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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煞之妃祸天下-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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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男子,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袖中的手稍微一动,下一瞬,希泠便觉一阵震颤从坐着的地方传来。
“呲呲……”
船体破裂的声音,吱吱呀呀的,不过一瞬,那船体便分崩离析。
希泠身下没了着落,下一刻便掉进了水中。
她还来不及扑腾,一双有力的手臂便紧紧的箍住了她的腰肢。
“你折损了这么多花,不好好把这温泉水物尽其用,倒是可惜……”紧紧的贴合着她耳朵的嗓音,几乎要穿进了她的脑子里。
扑腾的水声,一刻不停。
间或夹杂一些若有似无的对话。
“……你的手在干嘛?”
“穿着衣服洗澡对身体不好。”一本正经的回答。
“滚滚滚……我洗好了,放开……放开……”
“这每一种花瓣的效用,我还没尽数告诉你呢。”氏渊的手在水中随意一拈,拿起一瓣淡淡的扫过希泠不敢动弹的身子,“山茶,喜阳,花瓣有驱疲劳的作用……”
……
雾气弥漫的泉阁四周,恍若隔世。
似乎连时间,都过的很慢。
生活其中的人,甚至有一种于世隔绝的出世之闲暇。
但殷奚大陆,从来都不曾有真正平静的时候。
同年。
“殷奚王后莲,早已不在皇宫”的消息,流传与殷奚坊间的所有角落。
但几乎未央城的所有百姓,暗地里都为那位莲王后松了一口气。
因为,殷奚当朝的皇帝,实在是……太老了。
老到,比起夫君,他更像是莲皇后的……父亲。
谣言四起,殷奚皇上的寝殿中。
“宣皇子进殿……”尖细的嗓音,从深夜寂静的寝殿中传出。
两道挺拔的少年身影,出现在了漆黑无月的夜色中。
不消半会,宣止,宣凉二人便出现在了垂死的皇帝的床侧。
“朕……”苍老的声音,让人怀疑他下一刻就会咽气。
宣止低垂着眼睛,掩盖了眸中缓缓起伏的沉思与狠决。
“……把这殷奚江山……交给……你了……”气若游丝。
他干瘪而苍老的手指,指向了……宣止的方向。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宣凉眸中划过一抹亮色,却被他掩饰的极好。
宣凉乌黑的凤眸,已经有了长大后的狠厉,却少了一抹森冷,多了一分还未被残酷的世间消磨掉的天真:“儿臣必定为皇兄效劳,百死不悔。”
沉沉的嗓音,独属于少年的斩截与隐隐的热血。
“好……好……”垂死的皇帝,似乎很是欣慰。
他此刻已经失明了的双目,泛着浑浊的光,青筋毕露的手挥了挥:“止,你留下来朕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是。”宣止垂眸。
宣凉神色不变,恭敬的退后,直到他转身离开了寝殿。
“起来吧。”躺在病榻上的皇帝,如同回光返照一般,语气竟然变得很是平和,且坚决。
宣止依旧一动不动。
“朕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性子吗?”威严犹在的声音,如同撕破了宣止面具的一把利刃。
他缓缓的抬起头,眼中的阴鸷才终于展露无遗:“宣和,你终于要死了。”
宣和,你终于要死了。
宣止,用着这样的语气,对着他的父亲说话,对着殷奚的帝王说话,对着……刚刚将皇位传给自己的君主说话。
精光,从宣和浑浊的眼珠里闪现,他没有发怒。
只是无神的等着床幔的碎纹:“你应该依旧喊朕一声父皇,否则,日后你怕是没有那个命,继续坐你千方百计弄到手的皇位。”
“哼。”
一声冷嗤,从宣止口中不屑的发出。
他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个半只脚迈进了黄泉路上的,尊贵了一辈子的男人,用一种极其不屑的眼神懒懒说道:“你以为,时至今日,你凭什么还能对我指手画脚?”
“呵呵……”
低笑声,从老人干瘪的嘴唇发出。
在寂静的深宫,似乎有着无数的回声。
在宣止不耐的神色中,他终于老谋深算的开口:“你没有资格对我评头论足,就算你怪我杀了你的母亲,但没有我,你怎么会有这么一个身份显赫的身份?”
