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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之见或不见-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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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过那个罪不至死的人吧?若是有一天我也犯下了死罪,他——也会如此残忍地杀了我吗?果真如此,也就斩断了我们之间的情缘,我们是否就会从此摆脱天意的惩罚,结束以后生生世世的纠缠,重新开始各自的人生?”
  他犹自跪在那里胡思乱想,根本没注意到坐在上边的乾隆却一直在静静地注视着他。
  和坤刚才那充满了委屈与失落的一眼,已全都被乾隆看在眼里,不知为什么,竟然令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痛。虽然自己已不再怀疑和坤就是莲儿的转世,但毕竟他已不再是莲儿,而自己也不再是当年的四阿哥。那些刻骨铭心的爱恋都已成为过去,今天的乾隆与和坤,只能是君与臣。

  ☆、第三章  清浊之间

  自被皇上降级留用,和坤在朝堂上的敌人似乎也多了起来,平日常来和府走动的人也绝了踪影。他对这种情形倒是早有所料,官场上跟红顶白、拜高踩低之事都是司空见惯的。他倒也乐得落个清静,除了去户部与吏部例行公干,其余大部分时间都消磨在书房之中。
  这一日,和坤正在书房中写字,下人递进来一张拜贴,上面具名征瑞。
  和坤思索片刻,依稀想起此人曾在内务府供过职,具体官阶已经不记得了。不过一个朝廷官员敢在他失势之时登门求见,此人的来意倒值得探究一下。他吩咐下人将人先请去西厅中待茶,交待说自己稍后便到。
  他将桌上的字写完最后一笔,细看了一遍,觉得还算满意,才慢步出了书房。才向西厅方向走了几步,管家刘全就迎了上来,“老爷,宫中有旨意到了,传旨的胡公公让老爷你到府前接旨。”
  跪接了圣旨起身,和坤将宣旨的胡公公请到东院的多福轩中待茶。这位胡公公是宫中的老人,为人精明,处事谨慎,跟在乾隆身边多年,颇能领会圣意。
  和坤近几年成了皇上面前的红人,平日里对皇帝身边的这几位大太监虽从未有心巴结,但一直都十分谦和有礼,偶尔也会帮个小忙或是施些小恩惠。
  而他与这位胡公公的交情还更深了一层。他在户部侍郎任上时,曾派人去胡公公的家乡,替他查访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侄子,也是胡家一脉仅存的骨血。因此胡公公一直对他心存感激,但两人都知道本朝君主吸取了前朝宦官乱政的教训,十分忌讳朝臣与太监有私交,所以胡公公从未当面向和坤表示过谢意,而和坤也是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过此事,都只是心照不宣。
  手中端着茶,和坤的思绪又回到这道突如其来的圣旨上。“调任崇文门税务监督,总管行营事务”,虽算不上升迁,可也是个备受关注的要职。不久前,自己刚刚因为涉嫌受贿、徇私舞弊而被降级留用,今日皇上忽然又把税务局监督这么敏感的一个职位给了自己,是出于对自己是否廉洁的一种试探,还是表示对自己的高度信任呢?
  “皇上前日与永贵大人谈及安明一案时,曾提起过和大人在龙颜震怒之下,还敢为安明说情一事。”胡公公喝了一口茶,淡淡地说了一句。
  和坤当即明白了胡公公话中的含义——皇上这是在赞赏他的忠心。若换作别人遇到此事,无论是否收了贿赂,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都会落井下石地也参上安明一本。而他和坤却在明知自己也牵连其中的情形之下,还甘冒大不韪,公然地为安明说话,正说明了他心底无私,忠心体国。
  送走了胡公公,和坤决定去西厅会会那个征瑞,他现在对这个人又多了几分兴趣。此人不早不晚地赶在自己被委以重任的时候来,是他提前得了消息赶过来巴结,还是只是误打误撞地找对了时机?
