就不知道按计行事?”八荒神君半嘲弄地说:“在你们这些千小心万谨慎的人身旁办事,我会愁死的。”

“仲老……”

“放心啦!这里不会有困难,龙杖金剑做你们的内应,你们还不放心吗?走也!走也!”

说走便走,语音摇曳,他已远出五六十步外去了,苍老而震耳的歌声,在空间里袅袅不绝:“十年湖海扁舟,几多愁?宝刀依然未老……”

 

第二十二章 恩怨两消

不久,他俩岔上了鄂县至西关的大道,在路旁的水塘中洗掉了易容药,回复本来面目。他们不走西关,要觅路抄捷径直趋咸阳古渡,脚下一紧,前面斗门镇在望。这座镇距府城三十里,镇中是三岔大道,东北至府城,正北直达府城至咸阳的官道,于距咸阳渡南面的柏梁村会合。

踏入斗门镇,林彦郑重地说:“小妹,等会儿如果发生意外,千万不可在市集里动剑杀人,用拳脚打发他们就够了。”

“大哥,会有什么意外?”

“我们要引诱毒龙来追是不是?如果不透露一些风声,他怎会追来呢?”

“哦!原来如此。”

“所以必须找到一些走狗,借他们的口传信。如果毒龙不来追,我们算是失败了,大闹一场,便可激怒他了。你知道走狗们斗门的侦缉站在何处吧?”

“不知道,可惜单老爷子没有来,他老人家天生的猎犬鼻,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嗅出猎物。”

“我们留心打听,不会困难的。所有的百姓都同情我们向着我们,一定可以获得正确的消息。”林彦说,向右走向路旁的一家打铁店:“先订制一些暗器,利用午膳时光,找出侦缉站的位置来。”

打铁店规模不大,是打造农具的铁店,有时派出师父走四乡,门外院子里就停着一辆装有炉灶风箱的车。车已准备妥当,大概要到乡下找活计啦!因此店里虽有炉火,但没有师父干活,只有两个小徒弟在忙碌,把一些杂物和行李往车上装。

“喂!小兄弟,师父在家吗?”林彦站在店门口向小徒弟打招呼。

“哦!客官有事吗?师父在里面收拾。如果客官要订制些什么,三天后再来好不好?师父要动身下乡了。”小徒弟一面答,一双灵活的眼睛在他的冷虹剑上瞟来瞟去。

“请把你们的师父请出来一下好不好?”

“这……两位请稍候。”

片刻,一个赤着上身,高大健壮的中年大汉到了店堂,一面解围裙一面含笑问:“小可就是店东,请问客官有何贵干?”

“贵姓呀?在下姓林,有空吗?”

大汉的眼神有了变化,但瞬间即恢复平静:“小可姓褚,褚遂良的技。客官来得真不巧,小可正要下乡,如果有事,可否等三五天再来?”

“在下想问问看,贵店能不能打造兵器。”

“抱歉,客官必须到兵器店去买,那儿由衙门里管制,买兵器必须邻里街坊证明,小店不敢违法犯禁私造。”“制暗器不要紧吧,当然不是制刀箭镖一类玩意。”

店外有不少人行走,有些人好奇地向姑娘注目,因为姑娘脸蛋美得像朵花,穿的却是粗布衣裙,而且佩了剑,足以引起一场风波。

“请里面说话。”大汉说,领着他们进入内间,在天井止步说:“两位请稍候。”

林彦一把扣住大汉的右肘,笑道:“林某敢进来,就不怕出意外,褚老兄意欲何往?”

“呵呵!你不是要打造暗器吗?”大汉若无其事地说:“小可到店内取出来,不要紧吧?”

“里面还有些什么人?”

“呵呵!林兄三入钦差府,在高手如林中出没自如,如入无人之境,里面即使有三五百人,林兄何所惧哉?”

林彦吃了一惊,放手说:“褚兄是……”

“兄弟是钦差府的眼线,当然是被迫兼任的,斗门镇最少也有十个以上我这种被迫兼任眼线的人,每个人都有你老兄的图形。”

“原来如此,褚兄打算……”

“兄弟打算下乡碰运气,找你。”

“找我?你能获得多少赏金?”