宣止眼神愈发的沉郁,却一言不发,这个老人,古井无波的叙述起了,宣凉宣止二人的身世。
宣和,是篡权成为帝王的殷奚皇帝。
他夺得江山,是利用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是宣凉的母亲,身份显赫的右相之女,李氏。
他稳固江山,是利用了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是宣止的母亲,是商人之女,张氏。
宣和年轻时,他的未来就已经注定了,混的好,能当一个藩王,混得不好,就只能在他的皇兄上位后,随便找个理由被赐死。
但他不甘心,卧薪尝胆,在外人面前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唯一能让人称道的,就是他的痴情。
为了娶右相的女儿,他一身锦衣,摒弃尊贵的身份,屈下一膝,跪在了右相门前,只是为了娶他倾慕已久的才动未央的,右相之女。
跪了两天一夜,他成功了。
婚后愈发的不谙朝事,在王府中与新婚妻子伉俪情深。
直到他的父皇驾崩当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他捧出了一份诏书,一分后人众说纷纭的诏书——先帝让名声不过而而的宣和,继承王位。
在他皇兄失魂落魄全无神色的表情中,在文物百官恍若初醒的拜见声中,他登上了皇位。
登基大典,也是皇后的册封仪式。
当日,天下大赦!
赦免牢犯,减少赋税,降福于民……
一系列的举措中,殷奚最尊贵的一对夫妻,在百姓的欢呼声中,坐在了精致大气的马车中,游遍未央城。
这一出演给世人的戏中,唯一的意外,就是从人群冲出来的一个女子。
她是未央城首富的女儿,张氏。
当一个女子满脸泪痕的望向这个全未央最尊贵的男人时,他脸上的漠然,与她的心碎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皇后李氏,那时已经诞下了子嗣——宣凉。
故而,宣和的眼神波动,怎么会骗的过一位已经为人母,已经成为皇后的女子?
回朝次日,便有文武百官将张氏,还有那时已经会咿呀说话的宣止,带上了朝堂。
百官,竟然出奇一致的要求他,处死这个女人。
宣和坐在皇位上,冷冷的看着那些右相一派的文武百官,心中却没有丝毫波动。
这就是政治!
他当初踩着他们的头走上了皇位,此刻,也要忍受着被他们践踏的滋味。
在女子惊慌而又信任的目光中,宣和冷着脸,却对坐在他身边,笑容祥和的皇后,笑了一下。
“希望,皇后不要再为这件事生气了。”他当着百官的面,对着右相之女,说出了抱歉的话。
然后,在那个被压在堂下的女子破碎的眼神中,他做得更绝了!
他当着自己流落在外的皇子的面,命人将张氏,杖毕!
随后,带着张氏骨灰的侍卫,将骨灰盒交给老泪纵横的张氏父母的手中时,抄了他们的家,株连九族!
首富的府邸,一夜之间,便门可罗雀,仓皇破败!
……
那是乐善好施的首富之家啊!
说死就死!
……
但皇后李氏,并没有开心多久。
那时,已经张家唯一残留的血脉,不,应该说是皇上遗落在外的子嗣,宣止,已经住进了皇宫。
李氏不开心的理由,却不是因为这个小男孩。
而是,再也没有宿在她寝殿的,新帝。
“皇上国事繁忙……”
一次又一次,宦官传来了新帝的关心,但次次的话语最后,都是宣和国事繁忙的消息!
她终于明白了。
张氏一族,尽数败落,那那一笔富可敌国的财富去哪儿了?!
在国库中,在新帝宣和的手中!
蓦地,宣和在朝堂上,对她笑了的那副模样,让她不寒而栗。
一种未知的恐惧,缓缓的笼罩上了她的心头。
“本宫,是不是从来都没有了解过自己的枕边人?”她讷讷的低喃。
果然,一个又一个的消息,缓缓的穿进了深宫中,皇后的耳中。
皇上在大肆消减右相一派的官员……
皇上惩处贪官,处理政务事必躬亲,为百姓谋福利,深得民心……
宣和终于,踩着两个女人碎成了粉末,碎成了灰尘的尸首中,走到了权力的顶峰!
“皇上!不好了!”
匆忙的尖细声音,闯进了与新纳的妃子温存的宣和的耳中。
“皇上,我会让你来见我的!”
血红的字迹,是来自皇后的搏命一击。
饶是心如硬铁的宣和,见到那失了娟秀变得狂乱的字迹,也是心头一颤。
他匆匆的赶到了皇后的宫殿中,在官宦还没来得及通报时,飞速的闯了进去!
一定睛!
看到的,就是宣止小小的身子,在皇后笑盈盈的目光下,举起了斧头狠狠的劈开了自己生母张氏的牌位!
那惨烈的一声!
宣凉只能愣在原地,在皇后偏执而疯狂的笑声中。
望向了自己爱的女人为自己生下来的儿子。
那一眼,却让他的心都冷了。
明明应该纯净的眼神,镶嵌在宣止那如同玻璃一样的眸子中,让小男孩原本应该很好看的一双瞳眸,如同永夜一般,让人惊惧的可怕!
