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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骑绝尘(未完)-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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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彩绫叹了一声,带着满脸无奈之情,允他道:“也罢也罢,不跟你计较。”
褚闰生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迈步。
何彩绫随行而上,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三步之后。
夜风温润,化去暑热。馥郁的瑞香之气,随他举动氤氲扩散。她嗅着那香气,带着轻嘲开口问道:“天香祥瑞,你还带着哪?”
“嗯。”他应了一声,没有回头。
“要死。我早说了,你一个男人家,弄得满身花香,是想招蜂引蝶不成?”何彩绫笑嗔。
他笑得愉悦,转而问道:“仙子如今不熏此香了?”
何彩绫稍稍沉默,随即道:“春兰夏荷,秋桂冬梅,哪个不好?何必独它。”
“也是。”他应了这一句,不再多言。
两人之间,又余沉默。惟剩下草虫轻啼,并衣袂悉索之响,一时间,平添了空旷幽寂之感。行走之间,惊起流萤,翩旋飞舞,似星光洒落。萤光照见二人之间的距离,依旧三步。
何彩绫看着眼前之人,但见他步伐稳健,行动轻捷。月光依稀,前路难辨,他却走得没有半分犹豫。要往何处,要做何事,早已决定,再无迟疑。
一时间,她的心上生出戚然来,惹她微微皱了眉头。她停下步子,定下心神,转而嗔道:“你这到底是要去哪儿?”
褚闰生站定,回头看着她,一脸无辜地应道:“吃东西。”
何彩绫不满道:“这一路过来,荷塘果木,什么没有?野兔儿也跑过去三四只了!”
褚闰生抓抓脑袋,道:“可我想吃鸡蛋粥……”他又笑起来,“最好再加上酱爆猪肝和清炒蕹菜。”
何彩绫听得此话,一时不知该气该笑。
褚闰生笑着,抬手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灯火依稀,隐隐可见。
“那应该是客栈的灯笼。再走片刻就好。”
何彩绫终是笑了出来,“早知你这么麻烦,干脆把宅子变出来了。唉,算我倒霉,走吧。”
她说罢,迈了大步往灯火的方向去。褚闰生笑着,随她而行。
此地本离金陵城不远,走出树林,不久便上了官道。稍行片刻,便见几间栈房。栈门外灯笼明悬,酒旗高挑。此时不过戌时过半,车马未歇,客人未眠,栈内依旧热闹。
待褚闰生和何彩绫入栈,众人皆惊,竟有了片刻寂静。
先前争斗之后,褚闰生的样子甚是狼狈。他的衣衫残破,满身泥尘,手上颈上更落着显眼的伤痕。与之相反,何彩绫衣不沾尘,眉目如画,依旧光彩照人。
见他二人一齐落座,众人愈发惊讶。
褚闰生不以为意,只唤了伙计,点了自己要的菜色。
伙计应了一声,传了厨房,小跑着端茶上来。他看了看褚闰生,又看看何彩绫,小心问道:“客官,别怪小的多嘴。二位是不是遭了强盗?若真是,得赶紧报官才好。”
不等褚闰生回答,何彩绫掩唇笑道:“呵呵,他不就是强盗了。”
褚闰生听罢,但笑不语。
伙计见状,也不好再问,寒暄了几句便退下了。
一时菜齐,褚闰生低头吃饭,再不言语。何彩绫带着浅笑,捧起面前的粗瓷茶碗,吹去浮沫,轻轻啜饮。周遭议论,虽是小声,但以他二人的耳力,却听得清楚。
原本猜测他们遭了山贼强盗之人,听了方才何彩绫的话,都转猜他二人是趁夜私奔的痴情儿女。加之何彩绫披发不梳,又未穿鞋,一副仓促离家之态,这个猜测更可信了几分。
何彩绫听着听着,不由笑了起来。褚闰生停筷,回头对那群窃窃私语的人道:“你们怎知我不是落难的王侯公子?”
众人一惊,皆噤了声。
何彩绫笑得愈发欢乐,“呸!哪家的王侯公子点酱爆猪肝吃的!”