  若是因为前者,说明此人耳目灵通且能当机立断,是个颇富智机之人,而若是后者,更说明此人深谋远虑眼光不凡,而且还是个颇有福气之人。
  无论是这两种情形中的哪一种,和坤都感到有必要见见此人。
  刚一进厅门,一个人已急步迎了上来,连连拱手道:“恭喜和大人!贺喜和大人!皇上隆恩,委以和大人如此重任,可见皇上对大人真乃是信任有加,器重之至!”
  和坤马上客气地笑着还礼,并请这位喜不自胜的征大人落座看茶。一旁的刘全马上知机地示意奉茶的下人都退了出去,自己也跟着退出了厅外。
  和坤细细打量一下这个征瑞,见他神情间虽有些忐忑,但脸上又隐隐露出几分得色。他的心中已是了然,征瑞应该是刚刚才从府中下人处打听到了宫中传出的旨意,突然间意识到自己这次不但押对了宝,而且很可能还是得了头彩,心中不免感到颇为得意。
  想通了此点,和坤对这个投机分子倒是有了几分好感,觉得此人不但有眼光,还真是颇有几分运气。
  不出所料,征瑞确是有求而来,而为官之人所求的,当然也就不外乎升迁。征瑞的官已做了十多年,一直仕途不顺,几年前虽补了个佐领的缺,却没什么实权。因此,他希望能有个外放的机会,也可以多捞些实惠。
  若换作以前,和坤绝不会答应帮这个忙的,因为从前的他,一心要做个能辅佐乾隆成为一代明君的清正廉洁的好官。可现在他的想法已经大变,为了改变他们的命运,他必须逼迫乾隆斩断他们之间的情缘,而成为一个让乾隆深恶痛绝、立斩不待的贪官,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接过征瑞献上来的二十万两银票,和坤面上挂着淡然的微笑,心中却在暗自与乾隆较劲:“你这个明君既然认定我是个清官,那我就偏要做个贪官,待你知道真相的那一日,看你会如何处置我。”
  送走了满心欢喜的征瑞,和氐绞榉恐校谀抢铮宰抛约焊帐障碌哪羌刚乓狈⑵鸫衾础T词芑叩淖涛恫⒉荒敲疵烂睿娑宰乓淮蟊室馔庵疲堑芯醪坏桨氲愣苍茫喾慈锤械酵蚍志谏ァ
  他不禁开始问自己:“这么做真是必须的吗?他选择做明君,起码可以说是为了天下苍生,而自己选择做贪官,却只是为了他们两个人。为了一份私心,自己就要去做那些祸国殃民的事情,怎么想都是不可原谅的。
  可是像今日自己打算帮这个征瑞,倒还算不上祸国殃民。从方才自己与征瑞的一番倾谈中,可以看出他是个颇具见识与才干之人,只是因为朝中没有靠山后台,以致无人赏识仕途不顺。所以自己帮他本没有错,但错在不应该收他的礼。”
  次日一早,和坤把管家刘全叫到跟前,将二十万两银票悉数交给了他,嘱咐他道:“派人查访一下安明被籍没的家人,尤其是那些被逼入娼寮或卖为仆妇的女眷,尽快将她们能赎的都赎出来,再寻一处合适的所在,将她们好好安顿。而那些被放宁古塔的男丁,也使钱找人代为关照一二,上下该打点的都打点到,让他们能少遭些活罪。”
  不久,征瑞得了个外派杭州织造的肥缺儿。他到杭州上任不久,就上本直陈该地烟酒税征收的弊端及改良建议,得到了乾隆皇帝的赏识。两年之后,征瑞转任淮关盐督,他的仕途也就此变得一帆风顺起来。  

  ☆、第四章  步我后尘

  清乾隆四十五年(公元1780年)二月,昆明。
  宣读完圣旨,和坤淡淡地扫了一眼呆若木鸡的云贵总督李侍尧,目光很快又转向了云南巡抚孙士毅。孙士毅被这位年轻的钦差大人这么一看,心中顿时便打起了鼓,知道这件案子自己无论如何是脱不了干系了。
  云贵总督李待尧因贪黩而被革职查办,旨意上是令其闭门思过,其实就是软禁待审。眼看着自己的上司被人押了下去,孙士毅跪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额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孙士毅由军机处行走司员加恩擢至巡抚,李侍尧操守平常,近在同城,岂无见闻,何以不据实参奏?”和坤冷冷地看着孙士毅,传达了皇上的口谕。
