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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问梧桐何处有-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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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选择了在日后看来是此时最不可取的做法——开门见山。
“殿下,请问您这是何意呢?妾身不住西院主殿这种事情,传出去会让天下人耻笑的。”说罢,我俯身跪下,“请您顾全妾身的名声吧!”
“你……”太子后退了一小步,我只能看到他腰间悬着的精致的绣龙明黄锦缎荷包,“你这又是为何?难道你不愿意与我同住在东院?或是说,你宁可天天面对顾荏苒也不愿面对我?你就真的这么想得到贤妃的虚名吗?”
恕我愚钝,确实听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贤妃之名谁不想得?更何况现在的情况不容我不当这个“贤妃”。我可不会傻到认为他更希望我能大发神威把顾荏苒肚子里的皇孙给打掉。
所以我坚定地表明心迹:“妾身身为东宫太子妃,愿以身作则,从今往后必当细心照料侧妃娘娘。万望殿下成全!”
可惜就算我委曲求全地放下了本应属于我的尊严跪求了,也没见他回心转意:“我不许!你必须要在东院住着,我不会放你去任何地方的!”
我想我是有些绝望了,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小忧扶起我,劝道:“娘娘,您还是听殿下的话,留在东院吧!焉知殿下不是为了保护您呢?现在那西院现在也成了是非之地,您这一去,指不定就会被那侧妃拉下水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算您再聪明,也逃不过一群女人的联手陷害呀!”
我默默地起身,默默地换衣,默默地木然着。
太子翔成如果真的有心保护我,就应该按制让我迁出东院。女人的嫉妒往往是不可估量的,而他一旦给予我特殊照顾,我反而更容易陷于泥潭。
欲哭无泪。“他到底想要干什么”这句话我已经在心底自问过不知多少遍了啊!
当天晚上,我在太子殿下寝宫后的水池里沐浴的时候,感到小腿某处痒中带着些微疼痛。刚开始还没怎么注意,谁知越来越痒,伸手一抓还抓到了一手指的黏腻。喊来小忧挑灯仔细看了看,却是一个小小的伤口,四周还有些红肿,因着我的抓挠,伤口已经微微地冒出了血丝。
哦,是那天太子殿下为了落红而刺伤我留下的伤口,看样子是没自行长好。
这才明白过来,太子扔给我的药是干什么用的。这个伤口要是没肿,还真会让我把它抛到脑后了呢!
于是吩咐小忧快快去找那瓶不知被我甩到哪里去了的创伤药。
那厢小忧还没有找到药瓶子,这厢太子殿下跑来洗澡了。
我尴尬地半泡在水里,不知是该大方地冲他打个招呼再走人还是直接沉下水底来个两不相见算了。
水雾缭绕的,太子殿下貌似神色自若地下了池,自顾自地开洗。我不禁舒了一口气,好在他没有看到我啊!
怕就怕一会儿小忧来了,让我们两人都下不了台。不过也没关系,小忧很有分寸,一旦她注意到外面太子留守的人,就该知道不能再随便入内了。那我只需在这里屏气呆上一会儿,磨到太子洗完走人即可。
可是天算不如人算,小忧没来,来的是没头没脑的小喜。
小喜从一边的台阶上来,直直走到我这边,脆生生地说道:“娘娘,小忧正给您找换洗的衣服呢,一会儿就来,让我先给您送来这药。”
我紧张地瞟一眼太子翔成所在的方向。
嗯,很好,没有动静。他是从另一边的台阶下来的,距我所在的这个角落比较远,应该是听不见小喜的声音的……吧?
没关系,只要他不出声,我就权当他不知道了。
我压低了声音对小喜说道:“小喜,外面没有人在守着么?”
小喜受了我的影响,竟然也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回答:“没有啊,怎么了吗?”
我心中一边奇怪着太子怎么没有带人在外面守着,一边低声嘱咐小喜:“不要做声,轻轻地出去——太子在另一边呢。”
小喜瞪大了眼,一手马上捂住嘴,看样子是要捂上自己的惊叫。
我哧地一笑,打发了小喜离开,这才轻巧地披上中衣,慢慢地从水里爬上岸,坐在最靠边的石台上,准备上完药就穿上旧衣服回殿,不再等小忧来送新衣了。
药均匀地抹在伤口,不一会儿伤处就感到阵阵清凉。没想到这瓶药的效果原来这么好!只是,用来治疗这种小伤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啊?太子殿下真是出手大方。
上好药,刚想弯身离开,却被人抓住了肩膀,此人嗓音清冷:“婧女。”
我心头一颤,不敢回头:“殿下……”
他似乎是叹了叹,说道:“……我说过了,不要对我用敬称,在我面前你也不必用谦称。”
太阳从北边出来了吗?他是热水澡洗得太久被熏晕了还是在外面受到什么刺激了?
