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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家事-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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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嘴边的花汁,朝我笑了一笑。
  这笑,明明是天真无邪,我却恍惚间见得一丝妖魅。我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想来是我看花眼了?
  “大尊莫惊,王子吃花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从不曾有事。”那宫人以为我被阿暖吃花惊到了,忙解释给我听。
  我却愈发忧愁了:“若是长成个辣手摧花的性子,还不如女气呢”
  宫人们笑做一团。阿暖竟好像听懂了一般,愤怒地伸手往我脸上拍。我一侧首,将将躲开了。
  眼角余光中,葳蕤的花木里有人影闪过。
  “谁在那里!”我抬手一抓。疾风分开花木,空空如也。我疑惑地收回目光,张开手,一丝淡淡的妖气缠绕在五指间。我嗅了一嗅,心中奇怪:这气息并不属于我见过的任何的一个妖族,但却有着莫名的熟悉感。
  拓枝的检查结果仍然是暂时的反复,无大碍。我本有点怀疑他的医术,不过未岷在第二天就能精神满满的下床走动了。一切似乎都回到了从前,不曾也不会有改变。
  苍梧原一战,龙吾破出封印,天族不能迎其锋,四海八荒震动。然那一日我提前离去,不知道后来他与沈碧达成了何种协议。只七日之后,天帝遣了仙使前来始煌宫,送上了一朵瑶池芙蕖。
  彼时,我与未岷并立于云霞璀璨的高台之上。未岷把那朵芙蕖插上我发间:“师尊,我们回他一朵静火红莲,可好?”
  “你愿与天族言和?”我问:“我原以为你是不肯罢休的。”
  “时事比人强,没有我意气用事的余地。况且,想必这也是龙吾大尊的意思。”未岷思道:“这几日倒没有他的一点音讯。师尊你是熟悉他的,你说他意欲何为呢?”
  我摇摇头:“我虽然熟悉他的人,却从未曾熟悉他的心思。”
  未岷又思索了许久;道:“无论如何,看那日的情形,他应该不会再伤害师尊。这样,我就放心了。”
  “伤害?呵呵。我既与他结下魔心血誓,他又怎会再来害我。”我止不住心中的凉与痛。
  “师尊,你有多恨他?”
  我没有想到未岷会问这样一个问题,愣了一愣,道:“多恨他?很恨很恨。我这一生,固然也有很多欢愉,可是这所有的欢愉加起来,也不及我对他的恨的一分。”
  未岷看着我,他的目光清澈而锋利:“你对龙吾有多恨,便对沈碧有多爱,我没有说错吧。此生所有的欢愉加起来,也不及对沈碧的爱的一分吗。”
  云霞给他英俊的面容镀上一层绯红的釉,遮掩了苍白的脸色,也遮掩了他眼眸中的情绪。我张嘴,却发觉辩无可辩。只得苦笑一声:“未岷,你又逼我。”
  他把我拢进怀中,紧紧抱住,在我耳边呢喃:“就让我再任性一次,就这一次,最后一次,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先于沈碧遇上你,你是否会像对沈碧一样对我?”
  我闭上眼睛,听到心里有个声音在重复他的话,就让我再任性一次,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我也希望能有如果啊,如果我还是风采依旧,如果我从不曾魂魄分离,身体残破,如果我是任何一个平凡的女子,没有黑暗的过往可是这世上从不曾有什么如果。这样的一个我,如何爱你呢,未岷,我的未岷,我要你完美无瑕,光芒万丈”
  “可是你岂不知,我所爱的九煓朗睦,从来不是那个距离我九万年之遥,高高在上不可触及的传说。”他低沉声音带了惑,诱惑着我触摸那个我不敢面对的地方:“你只要放下所有的心结,就可以爱我,你知道的,对不对?”
