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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剑情花-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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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快走。”他挥挥手说。
高嫣兰瞥了他一眼,如飞而去。
四人一走,他摇摇头,喃喃自语:“这两位死鬼仁兄,是在酒楼与煞神同座的相好,他怎会先公孙少堡主一步,在这儿埋伏等候的。难道他们早算定公孙少堡主必定会到此地来?怪事。”两具尸体,其一是六指班和,另一人是地一半王虎,是被公孙云长与高嫣兰分别刺死的。
他拾起一把剑,摘下六指班和的剑鞘,收剑入鞘插在自己的腰带上,扫了四周一眼,从容不迫地背起双手,不徐不疾地举步出村。
公孙云长沿小径向上掠走,后面跟来的高嫣兰说道:“公孙兄,那人说回路上有埋伏。”
公孙云长脚下渐快,说道:“只有这条返城的路,那人的话怎能信?”
“那人是……”
“姓庄,叫怡平,衡州回雁蜂南衡的邻居,一个只练了些防身拳脚的村夫俗子。怪事,他怎会在此地出现的?可能我认错人了。”
“也许他也是恶贼的爪牙。”
“不会的,外总管从不招纳二流人物,这位姓庄的恐怕连三流也算不上。”
“公孙兄,入林越野而走。”
高嫣兰向东面的山林一指,那就是九龟山区,像九只大乌龟连在一起,草木葱笼,林深草茂,脱身积易。
“不,进城最近的路就是小径,咱们进城拾夺,立即乘船远走高飞,快!”
“沿途恐怕真有埋伏。”
“不会的,他们根本没料到五湖钓叟肯为咱们尽力,绝没料到我们能脱身,所以不至于预先留置埋伏。等他们追来,咱们已经进城了。”
跟在后面半里外的庄怡平,心中不住嘀咕:“这个傲慢自大的少堡主,怎么就听不进忠告?他竟循原路向城里逃,真是岂有此理。”
越过吕仙池,林木更繁茂,小径一线,视野有限。算时辰,该有两百数以上,追的人如果遵约,这时该已开始追赶了。
庄怡平在后面跟踪,他知道摘星换斗不是一个守约的人,一个无所不为,重视已身利害的枭雄,从不理会信诺。
五湖钓叟已成为囊中物,还守什么约?可能那些人早已追来了。
可是,大出他意料之外,后面看不见任何人影,那些人竟然守约不曾提早追来。
“怎么一切事都反常了”?他一面走一面想:“更可怪的是,公孙云长的人迄今不见踪迹,那些暗中保护他的人到何处去了?”
敌人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而他们自己的人,却一而再在紧要关头无影无踪。
“难怪万家生佛与乾坤一剑成不了事,永远屈居下风。”
他心中不住暗忖:“有这许多小事精明大事糊涂的朋友办事,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真替这傲慢自大的小子叫屈。”
公孙云长的成败与他无关,他关心的是令他念念不忘的高嫣兰姑娘。心中一急,他脚下加快。
前面已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他不能拉得太远了。
正走间,前面路旁一株大树下传出一声冷笑,树后踱出一个大马脸中年人,剑系在背上,一看便知是便于行动,随时准备动手搏斗的打扮。
他在心理上早有准备,不加理会仍向前闯。
大马脸急跨两步,便挡在小径中心,向他冷哼一声,三角眼不怀好意地狠盯着他,一付挑战轻视的神情,似乎在向他说:我不信你敢撞上来!
前面还没有声息传来,埋伏尚未发动。
他并不急于赶路,但依然快步向前冲。
他就敢撞上去,小径窄,不撞上去便得示弱绕过去。
眼看要撞上,大马股怒火上冲,伸手便抓怒叱:“小子你找死!”
