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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笑红尘-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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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冷如霜,雪,依旧下。

两个黑衣人走到先前两人到地的地方,其中一人‘咦’了一声,扑通倒地,另一人急回头,胸口已是被一物击中,扑通也是倒地。

至此任飘萍又得知这地方本就是宋朝一个王公的陵墓,被赵宏云加以改造利用之后,已是震天帮私设的监狱,用来关押江湖上各色武林人士。

后又分别从陵墓的南边和东边各出来两个黑衣人,任飘萍依样画葫芦又用雪团击倒四人,又得知原来那白鹭洲的爆炸烟雾之中有一种毒,一种由江湖中最会用毒的三个人合力研制的毒,一种叫‘如来千功散’的毒。

任飘萍当然还记得江湖上广为流传的那句话:无情山上无情泪,飞罗裙,伤情离,夜夜啼,观音泪。天下最毒的五种断肠蚀骨之毒,而研制‘如来千功散’的这三个人正是无情泪、伤情离和夜夜啼的研制者:无上子,无常子,无方子。

思忖中,陵墓之中又是传来脚步声,这次似是有七八人之多,任飘萍当下又是于陵墓之上的灌木丛中躲避了起来。

大雪纷飞,一片硕大的六角形的雪片自任飘萍的眼前飘飞而过,两名白衣人和八名黑衣人便是突然自任飘萍脚底下的南门走出,走在最前面的那白衣人左袖空空如也,伸出右手,在空中一挥,那八名黑衣人齐声开口大声道:“任飘萍……任飘萍……任飘萍……”

任飘萍见状,无奈苦笑,纵身落在白衣人身前,抱拳拱手,淡笑道:“付兄,既然这般热情地欢迎任某人,任某人也不能不识抬举吧!”原来任飘萍一看见那白衣人左袖空空如也,便已知道此人必是付云生。

那两名白衣人一个正是付云生,而另一人则是章信,付云生尴尬一笑,道:“任老弟,老哥也是迫不得已,还望不要见怪!”

任飘萍揶揄道:“付兄,何怪之有?”

付云生哈哈一笑而过,他本身长相极为凶狠,这么一笑,倒是更让人觉得恐惧。

任飘萍道:“不怪不怪,想来定是你们的帮主的英明神武了!”

章信此刻及时插嘴道:“那是自然,我们帮主年少有为,雄才大略,深谋远虑,自然不是一般人所能企及!”

付云生鄙夷地瞥了那章信一眼,清咳一声,道:“任老弟,三年前救命之恩老哥一直挂记在心,”又是一顿,道:“老弟,听老哥一句话,雪大风疾,不如……回去吧!”

那章信被付云生鄙夷一望,却似曾什么也没看见,道:“付长老,此言差矣!”又对着任飘萍道:“任少侠,我们帮主正在里边温了一壶上好的五十年窖藏女儿红等着和任少侠一醉方休呢!请!”

任飘萍自是听得出付云生的投桃报李之言,心知这武林陵里边必是凶险之极,闻得章信之言,随即朗声道:“好极,这么冷的天能够喝上一壶好极自是人生一大快事!请!”

付云生摇头长叹,不再多言。

任飘萍随着章信等人从陵墓南边的一道极为隐蔽的石门进入。

方一进入武林陵,任飘萍眼前是一圈九尺的石壁,那石壁竟是在快速地转动,外围的方形墓壁和这一圈石壁之间是一宽六尺的通道,通道之上每个一段距离便是方有一个青铜大鼎,鼎的下面生有熊熊的炭火,鼎内不知熬制着什么东西。走了片刻,任飘萍发现这通道之内共有九个鼎,每个鼎的四周都守着四个黑衣人,而那迅速转动的内层石壁每转动一圈便会在那原本完好无缺的石壁之上开启一道门洞。

而现在任飘萍正随着章信和付云生走进其中一道门,任飘萍不禁回头看了一眼那方形的墓壁,暗道:难怪每次黑衣人出得武林陵时都是从不同的方向出来的!