“不是为了赏金,而是有些东西奉送。你等一等,兄弟出去就来。”

“请便。”

褚姓大汉进入内间,姑娘低声说:“大哥,你信任他?他进去……”

“放心啦!如果他想对我们不利,何必指出我们的真正身份呢?”林彦说,语气深具自信。

褚姓大汉右手握了一只鹿皮囊回到天井,微笑着说:“一个真正的侠义英雄,是从不使用暗器,也不屑使用暗器的。”

“不错,在下投师学艺,家师就不许练习暗器,仅传授躲避暗器的技巧。”

“但林兄为何要订制暗器?”

“用来对付毒龙一群无耻的武林败类。”他神色庄严地说:“褚兄,兄弟与梁剥皮毒龙之间,已不是武林恩怨江湖仇恨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如果与武林朋友交手,兄弟决不使用暗器,你满意了吗?”

“好,兄弟同意你的见解。”褚姓大汉不住点头:“林兄在逃匿山区期间,曾用暗器对付十一道……”

“那是本姑娘所为。”姑娘抢着接口:“林大哥曾用暗器袭击华阳三妖。”

褚姓大汉先在鹿皮囊中取出一个纸招的方胜,打开递过说:“林兄请先过目,这是毒龙的护身甲图形。兄弟认识军仗局的胡兄,是他替毒龙打造的。”

“谢谢。”林彦接过图纸说。

“胸前是八叶甲,可防止一切兵刃伤害。掩心镜径大八寸,宝刃难伤。颈和背部是锁子甲,连着双肋,不怕锤打斧劈,腹与腿也是锁子甲,所以穿起来外表看不出痕迹。护胫是铁瓦。护臂是裹革铁瓦。林兄,知道从何处可以下手吧?”

“细小而力道足的暗器,可贯入锁子甲的缝隙。肘与膝皆是脆弱部位。头部虽不易击中,但依然算是弱点。”林彦指指点点:“困难的是锁子甲的铁圈粗而小,我的暗器恰好可以贯入,但他外面加一块皮革,暗器射中就不易滑动,不可能恰好挤开缝贯入。看来,我只能从他的肘膝和头部下手了,手掌足掌也可以试试。”

“有了兄弟鹿皮囊中的三棱藏锋飞电钻,两丈以内足以制他的死命。”褚姓大汉将囊递过说:“可惜我只有两枚,送给你以竟全功。如果你两击不中,那就得看你自己了。”

“三棱藏锋飞电钻?”林彦大吃一惊:“你是岭南毒魔宇文开平?”

“那是家师,他老人家已仙逝多年,在下浪迹江湖,三年前方在此落脚,以打铁糊口。”

“失敬失敬……”

“别提了,兄弟虽然有心为世除害,无奈拳剑气功皆未入流。早些天打听出你使用暗器。因此动了找你的念头。武林的正道人土,是不屑使用这种恶毒暗器的,以往我真不敢找你。跟我下乡吧,三天之内,我可以把使用的技巧手法教会你。”

“兄弟知道用法……”

“什么?你不是说笑吧?”

“教兄弟暗器的恩师,是千手神魔如松公。”

“哎呀!老天爷!我这不是班门弄斧吗……”

“不然,家师仅说及这种暗器的用法而已。家师对各式暗器庋藏甚丰,就缺少三棱藏锋飞电钻。”

“这我就可以放心走了,我这次下乡就不再回来啦!解药在囊中,你可用来防身,百毒头陀那些玩艺伤不了你,一分之量可解天下奇毒。请记住,家先师纵横天下数十年,但用此暗器伤人决不多于十次,千万不可妄用。请答应我,只用这暗器对付毒龙,以免有伤天和。”

“兄弟如果妄用。皇天不佑!”他庄严地说。

褚姓大汉从怀中取出两吊钱,递过说:“我信任你。这是最好的当三洪武钱,市面上已经绝迹多时,用来打发小走狗真管用,一并送给你。两位从后门走,后会有期。”

“谢谢诸兄厚赐,感激不尽,后会有期。”林彦抱拳行礼:“哦!斗门镇的侦缉站设在何处?”“丁字街口北街第五家,店号福格粮行,北面有一条小巷,走狗们皆从小巷的偏门进出。林兄……”

“兄弟要借他们的口传言。告辞了,褚兄珍重。”

两人从后门溜走,转入正街。姑娘问:“囊中真有两枚三棱藏蜂飞电钻?你怎不打开看看?”

