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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精品小说边荒传说-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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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高彦和庞义晓得「主力大军」的真相,两人都暗里抹一把冷汗,更为拓跋珪的胆色和手段惊叹。拓跋珪不但是等待的专家,且是冒险的高手。
拓跋珪并不以攻陷平城而暂息战鼓,竟立即派出长孙嵩和拓跋瓢,率领二千战士向雁门进军。又以数百朔方帮徒打头阵,先一步混进雁门,散播谣言动摇民心军心。
当平城落入拓跋珪的绝对控制下,从长城来的燕国边防军终于在日落前到达,见到坚固如平城亦在两日间被夺,骇然大惊,岂敢攻城送死,径自逃返中山去。
至此大局已定,攻陷平城的梦想成为现实。翌日黄昏喜信传来,比之平城的兵力更是不堪的雁门城守军弃城逃走,被拓跋军和平进占。为拓跋珪踏足中原争霸的鸿图大计,展开新的一页,胜得漂亮精采。
在这长城内的广阔区域,经苻坚不停的把拓跋族的亡国之民迁徙往这里来,强迫其放弃游牧生活,改为从事农耕生产,加上原有的乌桓杂人和雁门人,形成强大和稳定的农业经济。
数千条村落,提供了大量的粮食和牲口,登时使获得此广阔地区,控制平城、雁门两大重镇的拓跋族国力遽增。
离平城东面三日马程的代郡,规模和防御力均远比不上平城和雁门,守兵只有数百人,当平城陷落的消息传到,更把入侵军夸大至数万之众,守城兵将吓得落荒逃去,一时间附近再没有能威胁占领军的力量。
燕飞与拓跋珪登上平城墙头,俯视远近。太阳刚升离地平,温柔地洒照大地。
拓跋珪道:「兄弟!我真的感激你。若不是你救回小瓢,令慕容详阵脚大乱,进退失据,此战鹿死谁手,尚是难言之数。」
燕飞道:「你还要和我说这些话干嘛!下一步该如何走?」
拓跋珪道:「我会派人来巩固两城的防守,对此区则施行德政,安抚民心。」
燕飞讶道:「你不准备留在这里吗?」
拓跋珪道:「我们兵力薄弱,根本不足以应付慕容垂的雄师,所以绝不会蠢得去硬撼中山。幸好即使慕容垂闻报后立即决定北返,至少仍需二至三个月的时间,我就趁这时机先全力收拾赫连勃勃,尽取黄河河套之地,增加应付慕容垂的本钱。小飞,你当然会全力助我吧?」
燕飞不答反问道:「假如慕容垂抛开一切,亲率大军北返,你如何应付?」
拓跋珪苦笑道:「我只好放弃平城和雁门,逃返盛乐静观其变,而我的争霸大计将会泡汤,因为慕容垂将会驻重兵于平城,令我难以再踏入长城半步。」
颓然搂上燕飞肩头,叹道:「你的英雄救美亦要完蛋。天下没有人,包括小飞你在内,能在正常的情况下,从慕容垂手上夺走他永带身旁的女人,何况还有个不能不理又不懂武技娇滴滴的小婢呢?」
燕飞沉声道:「若慕容垂只是调兵遣将来还击你呢?」
拓跋珪放开搂着他的手,挺直虎躯,双目熠熠生辉地凝望地平尽处,豪气冲天的道:「那我和你都有救了。来的肯定是慕容宝,我会教他吃一场大败仗,更要燕人永远不能翻身。」
燕飞不解道:「如何可令燕人永不能翻身?」
拓跋珪双目杀气大盛,道:「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等着瞧吧!」