我还是站着保持着僵硬的姿势没动。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婧女,你到底有没有心?”
当然有,还好好的在我身上呢!
我不知怎的,此时忽然想起柔美的顾荏苒。再也懒得理会太子殿下的心情变化,低了头就往外走。可太子翔成的手还抓着我的肩膀,这导致我的腿使上了劲却又被别住。刚才碰了水就已经开始隐隐作痛的伤口此时像爆发了一样一抽。
我疼得吸气,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什么矜持,更顾不上我昨天刚发过誓要与他好好相处了,甩开他的手就半跪半坐在地上,抚着抽痛不已的小腿,心里委屈得不行:为什么我要嫁给这么个人啊?天天闲着没事就要琢磨他的喜好,累不累?
太子翔成随着我的动作也蹲下,不由分说地揭起我长衫的下摆。
伤口再次在我眼前露出来。
“你没有用我给你的药?”太子殿下又火了。唉唉唉,外面不是盛传他喜怒难辨、心思深沉吗?怎么这么容易就上火呢?
我掩好衣服,没好气地说:“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厉害呀!要不是您一直一直的为难我,我也不会忙到连身上有伤都忘了。”
太子翔成抿了抿嘴,约是看见了我手里捏着的那个瓶子,也没吭声,从我手中拿过药瓶,拧开,沾了一点药膏,细细地涂抹起来。
我白眼翻翻,嘴上还是感恩戴德的:“谢殿下。不过,您要是能……”
“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去西院的。”这回,太子翔成难得地用平平的语调陈述己见。
呃,虽然我不是想说这个,但是……既然他都这么以为了,那我还是闭嘴吧。
接下来的几天,我充分体会到了什么叫“胳膊拧不过大腿”。无奈之下只得安分守己地住在东院,天天在太子殿下面前晃来晃去,也不知他是否心烦。
反观太子殿下,他的生活则忙碌许多。每天下了早朝就去西院那边探望顾荏苒,午饭前回来,然后一整个下午都在东院这边处理公务或是接见大臣。偶尔兴趣一来,去泮宫检查检查几位皇弟的学习进度,有时还会顺便带回他的五弟吾成进行单方面指导。
由此看来,太子翔成是个好哥哥。
可奇怪的是,明明太子翔成与保成这两个亲兄弟之间的感情最为融洽,却偏偏从没见过太子翔成请保成来过。看来外界的传闻也不一定就这么准啊!
当然,也不排除保成自己不愿意来东宫的可能性。毕竟我一嫁给他的皇兄,他就必须要恭恭敬敬地喊我一声“皇嫂”——这点大概是他最难忍受的了。因此,自打新婚第二天见过二皇子保成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在任何地方遇到过他。皇宫说大也不大,尤其他就住在东宫附近,能一直不“偶遇”也是一件稀奇事。以他厌恶我的程度来说,应该是他故意躲着我。
尽管我被太子翔成安排在了东院,每日也还是需要等着我的“手下”们前来问安。不过我特别关照过顾荏苒,她可以省去这个无聊至极的走过场。
对于顾荏苒的怀孕,我还是小有疑问的,只是,这种疑问我实在不好对第二个人说。按理,宫中每隔三天都有御医号“请安脉”,连我都时刻担心前来号脉的御医不是自己人,会发现我与太子至今尚未同床。那么,顾荏苒却又是怎么在过了近三个月后才被诊出怀有身孕的呢?