  视线所及之处,皆是流光溢彩的霞。这些霞重重将我与未岷包围,美好如在梦中。可他温暖的怀抱让我知道这不是梦。这温暖在把心中的寒冰一分分融化,汇聚成看不见的湍流。
  “为什么不说话,我在等你。给我一个允诺,让我的人生得到真正的完美无瑕,光芒万丈。说出来,只要一个字就可以,好不好?”他的声音中,有抑制不住的颤抖。
  心中的湍流肆意游走,突破一个个关卡。
  不止心中,脖颈上似乎也有。
  我疑惑地伸手摸了一下。有炽烈的血色盛开在纤细的五指之间。




☆、逝

  我疑惑地伸手摸了一下。有炽烈的血色盛开在纤细的五指之间。
  我抬起他的头,他还在笑,而鲜血汩汩从他七窍中流出。恐惧让我的心神失守,我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真实。我怔怔看着他,手足僵硬,头脑空白,直到他孤壁青松般的身躯软软倒了下去。我终于发出了凄厉如夜枭的一声:
  “未岷——”
  我搭上他的脉息,那是油尽灯枯的脉象。
  “终究是来不及啊”他喃喃说出这一句话,而更多的的血潺潺流下高台层阶,汇流成川。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未岷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紧紧抱住他,声嘶力竭的唤他,然他的眼睛再不肯睁开了。
  暮暮与拓枝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我抓住拓枝的衣袖;厉声道:“救救未岷,快救未岷!”
  拓枝连诊视也未曾,便重重跪倒于地:“大尊节哀,君上已无药可医,无法可救了!”
  我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你在说什么?你告诉过我,未岷的伤势在好转,你告诉过我,他只需好好调养”
  “作为医者,拓枝向大尊隐瞒了君上真实的病况,拓枝罪无可恕。作为臣子,拓枝不得不尊君上圣谕而行,拓枝别无选择!”拓枝深深叩下头去。
  “师尊,哥哥不许告诉你,他说终归没有办法,还不如不告诉你,还能安静度过余下这几日”暮暮伏在未岷身上,嚎啕大哭。
  “你们在说什么怎么会这样他的伤不至于此啊,”我捧住脑袋,想让自己镇静下来:“他之前明明好好的,他明明在好转你们究竟隐瞒了我什么!”
  “苍梧原上君上所受的伤是不至于此。但是去苍梧原之前,君上已经中了孽火之毒。孽火之毒,凶狠无比,最忌动用法力。若是不动法力,慢慢调养个万把年,也许还能保住性命。可是小魔已经禀告了君上,君上仍坚持去苍梧原,与天族大动干戈,又受了重伤。”拓枝老泪纵横:“此时君上已经是积重难返了,可是他为了瞒住大尊,还令小魔给他服用可让他呈现好转假象的药这些药全是些虎狼之药啊”
  他的话如一个个雷霆炸响在我耳边。我强撑着问:“孽火之毒?谁给他下的毒?”
  拓枝却不答,只哀哀恸哭。
  然我脑中却有灵光一闪。
  “孽火,孽火的配方是,是静火红莲和珠冠蛇毒”
  静火红莲生长于静海之中,有静海戾气守护,没人可以拿到,除了我。
  那日为了离开始煌宫,我给未岷喝下时日安然,主料便是静火红莲。
  而给他喝下时日安然,是借着一碗疗伤的药。
  那时候未岷受伤了。
  那时候,我问
  “‘怎么这副模样?这些伤口又是怎么回事?’
  ‘妖族的大将诸次找上门来打了一架。本来以我哥的水平也不至于让自己伤至如此的。’”
  “妖族诸次,是一只珠冠蛇妖?”我问拓枝。
  拓枝泣不成声。
  “妖族诸次,是一只珠冠蛇妖?”我拉起暮暮,强迫她看我。
  暮暮低头闭上了眼睛。
  “原来,是我,是我害了未岷”
  是我。
  天旋地转中,脑海中浮起的是那一日未岷的眼眸闪亮如星:“既是师尊亲手熬制的药,再苦,我也要喝的”
  “是我,是我。”我喃喃着,伸手抚上未岷的脸。他的神色那样安详,狭长的眼睛闭着,眼睫毛在风中轻颤。可是,却没有一丝生气了。
  我茫然地展目四望,那如织的云霞不知何时竟也化作了血色。不,是天地之间,全化作了血色。
  就在刚才,未岷还在与我一同看云霞,在云霞中予我温暖与勇气。而转眼间,他却倒在血泊中,失去了呼吸。
  不,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我不甘心!