思忖间,已是进得那道门,任飘萍只觉眼前突然极为宽敞明亮,一个足可以容纳上千人的大厅出现在自己眼前,大厅俱是由上好的汉白玉大理石铺砌而成,只是偌大的大厅空荡荡的连一个人也没有,大厅的正中央挂着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将整个大厅照得灯火通明。

大厅的正中央放着一张石床,石床之上似是躺着一个人,任飘萍正待问及此人是谁时,却发现那章信等人竟是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正自纳闷时,耳边传来极为响亮有节奏的掌声。

第五章 连环计(上)

任飘萍却是并不回头,径直向那大厅中央大踏步走去。因为他知道当有人向你故弄玄虚时,定是有事求你,要不就是忌惮于你。

那掌声一愣,停顿了一下,复又响了起来,任飘萍已是走至石床近前,只觉一股阴寒冰冷之气透入肌肤,不由得打了一个喷嚏,只是石床之上的人,却是让他的心一震,原来石床上的人竟是那早已死去但此刻看上去依旧面色红润的赵宏云的父亲、震天帮的创始人赵世青。疑惑之余,一极富男性磁性的声音响起:“任兄,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任飘萍当然听得出这正是赵宏云的声音,却是极不愿回头,应声道:“赵帮主似乎并不是很想见我。”

赵宏云的声音渐趋响亮,道:“任兄此言差矣!你当知道现在我最想见到的就是你!”

任飘萍‘哦’了一声,缓缓转身,却是心中大惊,原来赵宏云此刻站着的位置距离自己只有三尺之遥,不禁暗道:他的武功在三个月内竟是精进如斯!可是白鹭洲一战时我分明是点了他的气海穴废了他的武功的啊!面上却是风轻云淡之极,淡笑道:“莫非赵兄很是想念我的‘咫尺天涯’?”

赵宏云眼睛已是笑开了花,拊掌笑答:“我曾经说过,如果你不是任飘萍,我不是赵宏云,”复又一顿,眼眸渐冷,道:“或者说我们之间没有小蝶,那么你我定会成为知己!”

任飘萍的眼里分明已是有了痛楚之意,却是哈哈哈大笑个不停,赵宏云显然有些吃惊,道:“莫非任兄认为我说错了?”

任飘萍收笑,道:“错,当然错了,大错特错!你我之间的确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不过有一点却是全然不同,你只爱你自己!”

赵宏云晒然一笑,道:“你说什么?难道你不爱自己吗?天底下又有谁不爱自己呢?”

任飘萍叹道:“人当然要爱自己,只是你的爱太过独!”

赵宏云大笑道:“你说什么,你这个伪君子,难道你要我和你分享小蝶吗?爱可以分享吗?”

任飘萍道:“难道不可以吗?难道小蝶和你成了婚,我就不可以爱小蝶吗?爱是由得了自己的吗?”

赵宏云眉目暴抖,破口道:“放屁!简直是一派胡言!你若是和小蝶成婚,我爱小蝶,你受得了吗?”

任飘萍笑答:“为什么要受不了?我管得住你的行为,管得住你的思想吗?”

赵宏云从来没有听过任飘萍这一套理论,但觉完全不可思议,全当任飘萍已经是一个疯子,当下不怒反笑,道:“你简直是个疯子,我且问你,小蝶呢?”

任飘萍摇头,转身看向石床上的赵世青,冷冷道:“人死可以复生吗?”

赵宏云看着任飘萍的背影逐渐虚幻复又逐渐清晰,突然大声道:“不可能,小蝶不会死的!你说,小蝶现在在哪里?”

任飘萍转首怒道:“赵帮主这么健忘!难道你忘了是你亲手杀死小蝶的!”

赵宏云忽然发疯般地摇头,狂喊道:“不!不是我杀的!是你!你才是真正的刽子手!”

任飘萍看着赵宏云发疯的样子,心中着实觉得赵宏云有些可怜,不免心软,道:“好吧,你说吧,你想怎样?”

不料赵宏云忽然桀桀发笑,道:“你真以为我可怜吗?不,从今天起,不,准确地说,从白鹭洲一战起,我就不再隐忍,自从欧阳小蝶这个贱人嫁到我震天帮,我就在隐忍,隐瞒真相,忍受屈辱,这么多年来我希望我的宽宏大量可以感化她,可是呢,可是他却给孩子取了个名字,叫赵如屏!”