燕飞道:「慕容宝若惨败,慕容垂将别无选择,必须立即放下所有事,回师麾军与你一决胜负,你是否仍逃返盛乐呢?」
拓跋珪微笑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我会与慕容垂周旋到底,因为届时我羽翼已成,而慕容垂的兵力则大幅被削弱,军心士气更受到严重的挫折。我的机会来了,你的机会也来了。」
接着目光往他投来,沉声道:「当慕容垂在这样的情况下来收复平城和雁门,你如能从边荒集的人马裹组织一支精锐的部队,我可与你天衣无缝地配合,只要把握准确,一举救回纪美人主婢,对慕容垂的打击将会是致命的,而我更有信心可赢得最后的胜利。」
燕飞点头道:「你说出我心中正在思量的事。赫连勃勃是败军之将,不足言勇,凭你的才智可轻易收拾他,不用我帮忙。」
拓跋珪皱眉道:「你到哪里去呢?」
燕飞道:「我立即赶回边荒集去,设法组成一支你所说的精锐部队。若反攻你的是慕容宝,我会由得你自己去应付,如督师的是慕容垂,我将在途上设法劫夺千千主婢,我的生死亦不用你费神理会。」
拓跋珪发呆片刻,现出个苦涩的表情,道:「我很想说不论情况如何,均会全力助你,可是肩上挑着是整族的荣枯,如此简单的一句话,竟没法说出口来。原谅我吧!」
燕飞一手搭着他肩头,笑道:「一切须看老天爷的安排,看看慕容垂会否作出错误的决定。不过我有个直觉,慕容垂仍未真正掌握到你对他的威胁,兼之不愿意放弃进军关中的千载难逢之机,又高估了慕容宝的能力,定会只派儿子来对付你。」
拓跋珪道:「如此我们将复国在望,你也可以携美回边荒集,继续你风流写意的日子。」
燕飞道:「我走哩!你须事事小心,切勿得意忘形而轻敌。」
拓跋珪笑骂道:「我是这样的人吗?回边荒集后,见到小仪时请通知他一声,我对他在边荒集的功绩非常满意。当我立国称王时,他就是我的太原公。」
太原是雁门南面最重要的城池,物资丰盛,又是贸易中心,在军事和经济上均占据重要的地理位置。
燕飞愕然道:「你准备攻打太原吗?」
拓跋珪呵呵大笑道:「小王怎敢呢?不过当我称王称霸之时,太原落入我版图内的日子还会远吗?」
燕飞哈哈笑骂,洒脱的去了。
第八章搜魂邪术
漫漫细雨里,刘裕步出船舱,正在甲板上指挥的老手迎上来道:“今次能再次侍候刘爷,是我和一众兄弟的荣幸。”
又压低声音带点不满的道:“玄帅已逝,现在我们北府兵还有多少个像刘爷般的英雄人物。”
老手是北府兵操船之技最响当当的人物,当日他和纪千千北上边荒集,便是由他驾舟。
今次刘裕特别向孙无终要求派出老手驾驶战船,正是要借他的超凡技术以摆脱安玉晴的迫蹑。
刘裕亲切地搭着他肩头笑道:“最后这句话我当没有听过,你以后更不要再说,否则我会吃不完兜着走。”
老手道:“这个我当然明白,祸从口出,有谁像玄帅般有容乃大呢?不过别人或许不清楚,我老手和众兄弟却比任何人更明白刘爷和燕爷的交情,你们是识英雄重英雄,只有你们才有资格大摇大摆的到边荒集去。”
此时船已驶上颖水,泊于西岸处,离颖口只有数百丈,静候江文清的芳驾。
刘裕放开手,道:“麻烦你老人家看紧一点,水陆两路都不要放过。”
老手点头道:“在目前的情况下,人人也会小心哩!”
领命去了。
宋悲风正负手立在船头,凝望着河道远处,神情木然。
刘裕直抵他身旁,道:“宋叔在想甚么呢?”
宋悲风皱眉道:“奇怪!我们到这裹足有三个时辰,为何仍未见安玉晴追来,难道任妖后说的全是一派胡言?”
