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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同人)风清扬-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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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清扬偏过头,问道:“你不喜欢她么?”
他一腔心事密密麻麻地尽数压在眉间心上,忽地回眸一问,心思沉郁的眼底恍惚间便浮起了一丝明朗的味道。封秦不明白这孩子又打得什么主意,见他神情略松,也是一笑,道:“谈不上你说的那种喜欢。与她成亲时我比你如今还小了几岁,初时不大清楚,后来年纪再大些才知道,两个人成了亲便是一辈子,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自然要待她好些,有什么委屈的咱们做男人的担了便是。”轻轻拍了拍风清扬肩头,递过他铺在自己身下的外衫,道:“水边凉,你穿上。”
风清扬接过外衫,点头道:“阿秦,回去罢。”
适才悬丝而钓,水泮的竹篓中已盛了几条草鱼,只是晚春季节,鱼都不算太大。封秦捞过渔篓,翻拣片刻,颔首道:“走罢。”拾起撂在一旁的竹笛与钓竿,自长草间拂衣起身。
两人缘洛水一岸徐徐并肩前行,衣衫低拂,袖裾款款,时而低声说起水畔陈留王曹子建与洛水女神的缱绻典故,却再不提起方才之事。风清扬是个飞扬跳脱的开朗性子,不多时面上又带了笑,一手替封秦提了渔篓,在他耳边曼声笑道:“与汝游兮河之渚,流澌纷兮将来下。”
——这两句是屈子九歌《河伯》里的句子,讲的原是河伯与洛神两情相悦遨游江畔的情景,被风清扬含笑诵来,却隐隐又露出了不怀好意的调笑。封秦微微一笑,手掌一翻,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已在风清扬额角狠狠敲了个爆栗,道:“这几句我看过,熟得很。你讨我便宜,倒不怕我制你!”俯身将道旁一枚细叶儿的野草摘在手中,细细的收了,又道:“你两脉俱伤,着实不轻,回去时我替你煎一服药,养上半月便好。——你是聪明人,不想那药苦断了舌根罢?”
风清扬揉着额角“嗤”的一笑,满眼亮晶晶的得色,口中却忙不迭的讨饶道:“不敢、不敢,小的知错了,太子殿下千万手下留情。”
他一张脸皱成一团,分明极夸张极委屈的神情,被剑眉之下星子般澄澈的吊眼淡淡映来,却凭空多了几分教人舒服的俊朗可喜,修鼻薄唇,棱角分明。封秦笑道:“知错了?”抬手帮他拢了拢眼前散碎的发丝,忽然叹了口气,暗道你这孩子原本最精彩不过,若是将这几句近乎痴缠的玩笑那位心仪的姑娘说过,又何苦在这里辗转反侧的患着相思。
寤寐思服,永矢弗谖,终究是没人看得透罢。
绿竹巷在北,两人说笑间行得数里,渐行渐薄的雾里城东一丛丛黑沉沉的竹影便依稀现出了模糊的轮廓。风清扬正说道:“原来你住在这里……”猛然间微一抬眼,敛却了唇边笑意,脚步一错,拦在封秦身前。
封秦眼底漆黑一片,静静笑道:“不知是哪里的不速之客。”揽着钓竿,却不停步。
其时方当寅中,正是一日之内最暗的一刻,垂柳梢头残月并刀,低低一挂,正东天边泠泠碎溅的几点星子便愈发清冷幽明。洛阳城东幽篁秀逸,枝枝叶叶繁密而修长,浸没在雾里的顶端与天色相差仿佛,原本看不清彼此交界,然而便在眼下,却有一道微微消长的金红色浮光,浅浅将竹林参差的轮廓勾勒得隐约分明。