说至此,赵宏云双目动也不动地盯着任飘萍,一字字道:“她……本……该……姓……任……吧!”

任飘萍心中大震,不曾想赵宏云竟是早已知道了这个秘密,不由得身形向后大退一步,道:“赵宏云,屏儿现在在哪儿?”

就在这时,赵宏云忽然在笑,说不出的古怪和阴险,笑得任飘萍竟是有些心虚。任飘萍愕然,赵宏云出掌,口中同时喝道:“风起云涌!”,正是少林寺智远大师的成名绝技‘无相达摩神掌’的一式。

但见赵宏云双掌金光闪动,掌声如雷,任飘萍不敢有丝毫大意,脚步移动,正待先避过其锐气,却是陡觉背后一股极其阴寒之力突袭而至,任飘萍心惊胆颤之余,心知此刻已是无暇再做闪躲,当下不退反进,默运九天玄功心法,双掌招走‘万种风情掌’九式:百花销魂!那血红莲花便一朵接一朵,一朵更比一朵鲜艳地向赵宏云的万千金掌而去。

且说这无相达摩神掌和百花销魂俱是以内功而为,任飘萍突遇如此变故,仓促之间此无计可施才出此下策,而赵宏云则是蓄势而为。两人掌力在空中迎面相撞,强弱立判,但见血红之色尽淹没于金光之中,任飘萍身形一滞,被赵宏云震得直向后退去。

而那股极其阴寒之力正从石床下的凹槽中射出,一人一剑,急速刺向任飘萍的后背。

任飘萍此刻腹背受敌,招式已尽,又是在这火光电石之间,若是强行施展‘御云梯’,势必下三路必受重创。值此之际,任飘萍心中不禁悲戚,星目黯然,身形回转,他要看看到底是谁刺出了这把寒剑!

倒退中任飘萍转身,回眸,剑冷,因为那把寒剑已经触及任飘萍的胸膛,可是任飘萍的心更冷,不是因为那极其阴寒透入肌肤的剑气,而是因为那刺向自己胸膛的剑的主人——燕云天。

燕云天的目光很冷,似千年玄冰,燕云天的手很稳,像万年磐石。

任飘萍的目光没有惊讶,只有悲哀,深入万丈深渊的悲哀,他的心中此刻涌出的只有两个字:朋友!!!

悲哀是不是代表无情,任飘萍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燕云天、那个称呼自己大哥的人、那个一如阳光的男孩手中的剑已经刺入他的胸膛。

第六章 连环计(中)

任飘萍蹙起的眉挤出一个淡淡的‘川’字,嘴角一抹淡笑,浅浅的酒窝似是盛着人生最后一杯酒,酒,苦酒!苦酒的尽头已是无情,酒,无情,任飘萍神思一缕,探向燕云天。

燕云天的寒剑突然一滞,急忙后撤,但见剑尖一滴血,鲜红,在空中荡起,但见燕云天满脸惊喜,口中急道:“爷爷?爷爷!”

任飘萍冷笑,单掌击出一朵血红莲花,燕云天当即大叫一声,身形急速向身后的石床撞去。那石床本是青色花岗岩所制,竟是被燕云天撞碎成七八块,石床上赵世青的尸体也是在地上翻了好几滚才停下。

此时赵宏云一脸的吃惊望向任飘萍的背影,旋即大声喝道:“燕云天!你竟敢欺骗于本座!”

任飘萍冷漠的眼神背后暗道:难道我的‘春梦了无痕’神功已经在无意间练成了?!

原来任飘萍见燕云天一剑刺来,心中悲愤无奈之极,顿生无情,无情在燕云天七杀剑刺痛他的那一瞬间已是达到了极致,而无情到了极致则正是‘春梦了无痕’功成的首要的条件。是以那一刻任飘萍神思一缕探向燕云天的意念,武功已是进入到了燕赵口中的战之意念的‘形、气、意、神’四大境界中的三层境界,而‘意’之境界是指以己之意念控制彼之意念来达到伤杀的效果。