  听到皇上如此严厉的责问,孙士毅心中更是惊惧,吓得他连连叩头。就在他以为自己也会如李侍尧一般被捉拿收押时,却忽然被人扶了起来。抬头一看,竟然是钦差大人亲自扶起了自己,而这位钦差大人的面上还挂着和煦的笑容。
  将犹自不知所措的孙士毅扶到椅中坐下,和坤微笑着开口道:“孙大人不必惊慌,皇上虽因李侍尧一案而对大人有所迁怒,但对大人自身的清廉是毫无怀疑的。”
  孙士毅虽仍是心有余悸,但毕竟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还是有些见识的,听到钦差大人如此清楚地向自己解读圣意,立刻明白了他的真实用意——要自己主动揭发李侍尧以证清白。既然皇上责问自己为何对李侍尧的贪黩行为没有参奏,那么自己现在不但要对其进行彻底揭发,同时还要充分表明自己的无奈与无辜。
  想及此点,孙士毅眼前一亮,知道自己有救了。他举目看向和坤,正见他对自己轻轻地点头,嘴角含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一连几日,和坤带着手下四处游山玩水不亦乐乎。被囚禁在家的李侍尧得了信儿后不觉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平日真没有看错这个和坤,他就是个年轻识浅、专靠溜须拍马博得上位的纨绔子弟,这次出来奉旨办案,不过是应个景儿,根本不可能抓到自己的真凭实据。
  放下了戒心,他暗中命令手下不必再严防谨守,对钦差大人要盛情招待,小心侍候。
  十日后,钦差大人在总督府大堂摆下公案,提审李侍尧。当看到自己的心腹大管家赵一恒被带上堂来时,李侍尧才突然间明白过来——自己彻底完了。
  知道大势已去的李侍尧也不再多做分辨,当堂就认了罪。和坤连夜赶写奏折,派八百里加急飞骑报送正乘御舟南下的乾隆皇帝。
  数日后,圣旨传来,将云贵总督李侍尧革职拿问,递解回京。云南巡抚孙士毅革职,发往伊犁。
  临行前一日的晚上,和坤独自一人到狱中来见李侍尧。一老一少两位皇帝跟前的红人,第一次面对面地坐下来深谈。
  “和大人年纪轻轻,却是深藏不露,谋略过人,老夫自认阅人无数,但这一次真是看走了眼,输得心服口服。”李侍尧由衷地感叹道。
  听到这一番出自一向看不起自己的对手之口的恭维话,和坤的面上不但毫无得色,反而更添凝重,问道:“李大人素以精敏著称,据说可从下属数语间辨其才干,为何今日却对和某看走了眼?”
  这个李侍尧自己也从未想到过的问题令他不由愣了一下,凝神细思片刻,终于徐徐地答道:“因为一个‘贪’字。当我眼中所见、心中所想皆是金银之物时,也就失去了明辨之能。”
  和坤听了也是心中一惊,自己只怕也正在走上与李侍尧相同的一条路,而且会越走越远,越陷越深。
  “其实老夫对和大人在朝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早有耳闻,只是未曾亲见,不免未肯全信,加之和大人所行多有挟怨报复之嫌,更让老夫着实看轻了你。”李侍尧突然毫不留情地继续说道。
  和坤平静地看着他,等着听他的下文。
  “三年前王锡侯《字贯》一案,牵连者甚众,江西巡抚海成因失察之罪被革职查办,险些丢了性命,这一切只因他昔日曾当众对和大人你出言不逊。而这次原云南储粮道海宁上本参老夫,应该也是出自和大人的授意,和大人应该是一直在记恨老夫当年对你的那些贬损之辞。正因如此,让老夫误以为你不过是个急功近利、睚眦必报的庸碌小人,根本没将你这个所谓的钦差放在眼里。没料到你表面上装作浅薄无能,内地里却暗藏机心,竟暗中派人将我府中的总管绑了逼供,一击即中老夫的要害。”
