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绥化鬼谈-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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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我们结合何老道的话推想,这纸人纸马应该共分三批,头两批是试验用的,每批五千人,笫三批九万人才是正式启用的,三批共计十万人。这缸里的应该是笫一批,看来已经试验成功,笫二批在两日后,正式起兵前出关,这鬼怪附体的纸人纸马在未修改地府生死薄前,还需要每天晚上在缸内度过六个时辰,以修养白天所耗的精力,但百日之后,生死薄一但修改成功,便可转化为肉身和活人一样,不再受时辰约束。

何老道师徒已被消灭,剩下的问题是如何处理好这两缸纸人纸马。在这个方面,徐成是大行家,他想了一下,道:“此事其实甚为简单,首先用法器将这两缸鬼魂附体的纸人纸马镇住,然用阴阳之血将缸体罩住,不让其脱逃,最后用火烧掉便可。”

我问道:“何为阴阳之血。”徐成道:“所谓阳者之血,通常便是指童子之血。”说到这看了一眼地上两具道僮的尸体,道:“这两名道僮拜的是道门圣祖,伤口上流出的血是最好的阳者之血,至于阴者之血,我这里还剩下一些黑狗血,黑狗乃纯阴之物,可以代替阴者之血使用,这样一来阴阳之血便都齐了。”范景宣乃是一介商人,不懂得降魔驱鬼的道理,问道:“那法器到什么地方去找?”我拿起何老道用过的两截桃木断剑,道:“此物便是法器。”徐成哈哈一笑,道:“不错,正是。”说罢打开自已背上的包囊,又在里面取出一柄桃木剑,道:“身为道门传人,降鬼的桃木剑是必带之物。这样两件法器不就凑齐了吗。”

当下我们一齐动手,先将何老道的桃木断剑用布条连结上,然后将两柄桃木剑分别放在两只缸盖上,又从道僮尸体的伤口上挤出一些鲜血,放在盛着狗血的水袋中,上下左右摇晃了一下,让两种血液溶和到一起,然后倒出一些在手上,将两只大缸外面的缸体全部涂抹上,最后到厨房找来两捆用来生火的干木柴,架在两只缸下,用火将其点燃。

缸体被火烧烤了一阵,里面的纸人纸马耐不住高温,渐渐燃烧起来,不一会工夫,火苗便窜起老高,而缸内也隐约传来凄厉的鬼叫声,由于上面有桃木剑镇压,周围又有阴阳血围困,鬼怪们想夺路而逃是不可能了,只能任由烈火燃烧,不一会工夫,便被烧得没了动静。可怜它们本打算借此乱世机会转世为人,却没成想,弄到最后让自已魂飞魄散,连最基本的元神都没剩下。

待烧的差不多了,我们打开缸盖观看,只见满满两大缸纸片剪成的兵马已被烧成了纸灰,同时又闻到一股刺鼻的腥臭气味,显然是鬼怪元神的遗骸化为液体所留。赵师爷和他的师弟们辛辛苦苦作法换来的五千名鬼神阴兵就这样被我们在转眼间消灭,不知他们闻讯后,是否会气得暴跳如雷,怒火焚心!

小汐在院墙处看见房内有火光,担心我和徐成有什么危险,手持罗汉弓走到房门处查看动静,钦差和通判害怕他走后无人保护自已,也跟着过来。我和徐成见三人过来,便招呼他们进屋。几个人一碰头,由我将事情经过简单地讲了一下,并介绍几个人认识,范景宣见两名朝廷命官在此,忙过去施礼问候。

徐成见天色不早,若是待天亮后恐难逃走,便催促我们快点离开此地。范景宣微一沉吟,走到何老道师徒的尸体旁,上下一搜,摸出三块竹制的军务令牌,又取出自身的一块令牌,捧着这四块令牌走到我们身边,道:“孙贤弟自身有一块令牌,加上这四块令牌,正好你们五个人人手一块,带上令牌多少能起些作用,这就快快出堡去吧。”我见他将自身的那一块令牌也拿了出来,不禁有些担心,道:“你如何出去?”范景宣道:“我是堡内的贵客,不用硬闯出去,他们应该不会怀疑到我。你们出去后,看到将军,让他速速出兵,告诉他,现在平安堡内只有近期投奔过来的几百名士兵,大多是周围乡下受愚弄的百姓,没有什么战斗力,咱们力争在笫二批阴兵未出关前拿下平安堡。”