刘裕道:“你的想法令我想起以前的事。当日我在汝阴遇上任青媞,那时她该刚从安世清父女手上偷到心佩,还默认自己是安玉晴。”
宋悲风经刘裕透露此事已尽知其详,点头道:“对!若任妖后所言属实,她是没有可能避过安世清的追杀。尽管有任遥为她阻挡追兵,可是当时安世清抢得天地佩后,怎会放过任青媞?除非心佩当时并不在任妖后身上。”
刘裕沉吟道:“此事确令人难解,不过如非心佩确可惹来敌人,任青媞怎肯把千辛万苦得到的命根子交我保管,不怕我将宝物私吞吗?这该是没办法里的唯一办法。”
宋悲风苦笑道:“整件事令人愈想愈胡涂,会否是任妖后盗得心佩后,把心佩交予任遥,由他引开安世清父女,而任妖后则去争夺天地佩。岂知安世清没有中计,反去争夺天地佩,只由安玉晴去追踪任遥,碰巧地助燕飞逃过一劫。”
刘裕点头道:“还是宋叔旁观者清,你的说法合情合理,虽不中亦不远矣。接着任遥把曼妙送往建康、心佩交由她保管,带入皇宫去,如此玉佩便等若消失了,安世清父女再没法追查。”
宋悲风接下去道:“任妖后晓得曼妙掉转枪头来对付司马道子的事,迟早会被司马道子看破,进行反击,曼妙随时大祸临身,所以从她处取回心佩,带到广陵来交给你,因为你已成为她唯一可倚靠的人。”
两人虽合力想通其中关键,却没有丝毫欢欣之意,因为只证明刘裕正背着个惹祸上身的沉重包袱,是名副其实的怀璧之罪。
刘裕更想深一层,想到今次任青媞来找他,热情挑逗,主动献身,正是欲与他发展进一步的亲密关系,使自己甘于为她所用。幸好自己把持得住,没有失陷在她的诱人手段里。
宋悲风又不解道:“奉善坐在你对面,怎会丝毫觉察不到你身怀心佩呢?他乃江凌虚最得意的传人,武功身分均和安玉晴相若,他会否是心中明白,表面却不动声息?”
刘裕摇头道:“该不是如此,否则怎都会有没法掩饰的神态。据我猜即使是安世清,也没可能在一般情况下感应到心佩,而必须在施展某一种功法的情况下,方会有感应。咦!”
宋悲风道:“你想到什么?”
刘裕现出回忆的神情,道:“任青媞在我反复质询,怀疑她在说谎时,曾透露心佩之所以有此异能,是因天、地、心三佩是从一方奇异的宝玉一分为三,最神妙处是三玉分离后一直在盼望复合,所以互相召唤。”
宋悲风吁出一口气道:“真教人难以相信,世间竟有此等异事。天下间确是无奇不有。
你从这想起甚么来呢?”
刘裕道:“我想到的是只有身怀三佩之一的人,方会对另外的两佩生出感应,例如愈接近,玉佩便会愈抖颤诸如此类。所以只要安世清和女儿各带一佩,便可以千里追杀任青媞,逼得她不得不把玉佩交我收藏。”
宋悲风一震道:“对!理该如此。”目光往他胸膛投去,道:“如此当他们父女任何一人追来时,你的心佩或会先作预警,所以我们并不是完全被动的。”
刘裕冷哼道:“那妖女对我说的,至少有一半是胡言,目的在吓唬我,使我不敢离开广陵,好为她作保管人。那她潜去办妥她的事后,便可回来摊大手掌取回心佩。什么人多气杂致令宝玉失灵的话全是诓人的,玉佩间的感应只会在短距离内有效,不过对擅于追踪又有明确目标的高手来说,已等如妖女所说的,如在黑暗的荒原燃亮了灯火般碍眼,所以妖女不得不暂时放下宝玉。”
只听他怒呼妖女,宋悲风晓得刘裕对被任青媞欺骗心中有气。
正要说话,在船桅望台处站岗的战士喝下来道:“有船来哩!”
两人朝颖水瞧去,三艘双头战船正品字形般朝他们驶来。
燕飞、高彦和庞义策马越过雁门,循原路往黄河方向驰去。
燕飞领先驰上一个小山岗之上,勒马停下。
随后两人来到他左右。
庞义道:“我们不是该趁白天多赶点路吗?为何停下来呢?”