他一看对方那有棱有角的五个手指,便知是抓力可怕,不易练成的大力鹰爪功,这家伙可能已练至抓石成粉的炉火纯青境界了,大意不得。
爪将及体,他突然身形一扭一闪,爪擦胸而过落了空,大马脸的胁肋空门暴露在他的有效控制下,贴身了。
“唉!”肘击中胁肋的闷响声几乎同时传出。
近身攻击。肘和膝皆是致命武器,如击中要害,必定当场毙命。
大马脸料错了他的实力,而且反应没有他快捷,也没有防范意外的准备,误以为一爪不中,他即使能闪开也无法反击,一时轻敌,自食苦果。
“嗯……”大马脸虚脱地叫,双手抱住胁肋,前俯、扭转、蜷屈,砰一声蜷曲着倒地呻吟,脸色死灰。
“你的肋骨断了三根!”怡平拍拍手肘说:“内腑离位。如不及早施救,你这辈子算是完了再也不能与人争强斗胜,更无法做狗腿子啦!好……”
“铮”一声剑啸,他以令人目眩的奇速拔剑出鞘,完成了进击的准备,潜劲已发,反应之快,无与伦比。
左右方的密林中,相距约二丈左右,四个青衣人从树下高与肩齐的蔓草荆棘中跳起,冲出,四剑左右齐至,有如电耀霆击。
龙吟乍起,风雷骤发,但见眩目的剑虹汇聚、迸发、吞吐、闪烁……人影剧烈地闪动,依希难辨,险象横生。
五剑俱合,攻势空前猛烈,竟然没有相错碰撞的接触声响发出,委实令人难以置信。
一道剑虹闪电似的逸出,突出重围远出三丈外。
是怡平,在三丈外倏然停止,一声轻响,剑已归鞘,然后缓缓转身,脸色凝重地注视着三丈外现场的四个突袭劲敌。
四个人散处四方,有两个冲入路旁树林,抱住树干挣扎,手中仍死死地抓牢长剑。
“砰!”第一个人倒了,倒在先前被肘击倒的人身旁,丢掉剑嘎声呻吟。
另一个以剑支地,左手掩往右胁,摇摇欲倒。
四个人皆是右胁近腹处中剑,这部份如果发声叫号,必定痛楚更烈,甚至不能发声。
“你们仍可裹伤。”
怡平口气沉重地说:“肝下肠上,小有损伤。不要怪我,我已手下留情。”说完,徐徐转身举步。
“我的天!”身后传来惊骇的叫声:“这是什么鬼剑法?请留步。”
他冷然转身,虎目中神光湛湛。
廿步外路旁的荆蔓中,站着一个衣着褴褛,老态龙钟的怪人,一双老眼睁得大大地,右手支着的山藤杖形态奇古。
腰带上,插着一具箫囊。
“神箫客梁老前辈,看到交手的情形了?”怡平问,脸上戒备的神情徐徐消退:“大名鼎鼎的丹阳四豪,竟然联手偷袭,不能怪我心狠手辣。”
神箫客梁彬,当今有数的江湖怪杰,位高辈尊,仍在江湖浪迹以筋骨为能。
“你即使杀掉他们,我老不死也不怪你。”神箫客一面举步接近一面说:“你向何人学剑?”
“老前辈见多识广,该已看出晚辈用的不是剑术。”
“唔!是有点邪门外道的气势。”
“那就对了。
“好像……好像是……是手棍。如臂使指,手与剑合,大胆让对方的剑贴身,从中取利,险则险矣,但出手必中……不对,手棍反手后攻的招术相当生硬.而你……”
“所以可名之为邪门外道。”
“会不会正宗剑术?”
“武林各家的剑术,基本手法大同小异,拳剑为练武之基,枪为兵中之祖,哪能不学?”
“很好,很好。你另辟溪径,将为武林大放异彩。”
神箫客已经走近:“我的箫就是手棍,反而没有你的剑灵巧活泼,真是后生可畏。你认识我老不死,我却不认识你,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这……”
“一面走一面谈,你是不是前面那四个人一伙的?”
“不是。”
他跟着举步:“不过,晚辈是跟踪他们来的,希望能为他们尽些心力。”
“你已经替他们清除断后的埋伏。你真不将身份告诉我。要我老不死费工夫去查?”