褚闰生无奈,“你别拆我台嘛。不然可就真成了跟穷小子私奔的了。”
“我还怕人说么?”何彩绫答得轻巧平淡。
褚闰生也笑了起来,他摇摇头,道:“那我就帮不了你了。”
“你我之间,本也无需你帮我助……”何彩绫放下茶碗,敛尽笑意,道,“你毁我卯符,盗我金丹,这笔帐,终究要算的。你若已经吃完,我可就动手了。”
褚闰生淡淡一笑,挟菜入口,慢慢地咀嚼,小心地咽下。待吃完所有的食物,他满足地吁了口气。不等何彩绫开口,他笑道:“别急,让我喝口茶。”
何彩绫但笑不语,似是默许。
褚闰生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皱眉对客栈的伙计道:“这盐也放的太多了吧!”
伙计忙换了茶水上来,连声赔不是。
褚闰生又喝了一口,顿生了满脸无奈,“作孽,没法喝啊。”他放下茶碗,道,“伙计,还是拿壶酒来吧。”
何彩绫不禁笑道:“好一个落难公子。要不要再洗个澡,睡个觉?”
褚闰生也不客气,应她道:“若是如此,再好不过。”
何彩绫无奈愈甚,她正要开口,却听马蹄声疾,由远及近。听来,似有数十骑之多,震得这小小的客栈微微晃动。满栈客商,无不惊骇。褚闰生却不以为意,他悠然起手,替自己倒了一杯酒。
杯到唇边,数十名黑甲士兵冲进栈内,眨眼工夫便将褚闰生所作的桌子团团围起。只见士兵之后,走来一个儒士打扮的年轻男子。相貌斯文,举止温雅,自是李延绡无疑。他径直走到桌前坐下,开口道:“褚公子,别来无恙。”
褚闰生并不答他,自顾自饮尽杯中的酒,叹了一句:“果然还是比不上仙子酿的四神酥。”
何彩绫听得此话,柳眉轻皱。
这般无视,李延绡却不在意,他取了杯子,替自己倒了杯酒,轻啜了一口。辛辣,让他的脸颊泛起一丝红晕。他轻咳几声,道:“你果然很难杀。”
褚闰生把玩着酒杯,应道:“以前是‘很难’,现在已经是‘不可能’了。”
“褚公子何来如此自信?”李延绡挑衅道。
褚闰生笑望着他,道:“设计布局,是以弱胜强之法。盟主多番算计,不早已证明自身之弱?”
“论设计布局,褚公子也不遑多让。”李延绡应道。
“没错。”褚闰生道,“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他的神情里忽生出睥睨傲视之态,语气也咄咄逼人起来,“强者无惧,故而磊落。只有待你能生杀予夺之时,方能明白这个道理。”
李延绡的眉目间生出不悦之色,冷然沉默。栈内气氛紧张无比,战局一触即发。
忽然,何彩绫轻轻叹了一声,无奈道:“废话可说完了?”