那火光的所在,却是绿竹巷小院的方向。
封秦长在北方草原,自幼与几百里狼烟烽火为伍,一望之下便知这火光并非走水,心内先是一定,笑道:“是火把。像是教人将院子围住了。”携了风清扬,道:“小向和绿竹身手都不错,小任虽说受了伤,却也尽可撑得片刻——他们江湖上的仇家多,正不知是哪个趁火打劫。”钓竿轻轻一甩,当先便行。
作者有话要说:连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全身酸痛中~~~~~~~~~
回到哈尔滨,感冒中~~~~~~~~~~~~
历史文选过了,发疯中~~~~~~~~~~~~~~~~
为了虐太子,磨爪子中~~~~~~~~~~~~~~~~~~~~~
为了废掉小风,奸笑中~~~~~~~~~~~~~~~~~~~~~~~~~~~~
那啥,上一章被河蟹掉的,是“被烫了pi gu”,即臀部。
三十八、暗涌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祝各位大大新年快乐~~~~~~~~MUA~MUA~
年关到了,大家都好忙好忙~~~~~~~最近更文比较慢,还望各位大大见谅,初三之后,一定会恢复两天一更的正常速度~~~~~~
肉乎乎的生生做熊猫烧香状拜年中~~~~~ 封秦与风清扬并不知来人底细,不愿打草惊蛇,动得都是暗中刺探的心思。风清扬右手扣剑,低声道:“阿秦。”封秦点头会意,伸手在风清扬空出的左掌上轻轻一搭,借他一托之力,身形凌空而起,便如一袅疏烟般悄然没入道旁竹林。
——“苍神九天”的心法共有九重,起步虽艰难繁复,但修行时的诸多阻碍歧岔封秦早在上一世便绕过了,进境却不啻一日千里。当日他与长青子对掌时早已算准,勉力将七成的摧心掌力反击回去伤了长青子自身,另有三成左右的力道却被他自手少阳三焦经散入了天突、中极、肩井等十二处穴道,趁机冲破了足太阴脾经、手少阳三焦经、足阳明胃经、阴维阳维与任脉之间的闭塞经络。
这般拼得自损而冲穴的法子原本极是凶险,但苍神九天从第一重渡往第二重的关隘无论如何却是撑过了。
身侧纤细的竹枝微微弹动,风清扬也跃入了竹林之中。
两人在竹林中无声无息的踏枝穿行,身法轻灵,被篁竹晚春秾碧的枝叶遮得紧密了,便再不露半分颜色。风清扬纵身在前,反手回护,他衣袂广博,斜逸的细碎竹枝大多教袖角弹了开来,一去一回,便挂不到封秦身上。
——这孩子哪怕一点莫名的固执也暗暗蕴着极贴心的熨妥温暖。封秦怔了一怔,忽然便想朗声大笑,但见林内火光点点已然不远,压低嗓子一咳,终是隐住了气息,眼角一痕浅浅的笑纹却不由自主的深了。
他早将鱼篓靠在了来时路边的几株修竹根下,手中却仍旧挽着绿竹的钓竿。那钓竿长及丈许,带在身上潜行并不方便,然而在封秦温润的指节间略一转动,却又灵动而驯顺,提纵弹荡之际宛若衣上结络的柔软长带,一丝破风之声也无。
绿竹的小院便在竹林深处。又行了约摸盏茶时候,眼前火光猛然大盛,自叶隙里斑驳望来,兀自扎得人眼痛——却见小院的篱笆外数十名黑衣人凝然端立,人人手上都执了一束火把,焰光猎猎,松油燃烧的毕剥声响不绝于耳,众黑衣人却俱是缄默不语,面容肃然。
另有四名腰束黄带的黑衣人排众而出,分站四角立在院中,手中各执兵刃,与院中任我行、向问天、绿竹三人冷眼对峙。
——这般的阵势,不必想,又是日月神教中人。
任我行等人或仗断剑或提长鞭,也都亮了兵刃。他与向问天、绿竹人数虽寡,教中身份却俱不可小觑。魔教中人碍于三人武功地位,纵然已将小院围得铁桶也似,滴水不漏,却并无一人胆敢妄动。
过得半晌,院内西北角上一名倒提双锏的虬髯汉子方沉声说道:“听左使刚才的意思,是定要相助叛贼任我行谋逆的了?”