“皇后!你干了什么?”他低吼着,一步一步走向了李氏。
“哈哈……”癫狂的笑声,从那个端庄的皇后的口中发出。
一时众人都离开了,只有一家四口,皇后,皇上,宣止,宣凉,在殿中。
“我的好皇上,你终于肯见我了!你终于肯见本宫了!宣和!”她怒目圆睁,吼出了皇帝的名字,却带着凄厉,“我的父亲,你究竟把他怎么了?!”
皇帝皱眉,他低下身子,幽幽的将斧头从宣止手中拿了出来,看都没看她一眼:“右相知法犯法,昨日正午,斩立决。”
淡淡的嗓音,却如同最冰冷最锋利的刃,狠狠的将李氏的心,戳出了血来。
她连泪也流不出来。
甚至没有顾及自己小小的儿子还在场,她毫无形象的嘶吼,伛偻着背:“当年,你在我府前,不顾世人的眼光,求我嫁给你时……你怎么会如此狠心?”
她的嗓音,听起来让人落泪。
但一滴泪,也无法从她自己的眼中流出来。
宣和只是看着宣止,看着他这一幅与他娘简直一模一样的脸,为了逃避,他任他在险峻的皇宫中自生自灭。
竟然已经这么大了……
他伸手抚上了宣止的脸。
“这么多年了,你的母亲临死前的眼神,朕到现在还记得,是朕对不起你母亲,是朕对不起你。”他缓缓开口,竟然都没有管他的皇后。
宣止冰冷的眼神,毫不掩饰的看着他。
宣和伸手,抚上了他的眼睛:“你不该用这种眼神,看着朕,朕是你的皇帝,是这个殷奚的皇帝。”
说完,他才收回了手,却目光一愣!
因为,宣止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冷酷,而是温和与斯文。
那是一个普通儿子,对于一个父亲该有的眼神。
宣和,愣愣的看着这个男孩前后如此巨大的变化,忽的放生大笑起来,他的笑声是从未有过的爽朗:“是朕的儿子!宣止,你天生就是朕的儿子!!”
他伸出尊贵的手臂,猛地将宣止一把抱起,甚至他从来没有这样抱过宣凉。
宣止在他怀中,发出了一个孩童欢呼雀跃的笑声,环佩叮当,清脆干净。
一身玄色便服的宣凉,凤眸淡淡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但竟然一丝一毫的起伏都没有在他的眼睛中出现,静水流深。
明明眸子干净,不染纤尘,却静的深沉。
“母后。”他声音如常的唤了皇后一声。
没有刻意收敛,反正那个皇帝,也不会在意这一边的动静。
“嗯。”皇后,愣愣的看向自己的儿子。
见他平静无波的脸,倏忽的心又凉了。
为什么,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肯为自己流一滴泪,哪怕是……声音有些哽咽也好啊?
她目中猛地露出了狰狞,竟然伸出了血红的指甲,掐上了宣凉稚嫩的脖子:“凉!你跟你那个父亲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终于,她的话似乎在促进她的手继续的用力。
宣凉细弱的脖颈,在她手中被勒的越来越紧。
但除了因为呼吸不畅而导致的脸红,他没有甚至异常,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母后……你要是得……罪了父皇……李……李氏一族就真的……完了……”
他断断续续说出的话,却如同一瓢凉水。
冰冷彻骨的从头到尾浇上了皇后的全身。
她浑身如坠冰窟,但脑子却终于清醒了。
而后,她用一种惊疑未定的眼神看向了宣凉。她的孩子……只有六岁,怎么看问题如此的洞悉而长远……
“母后……”宣凉心中低叹,却踮起了脚尖,努力的想环上他母亲的脖子。
皇后缓缓的贴近他,宣凉小小的身子才抱住了她。
他还带着奶香的身子,让皇后心中竟然莫名的定了下来。
而后,鼻尖一酸,竟然真的流出了眼泪。不是恨,而是感动。
她伸出手,紧紧的抱住了那个试图安慰自己的小小身子,眼泪终于不住的流:“凉……我好欣慰……”
宣凉深吸一口气,双颊还粉粉的,通透的眸子却瞥向了那一对父子,正好对上了宣止乌溜溜的眼神中的探究,与冰冷。
那一眼,让宣凉不禁皱眉。
他似乎浑然不觉的收回了目光,心中却一片了然。
权力,对他还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但他的母亲……
一抹与他年龄极其不相符的深意与狠厉,出现在他澄澈的眸子中。
没有人能伤害我要保护的人!