不过皇宫本来就是个充满诡异的地方,这些事情,如果太子殿下自己都不愿意怀疑的话,我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本着宽容大度和东宫表率的精神,我一日按三餐地坚持询问顾荏苒的身体情况,倒也在半个月内混出了美名。连皇后娘娘都特意驾临东宫,表扬了我的贤惠。
但我这般行径却没有得到太子的青眼有加,反让他天天阴沉着脸。我自忖没有差池之处,那么就只能说这位殿下实在是阴沉不定了。
天之骄子果然不易讨好,难为我能与其朝夕相处还没被责罚过。
吾家有弟
顾荏苒的肚子终于在怀孕进入第五个月后显了出来,先前御医们的种种猜测也随之不攻自破。我想,现在不仅顾荏苒自己大大地松了口气,可能连她那老奸巨猾的父亲也使劲地挥下一把冷汗了。
我一如既往地每天去西院探视,并吩咐下去,东宫西院每日至少要保证补品不断,另外,已入炎夏,更需注意防暑问题。
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那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我一直都只动嘴皮子关照顾荏苒的身体健康,然后下达一系列命令,却从不主动的去找那些什么补品方子之类的东西。免得侧妃娘娘或者是金贵的皇孙出了岔子,有心人士又会把黑锅扣在我背上。
而自从“太子侧妃有喜”这个令举国上下都为之兴奋的喜讯传遍朝野后,这东宫西院便没有了安宁之日。时不时就有一群夫人命妇前来关心,且她们不只是奔着侧妃娘娘的肚子来的,还有好多大着胆子跑到东院这边与我“叙旧”。一时间,整个东宫倒也是处处热闹非凡,只不知性喜安静的太子殿下是怎么能受得住的。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好像也没有什么异常。那么就可以肯定,这群妇人找我是找错方向了——她们应该巴结的人是侧妃顾荏苒才对,为何却又巴巴的跑到东院呢?即使在东院能见到太子殿下的真容,可那也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插上话的呀!
抬头,与抽空来东宫看我的母亲对视一眼,疑问就这么问了出来。母亲哧哧地笑道:“那是因为她们以为你正受宠,当然要使劲地抱紧你的大腿啦!”
“什么嘛!”我放下手里摇晃着的团扇,“您这话也太粗俗了!”
“哦哦哦,才入宫没两个月呢,就开始嫌弃为娘的粗俗了?”母亲抚掌大笑,头上那只一品命妇才能佩戴的孔雀开屏华盛随着她的动作灿灿发光,“为娘的粗俗?哪里粗俗?来来来,给为娘说说,日后也好改正改正。”
我脸红了红,嗔道:“您总是爱这样戏弄人!”
母亲大人指着我,笑得没了形象。
话虽如此,但成天与那些喊不出名儿的既陌生又眼熟的面孔打交道,也不是见舒心事。而且,这其中,亲人更是难得一见。
父亲大人是不要指望的了,他老人家向来说一不二,既然已经抛出了“我不会再来”的口号,那就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小兰和小叶来过一次,还是被母亲偷偷带出门才得以进宫的,要不然,父亲大人肯定不愿意让她们两个随便乱跑的。
提一次她们进宫后发生的种种事情,我就头疼一次。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兰在东宫咋呼了很久,直到太子提前回宫了她都没有停下来过,一边直追着太子喊“姐夫”,一边跟在他身后问东问西,差点儿没把我的魂魄全都给吓飞。多亏太子那天心情还不错,也没与她计较。
后来小兰在走前又与我嘀咕了很久,说什么“喜欢太子姐夫的冷清”、“以后一定要找这样的丈夫”等等等等。
我该感慨造物者的神奇吗?像小兰这样上蹿下跳的孩子,竟然会喜欢上寡言少语、动不动就让人猜他心思的太子翔成。还是说,这就是所谓的“互补”?
不过幸好小叶没有凑热闹,在后面与我一起看着小兰闹腾,竟还老成地对我说:“姐姐,太子殿下对你是很好的,要珍惜。”
我打趣问道:“怎么,像小兰一样羡慕了?要不然你和她一起进宫算了。这样咱们姐妹仨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这话当然只是用来说笑的,且不说我是多么讨厌这个皇宫,就算是父亲大人,也要拼了老命让她们姐妹二人嫁得远远的,永远见不到皇室中人。按他老人家的原话来讲,就是:损失一个女儿已经是我苏某人最大的让步了。
可小叶却怪异地看着我,摇头又点头的,最后来了句:“果然迟钝啊……”
那么,不管是像父亲大人这样来过一次就声明再也不来第二次的,还是像小兰小叶这样被母亲偸偷带进宫探望我的,总归是都见过东宫的摆设了,也让我能在大婚之后感受到家里的温情。
唯独小台这个别扭孩子从未露过面。我可以体谅他学业繁重,也可以不要求他像母亲大人那样隔七八天就来“骚扰太子妃”。但怎么也不能一直都不看自己亲姐姐一眼的吧?
对此,母亲大人很生气:“这个孩子跟他老爹的古怪脾气真是一模一样,怎么说他都不肯点一下头!看我早晚不整治了他们父子两个!”
某天上午,我实在忍不住了,请示太子殿下:“妾……呃,下次,我能随您一起去泮宫么?”