“晚辈只能将名号奉告。”他笑笑:“孤魂野鬼庄怡平,一个初出道闯天下的武林后学。”
“谁给你取那么难听的绰号?”
“晚辈自己取的。”
“你大概是失心疯了,呸!”神策客不客气地教训他:“真要叫出字号了,你就成了众手所指的鬼怪啦!老夫要你改掉。”
“这……”
“你不能做孤魂野鬼。”神箫客似美非笑地说:“近些年来,道消魔长,道义荡然,需要你们年青的一代,重震武林豪气,扫除魔障,我老不死要与你作伴,肯不肯?”
“晚辈不想与人结伴。”他坚决地说。
“我神箫客配不上你?”
“晚辈岂敢有这狂妄念头。”
“那你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神箭客摇头晃脑:“让我想想看。武林中剑道高手甚多,武林四杰是神剑、异剑、静剑、霸剑。另有邪剑、毒剑、无情剑、金剑、银剑、乾坤一剑……晤!你可以叫幻剑。”
“什么?”
“幻剑庄怡平。”
神箭客高兴地大叫:“名副其实,你当之无愧!”
“老前辈,别开玩笑……”
“我老人家像开玩笑吗?”
神箭客郑重地说:“当今江湖道上,我神箫客位高辈尊,就配给你取名号,用不着叫人披红挂彩公举道贺。从现在起,你就是幻剑,谁不服气,给他点颜色涂涂脸。”
“这一叫出去,麻烦就多了,而晚辈却不想有麻烦,人怕出名猪怕肥……”
“废话!人活在世间,哪能没有麻烦?小时候你奶妈给你换尿布就是麻烦。”神箫客亦庄亦谐,兴致勃勃地说:“你听,前面鸡猫狗叫.麻烦来了,走!”
狂笑声叱喝声隐隐传来,两人脚下一紧。
他们晚了一步,公孙云长四人受到大批高手围攻,已突围而走,向东逃入树林茂密的九龟山山区。
两人循踪急迫,追入茂林深处。
情势危急时,有一个经验丰富临危不乱的人在旁主事,常可化险为夷,转危为安。
紧要关头,老苍头高忠,发挥了他的才干。
当伏兵乍起时,老人家断然否决了公孙云长全力冲出北面重围,赶回府城的建议,毅然掩护高嫣兰向东面突围,以快速的行动远走高飞。
老人家估料,即使能逃回城内,恶贼们身份不同,在各盐运区内,官府也得卖恶贼们三分账的。
他们就敢利用官府的压力,肆无惮忌地公然搜捕。
天下四大恶之首是当国权臣严嵩,天下官吏几乎全是他的走狗门生。
鄢懋卿则是严嵩的死党,盐运区几遍全国,各地官吏谁敢违逆恶贼派出的缉私吏?除非他想丢官抄家杀头。
公孙云长想反对也力不从心,老人家已领着高嫣兰主婢突围而走。
山深林密,人手不够,想搜出四位高手真不容易,搜来搜去,人都走散了。
其实,在归途设伏的人并不多。
等渔村的摘星换斗带了大批高手赶到,已失去猎物的踪迹。
摘星换斗带了三个人,到了一座山顶的北端。
这一带树林浓密,从树隙中向下望,但见一片林海,绵绵无尽,从上面看到林下的人,那是不可能的事。
一名留了山羊胡的人似乎有点意兴阑珊,懒散地说:“总管,除非出动十万大军,不然绝难将人搜出来的,还是回去吧。”
“你放心,我们会找到他们的。”摘星换斗肯定地说。
“那就走吧,到东面去看看。”另一人说。
“你们看。”摘星换斗四下眺望:“如果换了你们,如何逃避追踪?”
“如果是我,我会从北面走,尽快绕回城中藏身,进了城就安全了。当然我不会上山下山浪费精力,走最省力最易走的地方。草深易留下痕迹,树密会迷失方向……”
“他们并不急于回城。”摘星换斗打断同伴的话:“必定躲到天黑再远走高飞,恐怕他们连客店的行囊也不要了,怕我们在碧湘老店守候,”
“女人通常是舍不得丢弃行囊的。”留山羊胡的人说:“我主张回城去等。”
“那是什么地方?一座小湖。”摘星换斗向北一指又道:“湖不大,水色碧绿好像很深。’”
“那是丁家湖。”另一位长了一双斗鸡眼的,人说:“湖有活泉。丁家早就在廿年前搬走了!”