我点头称是,又道:“我们出堡不会走正门,徐大哥知道一处墙洞,准备由洞中钻出,这令牌你还是留一块在身上吧。”范景宣看了一眼徐成,道:“徐兄弟这两年果然将平安堡摸得熟了,将军的用意也算达到了。但此院距离堡墙尚有数百米之遥,你们劫狱一事早闹得堡内妇幼皆知,难保这一路上不会遇到盘查的士兵,还是带上保险些,咱们被抓事小,两位大人可是身系朝廷使命,不得有失。”我见他这么说,也就不再坚持,将四块令牌每人发了一块,并帮助两位大人将身上的官服脱下,在屋内找了两件百姓的衣衫换上,为的是出门后看上去不那么刺眼。这才与范景宣出了院内,告辞后分道而行。

此时平安堡的街道上早已聚集了大批的堡丁,挨家逐户搜查越狱的“犯人”,并且已经抓到了一些来不及出堡的“犯人”。忙乱中,众士兵趁火打抢﹑顺手牵羊者居多,相互揽财攀比之际,甚至忘了事情的主次程序。惹得众百姓怨声载道,却无人敢当面指责,只能逆来顺受,任凭众士兵胡闹,肚子里却将他们的八辈祖宗都骂了个遍。

我们向前走出不远,便被一伙士兵截住。为首的小头目见我们当中有人手持兵器,便喝令我们出示军务令牌。我们只好把令牌拿出来给他们观看,那头目虽然有些疑惑,但验过我们令牌确是真货,想起主公近日招了许多能人异士入堡,或许我们便是其中之一,也就不再过多纠缠,放我们过去。那钦差与通判两人虽官居要职,大场面见得多了,还是被这阵势惊得头上冷汗直流。我忙叫他们稳定一下情绪,别露出什么破绽。

平安堡南墙距离副军师府不远,我们向前走了一柱香的工夫,便到了徐成所说的那个“狗洞”前,眼见狗洞近在咫尺,前面有荒草遮盖,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洞口前有六、七名堡丁手持钢刀在那里闲聊,看样子一时半会不会离开,我心中暗暗叫苦,与徐成商量,该如何应付。

徐成考虑了一下,道:“这个时辰堡门是不会开的,现今堡内出了这么大的事,既使天亮以后,堡门恐怕也不会轻易打开。咱们也只有眼前这一条出路,他们既然赖着不走,咱们只好硬闯,我武功最高,负责前面开路,两位大人在中间,你和小汐兄弟在后面殿后,待出去后,咱们后路变前路,由我来抵挡一下追兵。”我见墙边站着的士兵不多,在他们不加提防之际,忽然前冲,跑出去的机会甚大,便点头同意,转头和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大家没有别的好主意,只能赞成。于是按照次序站好,向几名士兵走去。

几名士兵都新到平安堡不久,奉命在堡墙边巡逻,也是凑巧走到墙洞前站住歇脚,并不知道荒草丛后还有一处墙洞。正聊得热火朝天,看见有五名身材装束各异的人向他们走来,也觉得奇怪,别的百姓看见他们早躲得远远的了,怎么这几人不躲反上,奔着他们过来了,可能是有事询问,也没太在意。待我们走到近前,才出声叫我们站住,过来要盘查一番。

徐成也不说话,几大步到了他们身前,忽然钢刀一展,一招“夜战八方”,迅速地向为首的那名堡丁斩去。那士兵万没料到有人敢在平安堡内公然动手,来不及招架,胸前已被徐成一刀洞穿,登时倒地毙命。徐成刀势不停,又将旁边的一名堡丁砍倒,口中对我们道:“快走。”