  听到王锡侯一案再次被提起,和坤心中又是一惊。当年自己一门心思地要成为皇上的肱股之臣,事事皆呈报圣听,谨遵圣意,对王锡侯在《字贯》一书中犯圣讳之事坚持要追究到底。结果皇上下旨将王锡侯及其家中男丁全部问斩,这才让自己意识到犯下了弥天大错,可是已经追悔莫及无力挽回了。今日旧事重提,原以为已被自己淡忘的这件恨事,竟然还是如此清晰地刻在脑海中,终此一生,再也不可能将这份愧疚自心中抹去。
  “如今老夫已成阶下之囚,再无与和大人争斗之力,希望和大人能实言相告,究竟为何非要置老夫于死地?”李侍尧颇有些气愤地问道。
  和坤从对往事的追悔中回过神来,叹了口气,摇头道:“请李大人见谅,内中隐情恕和某难以奉告。不过请大人放心,和某从未想要置大人于死地,对大人纳贿的诸多情非得已之处,已都一一据实呈奏皇上。”
  李侍尧忽然发觉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和坤了,想想自己为官多年,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今日却栽在这个资历浅薄的年轻人手里,不甘之余又不禁心生畏惧,隐隐感到自己这条命不是捏在皇上手中,而是正在被此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和某此番前来,只是想向李大人问明一件事情。据向你行贿的官员供称,大人是以贺皇上七十大寿采备贡品为由,向他们索要银两。而且据和某听闻,历年来大人准备的万寿贡品都是极尽新奇雅致,价值不菲,颇合圣意。大人如此处心积虑地讨皇上欢心,竟然不惜犯下国法不容的重罪,是真的出于忠君之念,还是另有所图呢?”
  李侍尧不屑地哼了一声,道:“和大人这是要套老夫的话,想再给老夫安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吗?不过,老夫自知死罪难逃,也无需多做隐瞒。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的珍宝本就归皇上一人所有,既然皇上喜欢将这些珍宝纳入内藏,作为臣子,当然要尽心代为搜集。可终日见多了那些黄白之物,难免不起贪念,久之,原来的忠心也都变成了贪心。”
  他又细细打量一眼和坤面上的表情,忽然沉声道:“和大人,老夫今日之所以会如此直言相告,是因我看清了一件事,你——终将会步上我的后尘!”  

  ☆、第五章  不名一钱

  和坤在从云南回京的路上得到驰报,自己已升任户部尚书。回到京中,又得到“在议政大臣上行走”的殊荣,表明皇上已有意让他做“议政大臣”。荣宠加身之余,他在心中暗暗感激李侍尧这个劲敌;给自己创造了一个如此好的机遇,不但让自己终于能成为皇上所倚重的股肱之臣,还让自己想通了一个一直困扰于心的问题——如何成为一个“忠君爱国”的贪官。
  当初从海宁口中听到李侍尧的种种劣迹时,他就已在心中拟定了一个扳倒这位云贵总督的周详计划,目的当时只有一个——看看皇上会如何处置一个自己宠信多年、倚为臂膀的大贪官,换句话说,他想摸清皇上对贪黩行为的底线。可是当一切都按照他的预想顺利实施时,他却忽然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李侍尧确实是将受贿的大部分钱财用于为皇上采办贡品上。原来,真正最大的索贿者竟然是皇上!