所以任飘萍在那一刻意念所感受到的则是燕云天意念中的一幕,那一幕中:爆炸四起的白鹭洲,燕赵临终的笑,燕霸天狰狞的脸,李奔雷的虎视眈眈,巍峨的夏伤宫,冲霄殿的皇帝宝座,还有一座亭子,那个大漠中任飘萍还未曾涉足的‘朱雀亭’……至此一刻,任飘萍强行驱动意念,竟是使燕云天只觉眼前的任飘萍化身成为燕赵,这才掌出血红莲花,拍中了燕云天。

跌坐于一丈开外的燕云天这时神思已是清醒,愕然之极地看着眼前的这番景象,又看向七杀剑的剑尖的血痕,再抬眼,一身白衣的任飘萍此刻正冷冷地笑、满目无情地看着自己,突然发狂般嘶声喊道:“不不不!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整个人身形飞起,直向武林陵外掠去。

赵宏云耳中还在响着燕云天的发狂般的声音,任飘萍冰冷的声音已是渗入他的心底,道:“屏儿在哪儿?”

赵宏云的双脚止不住后退了一步,不答反问道:“你……你……你适才使的是什么武功?”

任飘萍道:“你早就知道了?!”

赵宏云不解,阴沉着声音道:“知道什么?之前雅静阁一战,你小腿中箭却是安然无恙,适才燕云天又莫名其妙地被你一掌击退,我虽然不知道你练的是什么武功,却知道死人是练不成什么武功的!”

任飘萍觉得有点晕,道:“我是说屏儿的事……”脸面却已是劲重刚猛的拳风袭到,原来赵宏云在说话间欺身而进,双拳直直击出。任飘萍此时已知赵宏云的内功已是强过自己,当下不敢硬接,双脚步法轻盈变幻,避过赵宏云的拳风。

赵宏云却是不追击,双臂下垂同时发力,片刻之间,赵宏云双掌金光浮现,渐渐地赵宏云四周三尺之内飞沙走石,整个武林陵内恍若惊雷连连,石床裂成的大小不一的碎石块齐齐向赵宏云的双掌掌心飞去,只听赵宏云哈哈哈大笑,道:“任兄,且看看我最近新学的无相达摩神掌二式‘雷霆万钧!’”双臂左右交叉挥动,左右两掌同时推出九掌,那万千石块便似是离弦的箭齐齐直奔任飘萍怒射而去。

任飘萍的瞳孔在收缩,因为一个人若是以石伤人并非难事,可是一个人若是可以把万千石头化做成万千箭雨,整个江湖中只怕没有几个,任飘萍实在没有把握接住赵宏云这一式‘雷霆万钧’,所以任飘萍退,退,一退便是三丈,却是脚下一空,整个身形向下急坠,心中一惊,左脚便是急踩右脚脚面,使的正是‘御云梯’,不料身形方起,头顶上方便是一记势大力沉的掌力来袭,耳边赵宏云得意之极的声音想起:“下去吧!”任飘萍无奈向下坠去,可是他发现自己并没有重重地跌落在地面之上,相反,身下极为柔软,疑惑间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网上,而且这张网正在急剧收缩。

任飘萍苦笑,因为被捆成粽子实在是不好玩,况且现在居然有人在下面大笑。不能动弹分毫的任飘萍环视四周,头顶的赵宏云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下面是一个四丈见方的石室中央放着一个青铜大鼎,较之之前所见更大,铜鼎之内冒着团团白色雾气,而铜鼎旁边正席地对坐着两个老者,一个秃了顶没有胡须,一个满身皮肤皆墨,颌下胡须却是银白之极,二人之间摆放着一盘棋。

正在大声笑着的正是那秃顶无须的老者,但见其右手中指和食指在一圆形紫纱棋盒中拈起一枚黑子正向白方的一条大龙堵截而去,同时嗤地一声冷笑,道:“小样,不要以为轻功好就跑得快,老夫这一子落下你这条大龙就只剩下一口气了!”另一老者急道:“就凭你!”却是眼观棋路,面色凝重之极。

任飘萍一挑眉,心知秃顶老者定是在指桑骂槐,却也不生气,笑道:“绝顶的未必聪明,你这一子若是能吃下这条大龙的话,哼哼哼……”

秃顶老者勃然大怒,仰头道:“你小子敢说老夫秃顶,信不信老夫让你哭上九九八十一天直到死!”说着便是伸出右手大拇指和中指。

另一老者见状,忙阻止道:“别急别急!要是想让这小子死还不容易啊!”复又对着任飘萍道:“小子,你有办法让老朽这条大龙不死?”

