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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素若菊 (女尊)-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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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邹衍掏出帕子,握住他的手,细细地擦拭起来。
  “……妻主?”刑心素这才回过神来,微挣了挣手没有挣开,被邹衍握帕地手轻轻按住。
  “别动。”她的声音也是轻柔的,透着令刑心素几乎着迷的暖意,“心素,你有心事可以说给我听吗?”
  男人长长的睫毛扇了一下,眼神闪了闪,终是抿起嘴唇轻摇了摇头。
  “呵呵,不急。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好了。”邹衍看着他那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逃避模样,心中居然是怜惜大过懊丧。
  ——无法让他产生足够的信任感和安全感,这是她的问题。
  她将放在一旁的膏药拿来,挤出一些来,小心翼翼地涂抹在男人肿起的手背、手指……
  “妻主。”迟疑不定的声音。
  “嗯?”
  “明日可否允许心素去万安寺一趟?”
  “……去吧。”邹衍将最后一点褐黄的药膏抹完,抬头朝他笑了笑,“替我和爹爹向菩萨上柱香。”
  ——若是求神拜佛能让你心安,那么……就去吧。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
  邹衍自信一笑:终有一天,能让你心安的会是——我。
  二十一
  晚间收工前,邹衍跟头儿请了一个时辰假,蹲在一旁角落里将如意楼的酒菜名录再次翻了一遍,确认自己牢记心中。
  “嘿!邹衍。”李然如那天抛掷药酒般扔来一个苹果。
  邹衍接住,一口咬下,向她挑了挑眉,四目相视,莫逆于心。
  如意楼的考验邹衍果然平安通过,刘掌柜眯起的眼睛睁开又合上,而其他几个看热闹的伙计则俱是一副大为吃惊的样子。
  邹衍从容笑笑,将名录双手奉还,道:“敢问掌柜的,邹衍是否有幸能一览真的如意楼酒菜名册?”
  这一下,向来八面不动的刘掌柜终于动容,她双目霍然睁开,剑一般的目光如电般射向四周人众。
  大伙连连摇头摆手,看向邹衍的眼神越发震惊!
  “掌柜的,还请莫要心疑。”邹衍的语气神情依旧恭谨,“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一行有一行的忌讳,这些东西虽简单,可也说是如意楼多年经营的血汗总结,邹衍并不认为以刘掌柜的谨慎,会轻易让我这样的人接触到真正的实质性东西。……当然,说到底,这也只是我的推测而已,如今观各位的反应,邹衍这该是……猜对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沉寂了一会儿,刘掌柜突然抚掌爆出一串大笑,她扬手挥退众人,第一次正眼打量了番邹衍,眼神里满是意外与兴味:“癞邹儿啊癞邹儿,没想到我老妇活了这把年纪,见过的人千千万万,也有看走眼的一日,原以为你也就是街边一小混混,倒没看出你也是个人物啊!”
  邹衍又笑了一记,非是得意,反露出一丝无奈:“掌柜的着实过奖了!我也就这点小聪明。若非绞尽脑汁、削尖了脑袋地想进如意楼……要琢磨出掌柜的用意,那着实是困难。”
  “哦?这我倒好奇起来,你为什么如此想进如意楼?”