向问天哈哈一笑,一手将小仪护在身后,另一只手轻轻一颤,手中两丈来长的乌黑软鞭抖将开来,嫩草间“嘶”的一响,蛇一般的打了半个危险之极的旋子。他尚未开口,忽听任我行截口笑道:“谋逆?笑话!他不跟着我莫不是要坐等上官奇败了咱们日月神教的家底么!——诸长老,你是聪明人,眼下神教元气大伤不曾回复,偏又遇上了五岳结盟。少林武当也还罢了,崆峒、峨眉、青城、昆仑、丐帮这些个自命名门正派的,又哪个是好相与的了?咱们神教内乱之事大伙儿只求自己心知肚明,连我这叛教自立的都不愿声张,偏生他上官奇先打了华山、又在嵩山借我的缘故踢了五岳结盟的场子,十大堂主外派,几个长老也全支了出来,全不顾忌眼下局势,反而像是巴不得四外树敌、宣扬神教自顾不暇一般——刘长老,嵩山上你们抓我是自作主张避过了正派眼线罢?我问你,当日上官奇打发你出来之时,可曾知会你做得小心些了?”言罢手中断剑倏地虚空一劈,铗上剑刃虽只剩了两尺来长的一截,被火光跳荡照映,犹然寒光胜雪。
他这一席话措辞犀利,锋锐如刀,一双眼目光炯炯,分外迫人。他问的那刘长老正是嵩山之上借了封秦余威下山的长老刘岩,闻言一呆,心道事情倒也的确如此,可上官奇身为日月神教教主之尊,若说他是有意败坏日月神教自唐末而起的几百年基业,却也着实太过离奇。
向问天笑道:“这话兄弟听着顺耳——诸长老,你有撵着老子屁 股后头跑的闲工夫,倒不如好好想想是不是当了为虎作伥的冤鬼罢!”
那姓诸的长老怒道:“教主心思岂容我等揣测?何况你二人叛教在先,却又作何解释!”
任我行低低嗤笑,并不答话。向问天浓眉一扬,更不理会那诸长老,抬手拍了拍小仪头顶,笑道:“小妹子,你瞧这小老儿也没老成千年的王八,脑袋可当真像是石头做的。你老哥我白天不是教了你暗器的功夫么,待会儿打起来你便抽冷子在这老儿脑袋上钉上一镖,看看是你堂堂宁小女侠的黑血神针够劲儿、还是他冥顽不灵老王八蛋的脑壳子硬!”他生性狂放粗豪,虽被封秦几番告诫绝不可在小仪面前爆出粗口,但此刻心中大为恼怒,到得最后几句,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
小仪拍开向问天手掌,嘟着嘴叫道:“我只让大哥拍脑袋!你不许拍!”
女孩儿的声音娇脆稚嫩,两句话天真无邪,乍一出口,小院内外剑拔弩张的气氛便是一缓。绿竹立在任向二人身侧,本是默不作声,一句话听在耳中,突然一笑,慢悠悠的道:“向左使自来当自己是天王老子,小仪妹子噎得好。”
风清扬与封秦潜在与魔教中人相去不远的竹丛阴影里,见小仪教训向问天理直气壮,对视一眼,不由都一笑。风清扬回眸略微估计了院中人站立的方位形势,俯在封秦耳边低语道:“我护着小仪。”垂首轻轻在封秦腕间小心翼翼的碰了碰,摇一摇头。
封秦心知他挂心自己伤势,也是摇头一笑,低声道:“你伤得也不轻。这一次彼在明,我在暗,使些手段速战速决便是。”杏核儿似的眼微微一转,似是想起了什么,却依然淡淡含笑。
这双眼眸光清冷,深不可测,流转其间的一点颜色沉沉如永夜,依稀不可辨识——分明是群臣鹄立的朝堂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绝顶人物,一霎时却与暗夜无与伦比的契合。风清扬一怔,却见封秦低眉盘算了片刻,从怀中掏出几枚草叶来。
这草叶正是方才封秦在道旁随手拮取的,有几味诸如延胡索、仙鹤草之类的草药风清扬自然识得,另有几味白花点缀的细叶蔓草他却叫不上名字。他见封秦就着细微火光仔细翻检手中草药,已然明白他心中打算,正欲转身回视院中情形,前襟内却猛然多了什么,竟是被封秦自顾自探进一只手来。
——封秦醒后不久便提着鱼篓出了绿竹巷,这一身除了里衣,只披了一件极薄的外衫,下药用的火刀火石都不曾带在身上。现如今时间紧迫,偏又说不得什么,他便伸手在风清扬怀中摸索片刻,摸出了火刀火石。