我们不用他出声提醒,也知道迅速向前,趁着余下的几名堡丁吓得抱头鼠窜之际,快步跑到墙边,将荒草扒开,露出后边的墙洞。

墙洞虽然高不过二尺,但人钻过去还是绰绰有余。我们先让两名朝廷命官先钻过去,然后我和小汐依次而过,最后出来的徐成,见我们在堡外等他,知道我们不认得路,忙道:“快跟我来。”说罢快步向前疾奔,我们四人在后紧紧跟上。

跑出堡外大约一百多米,来到一条五、六米宽的土道上,徐成指着正南方向,道:“沿着此路一直向前,便是绥化城。”刚说到这,听到堡内有人大声喝叫,知道是刚才那几名堡丁缓过神来了,一面钻出墙洞追来,一面通知其它士兵过来增援。不一会工夫,隐约看见后面有十几个士兵追赶上来,幸好墙洞甚小,马匹牵不出来,追出的士兵心有余悸,亦不敢过份靠近,且停且走,等着大队人马到,所以追得也不十分迅速。

徐成一挺手中钢刀,对我们道:“你们快走,我来阻挡一下。”我有些不放心,道:“咱们一同抵挡。”徐成早看出我不会武功,摇头道:“算了,你还是领他们逃命去吧,这里有我应付,命该如此,不能强求,若我有什么三长两短,别忘了为我多烧点纸。”

我闻听一愣,正想分析一下他这句的深意,眼见追兵渐近,不好再多想什么,只好领着其它三人向前狂奔。徐成望着我们渐渐远去,纵身闪到路旁,只等着追兵靠近,好出其不意杀他们个人仰马翻,阻止一下他们前进的迅速。

十几名追兵虽然嘴上叫得响亮,其实只是虚张声势,也不想过度冒险追敌,反正也没有什么头领带队,尽量以吓跑敌人为目地,所以脚下行动也是慢吞吞的,远不及嘴上的声势了得。磨了半天的工夫才赶到眼前,以为贼人早被声势所吓跑,没想到还有人在此殿后。徐成也知道既使他们不用力追赶,以钦差和通判的脚力,过不多时也会被追上,没办法,只好在等能多挡一会儿是一会儿。趁着追兵不加防备,大喝一声,在路边跳了出来,手起刀落,一口气连着砍倒两人,他知道以自已一人之力,难以对十几名追兵构成威胁,首先要在声势上占得上风,所以刀刀见血,毫不留情。

众堡丁见他势若疯虎,不免有些心胆俱寒,果然不敢再战,纷纷向后回撤。这样一来,正合徐成心意,他并不追击,见众堡丁撤得远了,便转身向我们的方向追来。

众堡丁被他一顿乱砍,吓得心惊肉跳,向后回撤的速度比刚才追敌的速度要快上数倍。追敌乃是例行公事,不得不来,此时却是为了逃命,吃饭的脑袋能否保住,全倚仗在两条腿上,当然要全力奔跑,只要能保住一条性命,鞋子丢了,脚下磨出了血,又何足道哉。

众人一路狂奔回到了堡门前,正巧遇到了平安堡负责带兵的李长生领了一队骑兵在堡内出来,也准备前去追敌。见十几名堡丁丢盔卸甲地跑了回来,忙拦住问明情况,听说前面只有一名敌人拦路,便将他们都杀了回来,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喝令部下将十几名逃兵带回去,每人打二十军棍,以观后效。自已则带领数十名骑兵,高举火把,一路追将下来。

徐成沿着土路跑出好远,隐约在夜色中看见了我们的身影,本想快步追上来与我们同行,可很快听见身后马蹄声响,人声嘈杂,知道敌人的骑兵已经追了上来,而且人数众多,自已若不阻挡一下,片刻间便会追上我们,虽然自已人单势薄,阻挡上去也无异于螳臂挡车,可是情况危急,说什么也要冒险一试。

想到这,徐成故计重施,纵身闪到路旁的土沟内,调匀呼吸,平静了一下心态,待敌人骑兵过来时,力争在不加提防时能一击成功,不求伤人多少,只盼着将他们吓走,也就达到自己的目地了。

