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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寻亿-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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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愤恨的捶了捶长桌,憋足了一口气,最后还是长长的哀叹一声,“这个权儿啊——在他还小的时候,我就应该弄死他,对,最好是一出生就整死他!当时手软没下手,现在彻底是治不动他啦。”
  二夫人惊讶了一下,微微的后退几步,“老爷你怎么可以这么想呢?”
  老爷哀叹一句,“当时权儿体弱多病,隔三差五就请疾医,家里的药有一大半是喂给他喝的。我还以为他长大会长期卧病在床,谁知道长大之后掌管南越军队,强的离谱。”
  蒋堂微微的点点头,证实老爷说的话。他还小声的说给宛兰,“我和大哥小的时候,他比我还凄惨一点,他的房永远都是药味,吃了那么多的药,依然还不见效。”
  宛兰略微吃惊,这蒋权小的时候怎么那么弱,为什么长大成人却强得如同开了外挂天下竟无人能敌?如此大的反差,老爷都觉得当时应该弄死他,省的日后诸多麻烦。
  不过,至此府上是清净了,放佛耳边少了一只飞来飞去聒噪的苍蝇。大夫人被救了出去,就没在回到府上,连她房里的东西都不见了,想必是没脸继续住在这儿。
  至于大夫人去了哪里,蒋权虽然时不时的回来过,但对于这个问题总是三缄其口,不肯多谈。不过,想必她应该不会寻短见吧?以她那顽强的性子,绝对在哪里猫着,等待时机而出动。
  不过话说回来,蒋权不是和她娘有点过节吗?大夫人曾经害死了他的挚爱采薇,抛尸于荒野之中,那时蒋权跟大夫人闹得挺凶的,差点就要断绝母子关系了。
  这些问题不知算不算逻辑性的错误呢?但对于漫长的人生,即使是逻辑性的错误也会随着时间而慢慢淡化吧。蒋权这次没袖手旁观,可能还真是舍不得大夫人,毕竟好歹从小在一起生活在一起的生母。他小的时候,大夫人应该操尽了心,为他端药请疾医,而老爷一外出就是一年两年的。
  或许,人就是矛盾的统一体吧。
  对于闻人,他对这事一直咬牙切齿,明明就要报仇成功了,偏偏蒋权出来干预。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不过一顿饭功夫就被打得昏厥过去,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较量。
  之后,闻人继续他日日买醉的行为,常常在屋里一开就是好几坛,径直往嘴里灌,灌得差不多了,就到头就睡。
  唯一惨的就是宛兰,还得帮他打扫房间,将以论吨来计量的酒壶丢出去,弄得满头大汗,最后将地板上的酒拖干净,已经全身湿透了。
  “再来一壶……”闻人即使做着梦,也是想着这事。他晃晃悠悠的起来,抹了抹眼睛,好像是睡醒了。
  宛兰不知该说些什么,心里十分的愤恨,“为什么我扫完了地,打扫完卫生你就醒了?你是装睡的吧?你是故意让我累死的是吧?”
  “你来了,帮我再打一壶酒吧?”真是瞌睡找到枕头,闻人醒来第一眼看到了人就呼唤去买酒。
  宛兰坐下来,径直问道:“现在大娘她已经不再府上了,你之后想怎么样?继续找她报你一家之仇?”
  闻人挠挠头,“算了,即使找到了,也不一定能动得了她。”
  宛兰噗嗤一声笑道,“是被打怕了吧。看你以前兴致勃勃的找大哥玩决斗,最后都是落败而归,昨天更惨,没几下就倒在地上了。”
  闻人不知是惭愧的脸红还是因为喝酒造成的,半天也没说上话,最后只得哈哈大笑的糊弄过去。
  “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宛兰问道
  闻人停止了笑声,流过一丝不易擦觉的落寞,神色些许的黯淡,不过转而呵呵的盖过去,笑了几声,颜情就严肃起来,“我打算过几日就拜别。”
  “不会吧?再多住一会儿吧。你也无处可去。”宛兰好意的挽留着。
  闻人没有像往日那般嬉皮笑脸,而是以一种很正经的态度说道:“再住下去就叨扰你们了。这段时间闹得你们府不愉悦,有些内疚。况且我也不可能一直住着,总有离开的时候。”
  宛兰低沉着头,心里有一点点不是滋味,在这么多天的相处里,觉得他豪爽,敢作敢为,虽然嬉皮笑脸插科打诨爱喝酒,难得见到如此另类的人,还没好好的说说话就要走了。难道真应了那句话,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但她还是忍不住的问道:“你要走的话,那你下一个地方选择哪里呢?”