任飘萍此刻已是心知那秃顶老者定是那‘无情山上无情泪’的无上子,口中应道:“当然!”

皮肤皆墨的老者立时道:“好好好!不过你若是不能将老朽这条大龙救活的话,老朽便让你小子夜夜啼!”

任飘萍暗道:看来这位只怕就是那无方子了。当即道:“这个自然,只是晚辈若是救活了你这条大龙,是不是把晚辈放下来啊?!”

第七章 连环计(下)

无方子当即道:“好说好说,这个是自然!”

任飘萍心中一喜,无方子看了一眼无上子,古怪一笑,拈起一枚白子弹向任飘萍。任飘萍伸手一接,看着那条被黑棋围困的大龙,思忖片刻,已是看出那条大龙所剩下的唯一一口气只是一个假眼,当即微微一笑,弹指,那枚白子便落在了棋盘上右下角无上子的一大片黑棋的一个看似是活眼的死眼上!

任飘萍现在就在笑,暗道:这两个家伙还装模装样下棋,连真眼假眼都瞧不出!

那无方子仔细向棋盘上一看,猛地一拍后脑勺,忽地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拍手哈哈大笑道:“妙极妙极!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复又黑黑的手掌重重地一拍无上子的肩头,道:“老二,这下你是死定了,赶快叫大哥!”无上子此刻望着自己那死得透心凉的一盘棋,挠着那本就没有头发的秃顶发怔,却是忽然侧仰头愤怒地看向任飘萍,又看向此刻正闭着眼陶醉般地虑着自己银白胡须的无方子,道:“这个不算,又不是你下赢的!”

无方子一下子睁开眼睛,头向前一倾俯视无上子,气道:“喂!老二,这怎能不算呢?”无上子秃头摇个不停,双手在棋盘上三下五除二一下子把棋局弄乱,道:“不算不算!再来再来!”“……”无方子和无上子就这样顽童般地你一句‘算’他一句“不算”地吵开了。

还被困在网中的任飘萍不禁摇头苦笑,暗道:话说江湖上流传的那个最是穿肠蚀骨的歌谣:无情山上无情泪,飞罗裙,伤情离,夜夜啼,观音泪中制造无情泪的无上子、夜夜啼的无方子和伤情离的无常子三人本是五毒门掌门座下的同门弟子,由于五毒门作恶多端,十年前被欧阳连城所灭,三人侥幸逃脱,后又各自苦练毒功,各自扬名于天下。但是三人却是各自不服对方,是以一见面就各自想方设法地变着花样让一方臣服于自己,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只是他们二人这么一争执,没完没了,全然忘记了自己仍然被困在网中,不禁大声喊道:“喂!前辈,先放下我再吵行不行!”

那无方子不耐烦地一扬手,但见银光一道闪过,任飘萍和那只网直落向地面,落在地上的任飘萍从身上扒掉那只网,看了看仍是争吵不休的无方子和无上子,转身便向那石门走去。

无方子二人但见任飘萍竟是毫不理会他们二人径直向石门走去,同时停止争吵惊疑互视,无方子口中已是喝道:“小子,你去哪儿?老朽说是放你下来,可没有说放你离开这间石室!”

任飘萍却是毫不理会,猛地一掌推开那道石门,可是石门内并没有出路,只是另外一个不到五尺见方的斗室,斗室之内四面石壁之上贴满了大小不一的画,所有的画上画着同一个女子,而现在任飘萍就痴痴地望着那画上的女子,一步步走进了斗室之内,就连什么时候那道石门重重地关上都毫无察觉。

现在任飘萍已经不止是那风干了的死鱼,而是风干了千年的死鱼。

画,惟妙惟肖,在眼前由清晰变模糊,由模糊再变清晰,画中的女子,竟是欧阳小蝶,千姿百态的欧阳小蝶,一颦一笑的欧阳小蝶,生活中点点滴滴的欧阳小蝶……全是欧阳小蝶,任飘萍只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涌上心头,似是如鲠在喉,往事一幕幕重现,那金黄色的油菜花,那放飞的风筝,那小溪边温存的耳鬓厮磨,那二人合练‘灵犀剑法’的逍遥……任飘萍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扑通一声跌坐在冰冷地石地上。