平安堡的李长生曾在关内清军队伍中任过几年的“外委把总”,因带兵粗暴简单,屡犯军规,被清军革职。来到平安堡后,得到了刘振庆的重用,自已也一心要为主子立下战功。今日听说有人劫狱,预感到自己立功的时候到了,便指挥部下全堡戒严,挨门逐户进行搜查,可抓来抓去,只抓到一些不重要的小人物,正当他恼怒之际,听说有人杀掉两名巡堡的士兵钻洞出堡逃走,问明情况后,二话不说,带领一部分骑兵,打开堡门顺着土路追了下来。

李长生立功心切,没料到会有人暗中埋伏,只管纵马疾弛,冷不防在路旁沟内跳出一人,刀法凌厉,一口气斩断了跑在前面的两匹战马的马腿。两匹战马立刻扑倒在地,后面的紧跟的战马躲闪不及,结结实实撞到了一起,跑在前面的十几匹战马纷纷倒地,和士兵扎堆滚在了一起,顿时摔得乱成一团,马鸣人嚎,狼狈不堪。

李长生的战马在队伍的中央,而且他是武官出身,骑术颇精,见前面形势不好,双手紧扣缰绳,将战马勒得人立而起,在间不容发之际站了下来,后面的战马奔弛的速度没有他的马快,有了缓冲余地,也都勒缰站立,没有再出什么乱子。

李长生凝神观看,见路中央站了一条汉子,身高五尺上下,短小打扮,手持一柄短腰刀,别有一番气势。借助火把的光亮一看,竟然是堡内打更的更夫。这一下让他吃惊不小,知道更夫是堡内维一一名在夜间不受管制之人,可以任其游逛。他也曾背地里打听过这更夫的来历,都道这更夫已干了数年,平日里除了爱喝得酩酊大醉外,就愿意念叨一些鬼话,工作上倒是兢兢业业,从没出过差错。所以他也就没多加以留心。可没想到就在这一个比较放心的点上出了问题,不知平安堡内的秘密已被他掌握了多少。更可怕的是,这名更夫一改过去糊涂酒鬼的旧形象,变成了一个身手敏捷,刀法不凡的练家子,看来他卧底平安堡是早有预谋,决非半路出家。

李长生觉得今晚发生的事都有些蹊跷,可也不容他多想,手中六尺长的砍刀一指徐成,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敢暗算你家李爷。”徐成钢刀一收,脚下“丁”字步站稳,哈哈笑道:“瞎了你的狗眼,你好好看看,难道你爷爷‘鬼不怕’都不认识了吗。”李长生气得直打哆嗦,骂道:“你区区一个更夫,也敢劫牢变节,活的不耐烦了吗?”徐成正色道:“你家爷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大清镇边军依克唐阿将军部下‘外委把总’徐成是也,潜到平安堡不过是收集你们这群反贼造反的证据,将军的大队人马转眼便到,识相的速速下马受降,还能饶尔等一条狗命。”了

李长生闻听又惊又气,惊的是对方果然是镇边军中的人物,而且官职也与当年自已在军中的职务一样,一个有品级的武官居然在平安堡干起了打更人的角色,而且一干数年,这说明刘振庆之事镇边军早有防备,只是证据未全,尚未动手而已。气的是他居然当着自己的部下将自己一痛好骂,自己这张老脸如何放得下来,当下叫道:“来人,将这奸细拿下!”身后的一干骑兵听头目有令,不敢怠慢,一齐纵马上前,将徐成围在中间,手中的长矛纷纷对准了他。

徐成知道今天若想脱离险境,简直比登天还难,回头望了一眼我们远去的方向,在夜色中已看不到我们的身影,心中稍感安慰,暗想:“我徐成自幼父母早亡,是将军将我带入军营,教我习文练武,此恩此情,永难报达。此番冒险将两位朝廷命官救出,让将军对皇上有个交待,也算报达了一点将军的养育之恩,今日就是将性命弃在这里,又何惧之有!”想到这心下一横,腰刀横立于胸前,喝道:“乱臣贼子,今日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正宗的镇边军刀法,纳命来吧。”说罢,未等敌人上前围攻,主动展开攻击。