褚闰生笑意温和,对她道:“话是说完了,可我今日当真累了。你我之战,下次再说罢。”
“狂妄!”何彩绫站起身来,斥道。
褚闰生望着她,道:“你放心。我不逃,也不躲。太上圣盟我一定会灭,你我有的是机会。”他说到此处,轻唤一声,“幻火。”
语罢,他腕上金镯光辉忽绽,幻火形聚,赫然而现。他皱眉怒目,道:“师兄,让我焚了这些人!”他话音落时,火光乍现,威猛不凡。
褚闰生站起身来,道:“来日方长,不必着急。我们走。”
幻火闻言,虽有不甘之心,却终是点了点头。霎时,火光升腾,耀眼眩目。待光辉散去之时,早已不见褚闰生与幻火的踪影。
客栈之中,众人皆惊,直呼妖邪。
李延绡缓缓站起了身来,沉声对何彩绫道:“留他一命,后患无穷。为何你总是不听呢……”他说罢,领着一众士兵走了出去。
何彩绫站了片刻,方才举步。临出门时,她回头,望向了桌上的残酒。她微微低头,笑容忽绽。
“果然该早早杀了你的……”她自语般说罢,含笑离开。
……
却说,离客栈十里之外,正是先前上清弟子休憩之处。
一番争斗,众人皆损。
陈无素和尤从之两人又变回了尸体,已让弟子惊惶。而梁宜魂魄离体,身体化作了符纸,更让众弟子担忧惧怕,深觉无所依傍。随行的王宫使节早已吓破了胆,虽有想要打退堂鼓之人,但王命难违,终是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待日落西山,弦月升空,众人才稍稍回缓。
而绛云却一直未醒。
池玄抱她在怀,眉头始终紧皱。她身上煞气已除,已无惧他的罡气,他便想用自身真元替她疗伤。但无论如何做法,却始终不能补全她的命元。
他抱紧她几分,心中渐生出空虚冰冷来。她睡得如此安然沉寂,毫无痛苦之色。仿佛随时都会醒来,冲他微笑……
这时,徐秀白走了过来。他本也受了伤,但所幸罡气化煞,并无大碍。苏醒之后,他便帮忙救治他人。上清弟子虽有戒备防范之心,但见他诊治细心,并无恶意,也渐生了愧疚感激之情。
绛云之伤并非寻常,他虽为医者亦无能为力,便也不妨碍池玄。但到了此刻,绛云依旧未醒,自然非同小可。
徐秀白蹲下身来,紧锁眉头,小声询道:“莫非她……”
池玄摇了摇头,“所幸她修习定魂咒法,命元虽毁,魂魄却未散。暂且无碍。”
“暂且?”
池玄的声音,微戚:“……我不知她能撑多久。”
徐秀白见他如此,竟有些惊讶。池玄平素何等冷静淡然,行事作为又是何等果敢洒脱,如今他的神色看似如常,但言语举动分明多了顾虑犹豫,竟似全无方寸。当真是关心则乱。
徐秀白看了看绛云,思忖片刻,道:“你可是忘了,十洲仙岛,有的是起死回生的灵药。补全命元,应当不难。”
池玄微惊,生了恍然之色。他抱着绛云,站起身来,“多谢。”
“这算什么。”徐秀白叹口气,无奈一哂。
池玄刚要腾身,却又想到了什么,转而对他道:“同行吧。”
徐秀白怔了怔,随即明白他所指何事。虽有思虑万重,他终是下定了决心,郑重地点了头。
……
…
作者有话要说:
当当当,写到此处,本卷结束~
下一卷是终结卷~~~各种PK啊~~~敬请期待~~~
话说,闰生弟弟所说的茶里加盐的问题,此处进行伪科普~~~
有请娘度~~~
煮茶:唐宋时代通行煮茶,方法是先把茶叶碾成碎末,制成茶团,饮用时把茶捣碎,加入葱、姜、桔子皮、薄荷、枣和盐等调料一起煎煮。
于是,闰生弟弟对客栈大夏天不放薄荷光放盐的行为表示强烈不满!
'闰生:^_^ 其实我更喜欢陈皮~'
'那只:……'
'狐狸:……'
~~~~~~~~~~~~~我是表示“祝愿X道部某些人士被爆菊一百遍啊一百遍!”的分割线 = =#~~~~~~~~~~~~
下面又到了CP时间!!!
请看:娶何彩绫的6个理由&绝对不能娶何彩绫的4个理由!
1、貌美。这个就不必解释了吧……= =+
2、身娇。纤秾合度,窈窕动人~必须的!
3、有钱。随身流宅院、婢女无数、高级座驾'丑符'、珠宝如土、华服美饰!超有钱有木有!!!本文最大的投资人有木有!!!
4、善解人意。绝对的人/妻型!体贴入微,高兴的时候跟你说笑,难过的时候给你安慰,超治愈哦,亲!!!
