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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剑情花-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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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一剑极不情愿地拍活了怡平的穴道,退出说:“高兄,既然贵谷的人一无所觉突然发现他在谷口现身,这混帐东西必定已将贵山庄的底细摸清了,如果将他交还给拔山举鼎,对贵谷将是最大威胁,千万不可轻易地纵虎归山。”
“兄弟理会得。”高谷主笑笑:“当然兄弟会十分小心处理的。”
两人一走,怡平直挺挺地躺在栅内。
两个看守也许是忽略了他的存在,也许是急于送主人出室,匆匆锁上栅门,忘了在他脚上加扣环。
预定晚上设宴款待宾客,庄中显得比平时忙碌。
在谷口把守的两名大汉,因庄中高手云集,心情未免有点松懈。
此时此地,决不会有人闯谷,大意之下,有人突然出现在谷口,两个把守的人因而仍未能及时发现。
谷口右面的山坡密林中,纯纯与两位卓小姑娘隐身在林下,留意谷口的动静。不远处是卓公子和四名健壮的大汉,监视着四周。
锦绣谷四周全是峻陡的山峰,即使是峰峦并合处,也是峭壁断崖,攀登不易,仅谷口小溪出口处,辟有山径进出,建了一座了望亭入谷的人远在五里外便被发现。
然而小径两侧的山峰并不峻陡。草木丛生,利用山坡攀越。仍可接近谷口,但想入谷却不是易事了。
谷口的警哨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入的气概。
“二妹,你认为乾坤一剑那些人,一定在谷里面?”纯纯向左首的少女问。
“韦姐姐,你必须相信。”二妹的语气充满信心:“要论追踪术,天下间能与我卓家相提并论的人没有几个,我们失败的机会是很少的。”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锦绣谷万花山庄。”
“哎呀……”纯纯惊呼:“高嫣兰!”
“如果你的庄哥哥在此地出现,你介意吗?”
“一点也不。”纯纯嫣然一笑:“他本来就喜欢高嫣兰,在岳州就对高嫣兰倾心。”
左方不远处的树丛中,突然传出一声低喝。
三女一怔,扭头看去。
“大妹!”卓公子低叫。
三丈外的大树后,闪出卓梅英的身影,刀系在背上,穿一袭草绿色劲装,悄然走近低声说:“二哥,我是接到信息赶来的。哦!韦姐姐,辛苦辛苦,我二哥没亏待你吧?”
“卓姐姐,你好。”纯纯真诚地微笑:“卓公子是最好的主人。”
“哦!那么,你不讨厌他吧?”
“怎么会呢?”
“大妹,不要胡说。”卓公子含笑阻止妹妹:“怎样,你这边的情形……”
“很不妙。”卓梅英的脸沉下来了:“庄兄进去三天了,似乎平白失了踪……”
“什么?卓姐姐,你是说我庄哥哥吗?”纯纯惊问。
“是的。韦姐姐,庄兄情有独钟,不顾自身安危,进谷向高庄主示警,一进去就如石沉大海,迄今三天,音讯全无,庄中的人似乎根本不知道有他这个人。乾坤一剑那群人是不久前到达的,公孙云长和高嫣兰是昨天到达,庄兄比他们早一天到达的。”
“哎呀!有公孙云长在,我庄哥哥的处境太危险了。”纯纯惊惶地说,整衣而起:“我要进庄去找高谷主,去找庄哥哥……”
“韦姑娘,不可妄动。”卓公子急急相阻。
“不!我一定要去……”
“姑娘,你知道危险吗?”
“哪怕粉身碎骨,我也得去找他。”纯纯凛然地说,长身而起:“卓公子,不要试图阻止我,请不要。”
卓梅英背地里摇手示意,要其兄不必阻拦。
纯纯蛇行鹭伏潜抵山脚,出现在小径上。
“这是一位可敬的纯情小姑娘。”卓公子向卓梅英苦笑,“大妹,我没有机会,你也不会有机会,他们都爱得专,爱得痴,想介入的人,所付出的代价太高了,我们唯一可做的事是成全他们。”
“二哥,我还没死心呢。”卓梅英笑笑:“庄怡平真是鬼迷心窍,高嫣兰这条毒蛇吃定了他。哦!二哥,那边的事怎样了?”