任飘萍原以为只有自己最了解欧阳小蝶,只有自己才有着和欧阳小蝶的无尽无边的记忆,可是现在呢?眼前恁多的画,恁多的欧阳小蝶,画欧阳小蝶的人是谁呢?任飘萍只觉画中欧阳小蝶万千不尽个嘲笑正朝自己投来,任飘萍苦涩一笑,闭眼,只觉自心底最深处突然跳出一物,似是一把极其锋利的匕首,又似是那长满刺的荆棘,或者什么都不是,而这一物就在自己的整个胸腔内肆无忌惮地蔓延侵蚀,那种感觉不是痛,不是爱,不是恨也不,也不是……只觉一口气堵在心口……

此刻,任飘萍一动不动,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说,静静地体会着那中说不出的感觉侵蚀着自己的每一处灵魂……

任飘萍不说,可是有人说话了,不知从斗室之内什么地方就响起了一个声音:“任兄!你真是坚强!还不倒!”任飘萍当然听得出这正是赵宏云的声音,因为他心中正在跳出赵宏云这三个字,因为画欧阳小蝶之人必是赵宏云。

任飘萍忽然想说话了,只是他忽然什么话也说不出,顿感全身功力尽失,更是头晕脑胀,嗵地一声仰面跌倒在地,不省人事。

石门缓缓打开,露出赵宏云一张英气逼人的脸,赵宏云在笑,道:“任兄任兄啊!你知道你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走至任飘萍近前,嗵地踢了一脚任飘萍,自问自答道:“那就是你总是太过自信,自信本没有什么错,问题是自信过了头就是自负!哼!跟我斗!”

赵宏云身后的无方子此时道:“少帮主神机妙算,这下可算是除去了心头大患了!”赵宏云闻言眼中突现狐疑,沉声道:“把他抬出去再说!”

任飘萍现在就躺在斗室之外适才被困在网中的石室之内,而赵宏云正在把玩手中的上古伏羲神剑,狡黠的眼眸自右眼递出,左眼一抹残忍迸射,哼哼哼冷笑了三声,道:“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先挑断了他的脚筋再说!”当即挥剑便是向任飘萍的右脚而去。

赵宏云眼前忽然光线明灭一闪而过,任飘萍长身而起,一抹白影急向上而去,口中同时哈哈哈笑道:“实在不好意思!让赵兄失望了!”人已是站立在了先前自大厅掉下来的洞口边缘。

赵宏云一张脸气得铁青,道:“好你个奸诈之徒!”

任飘萍本打算再嘲笑几句赵宏云,可是他眼角之余中的那具赵世青的尸体怎么突然离自己很近,而且赵世青的右手怎么会有鲜活的血迹,惊惧之余,赵世青的尸体忽然跃起在空中,向任飘萍劈出七掌。

第八章 再回首

任飘萍猝不及防之下,和赵世青实实在在地对了七掌。七掌之后,赵世青安然一如泰山,而任飘萍则是退了七步,退七步,任飘萍双腿竟是站立不稳,自怀内取出弑天剑,拄在地上勉强支撑着身体,笑道:“赵老爷子果然没有死!”却是发现赵世青双目混沌不清,似是不能视物,不禁暗道:莫不是他失明了!

赵世青有些发白的剑眉紧紧地蹙在一起,吃惊道:“任少侠早就知道了!”

这时赵宏云和无方子、无上子也是冲了上来,赵宏云对着赵世青一低头,道:“爹,不要跟他废话,他奸诈得很,小心着了他的道!孩儿看还是先挑断他的脚筋再说!”

赵世青作为天下二大帮震天帮的创始人自是有着其不同于常人的风度,低沉地哼了一声,右掌一摆,赵宏云默默低头退后了两步。赵世青这才道:“任少侠,当年华山一见,以为任少侠是当世奇男子,不料却是一个暗地里放冷箭的卑鄙之徒!”