风清扬脸上骤然一烫,忙不迭伸手笼住了衣襟,一句“阿秦”几乎脱口而出,见封秦掏出了火刀火石,顿得一顿,便狠狠咬住了嘴唇。封秦察觉他呼吸蓦然急促起来,不觉暗自稀罕,心道我从前还是只松鼠时你这身衣服我来来回回岂止睡了一次两次,却哪里见你如今日这般忸怩局促的模样。
三十九、迷迭
火刀火石相撞的声音几乎微不可察,只那么极轻极轻的“嗒”的一响,过不多久,封秦堆在地下的一拢草药便升起了淡淡的烟气——那烟气似也缠着一痕拮自竹露的清苦气息,弥散在绿竹深幽的低低夜风里,微一恍惚,便再也嗅不到了。
封秦向风清扬凑得紧了些,压低声音道:“凝神归元,气守丹田,万不可将内息带入正经十二脉。”一瞥眼发觉风清扬脸颊依旧通红滚烫,不自禁启颜而笑,抬手从他鬓边摘下一枚竹叶含在口中。
他双手分别捏住竹叶的叶首叶尾,像是要学江南涧畔牧牛的童儿就着细叶吹奏一曲牧歌的模样。风清扬怔了怔,虽不明其意,却并不出声阻止问询。
——只见封秦薄唇轻抿,唇边竹叶依气息吞吐而微微颤动,除了几丝模糊的气音,却再不闻半分声响。
二人足边的草药本是今夜乘兴随手摘来,尚未烘干晾晒,茎叶花萼不曾枯萎,水汽极大,被火刀火石磕出的几星微火点着,一缕烟气渺若游丝,飘摇辗转,连丝毫火光也不曾见得。然而不知怎么,夜色之中,那抹青灰色的烟气随着封秦吐出气息的轻微振动,竟是倏地略略一乱,搅开了些许游离的徐徐过痕。
便在此时,风清扬丹田内忽有什么浅浅一挣,阴维、阳维、冲脉、带脉间滞存的真气仿佛也随了那草药的烟气一齐,不由自主的带了细细的错乱之意。
这一下变起突然,但若非刻意体会,却又绝难教人自身觉察。风清扬心思灵敏,一凛之下便明白封秦正用竹叶发出不可听闻的音色暗中控制绿竹巷中魔教众人的内息走向,忆起他方才叮嘱自己的话语,低眉敛神,拈诀将悄然流向正经十二脉的一线真气导引回归丹田气海。
——以乐音引发对手内息波动而使其自伤,这类武功江湖上古已有之。当日少林寺中黄钟琴伤空因方丈、封秦以彼之道反伤日月神教自任我行以降的十数名高手,用的便都是这门武功。只是这般武功中,奏出的乐音从来都必须被对手听在耳中,如封秦这般无声无息便即得手的法门,却是当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此时院内形势又是一变,那诸姓长老被任我行与向问天你一句我一句一搭一档惹得勃然大怒,一声喝骂,两方已然动起手来。任我行剑光霍霍不离诸长老左右,向问天鞭长势沉将众人逼在外围,与刘岩相斗的绿竹却练的是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一时间小院中刀光剑影来去纵横,呼喝酣战,劈破擒拿,竹枝斩碎,篱笆倾颓,平日里大好的幽隐息心之所,一刹那便全然乱作一团——便是院北竹下的那块青石也被一名使外家掌力的黑衣长老失手打缺了一角,滚了半个圈子翻在一旁。
猛然院外手执火把的黑衣人中有人低哼一声,身形一软跌倒在地。紧接着又听得数声闷响,众黑衣人仿佛是中了什么暗算一般,接二连三的纷纷倒地,瘫软不起。
近日洛阳新雨,绿竹巷外的碎石墁道地势较低,石隙里积了不少雨水。魔教众人身子一倒,落地的火把顿时熄灭大半,院内任我行等人大惊,各自跃开。诸长老喝道:“怎么?”微一提气,忽然头晕目眩,晃了一晃,再也站立不住,一跤坐倒。
不过数息之间,连同任我行、向问天、绿竹在内的魔教众人或坐或卧,皆已动弹不得。绿竹巷数十人中,只小仪一个小小的女孩儿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立在一边不明所似,牵起向问天衣角,悄声问道:“向大哥,向大哥,你们怎么了?”