  “这个还没想好。”闻人嬉笑着说道:“天下之大,哪里没有我容身之地。只要一壶酒,就足以上路。”
  真是豪迈的宣言啊,想起一句名言叫做“一箫一剑走江湖,以天为盖地为炉”,侠士的生活又简单又快意,例如他,只需一壶酒就能上路,累了靠树倒下,渴了喝一壶酒。这种说走就走的漫漫旅途,着实令人羡慕。
  回到房里,宛兰越发的开始羡慕闻人这样的精神。自己一直想要离开蒋府,却因诸多事情而一改再改,最后落入网中挣扎不掉。明明是很想找寻千亿,可最后也是没有后续,再看看今年已过去一半了,剩下的路该怎么走呢?
  说走就走的旅行,什么时候她才敢做此决定呢?
  *
  闻人决定要走,便很快向老爷说明了要走的意向。
  “何不多留一段时间。”老爷执拗不过,有些惋惜,便问道,“你决定要去哪里?毕竟你府已经被扬之水封杀殆尽。如果回到长沙国,很有可能会被他们捉了去。”
  “这个没必要担心了。”闻人坦然笑道:“以我的武艺,想捉住我还暂时不可能。我打算回到长沙国,继续为我爹讨要个公道。”
  本想做一顿丰盛的送送他,但他执意不要,“我也没那么紧要,这些事情还是省了吧。”他选择要出行的时候,就在当天下午,而这件事只告诉了宛兰,不想让其他人太过担心。
  宛兰送他到府门不远处,笑道:“你可要好好的照顾你自己啊,可别到处惹事。”
  “饶了我吧,我哪里会惹那么多事情。”闻人嬉笑道:“再说了,我可是很强的。”
  “算了吧你,在这里就被打趴打残几次了。”宛兰一想起就觉得好笑,“在我大哥面前,你连渣都不剩下。”
  “行了,我会小心的。”闻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想问你,为什么你要突然决定今天就走呢。还不要别人送送你。”宛兰问道。
  “因为想跟你多说说话啊。”闻人插科打诨一番。
  宛兰鄙夷的看看他,“说正经的。”
  “我最怕别人准备大餐给我送行,搞的我挺惭愧的。而且那么多人,就送我一个,感觉也很不好。想来想去,干脆说走就走,想来总得告诉给一个人听吧,那就是你了。”闻人这番解释不知是否牵强,就被他嘻嘻哈哈糊弄过去了。
  “看来我还是挺荣幸的啊。能成为你唯一的送行人。”宛兰呵呵笑着,“那行吧,我也不说什么再挽留你的话,你赶紧上路吧。对了,你真的要去为你父亲报仇吗?”