  “唉,实在是……背靠大树好乘凉!”邹衍摇头晃脑地躬身一礼,诚实得让刘掌柜直打跌。
  ——忒,这崽子!怎么以前没看出来,居然是只披着羊皮的狐狸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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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搞定了如意楼的差事,邹衍兴奋地买了些菜蔬肉类回家,连着多少天未沾荤腥,她现在瞧着集市上的鸡都跟黄鼠狼似得眼冒绿光。
  她今日回来地有些早,邹老爹刚刚收摊回家,见到她手里提着的菜忙让她放下放下,说这不是女人该干的活。
  邹衍屋内屋外地转了一圈,没看见刑心素的人,才想起昨天他说过去万安寺了。
  这万安寺在整个黎郡也算有名,始建于前朝年间,相传那位一飞冲天的平民凤后便是在此初识了高坐庙堂的九五至尊,彼时香火鼎盛一时,到如今,辗转经年,虽然已渐趋没落,但其灵验程度在当地人心目中还是有些分量的。
  “衍儿,那灾星今日去了哪,怎的到现在还不见人影?”爹一边择菜一边问着。
  邹衍为着“灾星”二字微皱了皱眉,这些天来忙着找工作,忘了该和爹好好说说心素的事情:“爹,他上万安寺为爹和我祈福去了。”
  嘴里这么说着,邹衍暗地里寻思着该怎么跟邹老爹开口。
  “要我说,你这几天也太由着他的性子了!这男人哪,就不能宠!”邹老爹略有些愤愤地将枯黄的叶片丢下,这口吻,完全忘了自己也是个男的。
  邹衍微觉好笑,蹲到老爹身边,帮忙拣起菜来,学着他的口吻道:“这男人哪,可不就是宠的。”
  邹老爹眼一瞪,脸拉长,又要开始赶人。
  邹衍几下躲过老爹来抢她手底菜的“魔掌”,低头随意道:“对了,爹,我今日在如意楼里谋了个职位。”
  “如意楼?”邹老爹先是一愣,继而忍不住惊讶。女儿这几日确实乖了不少,每日必回家吃晚饭,也不再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迹在一起,但突然跟他说在镇里最大的酒楼里谋了份差事。……天!那如意楼可是多少人使尽了手段也进不去的地方。
  “嗯。”邹衍不在意地应着,这不是她说话的重点,“心素常劝我要学好,要上进,我这次能进如意楼他功不可没,所以,爹,以后别再喊他什么……”
  “衍儿!”邹老爹突然起身,气势十足地大喝一声,惊得邹衍未说完的话便这么堵在了嗓子眼儿里,“你都买了些什么菜?够不够?今日爹要替你好好庆祝庆祝!快快快,别在这添乱,去打些酒回来,我记得你最爱喝了。那小贱蹄子怎么还不回来,饿着你可怎么办……”
  ——爹啊!您把人家要说得话听完好不好?
  邹衍哭笑不得。
  她觉得,今天这番谈话的效果与其预期的可谓南辕北辙、相去甚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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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秦姨请客那次,一顿自邹衍醒来最为丰盛的晚餐在邹老爹高涨的情绪主导下火热地进行了下来。
  刑心素秉持着一贯背景的作风,从头至尾努力扒饭。
  邹衍满意地看着脸色比起她刚来时已经好上几分的刑心素,再看一眼精神焕发、仿佛一下子年轻十岁的邹老爹,心中暗自点头。
  夹一筷子红烧肉给老爹,夹一筷子炒土豆给老爹,夹一筷子烩扁豆给老爹……算计着差不多夹了五筷子了,趁老爹不是很注意的时候,快速往刑心素碗里丢一筷子菜……
  观察他吃得表情和速度,推测哪些是他爱吃的,哪些是不太受欢迎的……下次夹得时候心里便有了些数……
  ——啧,那忙乎的样子让人看了都替她觉得累。
  可人邹衍手一挥,满不在乎道:“我这不是为了家庭的长治久安嘛!现代社会还有那么多婆媳不和呢,更不用说老爹一直以来对心素存有偏见……咱温水煮青蛙、润物细无声,一点点慢慢来。”
  ——好吧,算她说得有理。
  待到二人回房,邹衍仍是捧着本菜单加以研读——自然,这次是千真万确、不外传的名录。像如意楼这种能在岁月变迁、朝代更迭中屹立不倒的百年老店,确实有其过人之处。
  刑心素却早没了前些日子地恬静平和,虽拿着针线,托着衣物,可那神情一则以喜一则以忧,竟是坐立难安地动摇,甚至缝了半天连个扣子也没钉上。
  “心素,今日去庙里,可是遇上什么事了?”邹衍伸了伸懒腰,忍不住开口询问。
  他浑身一僵,下意识地便要摇头,晃到一半却又停了下来。
  定定神,刑心素抬眼笔直地望向她:“妻主,心素今日去庙里碰上了一位善心的老居士。心素与他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甚至相约日后若有机会,还要相见……”
  “这是好事啊,有什么问题吗?”邹衍奇怪于刑心素挺直的脊背里表现出来得佯装的坚强,以及那副随时准备好接受拒绝的认命与觉悟。
  走过去,她将他握紧在侧,攥得骨节发白的手指一一掰开,低头细心地查看……
  ——得,果然又崩裂了!