“完全被爹料中了。”
“来了?”
“在巫山靠岸,从这面来的。如果沿途无其他意外,今晚该可以到达。大妹,你这一面……”
“家里来的人已就定位,多了两位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谁?”
“见面自知,走,与二叔会合。”
一群人悄然撤走,消失在山林深处。
纯纯身上除了一把剑之外,身无长物,像小鹿般向谷口飞奔。听到怡平已在谷中,她既兴奋又惊惶。
她也知道,公孙云长是不会放过怡平的。
她不顾自身的安危,不想想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跑到这里来会有些什么可怕的后果。
把守谷口的两个高家子弟,看到她奔跑的身影,本能地惊跳而起。
远在三十里外的人,皆难逃万花山庄眼线的耳目,这小姑娘是从何处钻出来的?
庄怡平也是突然出现的,不知从何而来。
“喂!小姑娘,你怎么来的?”一名警哨拦在路中讶然问。
“我姓韦。”纯纯在丈外止步,神色庄严:“家父人称南衡居士,特地前来向天马行空高谷主请安。”
两警哨一怔,小姑娘算不了什么,韦南衡的来头却大得很。
“哦!原来是衡州韦姑娘,姑娘可有同伴?”
“有,但他们不会进来。”
“这……”
“他们已经走了。”
“姑娘请稍候,在下即发出信号,庄中会派人前来迎进,请姑娘至歇脚亭小坐片刻,请。”
来了四位男女,把纯纯迎人山庄。
韦南衡的年纪比高谷主大不了几岁,但江湖辈份却比高谷主高,因此,高谷主夫妇接见纯纯在内院的小花厅内。
纯纯的突然出现,高谷主夫妇是极感惊讶的,但也并非完全出乎意外,夫妇俩已从爱女口中,概略地了解岳州所发生的变故。
客套毕,高夫人脸上绽放着慈祥的笑意,亲热地问:“纯纯姑娘突然光临寒舍,愚夫妇委实感到万分意外,姑娘从来就没在江湖闯荡过吧?”
“侄女是第一次出门远行。”纯纯坦然地说,第一次出门远行,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前来冒昧打扰高叔、高婶,尚请恕罪。”
“令尊曾在岳州一现侠踪,但不知令弟的事目下怎样了?”高谷主关心韦云飞,是出于诚意的。
韦云飞脱险的事,只有湘南群雄知道。
“公孙少堡主知道此事,高姐姐也知道。”纯纯也知道用心计了。
“这件事……”
“高叔,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侄女此来,是希望与敝邻居庄家哥哥庄怡平一同返乡。在岳州分手时,庄哥哥说要专程前来贵谷,向高叔告警,请高叔严防走狗们出其不意前来突袭,然后与侄女一同返回湘南。庄哥哥前来贵谷已经三天,侄女心中不安,怕他出现意外,因此赶来接他,可否请高叙要他出来……”
“纯纯姑娘,你来晚了。”高谷主抢着说:“他……”
“高叔。”纯纯神色凛然:“高叔是武林名门世家的侠士,江湖举世同钦的高手名宿,名重武林的长者,一言一字,皆代表高叔的人格气节,侄女在洗耳恭听。”
小丫头成熟了,她每一句话皆掷地有金石声。
“你要知道真相?”高谷主的脸色变了。
“是的。侄女此来,就希望知道真相。”
“他是拔山举鼎的密探。”
“高叔,参予岳州风云盛会的天下群雄,恐怕除了公孙家的人以外,任何人都知道庄哥哥是拔山举鼎唯一的劲敌,这是比青天白日更明白的事实。”
“愚叔不能无疑。”
“那么,庄哥哥是被高叔扣留了?”
“是的。”
“侄女能与他见上一面吗?”
“不能。”
“可否请高姐姐来一谈?”