  有了这个认知,他彻底放下了心中对贪官的成见,既然皇上将这天下视为囊中私物,那他这个贪官就偏要去贪皇上的家财。
  乾隆四十五年五月,乾隆皇帝结束了第五次南巡。圣驾刚返京,乾隆就立即实授和坤御前大臣,补镶蓝旗满洲都统,让他从此晋身一品大员之列。可是和坤对自己的急速升迁并无丝毫喜悦,因为这一切只是他达成最终目标的一步棋而已,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如李侍尧所言,已开始步上他的后尘,从此走上一条不归路。
  刚刚走马上任,和坤就被皇上急招入宫议事。
  “和坤,查办李侍尧一案你居功至伟,不仅数日间就查明案情,缉捕要犯,取得证供,而且还对云、贵两地的民情吏治进行了考察,你所奏改革云贵两省吏治盐税等诸弊的建议都甚合朕意,朕已命新任云贵总督福康安着即详查办理。”虽口中说的皆是彰表之辞,可乾隆的眉头却一直微微皱着。
  和坤心里非常清楚皇上正为何事发愁,可他此时非但不愿为君分忧,反而想多欣赏一会儿皇上自食其果的尴尬。既想做明君,偏又喜佞臣,既想惩贪黩,偏又爱收礼。如今大张旗鼓地抓了李侍尧,待罪殿前,皇上心中竟又舍不得杀了这个精明干练、能征惯战,特别是还年年都给自己上贡的宠臣了。
  正是因为早就看出了此点,和坤在与其他几位共同办理李侍尧案的钦差大臣商议之后,拟判李侍尧“斩监候”,而不是“斩立决”,将行刑时间推迟到秋后,到那时就由皇上来决定杀与不杀了。
  可和坤等人也只是拟奏,此等重案的判决最终应交三法司核准。若三法司依法定罪,必定会改判李侍尧斩立决,所以乾隆直接将此案交由大学士、九卿会审,估计他们会体察圣心,维持钦差大臣和坤“斩监候”的原判。
  可是结果居然大出乾隆所料,大学士九卿会审的结果竟是认为和坤对李犯量刑过轻,应从重改为斩立决。这个结果是乾隆皇帝万万没有想到的,也正是目前让他大伤脑筋的原因。
  “和坤,大学士、九卿廷议将你所拟判李侍尧斩监候从重改为斩立决,你对此有何看法?”乾隆终是沉不住气地开口问道。
  和坤见皇上为了一个李侍尧如此殚精竭虑,不由心中暗暗叹息:“为了李侍尧,你愁眉不展,费尽心思,若是为了我,你会做到何种地步呢?今日你不忍杀他,他日是否会舍得杀我呢?”
  “回皇上,奴才以为,李侍尧历任封疆,实心体国,在各省督抚中尤为出色,虽然晚节有亏,但其情犹有可悯之处,应是罪不至死。大学士九卿虽已廷议斩决,但此案或可交由各总督、巡抚等封疆大臣们再核议一番,李侍尧身为封疆大吏却做出此等有负圣恩之事,当令其他督抚们闻此案能反躬自省,引以为戒。”和坤终于还是为皇上支了一招儿。
  乾隆的脸上禁不住露出了喜色,满意地看着这个事事都能体会圣意又聪敏多智的能臣,心中暗暗做出了一个令和坤意想不到的决定。
  “巡抚孙士毅知情不奏,朕原拟将其发配伊犁,但闻查抄其家时竟是不名一钱,如此清廉臣工,实当嘉表,朕意免其充军,留京适用。你职司吏部尚书,以为安排其何职为妥?”周全了李侍尧,皇上又开始关心起孙士毅来。
  对这个前任云南巡抚,和坤内心里是颇为厌恶的。云南吏治败坏,各府州县多有亏空,其责不在掌管军权的总督李侍尧,而在身为巡抚的孙士毅。而且,他采用偷梁换柱隐匿家财的伎俩虽然瞒过了皇上,却骗不了精明的和坤。一个久居高位的二品大员,在其上司及下属皆贪赃纳贿的情况下,竟能洁身自好到不名一钱,实在是过于欲盖弥彰了。
  此事令和坤十分鄙夷他的为人,认为他生性奸狡,倒不如李侍尧来得直率爽利。但是孙士毅毕竟曾积极配合过自己查案,还带头揭发过李侍尧,虽说不过是为了明哲保身,可也算是帮了他和坤的忙,既然皇上已有意留用,自己不妨做个顺水人情,安排个闲职给他。
  “孙士毅乃进士出身,颇富才学,奴才以为可加恩授其翰林院编修,命其篡校《四库全书》。”和坤心中的真实想法是,既然你孙士毅不愿做个货真价实的贪官,就去做个不名一钱的腐儒吧。
  自和坤奉旨以内阁名义传谕各省督抚,对李侍尧贪黩一案发表定罪意见后,各位封疆大臣们急忙纷纷表态。为了表示与李侍尧划清界限,他们几乎是一面倒地赞同大学士、九卿所议,从重从速处决贪官李侍尧。只有一位机灵过人、善揣上意的安徽巡抚提出李侍尧曾有功于国,皇上天恩,可否功过相权,对其稍宽一线,不予立即处决。
  凭此一折,乾隆皇帝终于找到了宽恕李侍尧的借口,李侍尧的命总算是保住了。不但保住了性命,这位老而弥坚的贪官大人后来又得以复出,既有新的功绩,又有新的贪黩,几起几落,最后还是得以善终,名列紫光阁二十功臣之一。而正如他所预见的,终是步其后尘的和坤,最后却落了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可见历史终究是人写的。  

  ☆、第六章  诚惶诚恐

  看着正在前庭中嬉戏玩闹的两个孩子,和坤恍惚间产生了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已经是多久远的事情了?汉宫中两个顽皮的孩子在阳光下奔跑着去沧池边采莲。那如画的情景早已随历史沉埋,可为何那个少年的影子却时常出现在自己的梦里心间?