  “哥哥的魂魄要散了哥哥我不要你死,哥哥不要死”暮暮凄厉地喊,我看到万千光芒从未岷的身体中浮现——那是他的魂魄,是他泯灭的魂魄碎片,受到天道的牵引,要归往汤谷了!
  暮暮俯倒在他身上,妄图阻止他魂魄的溃散,可是哪里有一点的用处。她飞起来,慌张地去捕捉那细小的碎片,然而打开紧握的双手,里面什么都没有。
  “哥哥我不要你死,哥哥!”暮暮看着魂魄碎片归去的东方,泪如雨下。
  “对,我不让他死。暮暮我答应你,我不让未岷死。”我飞身而起,破开如血的夕照,向东方而去。
  大荒之东,有大壑曰汤谷,日月洗浴于其中,逝去之人魂魄聚集于其中。
  我逐着未岷的魂魄,一路向东。
  魂魄归去的速度是我平生从未见过的急速。
  未岷,一直等待着我的未岷啊,如今你真的要离开,不给我任何挽回的余地吗。
  不,不要,未岷,请为了我,停下来。
  时间无边,世间繁杂,请你为我停下来,让我确定自己存在的意义。
  请你为我停下来,让我有机会可以追上你的步伐,回馈你的温暖。
  请你停下来,不要泯灭,不要泯灭
  仿佛只是转瞬的时间,那截断天地的大壑便出现在视野中,这,便是汤谷了!
  “来者何人?汤谷圣地,不容擅入,速速返回!”有冥族的守谷之人拦于面前,我一挥袖,将他远远扇飞。
  大壑之中,有金色光芒与银色光芒纠缠冲击,荡漾咆哮,汇聚成太极图形的大湖,想必就是洗下的日月光华。神思一阵恍惚,那是本就不稳的魂魄受到了日月光华的吸引。我咬牙定住,追着魂魄碎片一起扎进汤谷。使出全身力气堪堪在湖的上方稳住身形。而剧痛袭来。湖中日月光华蕴藏了巨大能量。虽是隔了一段距离,它们仍轻易灼伤了我极难受损的混沌魔体。
  *之间,参悟天道之诸神通,其魂魄不受冥府管辖,不入生死轮回。若有失,则归于汤谷。汤汤汤谷,洗浴日月。以洗下的日光炼化亡魂,以洗下的月华再塑魂魄。塑造完毕的崭新魂魄,便会乘月重归于四海八荒,是故月有盈缺——此谓新生。然若有亡魂能熬过日光熔炼,保持不散。待到被月华修补完整,乘月于三千世界重新依附一个身体,既为重生。
  可是破碎的魂魄微弱无比,便是一点点阳气都可以将之毁灭,又如何能熬过这样强大的日华熔炼。我看到未岷的魂魄碎片如雪溶于火般落于日华之中,心急如焚。一时之间又想不到什么办法,只想到日华乃世间至阳之物,除要保住未岷的魂魄,须有至阴之物与之对抗。这转瞬之间,最容易取到的阴柔之物,我只想到自己的血。
  我割破双手手腕,布血成障,想阻住它们融化。
  可是湖中日华的力量太过强大了。布下的血障不过将未岷的魂魄略阻了一阻旋即为日华所破。我再次划破伤口,再布下一层血障。再破,再布
  我重复着相同的动作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直到指甲深深陷入身体里,却没有一滴血流出。
  我眼睁睁地看着最后的一层血障消失,片片魂魄碎片融入到那璀璨光华中。
  我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纵身飞向那光华之湖。原来靠近看,这光华之湖美得惊心动魄。我的未岷,他就藏身在这极美之中,我必是能找出来的。
  有疾风骤起,搅动日月光华逆转。我看到未岷的身影浮出湖面,我看到他笑容安好,嘴唇翕动,我努力辨识着。
  师尊,我暂时离开如你愿意,我必回来我必回来,再许你,长乐无忧
  不,未岷,前途不可知,我不要你的许诺,我要你留下!我已经有过太多的离别,太多的等待,我已经承受不起不要离开我你说,不愿离开我,我必为你实现,若你已无力停留,那便让我追上你离去的步伐
  我向着他伸出手去。




☆、休

  可是刚刚触及,身体被一股强大力量拉起,迅速向谷外离去,未岷的身影散入万千光华中,再看不见。
  “小九儿,小九儿?”是谁在唤我,是谁在阻碍我?