5、有情趣。从风花雪月到人生哲学,全部都能聊啊~~~音乐歌舞统统没问题~~~还能一起喝个小酒神马的,多么有情调啊~~~
6、高能。高攻高防全状态免疫附加12只顶级无CD召唤兽……作者金手指,外挂般的存在啊!!!
=〃=……绝对不能娶何彩绫的4个理由!
1、喜怒无常。前一分钟温存软语,下一分钟喊打喊杀。若即若离,时冷时热,很难搞定有木有!!!
2、前男友。= = 咳咳,段师傅年轻态,不仅很帅,还很能打有木有!!!要想超越很困难有木有!!!
3、家庭复杂。= = 咳咳,陛下……你们懂的……
4、预备男友。= = 咳咳,跟男主抢女人的下场你们是知道的。详情可参考《笑傲江湖》……
最后,要说一句广告词:
专业洗白,品质从优。那只狐狸,你值得拥有~~~
终 卷·和
重生 '一'
暮色,深厚如幕,遮天垂地,将万物笼罩。雾霭又生,如纱帐重隔,难辨前路。
池玄一行租船出航,已有数日。虽说聚窟洲去海万里,但此船已施咒法,疾行如风,不在话下。不出几日,已在苍茫海上,不知何处。
绛云始终昏睡不醒,池玄寸步不离,照顾左右。徐秀白自知无能为力,心上不免哀戚,便出了船舱,站在船头,极目眺望。
目光所极,唯有暮色浓雾。唯船头灯火,照出一方光明。幽暗之中,灯辉昏暖,平添孤寂之感。耳畔,浪声轻鼓,绵绵不绝,更激起了烦扰来。
徐秀白摊手入怀,取出了一枚金铃。铃音清灵,幽幽轻响。他眉峰微蹙,心海涟漪陡生。加之耳畔浪声重重,竟生出了“逝者如斯”的心绪。往事历历,犹在眼前。刹那离别,物是人非。此行结果又是如何?
他看着掌中金铃,心头愈发沉重,痛楚隐隐,终不可消除。
忽然,眼前的浓雾竟似帘幕拉开一般,层层消失。不消片刻,海上浓雾消尽,空余下一片黑暗。藉着灯光,只见海上波涛翻涌,水下暗影流窜,诡异非常。
徐秀白稍加思忖,收起金铃,取网元天纲在手,随时应对。
这时,一道金光冲天而起,浪升如莲,随金光绽开,炫丽难言。只见那如莲浪中,赫然浮出一名男子来。那男子形貌英挺,一身金甲,威仪非凡。他脚下,无数水族游弋,引得波浪起伏。
徐秀白微惊,正要说话,却听那男子开口,厉声道:“来者何人,胆敢闯入西海禁地!”
徐秀白反问:“你又是何人?”
那男子闻言,眉头一皱,道:“放肆!本王乃是西海龙王三太子,嘲风!”
听到这个名号,徐秀白不禁惊骇,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竟说不出话来。
“本王奉命镇守于此,十洲乃仙家宝地,岂容你一介凡人擅闯!”嘲风单手叉腰,眉目间尽是不悦。他抬手,轻轻抚着自己项上的明珠,道:“看你猎人装扮,莫非是来寻‘骊珠’的?哼,少痴心妄想!”
语罢,海中水族皆出声讥笑,震得浪花翻覆。
徐秀白怔怔地看着眼前之人,想起那俊美的少年手执明珠,低低诉道:……世人为夺你的骊珠,将你重伤……我肉身虽灭,魂魄被拘,亦不敢荒废修炼。惟愿有朝一日,能将此珠炼成,脱你兽形,复你神族之资……
“怎不答话?”嘲风见他沉默,只当他是目中无人,口气严厉了三分。他亮出兵器,怒道:“本王就看看你到底有什么能耐!”