燕飞现出思索的神色,皱眉道:“不知如何?我心中有不妥当的感觉,却又不知问题出在何处。”
高彦没好气道:“慕容详现在自顾不暇,哪有闲情来理会我们。如果只是些剪径的毛贼,凭你老哥的身手剑法,可以顺便来个替天行道,积些阴德。”
庞义为人比高彦稳重谨慎,分析道:“唯一的威胁,或许是来自慕容垂。虽说尚有十多天马程方抵黄河,可是过了黄河便是慕容垂落脚的荥阳,或许是他晓得我们返回边荒集的路线,所以派出高手在前路拦截我们。”
燕飞摇头道:“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应是我们在雁门露了一手,惹起某方敌人的注意。
所以我离开平城,行踪已落入敌人监视里。”
高彦不解道:“如此你不妥当的感觉,应是起自后方有人在跟踪我们,而非来自前方。”
燕飞道:“不!感觉确是来自前方。他娘的!会是谁呢?”
高彦念念有辞的道:“我们的仇家太多,例如黄河帮,又或慕容垂、赫连勃勃。唉!我的娘,如何猜呢?”
庞义道:“赫连勃勃现在正力图保命保族,该难分身来对付我们,又该不是慕容垂。是黄河帮又如何呢?在边荒集他们严重受挫,根本没有能力来对付我们。”
燕飞忽然道:“随我来!”
三人飞马驰下山坡,接着燕飞在前领路,明显偏离来时的路线,到奔入一座密林,燕飞方减缓马速。
高彦嚷道:“摔掉了敌人吗?”
燕飞点头道:“好一点了!”
庞义在另一边叫道:“什么是好一点呢?”
前方出现一道河溪,豁然开阔,阳光洒在小河怪石嶙峋的两岸,大小石闪闪生辉,像无数嵌在林地的玉石,煞是悦目好看。配上溪水的淙淙流响,使人精神一振。
三人不约而同的跳下马来,人马一起享用天然的恩赐。
燕飞坐在一块大石处,默然不语。
庞义来到他旁坐下,叹道:“我首次感到旅游的乐趣,柳暗花明,任何一刻均会碰到意想不到的美丽天地。如果我们不是误打误撞的穿林过野,怎想得到密林内有如此一个好地方呢?”
高彦正以河水洗脸,笑道:“若千千和诗诗能在我们身旁,乐趣会倍增,这河水甜美甘香,用来制雪涧香也不错呢?”
庞义闻言容色一黯,向燕飞道:“究竟想伏击我们的是何方神圣?”
燕飞淡淡道:“如我的感应无误,该是弥勒教的妖孽。”
庞义和高彦听得大吃一惊,又是面面相觑。
高彦代庞义说出两人的疑问,道:“你老哥有通玄之术,没有人敢怀疑。你晓得有人正调兵遣将来对付我们绝不稀奇,不过却如何知道是弥勒教的人?”
燕飞道:“有一件事我尚未有机会告诉任何人,那晚我在赴镇荒岗与孙恩决战途上,撞破竺法庆之妻尼惠晖与汉帮叛徒胡沛在一座密林里会面,听到他们的对话。”
庞义愕然道:“竟有此事?你没有被他们发现吗?”
燕飞道:“差点便被发现,尼惠晖的魔功已臻通玄的境界,对我生出感应,幸好我懂得敛藏之法,故没有被她发觉。”
高彦道:“江湖传说竺法庆和尼惠晖极端恩爱,任何行动均是秤不离砣,出双入对,你怎会只见到尼惠晖呢?”
燕飞道:“这正是我当时心中的疑惑,所以不敢久留。”
庞义道:“你听到什么秘密?”