  我反手一掌,凌厉的指甲在他的面庞上划出长长血痕。
  而心中某处骤然收紧,一口血激射而出。那是魔心血誓的约束之力。
  “小九儿,你忘了,你已经把自己的命给了我,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死。”上古魔帝龙吾,一如既往的霸道。
  “为什么不许我死,就为了留着我的命,让我见识一场又一场的离别吗。”我轻轻道:“可是我已经承受不起了。这条命给了你,九儿说话算数。可是九儿的魂魄,不想给你。你就像九万年前那样,用剔魂析魄,把我剩下的魂魄取出来,让它随未岷而去,好不好?”
  “不好,你必须活着,完完整整的活着。”
  我闭上眼睛,再不想看到他,再不想看到这世间分毫。
  可是暮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师尊,师尊你怎么了师尊,哥哥已经不在了,你不能再有事了你说话啊,师尊,师尊”
  暮暮的呼唤硬生生把我从死气中拉了回来:我怎能让她一人面对这冰冷世界。我睁开眼睛,看到她哭的像个小孩子。我伸手想给她擦泪,可是手上没有一点力气,哆嗦的厉害:“暮暮,不哭了。你哥哥,他要暂时离开我们一段时间了。”
  她接住我的手,想忍住哭又忍不住。
  我挣开龙吾,扶着她站起来:“我们回去等他归来好不好。”
  “不要乱动九儿,你伤的很重。”龙吾拦住我。
  我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素昧平生,在下承担不起阁下的好意。”
  他叹了口气,垂下了头。任我扶着暮暮与他擦肩而过。
  “且慢。”瑞气万千现自云端,再次挡住去路的,是沈碧:“九万年前,剔魂析魄,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我,有浓重的惑弥漫了清澈的眸子。
  我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从不曾认识的陌生人,心下无波无澜,寂静如死地。
  “如题所述。还不明白的话,就去转转贵族南极长生老儿那里的因果轮吧。”身后传来龙吾凉薄的声音。
  那一日,如何回到始煌宫的,如何为未岷办后事的,我全然不知道。我痴痴抱着他的遗体,想着许多如果。
  如果从苍梧原上回来的七日内,我能发现他的异常,发现他真实的伤势,全力以赴施展那几个逆天的术法,是不是可以将他留住。
  又如果那个法阵,我早早看破,早早顺从澹台秋水的心意,将龙吾从封印中唤出不,澹台秋水一开始要我帮她我就应该答应。她那样逆天的人,我怎么能斗得过,那样就完全不会牵连到未岷
  又如果三十三重天上,我没有那么轻易地,因为自己一点微不足道的尊严离开沈碧虽然记忆失去,但只要坚持下去,总有办法的,总有办法的那他们就不会刀兵相对
  又如果在始煌宫时,我不是那样的软弱,面对着未岷的真心只会逃避但凡我多一点为人师者的觉悟,耐心地开导他,以时日相磨,再不济直接灌混沌云水,总能解了他那点执念而不是那样狠心地一走了之,让他独自沉浸在恐慌与愧疚中以致连犯大错挑起与天族的战端
  又如果那时我打探清楚他已中了珠冠蛇毒如果我没有给他喂下那碗时日安好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亲手给了他最致命一击
  又如果千年前出了归始涯后,我没有犹犹豫豫瞻前顾后,立刻去寻了沈碧,那么后面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了吧未岷,未岷怕是早已娶到可心的妻子,儿女双全
  又如果是九万年前,满月之夜,归始涯下静海之中,我没有遇见那从涯上坠落的孩子呢?