“不能。
纯纯银牙一咬,整衣而起。
“那么,侄女告辞。”’她脸色铁青:“是非黑白,天下自有公论。打扰了。”
“你来了多少人?”高谷主也变色而起。
“不多,但也不少。”
“那么,你是有备而来的。”
“有公孙家的人在此,侄女不得不有备而来。岳州血痕未干,走狗们跃然欲动,公孙家的人,没有任何理由冒三峡的风险远来万花山庄。许州三杰尸骨未寒,万家生佛死难的朋友仍未入士,公孙家的人按理该与走狗们不共戴天,不死不休,他们竟悄然光临贵谷,用意何在?高叔,你还不明白吗?”
“公孙堡主是为爱子求亲而来的。”高夫人硬着头皮掩饰:“韦姑娘,当局者迷,你是被姓庄的巧妙伪装所蒙蔽了……”
“高婶,也许侄女年轻识浅被蒙蔽了,但天下群雄却不是可以蒙蔽的人。也许,庄哥哥唯一的错处,是他对高姐姐一往情深,因而遭人怨炉。侄女要尽所有的力量,奔走江湖将这件事公诸天下。告辞。”
高嫣兰突然佩剑出现在厅口,冷冷一笑说:“韦纯纯,天色不早,到府城有三十余里,这时告辞,路上出了意外,我高家的脸往哪儿放?”
“我的安全不劳挂心。”纯纯寒着脸说:“也许我年轻,不曾在江湖闯荡过,不知人心险恶,不知世道艰难,但相信我仍然知道好歹,知道感恩图报。高姐姐,悬崖勒马,你还来得及。任何人伤害了庄哥哥,这一生一世,我都会用尽一切手段来回报他,不死不休。放了庄哥哥,我感激你一辈子;不然,咱们江湖上见。”
她一步步向外走,无畏地向挡在厅门的高嫣兰走去。
“你不能走。”高嫣兰坚决地说:“除非你的朋友来接你。”
“高叔,你知道留下我的后果吗?”纯纯扭头向高谷主问:“你打算让令媛强留我吗?”
“愚叔非留下你不可。”高谷主的答复是肯定的。
一声剑吟,纯纯拔剑出鞘。
“高嫣兰,”纯纯出奇地冷静:“你将后悔,后悔一辈子。我不想让你这时溅血剑下,我要眼看你受报,所以你最好不要阻拦我,让路!”
高嫣兰拔剑,神色凛然地逼近。
“小贱人,你还不配在我高嫣兰面前说这种大话。”
“你是武林三女杰之首。”纯纯说:“也许你的格斗经验比我丰富但你缺乏我具有的决心和信心。高嫣兰,我请你让路。”
“哼!你这辈……”
纯纯知道多言无益,立即展开攻击。武林朋友皆以为韦南衡的静剑以守见长,却不知静剑的攻击威力也是威猛绝伦的。
剑虹连闪,有如万道金蛇乱舞,以雷霆万钧之威,向高嫣兰飞射而去。
高嫣兰沉着地化招,铮铮两声暴震,连封两剑,但第三道电虹却从空隙中一锲而入,锋尖指向她的右乳,快得不可思议,剑气压体。
“咦!”高谷主夫妇几乎同声惊叫。
高嫣兰飞退丈外,退到厅外去了,脱出险境,仍隐隐感到右乳麻麻地,浑身毛发悚然。
纯纯如影附形跟出厅外,将对方控制在剑的威力范围内,庄严地说:“高嫣兰,不要逼我杀死你。”
高嫣兰用一声厉叱作为回答,展开狂风暴雨似的主攻,飞腾的剑影有如万花吐艳,万千电虹吞吐闪烁,声势之雄,无与伦比。
可是,攻不破纯纯布下的如山剑网,每一剑皆在攻势似尽未尽的绝险关头,剑网中飞出一星电芒,间不容发地破网切人直迫身躯,迫对方撤招自保再改变攻势。
片刻间,主攻的人反而被逼得连连后退,险象横去,退入放置了不少盆栽的小院子。
一声娇叱,剑网中连飞三道电虹。
“铮铮!”高嫣兰退了两步,封住了两道电虹,火星飞溅,双方劲道半斤八两,棋逢敌手。
第三道电虹一闪即逝,人影中分。
“哎呀!”飞退的高嫣兰惊呼。
纯纯的第四剑出手,有如附骨之蛆紧迫狂攻。
外面的通外院廊口,人影来势如电,剑气迸发,冷电排空而至,喝声也及时传到:“你也死!”