我带领小汐,还有钦差、通判两位大人,踏着脚上的土路,向南足足赶出七、八里地。累得两位朝廷命官再也跑不动了,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见后面没有追兵,也就任由他们休息一会。透过夜色努力向来路看了一会儿,也不见徐成的身影,暗暗担心他的安全,虽与他交往时间尚短,但彼此间肝胆相照,患难与共,发现他确实是位可以以真心相交的汉子,其真诚待人的态度比二十一世纪我所遇到的某些人要强过许多。

小汐看出我的担心,主动道:“现在离平安堡也有段距离了,你们先走,我回去看看徐大哥怎么样了。”我知道他的本事,眼见后面没有追兵动静,由他回去找一找也好,便道:“刚才似乎隐约听见后面有战马的嘶鸣声,后来没了动静,可能是敌人追了一阵,见没有人,便收兵回去了。你回去找一找也好,若碰到敌人,不到万不得已时不可交战,速去速回,我与两位大人一路向前走,你回来时只管由大路追赶,便可看见我们。”小汐点头同意,摘下背上的罗汉弓,持在手里,与我们告别后,从原路返回。

我与两位朝廷命官望着小汐渐渐消失在夜色中,不敢在此过多逗留,稍稍休整了一下,便起身上路。

小汐向回摸索着走了好一阵儿,忽然听见前面传来撕杀的声音,心头一惊,将罗汉弓紧紧地拿在手中,不敢走正路,跳到路边的草丛中,弯腰向前查看动静。

此时的徐成已经苦战多时,身上早已多处受伤,虽非致命伤,却已经开始限制他刀法的发挥。李长生带领的骑兵更是被他接连砍倒七、八个,后面的骑兵欲上前夹击,无奈道路太窄,被伤马死尸堆得满满的,无法通过。徐成抱着必死的信念,刀势上有攻无守,势若疯虎,加之脸上被鲜血喷溅,在火把忽明忽暗的照耀下,越发显得恐怖,众堡丁被杀得心里发颤,虽有李长生在旁督战,不敢后退,握着手中的长矛大刀,维恐他向自己扑来。

李长生本以为自己带领几十名骑兵,出堡抓拿几名逃犯,还不是手到擒来,没想到光是对付一名卧底的更夫,便久攻不下,而且损失惨重,这般回去如何向主公交待。想到这心中恼怒,记起怀中还有一支单发的短筒火枪,立刻摸将出来,打开枪上的保险,瞄准了徐成。

徐成身上各处伤口血流如注,让他移动的速度大为降低,加上持续的恶战,已经渐渐有了脱力的迹象了,出刀的手开始有些颤抖,正感觉自已快坚持不住之际,只听耳边“啪”的一声大响,随后感觉小腹一凉,腿上发麻,有些不听控制,软软的就要倒下去,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明白自己可能是被洋枪的弹珠击中了。抬头望去,果然是李长生手持短筒火枪坐在不远处的马背上。

徐成知道自己若是倒下去,就再也没有站起来的机会了。想到这,大喝一声,双腿站稳,将手中的钢刀全力向李长生飞掷过去,虽然是伤后出手,但刀势依然强劲,瞬间便到了他的面前。

李长生虽也是武官出身,却如何能有徐成这般剽悍,重伤之下,仍能飞刀攻敌。慌忙中一记“铁板桥”,身子向马屁股仰倒,准备将飞刀闪躲过去,谁知徐成这一刀攻势甚为刁钻,知道若是落点太高,容易被他闪过,便选择在紧贴马背一尺高处飞过。李长生身材略有些肥胖,躺在马背上刚刚够飞刀掠过,但胸前的衣甲战袍和部分皮肉还是被划出一道长口,若他再稍胖一些,这开膛破腹之灾是无法避免的了。

徐成腰刀出手之后,知道这是最后的脱险机会,借着这一刀的攻势,忙向后撤离,打算趁乱而走。可刚刚跑出十几步,便觉得腹部剧痛难忍,迈出的脚步也越发沉重,耳听背后马蹄声响,知道自己命该如此,索性不再逃走,趁着神志尚未模糊之际,摸起路边的一块石头,心想,自已今晚杀了十几个平安堡的反贼,也算够本了,若能再用这块石头消灭一个,自己死而无憾。