徐秀白回过神来,眼看嘲风迅攻而来,却连半分阻挡应战之心都没有。
正在此时,流光万道,环聚而生,一点青荧幽幽,挡在了徐秀白和嘲风之间,阻了攻势。只见池玄从船舱中走了出来,他步履轻慢,神色平和,站在了徐秀白的身前。
嘲风见状,细辨片刻,恍然大悟。他惊愕万分,又羞又愧,忙收起兵器,后退数尺。他在水面上站定,躬身行礼,恭敬道:“不知是广昭仙君驾临,多有得罪,还望仙君海涵。”
“无妨。”池玄微微颔首,应道。
嘲风抬头,笑道:“听闻仙君托身人世,不想短短时日,便道满功成。可喜可贺。”
“多谢。”池玄道,“此人是我的客人,随我同返聚窟,还请太子通融。”
“仙君客气了。”嘲风笑意仍在,眉宇间却生了一丝哀愁,“当日,我九弟年幼,不慎为凡人所伤。二哥睚眦带水族千万,往中土寻仇。却不想……”他哀愁愈浓,难以成言,“……若不是仙君出手,我那九弟和万千族人恐怕就受了五雷轰顶之劫,永世不得超生。只可怜,我二哥他……”
这些话,一字字叩在徐秀白的心上。他本以为前世之事俱是虚妄,但经历种种之后,又见今日景象,岂能全无感触。
嘲风低低一叹,神色略微轻松:“如今虽堕轮回,再无相见之期,但承负如此,已是万幸。此般恩情,西海水族永记在心。”
言罢,海中水族齐声称谢。一时波涛喧天,壮观非常。
嘲风笑道:“仙君即来,请务必让小王尽心。”他正声,喝令道,“龙驹何在?”
随他话音,白浪骤起。细看时,那白浪竟是十六匹奇兽。此兽形如骏马,满身鳞片,鹿角龙尾,鸣声如浪,是为“龙驹”。十六匹龙驹聚在船周,将船只轻轻托起,长嘶顿足,急切欲奔。
嘲风满意一笑,令水族让出道来,他亦退到一旁,躬身道:“恭送仙君。”
池玄颔首,道了声谢,不再多言。
眼见龙驹扬蹄,负船欲行,徐秀白终是开了口,唤道:“嘲风太子。”
嘲风闻声,皱眉应道:“何事?”
徐秀白垂眸,抱拳深深一拜。他静默片刻,沉声道:“方才得罪了。”
嘲风轻轻一笑,道:“好说。本王对凡人积怨已深,难免偏见。你既是广昭仙君的客人,想必不是歹人,倒是本王鲁莽了。”
徐秀白听他如此说,答不上话来,只是摇头。
嘲风见他如此,笑着道了一声:“好走。”
徐秀白点头,抱拳应道:“告辞。”
语毕,龙驹踏浪,疾驰而去。徐秀白久久回望,便是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一些事情:世事无常,何来对错……
便是明白之时,他心头的痛苦烦躁竟慢慢消褪,空余下惆怅悲凉。
“你若潜心修炼,归位之时,便可重返西海,一家团聚。”忽然,池玄开口,如是说道。
徐秀白摇了摇头,“不必。”他说罢,又想到了什么,转头笑望着池玄,道,“仙君大恩,永记在心。”
池玄看他一眼,道:“若非广昭度螭吻轮回,我又岂能得你医治。天道承负,向来公平。”
徐秀白听罢,心上释然。他又看了船舱一眼,道:“既然承负公平,这丫头一定不会有事的。”
“嗯。”池玄颔首,低低应了一声。
这时,前方光明忽现,碎去厚重黑暗。只见海面之上,遍布礁石。先时不过三两错落,继而星罗棋布。礁石大小各异,形状不一。成礁、成岛、成崖、成窟。海水涌入石中,激起声响,如和歌一般。
若是寻常船只,遭遇如此密布的石群,势必损毁。正当徐秀白担心之时,龙驹簇着船只,腾空而起,脚踏礁石,疾奔向前。如重重白浪,涌向岸去。不过片刻功夫,船只已越过石群,安然泊在了一处浅滩。龙驹散开,长嘶一声,似是道别。继而化作白浪,没入了海水之中。
池玄入舱,将绛云抱了出来,待踏上岸时。他抬眸远眺,竟生出怀念之色来。然而,他的迟疑只是片刻,他收紧了怀抱,对徐秀白道:“你上岸东行,过一片竹林,便是我的宫邸。宫外有莲池百里,不会认错的。我去取香,稍后再来。”
他说罢,腾身而起,飞纵离去。
徐秀白略生无奈,却也来不及多言,只得循着他所言,迈步东行。
……
聚窟洲上,有一处神鸟山。山上遍生奇木,形如枫树。奇香馥郁,飘扬百里,便是世人口中的“返魂树”了。
池玄抱着绛云轻巧落地,还未等他站定,却听一个苍老的女声,道:“哟,这最近是怎么了,全跑婆婆我这儿热闹来了。”
只见花叶繁茂之处,走出一个老妇人来。她约莫百岁,慈眉善目。着绿衫白褂,手抱青红团扇。
池玄见了她,垂眸唤道:“婆婆,别来无恙。”
老妇人听得这句话,微微惊讶。她细细打量了池玄一番,欢喜道:“婆婆真是老眼昏花了,原来是广昭仙君哪。”她继而注意到了池玄怀中的绛云,“这娃娃怎么了?”