  他不经意地转头看向身旁的乾隆,却见他也在惘然出神地凝视着那两个快乐的孩童。两人就这般静静地站了许久,虽是各怀心事,却隐隐地有一种默契让他们谁也不愿先去打破这种宁静的喜悦。
  还是五岁的和孝公主突然发现了正在远处看着她的父皇,欣喜地奔跑过来,一下子投入到父皇的怀中撒起娇来。那个同样年纪的小男孩儿也同时看到了跟在皇上身后的自己的父亲,乖巧地跑过来给皇上磕头行礼,然后垂手站在父亲身边。
  乾隆看着面前这个略显羞怯的俊秀男童,更坚定了方才在殿中与和坤商议李侍尧一案时,自己心中突然冒出的那个想法。他看了一眼正有些神思不属的和坤,轻咳一声问道:“和坤,你的儿子多大了?”
  和坤此时心中正暗自揣摩,皇上刚南下回宫就急着招自己来商议李侍尧一案,可见其保全李侍尧之心颇为迫切,却又为何如此有闲情逸致,让自己把家中的独子也带来宫里陪十公主玩耍?还未及细想,就听到皇上问话,忙答道:“犬子五岁了。”
  “好,此子聪慧文秀,朕甚是喜欢,今赐名‘丰绅殷德’,将十公主和孝公主指婚给他。”
  乾隆满面春风地宣了口喻,嘴角含笑,等着惊闻这个天大喜讯的和坤赶紧谢恩。没想到等了半晌,和坤却只是呆立在那里,一语不发。乾隆心中暗暗奇怪:“莫非这和坤被此天降隆恩给吓住了?”
  和坤确实是给吓住了!不过不是因为惊喜,而是因为惊恐。他万万没有想到,皇上竟然看中了自己的儿子。
  对于这个自己唯一的孩子,和坤向来视若至宝,爱逾性命。可是,为了摆脱天意的惩罚,他必须放手一搏,逼自己走上一条绝路。他很清楚自己一旦身败,所有的家人都会被牵连。对于那些妻妾,他无法庇护她们一辈子,只能在有生之年尽量多给她们一些关爱作为补偿。但是,对于这个独子,他实在舍不得让他受到一丝伤害。
  因此,当他从云南回来,下决心自寻死路之后,他就一直在苦思如何为儿子安排好后路,让他不会因为自己而受到牵累。可自己这里还没想出一个万全之策,皇上就忽然心血来潮地要招其作额驸。这样一来,不但儿子的命运从此与自己紧紧绑在一起,还要捎带上一个无辜的十公主。
  一念及此,和坤的心里顿时充满了无边的恐惧,这难道就是天意?天意果真不可违吗?莫非自己的逆天之举注定会以惨败而告终?
  乾隆见这么久和坤都没有反应,再细看他脸上的神情,怎么看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都不像是惊喜所致,倒像是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心中不由得有些恼怒,又重重咳了一声,道:“和坤,难道你要违抗朕的旨意吗?”