太子翔成手中朱笔一顿,接着就不停地继续批着公文,也没看我一下,只硬邦邦地问道:“好好的,去泮宫却又是作甚?”
我闷闷地心想,我是去泮宫不是去会情郎,你这么不情愿又是作甚?
但面上还是微笑再微笑:“阿弟将要学成而归,我这个当姐姐的,好歹也要去他那里看望一番,表示祝贺。”
这其实是因为前不久二皇子保成提前请封,所以小台也将要从泮宫归家,开始他的为官生涯了。而他身为保成的伴读,更有可能要跟着保成一起去封地历练几年。届时,我就算想见他一面也真是难上加难了。
太子翔成听了我的话,停下了笔,考虑了好长时间才回复我:“此事不可。”
我心中对他的不变通感到极大的恼火,可又不好表现,只得恭敬应是,然后忿忿地甩袖退下。
哪知下午太子翔成回东宫的时候,身后居然跟着小台。
“皇父在保成请封的时候就已经答应过让启石一同前往封地,你们姐弟二人此后相聚恐是更为困难,不若今日先临行话别吧!”
太子殿下简洁几句就说清了来龙去脉,然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我对上了他的眼睛,心里咯噔咯噔的跳着,半天才把视线挪到小台身上,问道:“要不要先坐坐?我让小喜去泡你喜欢喝的清茶。”
小台点头,却不看我,只一味地盯紧地面不放。
恭送走太子后就起身了的小喜笑嘻嘻地插嘴道:“少爷,自从姑……娘娘得知二皇子殿下提前请封,可就天天念叨着您呢!您也真是的,都不和夫人一起来瞧瞧我们娘娘。”
我佯怒地瞪了瞪小喜,小喜做出一副受惊的样子,照例吐了吐舌头,抢先说道:“知道了知道了,娘娘要我去泡好茶!”
小台这才抬脸,默看了我一会儿,又把目光放在忙碌的小喜身上,小声咕哝:“这个小丫头……都进宫了也不见好转……”
我一笑,却忽然想起刚才太子翔成说的那番话,于是有些担忧地问道:“殿下刚才喊你什么?启石?你才十八岁,父亲大人就已经为你起好字了?他真的打算让你跟着保成殿下一起走?”
小台四下看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慢吞吞地回答我的问题:“嗯……父亲说让我离开京城去闯荡闯荡也好。”
我估摸着他是在找云华,但也不是很确定,只好转移他的注意力:“父亲大人的意思是,让你离开他的势力范围,自己去打拼?”
小台点头,再次成了闷葫芦。
时间就在我没话找话、小台有一搭没一搭中过去了,尽管我技巧地想要套出他的话来,但小台的沉默劲头更胜一筹,让我最后都几乎要没话题可说了。
我稍微有些感慨。我们姐弟两个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这样了,在一处坐着连搭个话都难,也不是没有共同语言,只是……感觉不对了。
内廷若无旨意,是不得在门禁之后随便出入的,所以太阳刚一落山,小台就起身辞别,谢绝了我要送他出宫的意图,离开了东宫。
小台走后,我独自坐在殿里,抬眼看着渐渐昏暗下去的天色,问小喜:“我入宫之后……云华去了哪里?”
小喜骨碌骨碌眼珠,咬着下唇,说道:“这个……好像是在……浣衣局?”
我叹气,告诫她:“小喜,你这个性子可真要改了。这里是皇宫的内廷,是储君的东宫,而且还是太子殿下住的东院,什么事情都要好好想清楚再回答,不要像以前在家一样随便了。我的身份对你来说也许是没有改变的,但只要没关门的就是‘外面’,那么即使没有人也要赔上小心。”
小喜皱了脸,有些委屈,有些伤心,更多的是为难,毕竟她还是本性如此,不好改变。不过凡是我提点她的时候,她很少顶嘴。
眼见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喜露出了这种神情,我很不忍心。可我不能让她一直这样下去,因为我的坐视不理只会害了她。
我硬下心,说道:“你先下去好好想想吧,让小忧过来。”
小喜低声说了个“是”字,告退了。
不一会儿,小忧来了,看了看我的脸色才说道:“云华原本是在浣衣局的……娘娘,请恕小忧擅自做主,去关照过了那里的嬷嬷,所以,云华应该没有受什么委屈的。”
我想了想,说道:“小忧,过几天,你去浣衣局,就说……就说太子妃这边少个洒扫庭院的宫女。明白了?”