  “我也不知道,姑且走一步算一步吧。”闻人抬头看看天空,“以前总是想出去外面闯荡到处走一走,看看这外面的一物一景,只是爹都不给,现在有这机会了,想借此到处走一走。”
  宛兰无限佩服,“听人家说过,连世界都没观过,哪里来的世界观。你就好好的游历世界吧,如果再见到你,跟我说说你看了什么美景,遇见什么样的奇人奇事。”
  “那么就在此告辞。”闻人正要走,宛兰赶忙叫做。
  “忘了给你临行赠别的东西。”宛兰从身后拿来一壶酒,“人家折柳相送,我就送你一壶酒吧。”
  “还是你最懂我。”闻人拿着酒壶,微微的笑着,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有男性魅力,“以后有事就找我,我罩着你。”
  闻人拿着酒壶,没走几步就喝上了。一边走一边摆摆手,似乎在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看着他那潇洒的背影,毫无包袱的行走,宛兰真有一些心动,真想什么都不顾,说走就走。虽然谈不上有什么严谨的世界观,但观看下世界,体会下风情还是挺心动的。
  真不知道自己何时也能向闻人这般,潇洒的寻找自己的珍爱,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呢。
  *
  闻人走后,这个家就安静了许多,没有喧嚣也没有吵闹,真有点不习惯了。
  不过,唯一的好处就是大夫人真的没有再出现过,放佛人间蒸发了一般。账目的事情就交给了二夫人来处理。
  但很快也面临了一个新的情况,蒋府的收入每日渐下。老爷对此也很是忧愁。
  番禹的船厂已经被武帝派人监管了,可以说是完全与蒋府没有关系了。看着以前辛苦经营的船厂不归自己所有,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难过心情呢。反正老爷是白天和颜悦色,晚上抱头痛哭,身子也慢慢虚弱下来。
  而且,其他船厂和盐场的收入也慢慢减少了,主要原因在于武帝低价收走了,美其名曰救济国家。战事连连,不仅百姓也遭殃,商贾遭殃的更加惨重。
  武帝给的价钱又非常的低廉,只有正常价格的三成,而且不按时交货就要没收全部财产。老爷是有苦说不出,只得一一答应,然后让工人三班倒,抓紧时间造船等。
  “如果按照这样的趋势,恐怕今年将会过的很艰难啊。”二夫人理了理账目,唉叹道。
  这一声长长的唉叹,引发在场几人深深的无奈。收入不断减少,而那些船厂盐场的开支与日俱增,更别说蒋府里的人吃吃喝喝。现在除了唉叹还真没有其他办法。
  蒋堂站起来,来回踱着步,突然提出个更加惊人的办法,“我觉得我们可以尝试新的业务,就是海上的生意来往。把我们南越的东西卖到交趾九真乃至其他国家。”简而言之,就是下南海经商!
  老爷和二夫人摇摇头,“这样太冒险了,虽然办法可行,但是海上情况多变,恐怕有不测。”
  “不用担心了,我已经长大了,家里的情况我都知道,如果我再不做一点事情的话,蒋府很可能就毁了。与其担心海上的情况多变,不如多担心以后蒋府没了的情况吧。”蒋堂十分的坚定,眼神里有着毋容置疑的拒绝。
  老爷点点头,“你也该去历练历练去吧,不过海上的情况还是不大好的,堂儿,你还是先去交趾九真那看看,寻找新的经商途径。”
  蒋堂变得这么有担当,宛兰也是有些吃惊和惊喜的。以前做事的时候先好好的商量商量再进行行动,虽然想掌管这个家,但有些畏手畏脚,而现在直接作出自己的决定,为这个家付出,实属难得。
  夫君,真的不再像以前那般任性,多了一份成熟和担当。宛兰立马要去要一同前往,美其名曰完善自己的世界观。
  

第三十四章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更新时间2014…6…9 17:23:32  字数:7698

 下南海,对于商人来说,未知的世界永远都是值得探险的。但是有收益就得有风险,海洋情况瞬息万变,尤其是南海的信风带更是危险重重,并且这个时代的船只还是木头造的,海上一场狂风暴雨等等灾害就会让船变成渣滓。
  这也是老爷所担心的,所以那时犹豫了许久,提出了个折中条件,先去交趾九真郡——都是南越的地方,而且即使出海,也是沿着海岸线前去,无需太过担忧深海未知的凶险。
  蒋堂决定五天后出行,现在先好好的准备一番。衣服什么的,就不多说了,剩下的只是知识上的储备了。
  “夫君,我们从哪里出行呢?”宛兰一边收拾一边说着。
  蒋堂很喜欢这样的两人独处时刻,平淡中稍显温馨,单单看着她收拾东西的样子,也是种享受。直到她问起第二遍了,他才呵呵回答道:“直接从这里出发就行了,然后一路向南便可,中间在徐闻停留换船。”
  “也是,这样也比较方便。”宛兰用手托着下巴,眼睛转了转,“说起来这一带的海风是自东北往西南方向吹的,而洋流,我记得我背过,是日本暖流补偿回来的寒流,也是自东北往西南方向行进的。恩恩,肯定顺风顺水,完全无大碍。”
  “夫人——你嘟嘟囔囔说着的,都是什么——”蒋堂后背有一点的发凉,脑子跟不上节奏。
  宛兰正过脸,双手不停的摆动,“没什么没什么,纯属我自言自语。我肯定这一路都是顺风顺水无大碍。”
  “跟我在一起,你还担心危险吗?”蒋堂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轻柔的将她拉拢道自己的怀里,让她的头贴近自己的身子,轻轻的说道:“即使有了威胁,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
  这个像是在发誓还是保证,宛兰更贴紧他的身子,微微的点点头,心中荡漾着一片暖流,给心田以灌溉。抬起头,看着他那荡漾波光的眼眸,会心的笑了笑,问道:“那你武艺这么糟糕,怎么保护呢?”