  这几日刚刚有些收口的冻裂伤口如今又是一片血红,她有些着恼地抬头瞪他,却撞上他那副丝毫觉不出疼痛,只用一双包含着一丝希冀与期待的目光直瞅她,仿佛在确认她方才话中真意的样子,那种生怕美梦在瞬间破碎的小心翼翼看了真让人心揪。
  邹衍的心顿时软了下来,胸腔里有一种酸涩的疼痛在蔓延,不尖锐,却缠绵……
  “心素,我从未想过要限制你什么。”邹衍低头替男人处理手上的伤口,“一切能让你快乐的事情,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力支持。所以,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爹那边我来跟他说。”
  呆愣片刻,刑心素一直绷得笔挺的身躯蓦然放松下来,他猛得闭上眼睛咬住唇瓣,从鼻间泄出一口长长的吐息……
  就像一个被重负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挑夫瞬间放下了千斤重担,一丝浅淡地轻松笑意再也无法遏制地爬上他抿紧的唇畔,他用另一只手遮住自己的眼睛,良久,吐出一句低不可闻地:
  “……谢谢……”
  二十二
  心素那天晚上的异状绝不是一句“遇见一位相谈甚欢的老居士”那么简单,但看见他那么满足喜悦的样子,邹衍沉吟许久地询问话语又吞了回去。
  ——反正要知道真相的手段又不止逼问一种,而且,心素表面看来好像很顺从,实则倔强得很,若问得紧了,引起了他的警觉,说不定反而增加接近事实的难度。
  于是,邹衍洒脱一笑,难得糊涂地接受了这种“老居士”的说法,暂时随他去了。
  跟掌柜的约好三天后上工,勤劳的邹童鞋这几天还是去了码头。
  临近初五吉日,人心浮动,各种流言蜚语、小道消息在镇里传递地异常迅速。
  邹衍满头大汗地扛着一箱货往前走,耳边听到有人正在路边和另一人兴致勃勃地聊起冯家少爷小时得高人点化,必定要在十八岁时绣球招亲,才能觅得有缘之人……
  ——好吧,高人点化版,这是近日来听过得最着调的版本了。
  邹衍抹了把汗,托了托肩上沉重的货物,正准备继续迈步,发现左前方居然有个眼熟的身影。
  ……应该是她吧?
  那个酸腐书生样的廖文君。多日不见,她衣着服饰未变,只是头脸收拾齐整了几分,看起来少了些当日的落魄狼狈。
  她身边跟着一位年轻的黄衫少年,面容姣好,活泼跳脱,正扯着她一脸兴奋地问这问那。
  邹衍想到上次自己给她指了条错路,也不知她现在到底有没有找着冯家,摇摇头,甩开心头的一点歉疚,大步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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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缘分这回事,还真是奇妙,有些人你走到哪都能碰见。
  初五那日,为避开拥挤的人潮,邹衍故意绕开大路,拣小路去如意楼上工,穿过几条小巷,居然发现前天下午在码头见到的人如今正急得一脸热锅上蚂蚁,身边那个黄衫少年不住地出声劝慰。
  她想装作没看见,她真的很想掉头转身就走……
  可是后面的廖文君已经如见到救命稻草般几步追上来:“请留步!这位大姐请留步!能否告诉小生怎样去冯府?”
  ——为什么每次廖文君见到她都在问路?
  邹衍纠结了,更为纠结的是她这么问,不会意味着这半个多月来那女人真没找到过冯家吧?