  和坤闻言一惊,这才如梦方醒般地跪下谢恩,可在平时说惯了的那些阿谀颂德之词,今日却是半句也说不出来,一时间急得头上都见了汗。
  乾隆此刻已完全看出来了,和坤对于这桩赐婚不满意!这下这位一向自以为是的圣主明君是真的发怒了。
  和孝公主是乾隆六十五岁时才得的最小的女儿,她上面的几个姐姐不是早夭,就是已经嫁人,只剩下她日日承欢膝下,而她偏又长得酷肖乾隆,聪明伶俐,活泼可爱,乾隆对她简直是宠爱之极,所以一心要为她选个最好的人家出嫁。
  千挑万选后终于选中了和坤的独子,如此天大的荣宠落在其他任何人头上,都必然要千恩万谢、感激涕零的,可偏偏这个不识时务的和坤,胆敢这么不给自己面子,竟然摆出一副如此不情愿的嘴脸,真是让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莫非你这个狗奴才胆敢嫌弃朕的女儿?!”死死盯着跪在面前的和坤,乾隆终于爆发了。
  和坤此时心中已想得通透,皇上给十公主指婚之意已决,自己绝无可能再劝其收回成命了。无奈之下,他垂头叹道:“皇上明鉴,奴才万万不敢对十公主有丝毫不敬之意!方才这般君前失态,实是因突然获此殊荣,奴才心中诚惶诚恐,怕会有负天恩。”
  乾隆听了他这一番解释,脸上总算颜色稍霁,点头道:“你能知道惶恐,心存敬畏,朕倒是甚感欣慰,起来说话吧。”
  看了一眼从惊魂初定中站起身来的和坤,他接着温言道:“不过你也无需多虑,此次指婚,朕非是要示恩于你,而是看中丰绅殷德此子天姿聪颖又秉性忠厚,想为朕最疼爱的小女儿找个如意郎君而已。”
  乾隆的一番心里话听在和坤的耳中却是另一番滋味,心中暗自腹诽他的乱点鸳鸯谱,可面上却还不得不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突然,一只冰凉的小手儿伸到他的手中,他低头看了一眼身旁还在不断瑟瑟发抖的儿子,想是被刚才龙颜震怒的一幕吓得不轻。他紧握了一下儿子的手,同时向他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
  久久凝望着那对父子离去的背影,乾隆心中也是波涛汹涌,为什么和坤对这桩婚事竟然如此畏惧?
  问题不应该是出在两个孩子身上,和孝公主是惇妃所生,伶俐可爱,丰绅殷德是和坤正妻冯氏所生,聪慧懂事。明明是一桩天造地设的好姻缘,为何和坤竟会不愿意呢?难道问题是出在和坤自己身上?莫非——莫非是他生了什么异心?
  莲儿,你竟真的已不记得从前的那些事了吗?我们今生注定已经无缘,所以我多么希望我们的孩子,可以拥有我们曾经可望而不可及的幸福。难道这不是你也希望的吗?你回来真的就只为看我成为一个所谓的圣主明君,一个终日杀伐决断、冷血无情的孤家寡人?  

  ☆、第七章  苦海无边

  乾隆四十五年七月,西藏六世班*禅罗桑华丹益希不远万里来到热河为乾隆皇帝贺寿,入住由和坤奉旨在热河督建的须弥福寿庙。
  由于和坤精通藏文,乾隆命他全权负责班*禅额尔德尼的接待事宜。在热河行宫初见班*禅时,和坤就感到这位佛法高深的喇嘛对自己有一种特殊的关注。只是由于万寿节在即,和坤终日忙于安排筹备祝寿典仪,而班*禅也要准备觐见乾隆皇帝,两人从此再无机会见面深谈。
  八月初三,乾隆皇帝七旬万寿节,于热河行宫内的澹泊敬诚殿举行了盛大的庆贺仪式。六世班*禅与王、公、大臣及蒙古王、贝勒、贝子、额驸、台吉等同向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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