“皇后,以下犯上,不准再踏出凤仪殿半步!”不带任何感晴色彩的话,从宣和的口中吐出。
话一出,出乎宣和意料的,皇后竟然平静的接受了。
“本宫,只希望皇上能答应一件事。”她决心为自己的儿子谋一份安心。
宣和皱眉,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终于出声:“你说。”
宣凉心中一凛,小小的手悄悄的用力扯了扯他母亲的衣裙。
皇后明显感觉到了,竟然犹豫起来。或许是,经过方才,她这个年龄尚小的儿子,似乎猛地长大了起来,说的话也有了分量。
她决定赌一把,终于咬牙,换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甚至可以说是示弱的要求:“请皇上留本宫近侍的性命,逼迫宣止的事,是本宫一人的错。”
宣和眸色一凝,正欲说什么时。
宣凉忽的跪倒在地,泪汪汪的瞅着宣和:“父皇,母后怎么惹你不高兴了?为什么她不能出去?呜呜呜……”
他玲珑剔透的小模样,却让趴在宣和身上的宣止目光一凝。
皇后闻言,亦是猛地抱住了宣凉,低声抽泣:“凉,不要问你父皇,是母后做错了事,不要问你的父皇……”
一时,母子二人的哭声,就回荡在这宫殿中……
良久,宣和淡淡说:“朕应允你便是。”
而后便转身,抱着宣止离开了。
直到宣凉确定他们不会再回来时,他断线般的眼泪就蓦地收住了。
“母后,你放心,等这段日子一过,想出去走走还是可以的。”他的鼻头,眼睛,还是红红的。
但说出的话,明明带着没有消褪的哭腔,却更多的透出了一种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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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章连起来发,免得剧情不流畅~~
176。 【176】Vip那我好好说话,就能上你的床?V
“凉……”
皇后似乎累极了,她趴在地上,头枕着宣凉的小肩膀,似乎要歇息片刻。
宣凉不说话,拼命的挺直了腰板,似乎要给他的母后支持一般。
许久,宣凉听到了皇后平缓的呼吸声。
才示意小心翼翼站在一旁的宫女,将她扶到床上好好歇息。
在床沿,支着软软的手臂看了一会儿他的母亲,宣凉才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起身准备离开。、
忽的,皇后伸出了手,搭住了他的手腕。
宣凉疑惑的回头:“母后,怎么了?”
皇后直愣愣盯着床幔顶的眼神,缓缓游移着对上了宣凉疑惑的目光。
她的眸子里,忽的溢出了一种狠毒,一闪而过,却让人胆战心惊。
她握紧了宣凉的手,一字一顿的说:“凉,你放心,母后一定尽力让你得到你想要的!”
这话,从她毫无血色的唇中吐出,却让宣凉不经意的皱眉。
“母后,儿臣想要的,会自己去争取。”
他稚嫩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却让人发不出笑声。
况且,你真的知道儿臣想要什么吗?
这一句话,宣凉没有说|无|错|小说 m。'qul''edu'。出来。
如果这句话再说出来,母后唯一的寄托大概就没了吧……
见她已经是完全听不进自己的劝说,宣凉心中无奈,只得点到即止的说:“母后,父皇他很宠宣止……儿臣不希望看到你受伤。”
皇后点了点头,却像是已经决定了什么。
“你放心,母后自有分寸。”
宣凉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毛无辜的在空气中划出可爱的弧度。
终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凤仪殿。
走到宫殿门口时,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出现在他身侧。
“林世,留意我的母后接下来几天的动静。她若是见了什么人,一定要让我知道!”
“是。”
深宫中,尔虞我诈的日子,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了。
宣止愈发受宠,而宣凉的存在感却愈发的低。
朝中,有的人说:“这太子,就算有皇后撑腰,大概也不行啊……”
也有人说:“这宣凉,恐怕就是当年的皇上啊,一样的忍辱负重,假以时日必定不可小觑……”
这些话,都从林世的口中,传到了宣凉耳中。
“母后可还好?”
一晃,大半年过去了。
林世,望着小小年纪便波澜不惊的宣凉,颔首答复:“皇后一步也不曾踏出凤仪殿,也没有任何可疑的人进出。”
宣凉白净的小脸,疑惑的皱了起来。
却没多问:“下去吧。”
“是。”
谁知,就在当晚!
睡梦中,一向浅眠的宣凉,竟然睡的很沉。
他早早的就一人独居一室,直到林世仓皇焦急的冲进来,狠狠的摇醒了他。
他迷蒙中还未清醒过来,就听见一片混沌中,凄厉的叫喊声从远处传来。
“殿下,凤仪殿失火了!”