  是了,如果此生从未相遇呢?
  泪水又模糊了视线,未岷,如果我们从不曾相遇如果你一直安好,我愿意永葬归始涯底,不见天日。
  可是呵未岷,有这么多的机会你可以不死,你却死了。
  而我,九万年前就应消失的一缕幽魂,却还活在这里。
  我把你完美无瑕光芒万丈的人生纠缠进了我一塌糊涂的人生。未岷,是我,断送了你。
  我伸出手,有锋利漆黑的指甲迅速滋长。我闭上眼睛,忍了又忍,终是将它们一根根掰断。
  未岷,我还要为你守护暮暮,为你守护我们的家国。未岷,你是那样有情有义的好男儿,你肩上的担当,如今,我为你守护。直到,你守诺归来。
  我抚摸着他脸庞,轻声对他讲:“你只记得我等你,我一直等着你。”
  血红泪滴簌簌落于他的额,我忙用双手握住了泪眼。因为从哪里听说过,落于亡人身上的泪,等他重生之时会化作痣的。我的未岷如此好看,来世,可不能成了个麻子。
  再醒来之时,天边云霞旖旎秾丽,轻灵似舞。
  我一抬身,脖颈断了般的疼痛。抬手揉脖子,我是怎么睡着的?记得似乎听到阿暖的哭声,然后便失了神识,却不知道睡了有多久。
  “醒了么?可要喝一盏荷露?”一旁传来熟悉的话语,却不是那熟悉的声音。
  我顺那递来荷露的手一看,略惊了一惊。
  “你怎么在这里?”心里为未岷的逝去痛的麻木,竟生不出旁的情感了。
  “在下乃暮暮公主之幕僚。因这几日始煌宫中诸事繁杂,奉了公主之命,入宫侍奉。”来人剑眉星目,笑容可掬:“好叫大尊知晓,在下唤作吾龙。以后还望大尊多多提携看顾。”
  吾龙??我木木道:“你又要玩什么花样?龙吾!”
  眼前这沉静胜过静海黑暗的面庞,四海八荒,除了魔帝龙吾,岂还会有第二个?!
  “大尊错了,在下乃是暮暮公主的幕僚吾龙,不是大尊口中的什么龙吾。”他只是不认,道:“如今前来,乃是相请大尊,君上,要入归始涯了。”
  归始涯上,我剪下一缕头发,握入未岷掌中。愿长发绾君心,无论重塑魂魄的路上有多少艰险,请务必循旧时记忆归来。
  未岷的身体缓缓堕入归始涯下无边黑暗。我听见静海戾气疑惑地询问我,这个身体,可以吃掉吗?
  我缓缓闭上眼睛。
  有衣物蹁跹,带起的清风拂过脸庞,我听到许多惊呼声,睁开眼,只见到如缎的发丝迅速拂过脚下黑色的岩石。
  “阿初!”有人凄厉的声音扰的我不稳的神识愈发痛上两分。我以手扶了额,嘶哑着声音恨一声:“把她给我送回来!殉葬?还轮不到她!”