小忧一愣,随即点头:“明白了。”
将小忧的神情看在眼中,我微哂:小台,阿姐不像父亲大人那样有魄力,只能把云华拿在手里,为你做到这一步。你终究还是需要离开京城才能顺利躲开这些纷纷扰扰——可千万不要辜负了我的一片好意啊!
受封大典
七月里若说能有什么大事可以拿来晾晾,那必定是皇室多年以来都没有举行过的皇子封地大典了。
二皇子保成尚不足二十岁便自请封地,这在本朝也不是件稀奇事。数十年前,曾有位小皇子刚过十六岁就请封了,比起这位殿下,保成还算低调。
即使如今是太子监国,请封一事也还需要由皇上决定。保成身为文武兼备、德才并存的优秀皇子,再加上他“皇后嫡子、太子亲弟”的双重身份,请封注定会获得成功。
典礼设在了七月下旬,为的是照顾那些不远千里来到京城祝贺的藩王们。因为八月中旬的中秋佳节,藩王是需要进京朝拜的,既然一样都是要进京,倒不如两件事情凑在一起,也好省去大家的来回奔波。
眼看七月过了一半,各地纷纷赶至的藩王已经汇集一处,齐齐住在外廷驿馆,太子殿下便越发忙碌了,有时一天都见不到他一面。
其实我自己也轻松不到哪里去。几个月前大婚的时候,这些藩王都曾经吃过喜酒的。但那时由于我是新妇,并不能轻易露面,因而也未与他们有过什么接触。此一时彼一时,我现下已是坐稳了的东宫太子妃,那么,协助皇后娘娘接待藩王家眷的任务,便正正地落在了我的头上。所以最近我也是忙到焦头烂额。
本朝并无异性藩王,放眼全国,也不过就是那么十来位,彼此之间都算得上是一家人,大伙儿各自为政,互不往来倒也相安无事。而藩王是可以世袭的,凡得到众人认可的藩王子孙就能出任世子,因此,封地辖区内便成了藩王一人的天下。
——怕就怕藩王造反。
典礼前一天,我与太子翔成皆是一身疲惫地回到了东宫,满桌佳肴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我早已习惯了太子翔成一到晚间就不去西院的毛病了。一开始我还会进言一二,可屡劝也不见其矫正,我便不再多管闲事,由着他喜好去了。所以,如今我们一般都是在东院一起进餐,然后分头休息。
今天情况有些不同。
少少地喝过一些清粥之后,太子翔成声音沙哑地说:“婧女,今晚可能不会很太平,你最好与我同住一处,免得夜长梦多。”
我心有戚戚焉地听着他的嗓音变粗变哑。最近我的嗓子也火燎火燎的,解暑汤都消不下去浑身的火气。真是难为他了,连续十好几日的上午接待藩王、下午会见大臣、晚上熬夜批示公务,铁打的人也受不了,更别提刚一入夏的时候他还病了一场,至今仍未痊愈。
可……这个“不太平”又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觉察到了我的疑惑,太子翔成解释道:“藩王入京……每年都会有些事情发生。虽然希望今年能比以往好一些,但是这种想法恐怕只是我们一厢情愿的吧!明天我们都要到场,不能出任何意外。”
我笑道:“那些事件,以往听人提起过,都是些尚未长成的小世子之间的打打闹闹罢了,不必过于计较的。要我说,您要是什么都压在心上,岂不要把天都烦下来了?”
太子翔成莞尔:“说得也是呢!”
与太子翔成相处得久了,我逐渐发现他是个奇人。看起来似乎什么都要放在心里窝着,不到事情解决完的时候就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实际上,他的心却很小,不能容许任何问题不被尽快摆平,非得将所有事情以最快的速度完美无瑕地处理掉。
可以预见,他日后必是位终身操劳的君主。
母亲大人说,与任何一个你不熟悉的人接触时间一长,自会把他的习惯掌握清楚,这样下去,你们会慢慢地了解对方,然后你们之间就会彼此欣赏或彼此厌恶。而究竟是欣赏还是厌恶,终将决定你们以后的相处模式。
依照我目前的状况来看,应该正处于努力与太子翔成接触的阶段。相信不久后的将来,我就能弄清自己对太子的感情到底是欣赏还是厌恶了。
不过,安慰的话虽然说了,可太子翔成的另一个习惯便是,从不轻易打消自己已经成型的念头。所以我还是要顺着他的意思,与他同住在正殿里了。
是夜无话。
一晚上也没发生什么所谓的大事。太子殿下果然还是草木皆兵了啊!