  那点曾被抛在脑后的小小罪恶感又冒了出来……再加上怎么说,廖文君也好心地提醒过她注意心素的身体状况……
  邹衍叹气,转身,问:“我告诉你怎么走,你便能找到了?”
  “啊,原来是那位善心的夫人!”廖文君惊喜道,“能再见到真是令人愉快。小生有急事要去冯府,想恳请夫人指一下路……”
  “我廖姐姐可是要去冯府提亲的,你要知道的话,就快点告诉我们。”一旁性急嘴快的少年出声打断廖文君的话,声音清脆爽利,表情却不怎么友好。
  邹衍的目光扫向那个看似天真无知、咋咋呼呼的男孩,暗暗皱了皱眉,要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此时冯府长子正是人人抢夺的香饽饽,对手少一人都是好事,到底会有多少人无私地为廖文君指路,这暂且不说,光那少年那副盛气凌人、倨傲鄙人的态度便已惹得多少人心生不悦,再加上廖文君乃不折不扣的超级大路痴……难怪从前天下午到今早都没能顺利找着冯家府邸。
  “夫人!”廖文君神色憔悴,眼下有淡淡青影,忧心焦虑的眉眼再不复那日的从容镇定,她拱手为礼,深深地弯腰,语气诚恳至极,“夫人救我!小生必须在招亲开始前赶到冯府,倘若去晚一步,小生必会抱恨终生,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求夫人……”
  “行了。”邹衍仰头看了看天,日头高升,时辰已是不早,她今天第一次上工,本来就是先熟悉熟悉情况,所以出门挺晚,现在的话,说不准那绣球招亲快开始了……
  “跟我走,我送你过去。”说罢当先引路。
  廖文君大喜过望,也知道现在不是讲究那些繁文缛节的时候,郑重地点了点头,几步跟上邹衍的脚步。
  那黄衫少男满面不甘与怨气地跺了跺脚,也急忙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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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到冯府搭建的楼台前,抛绣球招亲还没有开始。
  已经有好多一大早就来占位置的女人鼓噪起来,纷纷叫嚷着快点开始。
  邹衍久闻大名,今日才得一见的冯家家主高座上方,锦袍高髻,金饰玉扳,贵气凛然……哼,果然道貌岸然的很。
  “邹衍妹子,这……这如何能过得去?”廖文君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人山人海,层层环绕将冯府门前的楼台围了个水泄不通。
  邹衍回头白了她一眼,虽然总算不用听她左一声“大姐”右一声“夫人”地别扭,可这“妹子”二字也没好到哪去,便没好气地道:“过去?除非你能插翅而飞,不然,就别妄想了。”
  “呼……呼……廖姐姐……总算追到你们了!”黄衫少年气喘嘘嘘地追上疾走的二人。
  “楼公子,男女授受不亲!请莫再跟着小生了……”廖文君踮起脚着急地张望着,一手不在意地拂开少年搭在她胳膊上的手,“邹衍妹子,小生不会轻功,就不知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邹衍无语了,这呆书生根本没把她话里的讽刺意味听出来:“那你会什么?”
  “小生粗通医道。”
  “有道是医毒不分家。你可会制什么迷药、麻药之类的,干脆把她们都迷晕不就行了。”她就不信了,这呆子难道真那么一根筋?
  “好主意!”廖文君眼睛一亮,可随即黯淡下来,“可这么大的量,再加上上手头又没有草药……根本来不及。”
  ——好吧,她彻底服了!这就是枚天然呆呀!
  邹衍嘴角抽搐,无力地抬起手:“……爬树,你总会吧?”原本打算送到目的地便立刻告辞的,可现在……她不保证,若她将“同志,您好自为之”几个字说出口,这六神无主的女人会不会立刻哭给她看。
  廖文君二话不说,将袍子往腰里一塞,“蹭蹭”爬了上去,不得不说,这速度和姿势……怕不是练过千万遍了吧?