据说那地方闹鬼,附近方圆十里地没有村落,树林特别浓密,村民相戒不敢进入该地区,丁家湖几乎成为禁地了。”
“好,要躲藏必须有水,饿受得了,渴却难熬。走,咱们去看看。”摘星换斗欣然说。
“要不要召集其他的人?”
“不必了,他们在分派的地区够忙的了。再说,如果人不在丁家湖,咱们的脸往哪儿放?走!”
四人急急下山,直奔丁家湖。
在山上往下看,景色如画,景物全罗列眼底。到了下面,但觉景物全非,人在茂林下行走,看不见三五十步外的景物。
四个老江湖经验丰富,从西南角接近了丁家湖西面的山坡下,找到了人可能行走的地势了。
“总管,快来看。”
走在前面的人扭头招手又叫道:“有人行走留下的痕迹,从西面来,向北走的。”
“追!”摘星换斗不加思索地说。
踏草拨枝的痕迹十分明显,一看便知留迹的人已不再小心行藏,大概认为已远出十余里外,早已摆脱追踪的人,用不着步步小心了。
“徐兄,这一带你不陌生,你在前面留心。”摘星换斗向长了斗鸡眼的人说。
徐兄越到前面去了,一面嘀咕:“鬼才对这一带熟悉,只知道一些概况而已,谁闲得无聊,跑来这里找兔子捉虫蚁?”
终于,他们到了湖边。
足迹是绕北走的,湖边杂树大多,不利于行。
年深日久人迹罕至,树已快掩至湖心了。
正走间,前面树影中突然看到破屋的断垣。
“这就是廿年前的丁家了。”徐兄向前一指说。
足迹是通向丁家的,丁家已成了废墟,小树生长在断瓦颓垣间,这座原有十余间房舍的大宅,没有一座是完整的。
仅剩下三五截残基断墙,快被新生的树封湮了。
摘星换斗在十余步外举手示意停止,低声说:“不对,任何有些少经验的人,也不会愚蠢得往房屋躲藏。”
“但如果没有人追逐,又当别论。”徐兄说着。
“同时,留迹的人没想到会是废墟,赶去找食物乃是情理中事,而且废墟中能藏身的地方多得很呢。”
“分开来搜,可不要上当。”摘星换斗说。
刚在整理兵刃暗器,前面林木映掩的废墟中,突然传出一阵阴森森有如鬼哭,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
声音并不大,但直迫耳膜,令人毛发直竖。
摘星换斗吃了一惊,悚然伸手掳起衣袖说:“好精纯的千里传音术,那是传说中的搜魂魔音。瞧,每一根汗毛皆竖起来,皮肌起了鸡皮疙瘩。”
徐兄脸色一变,悚然低问:“总管,你是说,我们碰上了失踪十五年的离魂鬼母?不是吧?”
“但愿不是。”摘星换斗用不稳定的语气说。
“恐怕真是她,廿年前这里闹鬼,定是她的杰作。”留山羊胡的人说。右手下意识地抓住了剑靶,脸色凝重,不时警觉地四顾。
“她失踪仅十五年,与廿年前闹鬼的事无关。”摘星换斗说。
“除非另有人廿年前先来了。”徐兄进一步推断。
“咱们还是早些退走吧。”留山羊胡的人说,脸上有显明的惧容。
已由不了他们了,阴厉无比的语音传到:“你们已进了鬼域,已是地狱中的鬼魂,还不给我滚过来,要老身请你们吗?你们既然知道老身的底细,千万不要妄图侥幸逃命。”
语音似乎发自耳畔,似乎鬼母就在他们身侧发话。
摘星换斗不再从容了,骇然低叫:“真是她,快退!”