纯纯顾不得伤敌,一声娇叱,剑尖从高嫣兰高耸的右胸前撤回,招变穿云决岳,迎上了排空而至的冷电。
“铮铮铮……”双剑疯狂地冲错决荡,一双人影闪动如电,各展所学全力相搏。
响起最后一声剑鸣,人影乍分。
纯纯升剑卓立,脸上每一条肌肉似乎已经冻结了,用冷森森的语音说:“公孙云长,你是世间最无耻的人。”
高嫣兰头上的三丫髻已散了两丫,乱发披肩狼狈已极,本来晶莹嫣红的脸颊,变得完全失去血色,持剑的手不住颤抖。
公孙云长眼中惊疑的神色显明可见,似乎仍在怀疑自己刚才为何未能取胜?眼前这位小姑娘似乎不是真实的,真实的人决难在仓猝间接下他的雷霆三剑。
高谷主出现在院子里,手中有冷电四射的长剑。
“公孙贤侄,退!”高谷主沉声说。
公孙云长被纯纯骂得脸上挂不住,眼中涌起无穷杀机,正想挥剑再上,却被高谷主极具威严的语音所撼动,略一迟疑,满脸羞愧地后退。
纯纯面对着威风凛凛的高谷主,举剑的手坚定不移。
“高叔,你要亲自动剑留下侄女吗?”纯纯一字一吐地从容发话。
“你已经逼得老夫别无抉择。”高谷主沉声说。
剑向前一引,森森剑气已笼罩住整座小院,强大无匹压力万钧的气势,绵绵不绝地涌向全神待敌的纯纯姑娘,隐隐剑吟似乎自云天深处传来。
高谷主名列风云四霸天,闯了半辈子剑海刀山,盛名决非幸致,这一亮剑,就有震慑人心的无穷威力,一般武林人物必定在这种震撼人心的气势压迫下,心惊胆颤斗志全消,神志不受主宰,甚至不进招便崩溃了。
纯纯是抱着身入虎穴,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心情来的,高谷主的慑人气势撼动不了她。
剑一升,她六合如一,神与剑通,站在那儿宝像庄严,果真是静如山岳,深获静的神髓,任何外力也撼动不了她,任何情绪也影响不了她。
高谷主暗暗心惊,眼神一动。
“静剑有一个超凡的女儿。”他向在一旁悚然旁观的妻子说:“嫣兰丫头再苦炼十年,也修不至这种境界。”
“是的,”高夫人瞥了神色沮丧的爱女一眼:“一个心太野的人,成就是有限的。”
高谷主的目光凝聚在纯纯脸上,看到了纯纯庄严肃穆的坚毅神情,小小年纪,赫然有剑道名家的风范。
突然,他又觉得心情有点不集中。
也许,他心中有愧;也许,他对自己的信心有了怀疑。
蓦地,剑来势似流光排空而至。
纯纯发起抢攻,气势如虹。
“铮!挣!”双剑狂野地接触,人影进退如电,迸发出无数耀目的错乱光华。
换了两次照面,快速的移位令人目眩,致命的冲刺险象横生。
面对一代豪霸,纯纯毫无所惧,攻击的剑招有如长江大河滚滚而出,气势磅礴招招凌厉,一口气攻了二十招以上,后劲依然猛烈绝伦。
高谷主仅获得回敬十招的机会,逐渐有点羞愤难当。
“铮铮!”他剑上的内劲直线增加,封架时全力发挥,放弃凭剑术取胜的念头,要凭深厚的内功修为争取优势,剑上的潜劲逐招递增果然每一剑皆可将纯纯的剑封出偏门,取得了硬从中宫突破的优势。
好一场猛烈无比的龙争虎斗,双方各展所学,招招辛辣剑剑凶险。