正当骑兵临近之际,徐成身后十余米处的路边草丛中飞出一支长箭,急若星火、迅如闪电,在他身边飞过,将一名骑兵射下马来。还未等众骑兵反应过来从什么地方射来的冷箭,又有七、八支长箭破空而至,每一箭到处,必有一名骑兵落马,可谓是箭不虚发,支支致命。原来是小汐眼见徐成危险,在路旁发箭相助。

这一下骑兵队伍登时大乱,纷纷要纵马回退。李长生眼见势头不对,忙喝令众人莫慌,观察一下形势再说。正当他发号命令之际,一支长箭奔着他的面额飞来,李长生见势不好,又想故技重施,来一招“铁板桥”将箭让过。谁知这一次结果大为不同,来箭不但较徐成的腰刀飞行速度快上十倍,而且越到近前,速度越快,还未等背仰朝天,已然一箭将他的额骨射穿。

李长生痛呼一声,从马背上直摔下来,落地时头骨与一块坚石相碰,登时被摔得脑浆迸裂,死于非命。其余的骑兵眼见头目被射死,哪里还敢在此久留,逃犯固然重要,也远不及自己的脑袋瓜子重要,不用招呼,一齐纵马逃命,其急行军的速度完全可以与李长生平日里所要求的“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标准相媲美,只是行军的方向还要值得商榷。

徐成见李长生丧命,忍不住开怀大笑。但只笑了两声,便觉得眼前一黑,神志开始有些迷乱,感到自己的大限快要到了。他是阴阳世家传人,知道每逢人命将逝之际,都有黑白无常过来领取人的魂魄,虽说这种事自己早就知道,但并未切身体验过,便从怀中摸出装着牛眼泪的小瓶,倒出里面的牛眼泪,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它涂到眼上,努力地向四处看了看,果然看见远处晃晃荡荡地在空中飘过来一黑一白两个无常鬼,手中拿着拘魂袋,看样子是刚收完其它死者的魂魄,奔自已来了。

第二十七章﹙灭敌﹚

看到了无常鬼,徐成心中反而泰然自若起来,天命不可违,自己如此死法,也算值得。正准备闭上眼晴等着无常鬼将自已的魂魄在身体中拉出来的时候,小汐在远处走了过来,上前将他扶在怀中,用力叫起他的名字。徐成用力睁开眼睛,见是小汐,强打起精神将他的手臂抓住,问道:“大家可曾安全?”小汐点点头,泪水在眼窝内打了几个转,硬挺着没掉下来,哽咽道:“放心吧,都很安全。”徐成有种如卸重负的感觉,眯着眼睛笑道:“这就好,也算是我给了将军一个交待。”小汐将他负在自己的背上,道:“徐大哥,我背你走。”徐成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黑白无常,笑道:“算了,兄弟,我命不长矣,别白费力气了,你们快走……”小汐不肯听他的话,强行将他背在身上,快步向我们前进的方向赶来。

我和钦差、通判两位大人边走边停,行出好一阵,知道这里距离平安堡已有十几里的路程了,一时间追兵到不了这了,便坐在路边等小汐的消息。过了一会儿,远处出现一个人影,我们不敢肯定是不是追兵,便躲在路旁的树丛中观看动静。到了近前,才发现是小汐背着一个人,猫着腰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我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忙上前将他拦住,见他背上那人满身血污,正是徐成。不由惊呼了一声,帮助小汐将徐成放了下来。

只见徐成面色惨白,身体已经有些僵硬。我们用力呼喊他的名字,却一点反应也没有。钦差人老见识广博,伸手搭了一下徐成的脉腕处,测了一下,道:“早已死的透了。”

我和小汐忍不住落下泪来。我害怕钦差诊断有误,亲手去到徐成腕上测了一下,果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知道他确实死了。问起原由,小汐眼中含泪,将事情经过简单讲了一下。我心中悲痛欲绝,忽然想起徐成曾在我们开始行动前,用铜钱占卜过一卦,说此次劫狱救人悬念迭出,而且其中有血光之灾,但最后有神器开道,能大功告成。看来这血光之灾的卦象被徐成占去,所谓的神器开道,多半是指小汐的罗汉弓数次帮助我们化险为夷。以徐成的本事,他多半已预测到此行不利于自己,但只要卦上显示事情能成,便义无反顾,决不退却,此乃真正的大丈夫,大英雄!