身后,突然传来狼嗥似的嗓音:“谁退给老夫看看,看老夫能不能掏出他的心肝来?退呀!”
四人大骇,急转过身形,龙吟隐隐,四支剑不约而同,在同一瞬间出鞘,而且完成出击的准备。
身后约四丈左右,两丈高空的大树横枝上,坐着一个白发如蓬,须眉全白的老怪人,穿一身灰破祆,倒还清洁。
那双深陷眶内的老眼只见白不见黑,咧着嘴,露出一口白森森完好而尖利的牙齿。乍看去,真会把胆小的人吓个半死。
最令他们心惊的,是老怪人鸟爪似的枯手中,握着一根一节黑一节白,形如人骨的两尺二寸怪手杖。
“人魔蔡瑞……”摘星换斗脱口惊呼,其声沙嘎,连他自己也感觉出那不是人声。
“你倒是见闻广博,知道得很多呢。”
人魔蔡瑞说着,身一动飘然而降,眼珠回复原状:“先前四个男女,已经来了半个时辰以上了,你们去和他们作伴吧。”
摘星换斗把心一横,身临绝境,初见时的震惊一过,便不再害怕了,收了剑抱拳施礼,硬着头皮说道:“晚辈姓罗,名中天……”
第七章 情苗
“谁问你姓甚名谁了?”人魔蔡瑞冷冷地问。
“晚辈奉上命所差,身不由己,误闯老前辈的仙居,尚请怨罪。”
“你向老太婆说好了。”人魔向众人身后一指。
众人扭头一看,又是一惊。
身后不足两丈,不知何时来了一个鸡皮鹤发,苍老奇怪的老太婆,右手支着一根雕了鬼头的拐杖。
“没有什么好说的。”老太婆乖戾地说:“你们给我到里面去,走!”
原是大厅的旧址,大方砖地面也从砖缝中长出小草来,屋顶早就没有了,但后壁仍然存在。
壁角里,公孙云长四个人,气色败坏倚坐着,身上的兵刃杂物已失了踪,看到垂头丧气被押进来的死对头,不由摇头苦笑。
“八个人整整四双。”离魂鬼母狞笑着说:“好好歇息养养神,等会儿你们就有得忙了。”
这处原是大厅的砖地,占地甚广,大概连两厢全算上了,砖缝仅长小草不长树,而且小草不高而稀。
砖面却不生苔,中间一带光溜溜地,行家一眼便可看出,这里经常受到践踏,所以有此现象。
摘星换斗四个人的兵刃和暗器囊,也被缴掉了,四个人在东面席地坐下,听天由命等候变化。
高嫣兰和小菊气色甚差,大概曾经反抗而吃过苦头。
人魔踞坐在北面。
离魂鬼母则在南首。
透过前面的半坍矮墙向东望,隐约从树隙中可看到十余丈外,清澈宁静的丁家湖。
人魔干咳了一声,抹着乱糟糟的白胡子说:“你们来得好。老夫在此与鬼为邻,度过了廿余年漫漫岁月。老太婆嘛,也来了十五年了。”
离魂鬼母阴阴一笑,接口道:“练外家的人,三十岁便是顶峰状态,年岁再长,武技与体能皆日趋下坡了。
练内家的,顶峰状态可保持至五十岁。按理说,老不以筋骨为能。老身与人魔相约隐世原因是避免在年轻后辈前丢人现眼。”
“不过,在骨子里,我和老太婆对廿五年前武当南岩峰插剑台,五派卅六门,一百零八武林高手论剑大会,耿耿于心难以或忘。”人魔接着说出心中的块磊。
那次论剑,除了武当门人因地主身份,不能参子印证仅可表演之外,结果是八组首将皆由年青的一代所囊括,评价最高的四个人,皆年未满三十。”
人魔向摘星换斗一指说:“你说,那四个人还在吗?”