旁观的公孙云长是有心人,全神贯注留意两人的剑招变化,看得暗暗心惊。
“嫣兰,不要让这女人活。”他向在一旁心惊胆跳的高嫣兰低声说:“有她在,你武林三女杰之首的名头将一笔勾销。”
“我爹不会杀死她。”高嫣兰摇头说。
“她的生死,操在你的手中。”
“那是不可能的。”
“世间没有不可能的事。”
“这……”
“用这个。”他将一枚制钱塞入高嫣兰手中。
“可……可是……”高嫣兰一阵迟疑。
“你爹不会怪你的。”
“我爹生起气来,是相当可怕的,我……”
“可怕是一回事,他不会将你怎样。造成事实,毕竟你是他的女儿。错过了机会,机会不会再来。”
“这……”
“你还等什么?等着后悔吗?”公孙云长语气转厉,语气已有三分命令式了。
纯纯毕竟太年轻,内攻火候有限,后劲也不够,时间一拖长,精力耗损直线下降,剑法再神奥,也拖不了多久,逐渐难以为继了。
等到高谷主剑上的内力迅速增加,她的剑就没有长攻切入的任何机会,剑被封往震力空前猛烈,收招已感到困难,哪有余力连续发起攻击?
“铮铮铮铮……”高谷主每一剑都硬接,攻击时则长驱直入加紧压迫。
纯纯一退再退,移位的速度显著地减弱。但她居然能不时攻出一记奇招,依然能给予高谷主相当严重的威胁。
高谷主想一鼓作气将她击溃,也不是容易的事,短期间还无此可能,她的守势仍然具有威力,能充分发挥以静制动的剑道神髓。
终于,她退近站在院廊下的高嫣兰面前不足一丈。
高嫣兰的右手抬起了,但随即颓然垂下。
“射她的玉枕!”公孙云长低声催促。
“这……”
“机不可失,快!”
高嫣兰一咬牙,抬手扣指疾弹,制钱破空而飞,一闪即没。
纯纯命不该绝,恰好向上倒跃,躲过高谷主猛攻下盘的一剑,也因高嫣兰的刹那间迟疑了,而失去准头未中要害。
嗤一声轻响,制钱无情地切入她的左琵琶骨近膏盲附近。她感到背部一震,双脚落地的刹那间,痛楚突然浪涛似的君临。
“嗯……”她双足一软,挫倒在地。
“无耻……”纯纯的叫骂声,阻止了高谷主一记凶狠的飞星逐月追袭。
“咦!”高谷主仓猝收招讶然叫。
纯纯不可能倒地的,而且叫骂声有异。
高谷主的目光,突然投注在高嫣兰的脸上,目光凶狠凌厉,像锐利的尖刀。
高嫣兰打一冷战,怯怯地,心虚地退了两步。
“是你?”高谷主厉声问。
“爹……”高嫣兰脸色大变。
“你有剑,你为何不抹脖子?”高谷主恨声说。
“爹,女……女儿……”
高谷主的目光,转而投注在公孙云长身上。
“高大叔,”公孙云长阴阴一笑:“打蛇不死,报怨三生;这小女人不死,大叔在南衡居土面前,如何交代?这里没有外人,韦纯纯是死于意外的。”
“老爷,”高夫人急步而来插入两人中间:“谁能无过?嫣兰丫头的行动是善意的。”
“气死我也!”高谷主怒叫:“快叫人来救她,快!”
公孙云长说这里没有外人,是有事实根据的。
因为名女人银花盛三娘,已经代表了乾坤一剑,为他们两家结亲的事,向高夫人正式提出了。
高谷主夫妇如不溺爱女儿,怎会任由女儿在江湖上任意遨游?