池玄走上几步,道:“她命元被损,求婆婆赐香相救。”
老妇人皱了皱眉头,上前几步,轻轻按上了绛云的脉搏。片刻之后,她开口问道:“我记得,不久之前这娃娃才来过这里,说是要取香救她的主人。那时,她体内有普煞仙君的元神,可如今却……”
池玄皱眉,沉默不语。
老妇人看了他一眼,又问道:“这娃娃不是常常找你的麻烦,怎么今日倒是你来求香?”
池玄摇了摇头,“多说无益,救人要紧。”
老妇人忽然笑了起来,“怎么,嫌婆婆啰嗦了?果然哪,即便修成仙道,你也不再是昔日那个温和安然的‘广昭’了。小子,你今生姓什名谁?”
“池玄。”池玄应道。
“好。”老妇人摇着手中团扇,笑道,“池玄。你可知道,为何这娃娃身为妖兽,却有仙道?”
“昔日广昭仙君将她重创,普煞仙君一口血肉,渡她得道。”池玄道。
老妇人笑问:“再好好想想,只是‘重创’这般简单?”
池玄闻言,微有不解,记忆瞬间回溯。犹记得那日,黑云如墨,火色似血。天地间清浊难辨,戾气盘桓。他罡气天生,正与天犬煞气相克。况他道行精深,远非这些妖类可及。只片刻功夫,胜负已定。那最后一只小兽身姿颓软,目光渐黯,已无力回天。不过趁着回光返照之力,冲他嘶吼……
池玄微惊,恍然悟道:“她的命元……”
“她的命元早已毁在广昭仙君的手下。”老妇人含笑道,“我原本也不知此事。先前她私自取香,与我一战,我才知晓其中奥妙。普煞仙君一口血肉,替她重塑了命元。更借由元神之力,封住她的妖邪煞气,助她修习仙道。她跳脱命数所限,也是因此。”
池玄低头,看着怀中之人,隐隐忧戚,染在眉间。
老妇人又道:“返魂香确有补全命元之效,但却无法还她百年仙道……不说这些,她这人形恐怕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池玄听到此处,怔怔抬眸,望向了那老妇人。
老妇人见他如此,眉宇间生出怜惜之色,道:“你我相识一场,区区返魂香,我自不吝惜。不过,你需记住,你与她天生相克相杀,一直以来,她能安然在你身旁,多少是因普煞仙君的元神相护。如今,她命元重塑,煞气亦会恢复。然她道行逊你万重,稍有不慎,便会死在你的罡气之下。天各一方,终生不见……可做得到?”
池玄并不应答,只是抱着绛云的手臂愈发用力。
老妇人望着他,稍稍沉默,忽然开口问道:“你能为她做到哪个地步?”
池玄不解。依稀记得,梁宜也曾问过相似的话……能为她做到哪个地步?