任飘萍两腿颤了颤,复又稳住,笑道:“赵老爷子,您这是高看我了,只是我心中一直在怀疑一件事!”

赵世青厄了一声,道:“什么事?”

任飘萍一边暗暗施功逼毒疗伤,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只是在想,那摄魂珠虽然很厉害,可是若想伤到像老爷子这样的高手,又谈何容易呢?除非刺杀你的人是与你很亲近决计不会令你提防的人,而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赵世青的脸色有些僵硬,眉头一跳,踱开三步,转过身背对任飘萍,仰首缓缓道:“这个人是谁呢?”赵宏云的脸色却是铁青,向任飘萍逼近一步,道:“任飘萍!你到底想说什么?!”

任飘萍忽然发现自己所中的毒似乎越来越重,眼前赵宏云的样貌已是一晃变成了三个,同时道:“少帮主很紧张?”

赵宏云回首看了一眼赵世青宽厚威武的背影,哈哈哈大笑道:“笑话!我紧张什么?”

赵世青这时忽地一转头,面上阴晴不定,向赵宏云方向望去。

任飘萍笑道:“少帮主不紧张就好,只是少帮主真的不知道是谁刺杀的赵老爷子吗?”

赵宏云目光闪烁不定,看了一眼赵世青,道:“我当然知道了,难道不是你这个卑鄙小人吗!”

赵世青不语,任飘萍道:“这么说赵帮主认为凶手留在便笺上的字是我写的了?”

赵宏云眼珠一转,道:“就算不是你写的也是你指使别人写的!”

任飘萍眼前赵宏云的影子已是变成了十个,索性缓缓坐在地上,故作慢条斯理道:“少帮主画得一手好画,你这是装糊涂还是真的不认识她的字?”

赵宏云脸色大变,右眼瞄向赵世青,左眼怒视任飘萍,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懂!你不要在这里信口雌黄!”说罢提剑便是向任飘萍刺去。

任飘萍心知自己此刻已是万难躲过赵宏云这一剑,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赵世青来救他,他在赌,赌赵世青的好奇心,赌赵世青的疑心重重,赌赵世青在被刺杀之时眼睛就已经失明,当然,任飘萍赌的还有自己的命!

赵宏云的伏羲剑龙吟声窜起,剑气冰冷一缕,直透任飘萍咽喉。任飘萍无声一笑,至少他知道赵宏云的确是真心爱欧阳小蝶的,笑中的任飘萍听到了伏羲剑落在地上发出的当啷声,耳边已是响起了赵世青的低沉有力的声音:“云儿,她是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宏云不语,任飘萍不语,赵世青沉默,脑海中依然清晰之极地泛起当日被刺的情景:

那一日清晨,赵世青依旧像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只是近三年来自己的视力每况愈下,直到前一个月彻底失明。赵世青把洛阳城的所有名医请了个遍,没有结果,甚至病急乱投医也找了不少的江湖不传秘方,却是仍旧不见好转。是以一向生性多疑的赵世青从彻底失明的那日起撤掉了屋内屋外所有的仆人杂役和护院。

初夏清晨的屋内屋外宁静而淡然,这时屋外青石砖地上传来了不疾不徐的轻微的脚步声,赵世青不用问,单是听这脚步声,他便知道是自己的儿媳欧阳小蝶给自己送‘龙眼荔枝明目汤’来了,不禁心中暖意洋洋,要知欧阳小蝶自从嫁到震天帮以来,不禁贤惠识得大体而且通情达理,更难能可贵的是自从自己视力下降之日起,欧阳小蝶便是每日清晨这个时候给自己熬上一碗可口香甜的‘龙眼荔枝明目汤’,唯一遗憾的是没有给赵家生一个儿子。而前一阵儿欧阳小蝶被人劫持杳无音讯则是让他着实着急,没想到欧阳小蝶突然回来了,当下喜出望外。

赵世青想到这里,门外已是响起欧阳小蝶的声音:“爹!起床了吧!赶快喝一碗‘龙眼荔枝明目汤’!”赵世青呵呵笑着道:“好好好!进来吧,爹有话给你说!”

欧阳小蝶进得屋内把汤递给了赵世青,同时道:“爹!什么事啊?”坐在太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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