第三十八章 蛟龙脱困
两个侍女将裹了伤的纯纯送人石室。
怡平却浑身发僵像死人一样躺在壁根下。
“庄哥哥……”纯纯的尖厉狂叫声令人酸鼻,她整个人似乎突然崩溃了,伏在怡平身上,哭了个哀哀欲绝。
她的伤不算重,制钱被胛骨挡住,而且制钱切人的角度偏了些,仅留下钱宽半寸深的创口,伤她受得了,怡平的僵死形状却令她痛断肝肠。
“你们把他怎样了?”她跳起来抓住巨大的铁栅,泪痕满面尖叫。
同来的高谷主也弄糊涂了,目光严厉地狠盯着两个看守,不怒而威。
“上禀谷主,”为首的看守战栗着说:“自从谷主与公孙堡主走后,这姓庄的就一直这样动也不动地躺着。属下以为他穴道初解,精力未复,也就不曾留意,所以连脚环也没有扣上。”
“他像是死了?”高谷主问,语气冷厉。
“不,还可以看出他在呼吸。”
“那他……”
“上禀谷主,会不会是公孙堡主弄了手脚?”看守用狐疑的口吻说。
高谷主的粗眉攒得紧紧地,冷冷地盯视着寂然不动的怡平。
“公孙堡主没有将他置之死地的理由。”高谷主像是说给自己听。
“那可不一定哦!”看守苦笑。
“你说呢?”高谷主问。
“公孙堡主不希望谷主与拔山举鼎谈判妥协,这就是理由。”
“这个……”
“如果拔山举鼎要回姓庄的,勾消小姐在岳州的帐,那么,公孙堡主这次岂不是自来?还有……”
“还有什么?”
“姓庄的显然志在小姐,所以一直追随在小姐左右,他将是公孙少堡主的劲敌,姓庄的人才和武功都不比公孙少堡主差。他如果恢复自由,对公孙少堡主将是最大的威胁,所以……”
“不要说了。”
“谷主要否检查……”
“不必了。公孙堡主如果真的下了毒手,没有人能解得了他的断脉封经独门手法。反正这两个人,不能让他们活着出去胡说八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属下明白。”看守欠身答。
要做一个英雄,太难太难了,英雄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做的。
要做一个豪霸,却比做英雄容易得多,有钱、有势、有人、有机谋有威仪、有铁血冰心,就可以称豪道霸,出人头地。
高谷主就是四霸天之一,而且排名第二。
他如果是英雄,庄子里怎会有囚人的石室?而且石室有可以对付功臻化境高手的设备,进来了就休想脱逃。
他,喜怒无常,神情可以瞬息百变,态度令人难测,说的话与做的事并不完全吻合,机谋与心计变幻无常,只有最了解他的人,才能揣摸出他的真正心意与希望,和他真正要做的作法。
他是相当机警的,明时势知兴衰。
他之所以拒绝与公孙堡主合作,是早已看出合作对他毫无好处,他不同意公孙堡主的作法,认为这种作法对万花山庄有百害而无一利。
公孙堡主那些人,根本撼动不了拔山举鼎的地位,他犯不着跟在后面摇旗呐喊。
如果由位高辈尊的常北岳出面领导,他必定是常北岳手下的大将,名位就超过了公孙堡主。
而跟在公孙堡主身后摇旗呐喊,他永远没有机会领袖群伦,永远成为公孙堡主的附庸,他当然不肯合作。
女儿高嫣兰不争气,他势必与公孙堡主结为亲家。
但豪霸们的看法,是与英雄有所不同的,结亲并不影响他既定的目标,结亲并不能左右他与任何人合作的策略,结亲并不能诱使他投向公孙堡主。
身为豪霸,他必须有豪霸的机谋和手段,他不能让深知内情的怡平和纯纯,活着走出万花山庄胡说八道,他有充裕的时间,来应付拔山举鼎和韦南衡。
迄今为止,他仍然认为怡平是拔山举鼎的密探,因为他不知道岳州风波的情形,对怡平的看法,皆是从女儿与公孙堡主那方面得来的印象,先入为主,注定怡平的命运。
公孙堡主除了获得两家结亲的承诺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得到。
两人都是豪霸,都是机谋超人一等的风云人物,同样有不达目的不肯罢手的霸才。
现在,他们之间有了利害冲突,而且是相当严重的冲突。
公孙堡主此来,目的并不单纯为了结亲,而在于结亲之后的两家联手合作大业。仅结亲而不联手合作,根本就没有结亲的必要。
他的儿子公孙云长号称武林一公子,人才武功都是第一流的,还怕讨不到比高嫣兰才貌更佳的媳妇?何况那高嫣兰已经是败柳残花,这件事如果传出江湖,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呢!