“重甸甸地,一定有,打开来看,岂不是不信任褚兄吗?毒龙这怕死鬼,终于碰上克星了?”

“三棱藏锋飞电钻,真有那么厉害吗?”

“是的。那是一种奇特的钢母精制的,不会生锈。钻可用内劲控制飞行方向,在四丈内可回转一匝,因为它的尾翼和锋尖角度不同,专走偏向。最霸道的是管内暗藏一枚寸长的毒针,击中物体针即吐出,见血封喉。钻本身旋转飞行,可破内家气功已经够可怕了,再加上毒针,大罗天仙也难逃大劫。如果我能用这恶毒的东西毙了毒龙,那将是为祸江湖的岭南毒魔唯一在世间做下的好事。到了,这就是福裕粮行。”

丁字街口行人甚多,左邻恰好有一间小食店,日色近午,食店中食客在增加。

“先买些食物在路上吃,带些备用干粮。”林彦说。

运气不错,案橱里还有一只卤鸡。姑娘一面向店伙买食物,林彦一面打量隔壁的福裕粮行。行的门面不大,里面有两三个店伙,卖一些高粱、小米、豆类,似乎不见有麦面陈列。

食物打好包塞入包裹,两人到了粮行前,林彦说:“打进去!”

为了要激怒梁剥皮和毒龙,公然袭击侦缉站应该有效。姑娘手快脚快,狂风似的抢入店堂,一把抓住一名发呆的店伙,喝声滚!店伙像是会飞,飞出店堂,飞出店门,“砰”一声摔倒在大街上,跌了个晕头转向挣扎难起。

林彦也不慢,抓住了柜内的中年店伙隔柜拖出,先在对方的右肩劈了一掌,拖出直趋店门,不客气地将人放倒,一脚踏住肚子怪笑道:“老兄,乖乖招来,你这处梁剥皮的侦缉站谁是主事人?说!”

街上一阵乱,立即围上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你……你……”中年人狂叫,双手拼命搬动踏在肚子上的脚,却枉劳心力。

“在下就是你们要捉的刺客林彦,特地来你这处侦缉站。说!谁是主事人。”

刺客林彦四个字,把看热闹的吓跑了一半,另一半胆大的人退得远远地,交通全部中断。

姑娘已摆平了最后一名店伙,找到一根大木棍,乒乒乓乓从里面开始往外打,打毁了生财用具,打毁了店门,最后砸破招牌。

内堂人声嘈杂,抢出五六名提刀挺剑的大汉。姑娘懒得动剑,一声娇叱,制钱漫天飞舞,来一个倒一个,制钱专射双腿,腿废而不致命,顷刻大乱。叫号声两条街皆可听到。被林彦踏住的中年人熬不住,声嘶力竭地叫:“不要用力踩,我招,我招……是……是过天星费……费家驹,他……他回府城去了。饶……饶命……”

“饶你一命,但你得替林某把口信带到。”林彦收回脚,劈胸将人抓起往上提。

“在……在下必……必定传到……”

“去告诉梁剥皮,这次在下刺死了他的侄儿,下次在下不会失手了,他躲在钦差府没有用,下次林某要用火攻,把钦差府烧成瓦砾场,看他还往那儿躲。记住了吧?”

“在……在下记住了……”

“还有,诉毒龙,林某在天底下人间世等他来送死,不杀掉他林某决不罢手。滚!”