我一边派小忧去取来我至今尚未穿过的庆典礼服,一边斜乜着太子翔成笑个不停。料事如神的太子殿下也有失算的时候呀!
太子翔成看了我的表情,顿时弯了弯眼睛,低声问道:“这回你得意了?”
我一怔。
他这个表情太像容可了……
不行!我在想些什么啊!
我捧着头使劲地摇着,生生把半年多没闯入脑海中的那个人的身影给甩去,尽量没事人似的地回答道:“当着您的面,我可不敢得意。一不小心得意忘形了可就坏了!”
太子翔成微微收了笑容,扭了头,漫不经心地说道:“没事。你若是真能在我面前得意忘形,我高兴都来不及……”
我愣了好半天,最终决定将他这句很有歧义的话抛掷脑后。
参加受封大典的人很多,从源源不断一直奔着京城来的那些藩王的人数上就多少能看出个大概。保成确实是极为得宠的皇子之一,连满朝文武都一个不差地到场观礼,其面子之大不容小觑。
我裹着一袭厚重的礼服,端着笑容正身坐于太子翔成右侧,面上高调地摆出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实则偷眼瞟了好几眼台下人头攒动的盛况。嗯,父亲大人也赫然在座。
热,很热。
难怪太子翔成没有让侧妃顾荏苒跟着一起出席大典。因为——按她现在的笨重身子来看,的确不适合在这种炎热天气下穿着层层套层层的礼服顶着大太阳一坐两三个时辰不动。
再看一眼台下,却惊见传说中极少出现的老国丈也被宫人搀扶着,颤颤巍巍地迈上了高台,坐在了皇后身边。
这位老国丈……父亲大人说过,他这一生少有佩服的人,唯独张国丈,他是打心眼儿里敬佩他。这倒不是因为他的身份,而是因为他的气度。
且不说老国丈当年身为太傅之时是如何地严厉刚强,就单说他一手□的两个出色的女儿,也是令人惊叹不已的。
长女,也就是如今的皇后娘娘,打破后宫不得干政的传统,不仅时常参与政事,更在容家灭门的时候干涉了皇帝的政令,救下了唯一的妹妹。而且,她还育有两名优秀的皇子——太子翔成与二皇子保成。这位手腕高超的娘娘硬是将皇后一职坐到了顶峰。
次女,也就是现在的容嫔娘娘,凭借令人惊叹的绝妙文采嫁给了赫赫有名的宫廷才子容离。婚后二人琴瑟和鸣,曾经羡煞世间无数夫妻。
老国丈本人更是一则传奇。三十岁一举成名天下知,四十岁成为国丈满身荣耀。却又有谁能料到,在他五十多岁的时候,他的大女婿抄斩了小女婿的全家?
最悲白发送黑发。
我不知道那个“九族”代表着什么。也许皇上是有着不同考量的,要不怎么会下命灭九族呢?须知皇后一家也在容氏九族之内,那他的这个“灭九族”到底是灭的谁?悲哀啊!皇上也在九族之内,却仍然好好的坐在这里参加自己爱子的封地典礼;然而老国丈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外孙被送上绝路,几年后再来为另一个亲外孙举行隆重的封地典礼。
早年的一帆风顺并不能代表他晚年的凄凉心境吧。其实,他本人没有在那九族之内,已经是奇迹了。认真算来,似乎凡是沾到容夫人娘家这边的,就都没受影响。
我这边的胡思乱想并不妨碍那边的典礼进行。这会儿功夫,一身黑衣意气风发的保成已完成了叩拜仪式,恭敬地从皇上手中接过了封地玺印。而他下一个动作是……将玺印上缀着的玉佩赐给了在他身后跟着的一群辅政随行官中的……小台!
在一片窃窃私语声中,我激动得几乎要站起身来,却被太子翔成握住了手,这才猛然醒悟,不至于失态于众人。
我愤怒地微喘着气瞪向保成。为什么!保成这么做只会让小台更难为人!皇子封地的辅政太宰,是随便一个年轻人就能当的吗?
太子翔成不放心地一直抓着我,还以眼神阻止我的行动,在我耳边低语:“婧女,要相信启石的能力。”
我连带着白了一眼这个做哥哥的家伙:能力不能力什么的要很久之后才能表现出来,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小台仅在此一天之内,就已经被很多人瞄准了!而且万一日后出了差错,他有可能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的。
但我仍然告诉他:“我不会轻举妄动的——我还没这么笨的吧?!”
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堵,所以后面的一些仪式我借口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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