“婆婆有他法可以救她?”池玄追问。
老妇人笑了起来,“有是有,告诉你倒也无妨。只是,你记着婆婆我的话。好好儿地想想,你能为她做到哪个地步……”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忘记这位慈祥的婆婆的童鞋们,可以回顾一下:第16章'盗香'
话说,十洲一日,人间数载。
'婆婆:我去!上午来的,下午又来了!'
'池玄:……'
'那只:比不上你文中几月,现实一年半……'
'狐狸:=口=|||'
咳咳,下章看点:
柏拉图神马的最坑爹了!
谢谢大家的支持~
重生 '二'
却说徐秀白站在池玄的宫邸门口,也不知等了多久。聚窟洲上,无日无月,时辰难辨。周遭又是和暖晴朗,加之微风轻拂,花卉飘香,竟让他有了些许困意。他揉了揉双眼,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这时,就见池玄抱着绛云飘然飞落。他忙站起身来,迎上前去。
“如何?”徐秀白开口,问道。
池玄沉默,片刻之后,道:“我先送她进去休息。”他说完,抱着绛云往宫邸内去。
徐秀白顿生忧虑,举步跟了进去。
此处宫邸空置已久,殿内别无窗牖,阴暗幽深。然而,便在池玄踏入的一刹那,流光万道,盘桓而起,照亮全殿。
但见这殿内无柱无梁,更显空阔明畅。云气流转,流光相映。藻井似穹,望而无尽。四壁如玉,光洁照人。最奇之处,乃是脚下,这殿内竟是一片清池。水中荷花遍植,正婷婷含苞。只见流光飞下,落入清池,竟似雨打春水,琳琅作响。随那清音,池中荷花次第而开,美不胜收。
这般美景,池玄却全然无视。他迈步,轻踏上水面。脚下,骤然升起三座曲桥,曲桥汇聚之处,浮出一座圆台,台上安着一方石榻。
池玄走上圆台,轻轻将绛云放上石榻,扶她躺了下去。
徐秀白这才开口,道:“你不是去取香了么,她为何还是不醒?”
池玄并不应答,只是向他伸出手去,摊开了掌心。掌中的,是一颗铜钱大小的丹丸,色泛金紫,辉光环绕。
徐秀白看到此物,问道:“这便是返魂香?”
池玄点了点头,却依旧不言语。
“既是如此,还不救她!”徐秀白道。
池玄垂眸,低低道:“我不知如何是好……”
徐秀白未曾见过他如此犹豫,愈觉不祥,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池玄沉默良久,转头望着昏睡的绛云,终是将返魂树林中那婆婆的话说了出来。
徐秀白听得缘故,深深锁眉。他稍稍思忖,道:“那婆婆不是说有他法么?难道不可行?”
池玄摇了摇头,“九死一生。”
徐秀白闻言,亦沉默下来。
池玄见他沉默,神色愈发黯然。他闭目一叹,似是下定了决心。他将返魂香交给了徐秀白,道:“你替她燃香,待她醒了告诉她缘故……我出去了。”
他说罢,转身要走。
“慢着!”徐秀白忙叫住他,“你当真?”
“不然如何?”池玄反问。
徐秀白答不上来,一时哑口。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池玄淡淡说出这句话来,“便是如此了。”
徐秀白见他要走,几步上去,挡在了他面前。
“道理我明白。不过……”徐秀白顿了顿,“……至少先问问那丫头的意思。”
池玄道:“昔日,我力竭身死,她往地府追我魂魄。到三生石前,她却放弃。只因怕我宿疾难愈,在世受苦……这个道理,她也明白。”
“明白又如何?有些道理,纵使明白,也接受不了。”徐秀白将返魂香塞回池玄手中,道,“我还记得,当日随你们一起乘船南下,遇上何彩绫突袭,那丫头被酉符解放了煞气。你二人相克相杀,亦是自那时起。那时候,梁宜也曾找过我,要我看着这丫头,别让她太接近你。这其中利害,你们哪一个不明白?可后来又怎样?”
池玄听他这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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