  静海戾气立刻托了跳下涯去的安初送到了我面前。她哀哀匍匐在我脚下:“为什么不让我死?是我害死了王兄,是我你不知道我都做了些什么我都做了些什么”
  我满心都是未岷,没有一点精神理会别的事情。只淡淡说了一声“我都知道”,便转身离去了。
  送走未岷后,我迟迟不得从痛苦中摆脱。每日只是如木偶般任那自称吾龙的幕僚摆布,安安静静喝药水多碗,浸药水多个时辰。唯有见到阿暖的时候,方能提起两分精神。
  阿暖真是个小人精。虽是这样小,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看到我眼中的泪光,他竟会用小小的手给我擦拭。我不由得紧紧地把他抱了亲他:“你的爹爹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要去很长的时间等他回来的时候,你还能认得他么?不过不要紧,还有娘亲疼你娘亲会跟你讲他的事情,他的性情,他的模样,这样,他回来的时候,你定不会和他生疏”
  暮暮扭头抹下眼角,强笑道:“以师尊的境界不应当这么看不开呀。师尊不是说哥哥会回来吗。你就当他闭关修炼去了,无须这般伤感。”
  我笑笑:“当然,他一定会回来的。为师,为师也没有非常伤感啦,想是受伤的后遗症,有些迎风流泪罢了。”
  “可是这许多日了,你的眼睛一直是血红色的,再哭下去,会哭坏的。”
  其实已经坏了。自未岷逝去那一日开始,眼睛看什么东西,都是血红的
  这一日日光温柔,繁花明媚。我卧于一树杏花之下闭目养神。龙吾说春日阳光对我疗伤有好处。我任他摆布,但心底难免两分不情愿。花中美人卧,自然是美不胜收的,然若是花中蛤蟆卧,未免让旁观者倒胃口。而若是这蛤蟆曾经是美人来着,那无需旁人,蛤蟆美人自己想先吐两口。
  汤谷中的日月光华极厉害,用龙吾的话说是我差点就被烤熟了,现下每日里拿药洗,怕是也洗不回原来的样子。最严重的是右手,因直接触摸到日月光华,被灼伤的太重,无法动弹,药石无医。
  我合着目,脑中一片空白,却睡不着。而听力格外的灵敏,微风阵阵吹落花瓣,中间还吹来些别的什么声音。
  “哟,这不是青帝陛下么,今日好兴致,来我始煌宫一游?”
  “我来做什么,与你无关。不过正巧我也要寻你,你倒自己送上来了。”
  “哦,青帝陛下寻在下有事么?是不是来迟了些啊,迟了九万年呢。”
  “便是迟了且以你的血来祭这九万年!”
  “呵呵,刚耗费了不知几成法力看因果轮的人还这般有精神劲儿,青帝这九万年果然修炼有成。只是这九万年过去了就过去了,便是用血洗,也是洗不成白色的。”
  有刀兵出鞘之声。
  “哎呀呀,陛下这剑着实是厉害,当真是要让在下灰飞烟灭呢。陛下好狠的心,在下飞灭了倒也罢了,那许多与在下结了魔血心誓的小猫小狗小姑娘也跟着飞灭了,可如何是好?”
  “龙吾你卑鄙!”
  “都说于陛下了,已是迟了,时时迟事事迟,无论如何赶不及了呢。陛下不信么?陛下不信,这便是叫做宿命的那种东西么?”
  天地间瞬间安静,微风不再吹,繁花不再开,鸟雀收起啼喉。
  许久后,久的我都要睡着了。我听见沈碧的声音沉沉响起:“没有任何人或事能够阻隔我与阿睦,不管是什么宿命,还是你。”
  “冤哉枉也。在下真是妄担一场虚名。小九儿就在那里,距此不过百步。我赌陛下见不到她,陛下可愿与我一赌?”
  沈碧没有回答。他的气息离我越来越近。
  我勉力一扬手。
  云霞般的杏花如流水般蜿蜒而飞,在春光中写就一个字,阻住了来者的脚步。
  休。




☆、安得如初见

  我重伤之躯本不该妄用法力的,须臾便沉沉昏睡了过去。也不知沈碧是何时离去的。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有什么戳到了我的脸上,将我痛醒。睁开眼睛,视线中是一张静美如九天云曦的面庞。
  “不哭不哭。”她手上接住了我的一滴泪水。
  “澹台秋水!”我感觉全身的筋脉都抽了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却用我从未见过的稚嫩神情看着我,伸出手拉我:“水儿乖,和水儿玩。”
  “啊,水儿,你怎一个人跑出来。”那自称为吾龙的幕僚适时出现了:“还不曾与大尊知道,这是在下爱妻,名唤作水儿。”
  “君上君上”秋水抱住龙吾的腰,笑容纯净,言语眷恋。我已缩于远远的一角,惊魂未定地打量她。她的神智,似乎并不怎么清晰。
  那日苍梧原中,她早早离开,我本以为她是诡计得逞藏了起来,现下看来想必还有我不曾知晓的事情发生。我问龙吾:“她怎么这么一副样子?”