向问天横眉立目,满面激愤之色,骂道:“他娘的!哪来的鼠辈暗算老子!有种你给老子滚出来!”
他身中暗算,嗓门却依然极大,这几句痛骂中气十足,远远传了开去。魔教众人中亦有粗豪之辈,便也一同破口大骂。一霎时小院里骂声不绝,脏话连篇,南腔北调,不一而足,倒也当真蔚为壮观。
痛骂声中,竹林深处蓦然一个清冽和悦的声音淡淡响起,朗声笑道:“小向你骂得好没道理,若不是见你势单力薄,我用这不上台面的手段做什么?”说着一人自林中缓步现出身形,长身玉立,眼眸纯黑,正是封秦。
向问天骂道:“他妈的,老子早就该想到是你!你除了心疼你家亲妹子,便是暗算也想着法儿的稍上老子!”骂到最后,毕竟松了口气,忍不住“嗤”地笑出声来。
小仪欢声叫道:“大哥!大哥!”几步迈过横卧在地的魔教众人,飞身扑进封秦怀里。
封秦笑道:“我瞧瞧我家宝贝乖不乖!”先在妹子的小圆脸上亲了亲,这才对向问天慢悠悠的笑道:“你堂堂向左使好大一尊佛,区区小民可不敢惹你,只是漫天迷药不长眼睛,小民却是没有办法了。”踱到三人身前,俯身在任我行“巨阙”、“天鼎”诸穴上轻轻拿捏,替他解了药性。
任我行低声道:“多谢。”一跃而起。封秦一笑,回眸扫过刘岩等人,道:“这些人要杀要放你自己尽快拿定主意,我这药药效太轻,过不多时就要散了。”任我行点头道:“我理会得。”嘴唇动了动,似又想说什么,忽见封秦身后不远处风清扬正静静立在一边,眉心微微一耸,便不说话了。
却听向问天笑骂道:“胡说八道,你说漫天迷药不长眼睛,怎么他华山派的风少侠偏偏不怕?老封啊老封,你这人可偏心的紧!”想了想,脑中忽然蹦出个词来,大声道:“你重色轻友!”
一句话甫毕,风清扬与任我行神情都是微微一变,连封秦也是一怔,不由大是莫名其妙,在向问天额上屈指一敲,失声笑道:“你那只眼睛看到什么‘色’了?”蹲下身子,一边替向问天解毒,一边又道:“我身上药材不全,眼下这药性是生搬硬凑出来的,其实连迷药也算不上,原本迷不倒人。方才是我用了点伎俩,催动旁人真气将药力带入自身正经十二脉之中,这才得了手——小风一直在我身边,我告诉过他解毒的法门,小仪刚开始练武,没有什么内力,这才都没中毒——你又生什么气了?”
他解毒的手法娴熟之至,口中解释,随手施为,不多时向问天手足的麻痹便渐渐散去。向问天抬手揉了揉额角,笑道:“谁为这个生气?为这个生气的他妈的都不是汉子!”话音未落又挨了封秦一个爆栗:“你别教坏了我家妹子!”
向问天大咧咧坐在院中,笑道:“你这妹子又鬼又倔,胆子大得很,被你这么惯着,我瞧早晚要变一个魔头!”封秦笑而不答。
作者有话要说:BT死生:亲爱滴风风,最近阁下屡屡看得见又吃不到,请问持续呕血的感觉如何?