  蒋堂挠挠头,眼睛瞥向别处,“虽然武艺比大哥差了一点……”
  “不是差一点,是差了不能再差了。”宛兰急忙纠正道。
  蒋堂一脸挫败的坐在塌上,双手托着腮帮,大大的苦瓜脸难以言状,时不时的还唉叹几声。
  宛兰知道自己过分了一点,岔开了话题,“那我们这次要带什么商品去卖吗?”
  蒋堂才有了点精气神,“哦,暂时不用带太多,只是过去看看环境,如果需要得多,可以日后再带。同时我们也可以将那里的奇珍异宝带回这里来卖,也是不错的。”
  “我是有点不大相信的,就是你居然会提出这样的见解,真是好难得。”宛兰钦佩的表扬着,竖起了拇指。
  “家里的情况不比以前,现在再不想想别的出路,恐怕蒋府真的会走向衰败之路。我身为蒋府的一份子,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局面发生,所以我——才决定这样。即使爹不给,我也要去做!”眼神那份坚定的决绝,让他整个人都严肃起来,说话掷地有声,不似往日那软弱的公子哥。
  宛兰打心里佩服夫君的果敢和敢当,在困难面前用于撑起一片天空,就算平凡又如何,做出最好的成绩依然是好样的。当她背对着蒋堂收拾东西的时候,心里还动荡着一丝愧疚。
  说起来,她能那么快同意跟随下南海,其实是因为自己的私心——千亿被发配到交趾一带,不知生死,她很想去找寻这个人,但是一直由于家里的事情脱不开身,哪怕是去绥定的时候,她还是没有下定决心要逃走。
  现在,不知道这个是不是机会呢?
  千亿,想起这个人,她就觉得心里暖呼呼的,记忆一下回到两年前,没有纷争,没有约束,如梦境一般的生活。她很想再回到过去,却无法回头,生活
  为了这个不成熟的梦,她去年找寻了一遍,却都只是擦肩而过,留下的都是满心的遗憾。而这一次,是不是会有所突破呢?她抱着很大的希冀啊。
  当擦肩而过的离别之后,身份的错位,缘分的错位,两人已被关到了无法反抗的命运牢笼当中。继续为着梦想做着困兽之斗时,牢笼已经越来越小,最后连喘息都被剥夺。
  *
  离出行还有三天,宛兰突然有一点想看看姐姐苏玉怎么样了。
  其实这件事一直放在心头,由于之前的事情耽搁,她都没能去看看姐姐。姐姐的事情恐怕比一言难尽还要复杂和悲惨——因为她自从嫁进了王家,也算是有钱的人家吧,每天在那里过的却很是凄凉,无缘无故就被她夫君暴打一顿。
  记得半年前回家省亲的时候,姐姐坐在家里硬是不说这事,直到看到她手臂,才惊觉她被暴打的惨象,全身上下的皮肤没有一块是好的。而且她肚子还怀有孩子,她夫君更是没管这事,样样粗活都让她来做,做的不好还挨打
  现在离发船日期还有三天,利用这三天看看姐姐苏玉吧。
  宛兰简单跟二夫人说了一番,二夫人想了想,捂着胸口,好心的提醒道:“你说你姐姐的事情啊?记得,切记别再动手打人了。尽量有话好好说。”
  上次看到姐姐的凄凉状况,宛兰气愤之极,用木棍暴打了这王家的人。
  想着想着,便来到那姓王的人家,还是以前那样,只是门前的花草似乎死掉了一些,姐姐怎么不打理这些花草呢?