摘星换斗怎敢不答?有气无力地说:“都在。鲁非目下远离中原,纳福蓬莱神山,绰号神剑东神,名列武林四杰剑圣之首。
常宗源称北岳霸剑,仍住在嵩山五虎领小隐山庄,也是四剑圣之一。尹士贵绰号称游神早些年仍在江湖现踪,目下不知跑到何处去了。
四海游龙黄玉琪,去年曾在黄山天都峰与伏龙尊者联手、参研凌空虚渡轻功绝技,听说入四川到峨眉正式出家,不再在江湖闯荡了。”
“老夫在这里苦练了廿年,与老太婆参悟了不少绝技,正打算不久之后,重出江湖重振昔日雄风。”
人魔得意洋洋地说:“我不信老年人真不如年青人,老夫要纠正武林的错误看法。在这里,极少看到出类拔萃的高手,你们来得正好。”
“十余年来绝迹江湖,不知武林大势怎样了。”离魂鬼母说。
离魂鬼母拾起堆放在身侧的两支剑,丢在中间:“你们要举行四场生死决斗,让老身看看你们这些当代名家高手,到底练了些什么惊人绝技。
“你!”人魔指着公孙云长,然后指向留着山羊胡子的那人说道:“你!你们两个人是第一场!”。
“你们如果不拼斗,老身要用最残忍的手段,送你们下地狱。”
离魂鬼母凶狠地又说:“好在你们是生死对头,想必不致今老身失望。决斗结束之后,剩下的四个人,留此替老身与人魔执役,以后随咱们到江湖闯荡。”
这一招真够厉害,胜的一方可以活命,谁愿意落败找死?
第一个抢出拾剑的是公孙云长,抢得一把原属于摘星换斗的剑,迅疾地拔剑丢掉剑鞘,立下门户候令进袭,是生死相拼的时候了。
留山羊胡的人神色一冷萧杀,一双怪眼死盯着公孙云长,眼神极为险厉,杀气愈来愈浓。
“准备!”人魔叫着:“开始!”
不是印证较技,但两人仍然沉着地行礼如仪,以表示自己的风度和心情。
生死决斗不分主客,谁能一剑将对方刺死便是胜家,输的代价是死!
公孙云长抢先发招,一声冷叱,身动剑发,无畏地走中宫进击,一招“云行雨施”排空而至。
这一招的气势是乾动而坤和,以成万物。
即是说,这一招对方如果不能化解而取闪避守势,尔后的更凶猛更强烈招式将源源而至极难招架躲闪了。
留山羊胡的人知道厉害。吸口气力贯锋尖,不退反进,以攻还攻期能贴身改变方位,另造有利时势。
“铮铮铮!”三次实力相当的接触,火星飞溅。
人影倏分,各向侧飘退。
仍然是公孙云长夺得主攻权,身形未定便重新滑进,捡制机先招发狠招“水火既济”。
这一招虽是乾坤剑术中,基本六十四招中的定位招,但却是最凶狠。变化最剧烈难测的一招。
坎离交错,水火相调,刚柔相济,万变之宗。
留山羊胡的人竟能稳下来了,剑术的气魄并不输于公孙云长,脚下如行云流水,以走偏锋的诡异招术进攻。
他快速移位避实击虚,有耐心地瓦解了公孙云长凌厉无匹的猛烈攻势,共换了七次方位,抓住了回敬的机会。
好一场势均力救的狠斗,舍死忘生各展所学.争取活命的机会。百十招过去了,依然没看到有人抓住有利优势。
在险象横生中,似乎棋逢敌手难分轩轻。
人魔看得直皱眉头,突然向对面的那个老太婆说:“他们这样拖下去的话,何时是了局?”
离魂鬼母顿着鬼头杖,说:“不过,他们的确是尽了力,实力相当,剑术也的确值得骄傲。
可圈可点,值得一看。看样子,他们已是没有什么绝招可看了,你上去将两个全给毙了吧。”
最后那句话,成了留山羊胡的人的催命符。
再不拼老命,便得两人同归于尽了。
公孙云长突发低啸,剑法一变。
剑芒突然八方汇聚,风雷大作,传出数声急剧的震鸣,飞腾的剑影突然静止。
刹那间,两人相向而立。公孙云长的剑,贯人对方右颈侧,他的右肋背,也被对方的剑贴肌刺中。
“嗯……”留山羊胡的人猛烈一震,脱手丢剑。
公孙云长飞返八尺,脸上大汗如雨,脸色泛灰。
“砰!”留山羊胡的人倒了。
人魔几乎跳起来,不胜忿怒地说着:“见了鬼了!仍然是年青人获胜。”
离魂鬼母摇摇头,似笑非笑地说:“长江后浪催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老伙伴,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年老气力衰,毕竟不中用了,提刀动剑,的确是年青人的事。”
“我不信,你!”