  “然后呢?”呆书生趴在树上低下头,两眼闪亮、一脸信任地望着她。
  “爬上屋顶,开始脱衣服。”邹衍抚额,抬头看她。
  “好,……啊?”
  “怎么了?”试试在百度搜索“”
  “脱……脱衣服?”结结巴巴的声音,仿佛被吓着了。
  “你还要不要你的冯大公子了?”
  “这是自然!”
  “那就行了,脱!”
  “……好!”咬牙!最讲究礼义廉耻的廖大书生开始一脸决绝地在光天化日下脱衣服。
  黄衣的少年起先还呆呆地仰头看,等到廖文君真的开始解腰带了,连忙低下头垂下眼,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握在身侧的手紧紧成拳。
  ……腰带。
  ……外衣。
  ……袄子。
  ……外裤。
  ……棉裤。
  ……中衣。
  ……
  邹衍这一刻“癞邹儿”附体,等到廖文君脱得只剩里衣时,立刻双手环上嘴唇,憋足了气大吼道:“屋顶上有人裸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这一声虽然没能够镇住全场吵吵嚷嚷地叫嚣,但已把她身周十米内的人吓了一大跳,待她手舞足蹈地引着众人看向高高屋顶上一脸震惊、羞愤欲死的廖大书生……大面积的骚动逐渐成型……
  下面的事便就顺理成章了。
  姗姗迟出的冯家公子,一袭红衣似火,艳若骄阳,他遥遥看着屋顶上正一脸痴迷、从他出现起目光便不曾移开过的廖文君,白玉般得脸颊上飞起两抹薄红,眼波似嗔非嗔,嘴角却弯起了优美的弧度。
  绣球带着劲道笔直地投入廖文君的怀中,在一片哗然中,冯家公子飞身而起,乌发如云,彩绸流袖,轻盈飞舞,飘飘宛如空中谪仙……乳燕投林般扑进廖书生张开的怀中。
  看了眼相依相偎、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邹衍合上因为亲见传说中的轻功而震惊得大张的嘴巴,摇摇头,微微一笑,收回视线拍了拍身旁少年的头顶,十四五岁的年纪,还是个孩子呀。
  “明白了吧?是你的怎么也逃不掉,不是你的强求也无用。男孩子有点小心机、耍点小手段,这无可厚非,但如果太过了,可会令人生厌哦!”
  少年用力挥开抚着自己头顶的手,倔强地咬着唇,落下一滴泪来。
  二十三
  这厢郎情妾意、浓情蜜蜜,高楼那边的冯家家猪怒发冲冠、跳脚咆哮。
  因为隔得比较远,再加上人多嘴杂,邹衍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不过看神情动作,大概也就是“孽障!”“你给我滚回来……”“冯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之类的。
  冯家公子恍若未觉,旁若无人地帮着廖文君穿好衣物,整理妥当,这才回身冷冷面向高台上一张老脸早已气得通红的妇人。
  “冯远意。”他出口便是母亲名讳,神情语气无不漠然至极,声音里自有一股子清冷,且大概是运上了内功,即便并未高声叫喊,周围十丈内的人无不听得清清楚楚,“我已按照爹爹去世前的吩咐,将妻主带到了你面前。从今日起,我与冯家断绝关系,这世上再无冯清云,只有廖清云!”
  廖文君微微上前,与男子并肩而立,伸手包裹住他袖子里攥紧的拳头。
  廖清云冰冷的面孔稍微柔和了些,并没有侧头看她,只是悄悄松开拳头,与女子十指相扣:“你害了爹的一生,害了众多男子的性命,恶行罪孽,人所共愤!但我曾在爹面前发过誓,今生绝不伤你分毫……不过,冯远意,人在做天在看,善恶到头终有报,我会睁大眼睛看着你的下场!”
  说罢,他再也不看一眼那边已经气血攻心、一时撅了过去的冯家家猪,以及乱成一团的冯家诸人,搂着廖文君的腰从屋顶翩然落下。
  廖文君终于得偿所愿,一脸喜不自禁地拉着新鲜出炉的自家夫郎来到邹衍身边,正要开口拜谢。
  一个头扎双髻,手抱长剑的侍童气喘吁吁地匆匆跑来:“哎呀!我的公子啊!吓死我了!你怎么能就这么飞了起来!小心你的身子啊!”