  宛兰眉头微紧,走了进去。“姐姐,我来看你了——”
  “是谁在外面吵吵嚷嚷的?不会敲门……”出来的是他的夫君王大柱,刚开始还大大咧咧的骂着欢,正要捞起袖子,却看到是蒋府的少夫人,贵客啊,赶紧放下袖子,满脸匪气的脸堆起了笑意。
  他急匆匆的过来迎接,点头哈腰一样不少,“稀客稀客,蒋府中人赏光,真是在下的荣幸。快请进请进,泡茶泡香茶。”
  宛兰白了他一眼,一边走一边问,“我的姐姐呢?”
  王大柱愣了一会儿,赶忙笑着,“她在后院呢,要不待会再看看也不迟。这事真不着急的,先进去喝茶。“
  宛兰对此真没兴趣,对着屋里喊道:“姐,我来看你了——”
  依然没有回声啊。
  “不是讲在后院咯,怎么不见呢?”宛兰急急问道,“莫非是被你打了一顿吧?”
  王大柱不敢得罪这等贵客,张嘴便说:“哪里敢这样啊,我知道她是你姐姐,所以我对她可是非常的好啊!你不知道,天天好菜的对待。你上次教训的极是,我都改了啊。”
  真是个好好先生,宛兰有些相信,“那我去见见我姐姐吧。跟她说说话。”
  王大柱稍显迟疑,还是笑着:“这事不慌,我给你砌上好茶,供你慢慢喝。这茶可是我刚买的,顶好的,你一定要品尝。”
  “多谢你好意了,我真不喝茶。”宛兰皱着眉头,还是心平气和的说道:“我就看看我姐姐。”
  “我知道我知道,你呀先进里面。”王大柱将这等贵客请进大厅,“你请坐,我给你端上好茶,你稍等。”
  宛兰总觉得这里面有古怪,总感觉这人肯定藏着姐姐了,担心她看到不好的东西而拖延着。“那我去她房看看就行了。”
  “她在后院,不在房里。”他赶紧答道,然后先斟茶一杯,双手放在她手里,一脸真诚的笑着。
  宛兰没有喝,从怀里拿出一块玉,放在桌面上,发出脆响,“这玉很值钱,你看着吧。现在你应该会让我去和姐姐说说话了吧?”然后头也不回往里面走,而王大柱因为欣赏着这块玉到痴迷的地步,没有跟上阻止。
  一看刚才的搪塞,她便知道姐姐定然是又被暴打了一顿,故意不让她看到。宛兰算是忍耐住了,没带上人将这王大柱狠狠打一顿,用了些许的钱财就缓和了这事。谁让这人是又暴力又贪财呢?
  终于在最边角的地方找到了姐姐。这个房间又小又潮湿,还很昏暗,大白天的还得点灯。
  宛兰坐下,看了看姐姐——似乎她精神状况不大好,半眯半闭着眼睛,脸色有些苍白。想想以前姐姐的样子,聪明识大体,如今成了这幅模样,宛兰的心很抑郁。
  “姐姐——”她小声的呼唤着。
  姐姐才慢慢的睁开眼睛,无神的眼光先是看看天花板,而后慢慢转向宛兰,久久才应答:“你来了……”有气无力,明明有些高兴的神色,却听不出任何感情的色调。
  “这些天有空,想来看看你。不过,后两天,我就和夫君下海去了。”宛兰笑着:“姐姐,你也别老是躺着嘛,你看这房间如此潮湿阴冷的,今天天气好,多晒晒太阳吧。”
  姐姐有一些迟疑,勉强挤出个笑意,“真的不必了。我喜欢这样躺着。”然后枯瘦的手将被子捂着紧紧的,但瘦削的她却很难使得上力气,提了几次被子,显得让人奇怪。
  宛兰不在意这些,将被子掀开,推搡着姐姐起来,“别老是睡嘛,跟我去院子晒晒太阳呵呵。”突然喊道:“姐,你肚子怎么了?你的孩子呢?是谁让你流-产的?”