风风:米关系,吐啊吐啊就吐习惯鸟~~~~~~~~~~~~
BT死生:那太好鸟~下一章……(话未说完白光一闪,BT死生被灭口鸟~)
四十、明意
任我行与风清扬相去只有数步之远,纵然黎明时夜色浓重,风清扬神宇间每一丝最细微的变化却依然逃不过他的眼去。他见风清扬听封秦曲解“重色轻友”的一句时眉低目敛,唇边一丝淡淡苦笑满满的尽是说不出的无奈黯淡,心念一动,倏忽便是了然。
山有木兮木有枝。眼下这似叹非叹,怕不正是心悦君兮,而君不知。
——然而忆及今夜溶溶落月下披衣斜坐眼色疏朗的清逸少年,那一刹,便是任我行刚硬枭桀的一颗心里,也不自禁的渐渐浮起了一场叹息。
……那样的人,又怎么会是少年。
只这么略一失神,绿竹体内的毒性也已被封秦解开。向问天从院中泥地上爬起身来,问道:“你看这下怎么办?”顿了顿,见任我行呆呆出神并不回答,踏步上前,提高声音又问了一句:“老任!我问你你要拿你脚底下躺着的‘刘诸武杨’四大长老怎么办?”
任我行“嗯”的一声,望了向问天一眼,尚未答话,忽听风清扬问道:“贵教十大堂主攻打华山,是贵教上官教主授意么?”
他这一问想来是隔着竹林已将任我行与那诸姓长老的对话尽数听在了耳中。任我行与上官奇势同水火,本就无意替他申辩遮瞒,闻言点头道:“不错。不过个中缘由,恐怕为的也并不全是《葵花宝典》,这却不足为外人道了。” 叹了口气,眉心微现愁苦之意,转身对向问天道:“咱们收拾东西,这便走罢。教内上官奇想来是下了死令,追杀咱们的高手一批接着一批,咱们要杀,又杀得完么?”说着环目四顾,目光自那诸姓长老、刘岩等一干教众的面上一一掠过,朗声道:“何况尽忠教主,本也不是什么错处。”
他不过二十余岁年纪,一错身一挑眉,言谈之间,权、术、势三道的一点谋算却运用得恰到好处。封秦抱臂靠在院中结满碧绿藤萝的竹架上,闻言不由暗暗点头,食指在小仪眉心轻轻一点,悠然笑道:“记住了,你这姓任的哥哥将来必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平日里别忘了多巴结巴结他。”
小仪仰头眨眼,却似并不明白封秦话中含义,两只手牵着自家大哥的衣角蹭道:“大哥,大哥,你教我下药的功夫!以后谁也不许欺负你!”
这女孩儿原本就颇为坚强,近来被封秦整日哄着惯着,又跟在向问天身后疯跑了许久,嘴一撅,自然便也多了几分骄纵霸道的小小气概。封秦捏了捏妹子软软的脸蛋儿,忍不住笑道:“小姑奶奶,将来你不给我惹麻烦便谢天谢地了——下药简单得很,那也不必学,配出怎样稀奇古怪的药性说到底都不过是为了杀人,不如直接到药铺买上二两砒霜,任谁都毒死了,何必白费这个功夫。”言罢不知怎么,眼神忽黯了一黯,自顾自的扬起脸来,望着天际渐渐明晰的舒卷流云淡笑出声。
身畔足音渐近,衣摆拂过石隙草茎的声响依稀熟识。封秦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揉着小仪头顶柔软的发丝,并不收回目光,静静的道:“卷进日月神教的是非,这一次咱们便是想脱身也不可得了——你要和我一起逃难罢?”侧过脸一笑,果然风清扬一对清明如水的眸子便在眼前,流转其中的关怀之意分明浅而易见,再一看来,却竟又像极了铭心刻骨,深如沉渊。
他二人相遇结交之时正是封秦此生三十四年里最落魄的一刻,多少狼狈凄惶都清清楚楚的被这对眸子映进了眼底,而今笑容之下一道郁结轸离的细碎裂痕封秦便也再没什么心思气力同风清扬隐瞒——只是他蓦地觉得此时此刻当真有些倦了,那倦意自周身徐徐的侵蚀开来,便如同弥散在洛水畔不见颜色的夜雾,窒息般的沉。
这副书生的身子着实太过文弱,纵然蜷在身体里龙城百战的灵魂早已在水寒风似刀中惯看了无数伤痛,然而有那么一刹那,埋进经络的新伤随着脉搏的鼓动,终是开始隐隐痛楚。
……略一怔忡,恍惚中便看不见对面的眼里划过了怎样的神情。
肩头一沉,突然被风清扬伸臂揽住了。封秦不期然吃了一惊,心头微凛回过神来,问道:“什么?”却见风清扬摇头一笑,缓缓的道:“咱们同进同退,逃难便逃难罢。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咱们同进同退。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咱们同进同退,大哥、你死了我也不活!