他将人推倒,与姑娘大摇大摆走了。挡路的人纷纷让道,有人大叫:“有几个恶贼从小巷子溜了;林大侠快去追,这些狗腿子可恶,不要饶了他们。”

两人脚下一紧,出镇而去。

“大哥,怎不告诉他们我们要到山西?”姑娘问。

“呵呵!说出来毒龙就不会追来了。慢慢走,等他们的大援赶来。”

“等毒龙来?这……”

“毒龙远在终南山,最快的马赶来也要大半天。我是说,等府城的高手赶来。他们追,我们逃,逃过河走山西,他们便会不顾一切追来了。这时便动身,岂不引起毒龙的疑心?咱们必须让他们猜想我们是被逼走的。”

两人在一处树林中进食,不慌不忙上路,十余里走了整整一个时辰,柏梁村在望。远看西行大官道上尘埃弥漫,水来西往的旅客不绝于途。

岔入官道,林彦向东望,说:“看天色,府城的追兵不久便可赶来了。”

官道宽阔,笔直地通向十里外的咸阳古渡头。久未下雨,路面积尘盈寸,人走不要紧,车马一经过,尘埃滚滚真令人受不了。头上炎阳如火,两人藉路旁的行道树遮荫,慢慢向西行。

不久,后面蹄声震耳,尘埃滚滚中,可看到一匹健马飞驰而来,鞍上的骑士伏鞍策马,来势甚疾。

“先头的人到了,来得好。”林彦说,向道中移。

路宽四五丈,人竟在路中间行走,当然引人注意。骑上远在百步外,便看出有异,本能地缓下坐骑。

林彦和姑娘在对方接近至三十步左右,两面一分,林彦转身狂笑道:“好啊!原来是你,你答应过在下放下屠刀的,但你仍然在做走狗。你有马,快逃吧,看你能逃多远?”

骑土是百毒头陀,并未落荒而逃,反而策骑驰近,在五六步外勒住坐骑,跳下马急急地说:“请不要动手,贫僧带了行囊,正乘机远走高飞。林施主,请相信我。”

马是健马,浑身汗水口吐白沫,显然经过长途的急驰,大概再跑几里便得放血或累死。

“晤!好吧,姑且信任你一次。”林彦让开去路说。“你请吧!”

“施主真……真相信我”头陀意似不信地问。

“当然,你上马走吧!”

“施主的风度气量,贫僧万分佩服。”百毒头陀苦笑:“斗门镇的消息传到钦差府,毒龙仍在终南,因此,副统领王九功,亲自带领高手即将赶到。贫僧乘机带了行囊,借口先前在侦察溜之大吉,准备入川找地方苦修。你们怎也走上这条路?”

“王九功可能往何处追?”林彦问。

“必定先往斗门镇。”

“很好,你走吧,谢谢你的消息。”

“两位赶快走吧,他们不久便会追到了。”

“我们会小心的。”

百毒头陀探手入怀,取出一个革囊抛过说:“囊内有八种解毒奇药,可解的毒物约百种之多,治疗用法与症状皆在里面的百毒真经上。贫僧今已大澈大悟,留在身边,证明贫僧心中仍有外魔存在于方寸之间,今将此物奉赠,外魔尽除,贫僧已可安心觅地苦修了。再见,愿我佛慈悲,南无阿弥陀佛!”

百毒头陀马不要了,行囊也不要了,合掌深深稽首,向西大踏步走了。

“大哥,这恶贼真能受得了苦修的折磨吗?”姑娘注视着百毒头陀逐渐远去的背影问。

“我相信他受得了。”林彦平静地说:“而且,我相信他必可成为一个有道高僧。即使是最恶毒的人,仍具有潜在的灵性慧根,只要他有决心改恶从善,必定可以办到的。不过,他将会有一段天人交战的艰苦历程,是否能挨得过去,就得看他的灵性慧根是否能脱颖而出了。挨得过,他会成佛;挨不过,他将重新变本加厉为祸江湖。现在,我们只能为他祝福。走!”

咸阳古渡在望,追兵仍未见到来。

渡头的规模相当大,形成一座小村。迎面是一座石牌坊,四个漆金大字:咸阳古渡。左坊四个字。西出阳关。右坊是:襟带山河。路两旁有十余家店面,然后是设了栅门的查验所,没有路引的外地人,无法进栅至码头上船。渡是官渡,两大两小,大的可渡车马,小的一次可渡三十名旅客。码头有一座相当大的凉亭,那是便利送别亲友饯别的处所,几个丁役负责收取渡钱,没有十文钱休想上船。

距牌坊尚有十余步,林彦虎目生光,哼了一声说:“我的烦恼已经够多了,不能让他们像冤魂不散般死缠不休。”