  “吾妻性子么略有些孩子气,大尊莫怪。”龙吾温柔拥了她道。
  “是神智受创了吗?”我盯着她,慢慢道:“那日苍梧原上,你破封印而出的速度未免快了些。是澹台秋水给你解决了一部分吧。她术法虽高,法力却太不济,也敢去动那封印。她对你,还真是情深似海哪。”
  “呵呵。大尊说的什么吾龙听不懂。不过我夫妻的感情么,也还过得去。”龙吾只一味装傻。我对他也算了解到骨子里,见他神色便知道猜对了。
  我思量着,慢慢将脸埋到掌中,大笑了起来:“好,你们夫妻,真是好”
  曾经惊才绝艳,凭靠自己的智慧屡出逆天之举的第一巫祝,而今神识全失,等同白痴,这,是上苍对她的惩罚。
  但她终究达成了自己的心愿,心里自是圆满幸福的吧。
  不像我,什么都失去了,就连一个复仇的机会都不得——龙吾与我缔结了魔血心誓我不可违抗他,而欲将之千刀万剐的澹台秋水却成了这么一副白痴的样子,我对她做什么都失去了意义。
  我唯有笑自己这莫名荒唐的魔生了。
  浑浑噩噩中也不知是过了多少时日。身上的伤已好了大半,且没留什么疤痕——龙吾的药想必非凡品,因每次倒残渣的时候拓枝总摆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只是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肌肤呈现的是一种诡异的白。
  “果然还是不能动,那几个侧重手势的舞就没法跳了。”龙吾叹息着,仍是不肯死心,给我右手涂着药膏。
  “哦,作为公主幕僚的阁下本来也没机会看本尊的舞。”我淡淡道。
  他默了一默,细细给我包扎起来。
  宫人传报,安初郡主携王子求见。
  多日不见,她整整憔悴瘦弱了一圈。坐在那里缩成一团,欲言又止。
  “阿暖这几日都好吧?我与暮暮这个样子,劳你多费心了。”我先开口了。
  不防她泪扑簌簌落下来:“夫人我原想不到,夫人还会将王子托付给我安初做下的错事,原是永不值得再被信任的。”。
  “你且说说,你做下了什么错事?”我淡淡问她。
  “夫人本是知道的吧,王子百日宴的时候,是我伙同妖族的璇瑰把夫人送出了宫这次也是我故意放夫人离开,还修改了夫人留下的书函,让王兄找不到你王兄心急寻你,才会与天族起冲突以致于,以至于”她失声痛哭起来。
  “那你为何会和璇瑰合谋做这些事情呢?”我又问她。
  她哭得更厉害了,许久才断断续续道:“是我心中嫉妒,嫉妒王兄与夫人伉俪情深”
  “他是你的哥哥,你怎会嫉妒他?”我只看着阿暖:“怕不是嫉妒,是怨怼吧,你怨怼我和他拆散了你与哥寒星吧?”
  她面上的愧疚更盛了,眉宇间却又盈上一重不甘之色。只是狠狠地摇头。
  “你是想说,你根本对哥寒星没有感情?你是恨着他的么。”我叹了口气:“你一直是这样说的。可是安初,你也发现,再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了吧?”
  安初定定看着我,眼中却没有了泪水:“他杀了我那么多亲人,他出身那样微贱,他那样粗鲁无礼,我,我怎么会对他有情!我怎么会我怎么会”
  “说出来。”我轻轻叹了口气。
  她把脸埋进掌中:“我怎么会,忘不掉他的样子;我怎么会,希望他再出现在我面前;我怎么会,幻想自己给他送上的合卺酒里从不曾掺得那灭魂毒药;我怎么会,梦见那场婚礼安然完结,我与他牵手白头可是,可是那时,我记得我是恨着他的夫人,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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