我们在路上逗留了好一阵儿,商议怎么处理徐成的尸体,这里距离绥化城尚有五十多里的路程,我们徒步而行,至少也要走三个时辰以上,把他的尸体背回去倒也可以,可是万一因背尸体耽误赶路,被追兵追上来如何是好,不如先将他的尸体就地掩埋,日后平定了平安堡的反贼,再找机会将他重新厚葬。商议好后,我们在树丛中找了一个现成的土坑,将尸体放在里面,用腰刀等物铲土将坑填平,拾来一块大石放在路边,用来作记号。一切收拾停当后,大家在坟边磕了几个头,这才重新上路,奔着绥化城的方向而来。

这时天空己经微微发亮,道路也逐渐清晰起来。我们迈开大步向前行走,刚走出去数里,便听见前面有战马的嘶鸣声,而且感觉到人数众多。我们大吃一惊,彼此看了一眼,都在想,莫非平安堡在这里还设有军队拦截。此时天色已明,一眼便看出老远,若是被追逐,想逃走的机会微乎其微,钦差和通判更是被吓得心惊肉跳,不知所措。我看了他们一眼,心想:“官当的越大越是怕死,也不知徐成为他们两个牺牲,到底值不值得?”

耳听兵马前进声距离我们越来越近,前方路上转个弯便可能看见我们,忙叫几个人躲在路边的树丛中,观察一下动静再说。

我们刚刚将身子藏好,路前拐弯处便走出一队人马。只见马上士兵个个盔明甲亮,气势昂然。队伍中央一名战将身材魁梧,面带容光,手持一柄厚背的重铁战刀,在他身后一名士兵扛着一杆大旗,上面写着“镇边”两个隶书大字。竟原来是镇边军的大队人马到了,而队伍中央的那名将领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好兄弟,时任镇边军外委千总的志子!

连日来的担惊受怕,这一刻终于得到了缓解,看到了镇边军,就如同见到了亲人一般。我跳出树林,来到队伍前,挥手示意道:“停步!”走在队伍前的都是绥化旗营骑兵队的官兵,见树林中猛然间跳出一个人,不禁一阵紧张,以为是有人偷袭,立刻勒马站稳,待看清楚是我,都十分惊讶,有的与我交情甚好,立刻下马迎了过来,并同时将消息报告给带兵的志子。

志子一直在惦记我的安危,一听说我在队伍前,立刻拨马过来。见果然是我,高兴得飞身跳下马来,一把将我抱住。我怕他在众官兵面前丢掉了为官的尊严,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高兴过头,让众人笑话。志子可不管那一套,为官的尊严与兄弟感情相比,简直是一文不值,拉住我的手问长问短。我来不及与他细讲,将小汐、通判、钦差三人在树林中叫了出来,并把两位大人介绍给他认识。志子见我们居然将失踪被擒的两位朝廷命官救了出来,十分惊讶,也收起了和我的亲热劲,过来给两位大人施礼。

钦差与通判终于看到了镇边军的兵马,知道这回是彻底安全了,思想上一放松,险些瘫软在地上。钦差品级较高,在官场上混迹的日子也较通判为长,场面上自然要比他镇定了许多,忙叫志子免礼,询问了一下情况,并问将军在哪里,他要面见。志子告诉他,镇边军从后半夜开始出发,赶了两个时辰的路,才到了这里,现在看到的是镇边军的先锋队伍,以熟悉地况的绥化旗营官兵为主,除了部分留营驻守外,其余的五百多官兵全部在这里。将军与军中众武官在后面的大队人马当中,整个队伍共计三千多人,准备在天色大亮前赶到平安堡,发动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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