“大哥,怎么啦?”姑娘问,她知道,麻烦又来了。

“无影门的人。”他紧了紧包裹说:“小妹,你绕过去,赶走控制码头的丁役,必须掌握住一艘渡船。千万小心,附近可能有高手走狗潜伏。”

“我不走,你……”

“你如果无法控制一艘船,这里一交手,渡船逃过河,怎办?游过去吗?我与无影门有些少过节,我打发他们走,要不了多少工夫。你走。”

姑娘当然不愿游过河,乖乖地绕右面的野地疾趋码头抢渡船。

林彦泰然自若迈步,脸上涌起令人莫测高深的笑意。

牌坊后面一间店铺前,站着怒目而视的鬼影夺魂施禄和脸色惶乱的陶姑娘。两人左手握剑鞘,右手按在剑把上,似乎随时准备拔剑拼命。

他从容接近,笑道:“怎么?诸位要过渡到咸阳吗?”

“不错,听说你已经死在鄂县山区,所以只好离开西安了,原来你并没有死,勾魂鬼手存心骗人。”鬼影夺魂阴森森地说。

“呵呵!在下死不死,与你们何干?”他止步问,一笑容可掬。

“当然有关。把狂剑荣昌的下落说出来,咱们放你一条生路。”

“如果在下拒绝……”

“那……你……你得死!”鬼影夺魂讷讷地说。

“你们这些人未免太不知自爱了。”他微温地说:“连毒龙也不敢说这种狂妄的话,出于你的口中,太过份了,太过份了。”

“你知道你目下的处境吗?”

“当然知道,把你的人全叫出来吧!”

旅客一乱,附近的人纷纷走避。前后的店铺内,快速地掠出二十余个人影,他落入重围。官道宽阔,两端的人先亮兵刃。前面,宇内双凶两个老妇。奇丑的无影枭婆和赤煞仙婆,加上挟虬龙棒的二娘,还有四名健仆和待女打扮的人,与四名轿夫。后面,是掌门人陶天岳,无影枭婆的兄长神行无影费云浩,八名健仆与五位年轻人,与四名轿夫,实力空前雄厚。

人多人强,狗多咬死羊;无影枭婆神气起来了,仇恨之火如火山爆发,该厉地叫:“小辈,狂剑荣昌是不是你的师父?说。”

“是又怎样?”他淡淡一笑。

“说出他的下落……”

“好吧,我告诉你。”他神色从容,瞥了众人一眼:“他老人家是在下的义叔,在下是他的子侄,他老人家的恩怨是非,在下一肩承当。在下不知你们与荣叔结怨的内情,所以一而再放过你们不予计较,既然你们死缠不休不肯罢手,今天咸阳古渡头,在下替荣叔了却这场恩怨。你们如果按江湖道义武林规矩上,在下不为己甚,如果倚多为胜一拥而上,休怪在下剑下不留情。”

一声龙吟,冷虹剑出鞘。

“诸位。”他剑举擎天一柱,神色庄严:“俗语说:冤仇宜解不宜结。在下不知你们与荣叔结怨的内情,但我敢保证错决不在荣叔。荣叔一代豪侠,光明磊落,武林同钦,结怨可能出于无心,在下愿代荣叔向诸位致歉,诸位如果不谅,那就冲在下来好了。”

街对面的屋顶瓦面,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狂笑声震耳,嗓音也震耳:“小兄弟,要知道内情,何不问我?”

林彦一怔,这嗓音好耳熟,抬头一看,怔住了。两个人,一个是八荒神君,龇牙咧嘴向他做鬼脸。另一位是在碧菡别馆,助他逃出钦差府的中年人,也就是发话的人,站在瓦面,青袍飘飘,气度雍容。

“八荒神君!”赤煞仙婆惊呼。

“你是谁?你知道些什么?”无影枭婆厉声问。

“不要问我是谁。”气度雍容的中年人说,目光落在掌门陶天岳身上,眼神犀利:“陶掌门,有人听你一面之词,你说当年狂剑嘲笑你无影门的绝技移影换形身法是欺世盗名,所以结下深仇大恨,这件事是真是假?”

“你还不配管陶某的事。”陶掌门冷冷地说。

“你说也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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