人魔向高嫣兰一指,再指向摘垦换斗:“你,拾剑上。”
公孙运长将剑送给高调兰,惨然说:“高……嫣兰,我……我对不起你,你……不是他的敌手,我……”
“云长,为我祝福吧。”高嫣兰颤声说。
两人的称谓变了,是在生死关头中,出于内心的强烈共鸣而情不自禁改变的,两颗心自然而然地拉紧在一起。
这诀别性的呼唤,震撼了一双相爱男女的心弦。
“嫣……兰……”公孙云长凄然低唤。
“我……我应付得了……”
高忠一跃而起,他要取代嫣兰。
离魂鬼母更快,鬼头杖一伸说道:“坐下!你想早死?”
不等高忠开口,西面不远处的断垣上,不知何时坐着神箫客和庄怡平。
两人并肩排排坐,两双脚垂在下面,童心未泯不住晃动,似乎坐得顶惬意,笑吟吟地像无忧无虑的孩童。
“哈哈哈哈……”
神箫客怪笑:“你为何不找我?我这一把白胡子,与你才配称一双俩好,你找错人了?”
“呵呵呵呵……”
怡平笑得更狂:“梁老前辈,想不到你老人家偌大年纪,仍然人老心不老风流起来了!但天下那么多标致女人你不找,竟向这个鬼一样的丑鬼婆勾引调情,也未免太过……”
离魂鬼母怎受得了?
一声厉叱,飞跃而过,不起势不弹腿,竟飞越三丈空间。
人魔也同样发动,厉叫着破空腾跃。
小菊福至心灵,她曾经亲眼看到怡平不费吹灰之力,把大名鼎鼎的九绝神君和煞神,整治得晕头转向。
知道救星到了,喜悦地低叫:“小姐,快走,救星到了。”叫声中,冲向那一堆兵刃。
“哈哈哈哈……”
“呵呵呵呵……”
神箫客与怡平同时狂笑,双手齐扬,大把树枝呼啸而出,仰身向后一翻,形影俱消。
里面,除了断了气的人,七个人不约而同老鼠似的溜之大吉。
树枝比暗器似乎更为坚硬,把两个凌空猛外的老凶魔打得在空中哇啦哇啦叫,飞过断垣,已经晚了。
前面的树影中,神箫客与怡平向前急窜。
神箫客口中缺德已极:“鬼母,行行好,不要追来,你丑死了,我这位小朋友不喜欢你。
他说得对,我老不死年老入花丛,不找一个漂亮美丽的女人,死在棺材里也难以瞑目,找你这丑鬼母真的会倒胃口。”
离魂鬼母几乎气得咽气,快疯啦!
不要命的狂追,大概不追上她是不会甘心的。
人魔也气昏了头,穷追不舍。
说快真快,一追一逃,片刻间便远出三四里外。
神箫客有如助生双翅,速度有如御风飞行。
怡平也不让老前辈,去势如电火流光。
跑着跑着,前面出现一条五六丈宽的溪流,水色碧绿深不见底。
溪的这一面有一段干的沙砾河岸,草木不生,宽约三四十步。
怡平奔近河岸,叫道:“够了,再逼他们跑,他们就会变成快断气的老牛。没有把戏好看啦!”
神箭客止步,用手揩拭满面的汗水,苦笑道“你这小子可恶,轻功的造旨委实了不起,我明白了你对那天仙化人似的丫头……”
“老前辈别胡说。”他用袖擦汗。
他的汗比神箫客少得多,呼吸也稳定得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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