宣凉浑身如同落入了冬天冰冷的泉水中,回过神来,便慌忙的冲了出去,只穿着单薄的衣裳,赤着脚奔了出去。
“皇后娘娘……快去灭火啊……”
凌乱的宫女太监的寒声,凄厉而苍茫。
火光滔天,照亮了整片夜空!
红红的火光,照映在宣凉煞白的连,幽幽的火焰在他空洞的眸子里,似乎要灼烧开来……
林世不忍心,跟上来将一件大氅披在了他瘦小的身上:“殿下……”
“轰隆”一声!
横梁倒塌的声音,震慑着每一个在场的人的心。
夹杂着痛呼与惊叫,宣凉才开口。
他稚嫩的嗓音,却冷的如同怎么都捂不热的寒冰:“杀无赦。”
林世一愣,愣愣的看向那各个满脸乌黑端着水盆去灭火的宫女太监。
一个侍卫都没有……
皇后的凤仪殿失火,皇后被困在凤仪殿中,一个侍卫都没有来……
待林世收回目光时,宣凉已经不见了踪影。
待他回身走了几步,才看到宣凉小小的,却比夜色还要沉重的背影。
“殿下!”他跟了上去,亦步亦趋,“您现在要去哪儿?”
其实,他已经猜到了一二。
果然,木然的声音,从宣凉口中吐出:“父皇的寝殿。”
他话音落下,猛地顿住了脚步。
林世见状,亦是跟着停下来步子。
“林世,有一件事要交给你,才能做好。”他回过头,目光像是啐了毒的冷箭。
“谨遵殿下吩咐。”
“留在凤仪殿,和影卫一同,杀了今晚出现在凤仪殿的所有活口。”冰凉如水的声音,从他红红的嘴唇中吐出。
他的嗓音,没有一丝颤抖,更没有一丝因为死了母亲而悲伤的痕迹。
只有无尽无边的黑暗,比幽蓝的夜空,还要悚然而沉静。
“殿下的……”
“所有!”宣凉似是不欲多说。
他吐出二字后,转身离开,瘦小的背影,却压抑而透着古怪的平静。
“父皇……”他淡淡的念出声。
玄色的锦靴,走上了沉沉的青石板路,一步一步,如同催命的节奏,逼向了当朝皇帝的寝殿。
直到,寝殿门外,死死守着的御林卫映入他的视线中。
“何事?”宣凉走上前,淡漠的问道。
皇上的贴身太监,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宣凉,只觉心头一凉,他犹豫了一下才伛偻着身子道:“殿下,节哀。”
宣凉冷冷的望向了他,那一眼,让那老太监有一种时光凝滞的感觉。
下一瞬,宣凉才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重复问道:“里面有何事?”
“是……”老太监终于说出口,“那位殿下,忽的得了怪病,皇上在里面已经一晚上没有合过眼了。”
他话音未落,宣凉已经伸出手,缓缓推开了那一扇门。
没有人敢阻拦此刻,这个刚死了母亲,却如此平静的男孩。
他比露水还有湿重的玄衣锦袍,缓缓的消失在渐渐闭合的门扉中。
……
——“你想说什么?”
宣止,不耐烦的看着病榻中,神色平静而追忆的吹死之人。
“朕要说的是,那一夜,你得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怪病,而是……”苍老的宣和,似乎累极了,“皇后为他的儿子做得最后一搏。”
宣止终于察觉到了不对,一种阴凉,从他背后缓缓袭上了他的全身:“皇后,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她……”似乎有一滴泪,从宣和干涸的眼眶中流了出来,“不惜用自己的生命作为祭品,用邪术诅咒朕。”
话说到一半,宣止却并未因此而感到轻松,反而愈发屏息,用从未有过的耐心看着这个期期艾艾的老人。
“凡是朕的子嗣,凡是称帝,便会不得善终,死于非命。”终于,这话,从他紧紧闭了数十年的嘴中,说了出来。
一阵死寂后。
一声冷笑,从宣止口中发出。
“可笑!”他眼中俱是嘲讽,“若是你不想让我登基,何必在这儿假惺惺的恐吓我?”
他眸中,俱是不屑:“更何况,照你这样说,难道皇后不希望她的儿子当皇帝吗?”
宣止的话,刚落下。
宣和紧紧闭上的双眼便挣扎着睁开了……
宣止对上了他苍老悲凉的眸子,忽的心中一沉。
下一刻,宣和便蠕动着嘴唇道:“她当然希望,但她更不希望凉出事。否则,她凭什么要为了区区一个诅咒把自己的性命都弄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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