  “仗剑,怎么了?这么急急忙忙的?什么身子?”廖文君见来人是跟在清云身边的小侍童,奇怪地问道,“清云,是你的身体出什么问题了吗?”
  她不等廖清云闪避,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紧张地号起脉来。
  廖清云一扫刚刚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挣了几挣没能挣脱,便也任她去了,只飞红了一张俏脸,眼中波光流转,欲语还休。
  廖文君号了会儿,脸上表情变幻,挠挠头,又不敢置信地换了另一只手诊着,终于忍不住结结巴巴地叫道:“清,清……清云!这……这是喜喜……”脉之一字被男人一个凌厉的眼刀给迅速切断。
  廖清云涨红着脸瞪她,危险地压低声音:“干什么?你想叫得人尽皆知呢?”
  “天!那……这是真的!我要做……”“嘭”一声,连日奔波赶路、缺衣少食、经历过情绪大起大落的廖书生被突如其来的、更为巨大的喜悦给迎面砸了个正着,终于光荣地“牺牲”了!
  “呀——”仗剑被吓得惊叫出声,引来了更多人地注目。
  “廖姐姐!”黄衣少年也顾不得再哀悼刚刚逝去的单恋,含着泪几步跨过去蹲下身查看。
  邹衍看到正主廖清云原本欲动的身形在少年那声响亮的“廖姐姐”下滞了一瞬,原本盈满关切的眼睛蓦然眯起。
  他面无表情地弯身拎起蹲在廖文君身边的少年,四下一扫,瞥见正瞪大眼睛、嘴角抽搐的邹衍,随手将他甩进邹童鞋怀里,抱起昏倒在地的廖大书生,对仗剑道:“去请大夫,等会儿来如意楼汇合。”
  ——如意楼?!
  邹衍下巴落地,连忙扶正被丢得晕乎乎的少年,撒开手几步追了上去。
  ***************************************************************
  事实证明,廖大书生除了疲劳过度外,没一点毛病,一觉醒来,又会是个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的主。
  邹衍给他们送了一次水,廖清云正拿着毛巾替廖书生擦脸,听到敲门声回过头来看,见来人是邹衍,先是微微一愣,再见她肩上搭着白毛巾,一副店小二打扮,想了想问道:“你是如意楼伙计?”
  “回客倌,小的今日上工,若有招呼不周的地方,还请千万见谅。”邹衍一脸职业笑容,笑得那叫一个欢畅。
  廖清云拢了拢眉:“难看死了!”
  邹衍脸上的笑容僵硬。
  ——该死的!居然敢说她集训了一晚上加一大早的完美“小二式”笑容难看!
  “是你教我家妻主爬屋顶脱衣服的?”廖清云放下毛巾,让仗剑去一旁搓洗,自己在廖文君床边坐下来,拿一双漂亮的眼睛斜睨着她,嘴角勾起一缕似笑非笑的弧度。
  邹衍脸上笑容不变,既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客倌何出此言。”
  “我家妻主至诚至性,且恪守礼仪,断不会自己做出于大庭广众下宽衣解带之事。”廖清云接过仗剑递过的毛巾,继续为书生擦拭,嘴里言道,“你对我夫妻二人原有相助之恩,我该感谢你。可你不该……”
  他回头,一掌轻拂床头木板,看似软绵绵没有力道,撤开手后赫然一个清晰的掌印:“……不该戏耍我廖清云的妻主。”男人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冷意,射向邹衍的目光中有着□裸地威胁。
  邹衍一直想不明白,像廖文君这种超级路痴天然呆是怎样完好无损地活到这么大的?现在整明白了,这护花使者如此强悍,她即便再呆上百倍,也不愁会被人吃得连骨头渣子也不剩。
  “客倌言重了。小的怎么敢……”
  “最后说一遍,别再给我露出那副蠢样子!”廖清云手里的毛巾砸过来,落到地上,居然发出类似重物坠地地闷响。
  ——天!这廖文君到底娶了怎样一只公老虎!