  姐姐将脸撇过一边,用房间的阴暗遮住自己的所思和所想,久久不肯回答到底是怎么了,唯独克制不住的,是那藏了很深很深的呜咽声。
  宛兰的心也如刀割的一般,将姐姐拉了过来,眼圈红了一次又一次,“你肚子到底怎么了?绝对不可能是生下来的,第一时间不大对,第二,即使生下来,那孩子怎么不在你身旁。姐姐,倒是说啊,是不是那个混蛋将你打了一顿的。”
  姐姐低着头,在昏黑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死气沉沉,唯一显示还是有感情的,竟然是眼中的泪。她到底遭受了什么样的非人待遇,肚子流-产没了孩子,这段时间又没好好休息就去干活。蓬头垢面,身形有些呆滞和恍惚,这到底是营养跟不上,还是刚刚就被那混蛋打了一顿呢?
  宛兰很想知道答案,拿起姐姐的手,捋起她衣袖,只不过才到手腕几寸,就已经够触目惊心了——手腕地方有一圈刀痕,刚刚凝结,再往下几寸,便是数不清的伤口和淤青,一个挨着一个,一个又压着一个,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没有一小块的皮肤是完好无缺的,即使包括了手指这么一小块地方,还是能看到左手无名指的指甲被打断了。
  残忍至极,惨无人道!
  宛兰抱着姐姐,心里发酸,不觉潸然泪下。而姐姐却没有明显的感情起伏变化,如同木头一般,连身体的肉感都没有,只剩下一躯骨架。
  “姐姐,你在这里这么苦,这么可怜,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啊?”宛兰啜泣着,不停的打量着姐姐——只不过才过去半年,就感觉到判若两人了。
  姐姐没有太多的神情变化,只是微微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而无神的眼眸只是单单的湿润了,如同水洗过的木珠子。久久才有了动静,“没事的,我真的没事。”
  明明有那么大的事情还说没事!宛兰不知这是宽慰还是麻木,不知该怎么往下答话,是劝她反抗还是劝她多保养身子。但无论怎么样,那沉-沦在内心的挣扎必须得唤醒,不能再这么被现实的忠君思想所紧紧束缚。
  “走,姐姐,跟我去官府,让他们定夺定夺这事。!“宛兰坚定的拉着姐姐,往外走。不走打人这种非法途径,见官府走正道才是解决的途径。
  “妹妹——“姐姐急忙拉着,”我真的不用了,真的没什么大碍的。”
  “姐姐,你好糊涂,你宁愿在这里受苦也不愿让你夫君蹲大牢?难道你希望一辈子都受这样的折磨吗?”宛兰责备着,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打击着,借以雷击般的刺激能唤醒那沉睡的灵魂,“你自己想想看,你现在遍体鳞伤,肚子都打没了,你这是为了哪般?为了你那惨无人道的夫君?姐姐,你别太天真了,不要用你的软弱换来永久的虐-待。坚强一点吧,没必要活在你夫君的阴影下,你也有你的权力抗击这不公的一切。”
  姐姐只是眼光稍微波动了一小会儿,便就此沉-沦。她依然习惯性的附上一句,“我真的没事,不必担心。”
  “好一个不担心,你不担心你自己,你却让你亲人为此而担心。”宛兰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像是拖着麻袋一般,径直往大厅拖出去,后面的人每靠近大厅一步,都会形成阻力一般不停在后面拉扯,虚弱、害怕。
  “看看你做的好事!”宛兰劈头盖脸的对着王大柱骂道:“就知道你刚才拖拖延延,就是为了拦着我不去看。现在你自己看看,你做了什么缺德事情。”将后面的姐姐一把拉扯过来,捋起她的袖子,又指着她的肚子,“你现在好好解释,她手上的伤,还有她肚子的孩子,怎么回事!”