因利害而结合的婚姻,必定会因情势的转变而稳固或破裂。
天色不早,石室已经挂起一盏灯笼。
高谷主已不再浪费工夫检查怡平的情况,低声交代看守一些话便走了。
两个看守进入住宿的小房间,不久,一个出室走了,一个出房坐在对面的监视位置,留意栅内的动静。
纯纯泪流满面,利用栅外微弱的灯光,仔细地检查怡平的身躯。
她从高谷主与看守的对话中,知道怡平是受到公孙堡主的暗算,受到断脉封经的歹毒手法所制。
她顾不了男女之嫌,忘了自己创口的痛楚,解开怡平的上衣,逐条经脉找寻穴道检查。
可是,她从来就不曾真正检查过真人的经穴,所有的知识皆来自父母的讲授。
她这一辈子,还真没有接触过成年的异性身躯,现在要从大男人身上检查经穴的异状,可说与瞎子摸象相差不远,既然没有了解男性身躯的知识,更没有临床的经验,浪费工夫是必然的事。
“庄哥哥,你……你醒一醒呀……”她酸楚地呼唤,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找出被制的经穴,必须靠怡平自己说出来。
即使怡平说出被制的经穴,她也不知该如何施救。
公孙堡主不会用普通手法暗算人,必定使用歹毒的独门手法,她怎能解得了?
怡平毫无感觉,像个死人。
“庄哥哥……”她哭倒在怡平健壮的胸膛上。
蓦地,她听到熟悉的,令她兴奋的语音:“不要哭,不要移动。纯纯,仔细听我说。”
是一种奇怪的声音,细、轻、小,但神韵不变,入耳清晰。
是怡平用传音入密神技,正向她说话。
她几乎兴奋激动得要跳起来,但总算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静静地伏在怡平的胸膛上凝神倾听。
感觉中,她的心已经跳出了口腔,血液的流速加快了三倍。
“我知道你受了伤。”怡平说:“如果伤得不重,可以行走,就捏我三把,否则捏我一把。”
她捏了三把。
石室仅丈六宽,两丈六长。前面有看守住的小房间。铁栅宽有八尺,囚室内大半空间可受到看守的监视。
看守坐的地方,相距仅丈五六,任何人低声谈话,也难逃看守的耳目。
她不会传音入密,所以得用信号表达。
“你的髻环是金制的,捏我一把;铜制的,捏我两把。”
她捏了两把。
未嫁闺女通常梳三丫髻,就有三只髻环作饰,外面缠以丝线或花边,颇为美观。有钱人家当然用金银打制,但通常用铜,丝线一缠,谁知道是铜是金?
“他们要下毒手,不是今晚就是明晚。灭口越早越好,这是江湖道的金科玉律。现在的困难是两个看守,必须将他们无声无息地击毙。你找机会给我三只发环,两个用来杀看守,一个用来开锁。我的任脉受损,但仍可一拼,所以必须装出受制的模样,以避免他们再下毒手制经脉。现在,你把我搬上小床,你我好好养精蓄锐,晚膳后不久便得等候机会了。”
看守仍可看到床的一半。
所谓床,只是两张小长凳加上几块木板,无衾无枕也无席。仅比躺在地上好一点而已,对囚犯已算仁慈的了。
锁在手环脚环上,就得坐在石壁下睡觉,无法上床。
晚膳并没送来。
“他们不让我们做饱死鬼。”怡平在纯纯耳畔咬牙切齿说:“看来,他们要在今晚结果我们。”
“我们有拼的机会吗?”纯纯附耳问。
“没有。唯一的希望,是他们进栅来动手。但依我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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