  邹衍吓得退后半步,无语地看着眼前大发雄威的美丽男子,脸上的职业表情果然收了起来:“这位公子,您到底想怎么样?”她实在看不出廖清云是为自己诱导廖文君脱衣服的事在生气,或许有一点,但更多的则是欢喜与感动,也许还有些隐秘的男子的优越感与虚荣心得到满足地得意。但哪一样都不值得他如此大动乾坤地来威胁她这个小人物吧?
  廖清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右手无意识地抚上小腹,轻叹了口气,收回视线,只说了一句话,便意兴阑珊地挥手让邹衍出去。
  他说:“算了,我只是警告你,若不是真心与妻主相交,便离她远一些!”
  邹衍砸吧着嘴往楼下走去,心里一直琢磨着这句似是而非、模凌两可的话语。
  ——若不是真心,便离远些;若是真心,便可以继续接近?
  ——为什么她会觉得那个侧身而坐,手掌覆在腹部的强势男子在那一瞬流露出了一丝脆弱的意味?
  ——唉,说到底,他的意思到底是让她结交廖文君,还是不让她结交啊?
  挠破了头皮的邹衍,竟然没有发现,那个自己今天早上还避之唯恐不及的呆书生廖文君,不知不觉中已经赫然登录为“可以结交”的好友名单之上……
  二十四
  撇开与所处时代的违和感,就个人来说,邹衍其实挺欣赏廖清云这种强势的男人,足够强大、理智、护短、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就像一位高高在上的女王,有足够睥睨世人的能力,却甘心为所爱之人敛翼蛰伏。他是她至今所见男人中最接近前世印象的一个人,却比他们更为感性、柔软。
  不过这种带刺的怒放玫瑰还是留着给廖文君那个呆书生享用就好,她呀,还是中意家中那朵带着甘涩苦意的雏菊,清新素雅,幽香淡淡,却比谁都顽强坚韧,百折不挠。
  “妻主,要先用膳吗?”刑心素困扰地抬起头,看向一直紧瞅着他的邹衍。那种专注而热烈的灼灼视线……简直刺得他坐立不安。
  “不用了,等爹回来就好。”邹衍单手托腮,饶有兴致地坐在一边看心素编斗笠,男人手上的疮口依旧红肿发紫,但上下穿梭的手指却意外地灵巧迅速。
  她今天原没打算早退,刘掌柜偷偷把她喊到一边:“嗬,小崽子,干得不错!第一天就知道给店里招揽生意,还给我找来一名大金主,有前途!今儿你头天上工,老妇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之人,就先到这里好了,明天一早给我过来好好干!以后有你好的!”
  ——好吧,开工第一天就受到领导如此高地评价,说不得意那是假的,但一想到得到赞赏的理由,邹童鞋又忍不住有些惶恐。
  那个不死心跟在他们后面的黄衣少年,化悲愤为财力,红着眼睛冲进如意楼,先瞪一眼邹衍,再瞪一眼柜台前半抱着廖书生、正在登记的廖清云,从怀里掏出一块兽形云纹的玉佩,“啪”一声往柜台上一拍:“给本少爷开间天字一号上房!”
  邹衍敢以一个星期的晚饭发誓,刘掌柜那双眯缝的小眼睛在看到那块一看就知是名贵货的玉佩时,两眼迅速划过一道精光。
  后来,从为少年送了趟午饭便被打赏了一两银子的陈四嘴里,邹衍才知道,那块玉佩珍贵的不仅仅是其本身,最重要的是它所代表的含义:三省八郡的首富慕容一族,产业遍布大江南北,见佩便可在所有慕容家族开设的钱庄内支取一万两限额以内的银子,至于酒楼饭馆布庄……那更是完全免费。
  虽然如意楼不是慕容家的产业,但能有这样一位财大气粗、挥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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