……那年楚阳出征,小孩儿琥珀色的柳叶儿眼里含了两泡亮晶晶的泪水,一句话吼罢了,那泪水便将自己深灰的旧棉袍也浸得透湿。
滚烫滚烫。
眼前光影变幻陆离,楚河两岸白日未没的瀚海千里,倏忽便重新暗做了绿竹猗猗苔深斑驳的古巷清幽。怀里泪包儿精致却稚嫩的容貌与眼前年轻剑客俊逸的面庞并不相似,却只有两双同样琉璃般澄澈的眼,真真正正铭刻进了脑海里。
耳边木质车轮碾上青石砖的声音“吱嘎”一响,那是向问天和绿竹已套好了后院的马车。封秦向两人一扫,脸上不知何时又含了一丝微笑,俯身抱起小仪,道:“小向他们手脚倒快。小风,咱们先跟他们走上一阵可好?”
风清扬从封秦手中接过小仪抱了,点头道:“你说了便算。”他行事洒脱,门户之见淡薄,既然魔教十大堂主围攻华山一事与任我行等人无干,便也对他并不记恨。封秦笑道:“你倒是和我家行十四的小孩儿阿楚真像,不如也认了我做大哥罢——我给你讨一房温柔娴淑的漂亮媳妇儿便是!”
封秦这句话的原意本是与风清扬开玩笑,一只手拍在风清扬肩头,却发觉掌下人身子霎时间僵了僵。他一怔,一句“怎么”尚未出口,猛然听得小院另一边任我行厉声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滚出来!”
道左竹林中几只栖鸟扑棱棱振翅飞远,猛然一人纵声长笑,扬声道:“风师弟,我只道是这魔教妖人诱惑于你,却想不到师弟你原来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一厢情愿而已!”身形一展跃入院中,衣袂破风,便如一只大鹏也似。
风清扬脸色一变,抢上一步,道:“岳师兄!”
来人一袭青衣,轻袍缓带,颏下微须,神情潇洒,是个作带剑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那男子右手轻摇着一柄折扇,也不理会任我行等人,上下径自打量了封秦数眼,微笑道:“俊秀倒有了,身段气度也自不凡,可惜也不算什么绝色,又是个男人——风师弟,便是这么个妖人教你迷恋得神魂颠倒茶饭不思、便是背叛武林同道也在所不惜么?”
那男子潜入绿竹巷之时向问天与绿竹二人都在后院牵马套辕收拾行装,封秦、风清扬正值各自失神,任我行的十分心思却有七八分用在了倒在地下的魔教教众身上,故而并无一人发觉有异。他在林中察颜观色,见风清扬凝视封秦的神情,已然心里有数,每说一句,只激得风清扬眉锋紧锁,暗自心惊。
他语调拖得极长,措辞俚侩,颇为难听。风清扬不待那他说完,已是满眼怒意,沉声截口道:“此事我自会向师父解释。岳师兄,如今剑气二宗早已分道扬镳,这是我剑宗门户之事,不必师兄插手!”一咬牙,回眸望向封秦。
……却见身后封秦眼色错愕,仿佛全然不可置信一般,呆得一呆,又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极缓极缓的退了半步。
四十一、蛊毒
……原来……如此。
当初中原道上的顾盼相携相扶,宛若漫不经心的细碎言语散落地,跳荡在脑海中原本浑然不曾挂怀,却直到如今,才粒粒的串联起来,变得明晰。
却想不到,孩子竟是存么份念头。
夜近,东方未晞,凄其以风,隐约便是抹青白——那颜色淡得很,荒忽在风清扬或许同样青白的脸上却又耀目得可怕,晃得几晃,便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三十四年的回忆全被苍瀚海间含着大漠沙气的阊阖秋风鼓满。封秦还记得楚河道碧波萦纡如带,长草里望不尽的光粼粼——那时偎在他身边的有放在心尖儿上疼的膏药似的泪包,有或沉默或开朗的十几个弟弟,有跟他许多许多年不离不弃谈笑风生的属下朋友,却从来没有那么个人,对他抱有过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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