  王大柱迟疑了一会儿,但很快一脸的谄笑:“这——这肚子里孩子——哦,我实在对不起她,没有好好的照顾,结果她——不小心摔在地上,孩子就没了呵呵。”
  “这样的鬼话,你骗三岁小孩吗?”宛兰气呼呼的骂道。
  谁知姐姐却这样附和道:“我真的是不小心摔在地上的,你真的误解了。”
  宛兰不知该从何怒气,是气愤姐姐如此辩护这恶人,还是无奈她如此不争,放佛自己就像是多管闲事的人一般置于其中。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拿什么来拯救这深陷忠君思想泥潭的人,拿什么解开这维系百年不变的女子死忠夫君的变-态制度。
  “姐姐,你清醒点吧!”放佛在呐喊一般,宛兰摇晃着姐姐那孱弱不堪的身子,用力程度之大几乎要将她给推倒了,却怎么都无法唤醒她。尤其是看到她那一脸平川,没有动荡不安的神情,没有波澜壮阔的眼神,只有死鱼一般的眼眸,宛兰更是深深的无力。
  王大柱在一旁笑着:“可能今天她身子不好,这些我都会一一照顾的。”说着说着,一把拽过姐姐,搂在自己的怀里做亲密状,说不出的甜蜜,这是对于那恶心的人渣来说的;而对于姐姐,完全是属于强迫的,如同玩偶一般被抱在其中,勾不出一点的喜和乐,迷离的眼神似乎还没睡醒一般,而没有泯灭的依然还是她的温柔体贴,终于是轻轻的笑了笑,放佛是告诉妹妹她没什么事。
  只是一瞬间这样的笑容又消逝殆尽,慢慢的眉头渐渐的紧了紧。尔后王大柱有些严肃,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便抬头呵呵笑道:“你们俩慢慢聊,我去看看我娘。”
  见王大柱走远了,宛兰忍不住吐了一口口水,发泄自己的恶气。“姐姐,你就别天真了,这个人渣根本就是狗还不了吃屎,现在对你好一点点,回头就是棒子拳头一顿痛打。对于这等变-态,报官!”
  姐姐微微笑道:“我真的没事,你放心好了。”突然话题陡然一转,“今日不早了,你还是回去吧。过几天你还得下海,有的你操心了。”
  宛兰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姐姐推到大门,回头看去,姐姐慢慢的合上了门。那慢慢合拢的门里,还有那迷惑不堪的眼眸,放佛木刻似的,即使雕刻得淋漓尽致,却毫无生气。
  “姐姐,你开开门,我救你出去——我带你见官——”宛兰拍着门,喊道
  而门终究还是关上了,里面没传来一点动静,只知道,这个门,锁住了她最喜欢的姐姐。以前那个温柔,聪明的姐姐,再也回不来了,住在里面的,只是个空壳子,灵魂已经被深深束缚。
  宛兰故意停留一会儿,想听听里面的动静,果不其然,不出一会儿,便是一阵砰砰的摔东西声还有咚咚的闷响。里面一定惨状连连,姐姐又得旧痕又添新伤。
  宛兰打定主意,去报官,好好的解决这件事。不过还缺少点证人,这样的话,她想到川芎——姐姐曾经的恋人。
  物是人非,才不过半年,就变化得让人不再相信。为什么总会有些命苦的鸳鸯要被拆散呢?只是因为贫寒吗?最终这两人没能在一起,而且结局还是如此的凄惨。
  这一切到底,应该怪谁呢?是爹娘之命?是忠君之故?还是整个时代?
  那么势单力薄的宛兰又能做得了什么呢?她一直朝着川芎的药馆而去,认定那就是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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