燕飞道:“我听到胡沛称赫连勃勃为大师兄,王国宝为二师兄,他自己应是竺法庆的第三徒。”
庞义和高彦听了为之色变,原来弥勒教一直在算计边荒集,而他们却是茫不知情。
胡沛既是竺法庆的徒儿,难怪有能耐害死祝老大,还使人无法肯定是有人下毒手。如非江文清到边荒集来,胡沛大有机会取祝老大而代之。现在却是功亏一篑。
高彦点头道:“我们明白哩!你的猜测很有道理,弥勒教既然与赫连勃勃有密切关系,而拓跋珪却是赫连勃勃现今最大的劲敌,弥勒教在北方势力庞大,像平城、雁门这种重镇必有他们的眼线,亦因此我们的行踪已落在弥勒教的眼皮子内。这回真的是麻烦来了。”
燕飞缓缓道:“我不是凭空猜出来的。”
两人愕然盯着他。
燕飞道:“情况有点和孙恩的互生感应相似,我的脑海里断断续续浮现出尼惠晖当晚的形相,从而亦可推之她功力纵使及不上孙恩,亦所差无几。”
庞义和高彦听得倒抽一口凉气,如此魔功通玄的敌人,可不是一般寻常惑敌的手法能摆脱。
北方是弥勒教的地头,如对方出尽人手,全力截击,他们几可肯定永远到不了黄河去。
更使人惊悸的是“大活弥勒”竺法庆与尼惠晖携手而来,就算再多来个燕飞亦未必有胜算。竺法庆在北方武林的地位,便如孙恩在南方的威势,从没有人能击败他们,至乎没有人敢挑战两人。
燕飞道:“直到进入这片密林,我始感应不到尼惠晖。所以暂时我们是安全的,不过也可能只是假象,不论我们如何努力,绝难逃弥勒教的毒手。”
高彦道:“我有个上上之计,就是掉头逃回平城,如此即使弥勒教倾巢而来,也奈何不了我们。”
燕飞道:“那我们要在平城耽多久呢?”
高彦被问得哑口无言。
庞义道:“我们应否立即起程?能逃多远便多远。”
燕飞道:“不!我们留在这里,直至尼惠晖再次感觉到我的位置。”
庞义和高彦你眼望我眼,均瞧出对方心中的惊骇。
高彦苦笑道:“如此和等死有甚么分别?尼惠晖绝不会是单人匹马而来,而是有教内高手随行。”
庞义道:“听说弥勒教除竺法庆、尼惠晖和死鬼竺不归外,尚有四大护法金刚,人人魔功超群,只要尼惠晖有此四人随行,恐怕小飞你亦难对付。”
燕飞从容笑道:“当尼惠晖找到我的一刻,便是生机乍现之时,她的注意力会被我完全吸引,此时只要你们和我分头遁走,我便可以远远引走追杀我们的男女魔头,你们届时留意我指示的方向,千万不要回头,只要拚命逃生便成。”
庞义和高彦交换个眼色,均感无话可说。燕飞乃边荒集第一高手,遇上任何强手都有杀出重围的本领,而他们只会成为负累。
此确为唯一可行之计。
庞义叹道:“明白哩!我们在什么地方会合呢?”
燕飞道:“当然是边荒集。”
两人同时失声道:“边荒集?”
燕飞道:“天下间只有边荒集方是你们的安全之所,其它地方都是危机四伏,只有回到边荒集,你们才算真正脱离险境。”
又笑道:“你们不用担心我,什么场面是我应付不来的?”
高彦道:“尼惠晖亲自来追杀我们,或许更有竺法庆,可见他们对杀死你燕飞是志在必得,你要小心点,千万勿要逞强。”
庞义道:“你道敌人会否猜到我们分散逃走?”
高彦苦笑道:“当他们发觉只有单骑的蹄印,仍不知道的话便是呆子白痴。”
燕飞道:“所以你们只可以凭两条腿子逃回边荒集去,我得在两匹空骑的侧囊放上足一个人重量的石块,我再领两匹空骑一道走,便可以把所有敌人引得只来追我了。”
高彦和庞义齐呼好计,忙付诸行动,不一会已弄得妥妥当当。
三人耐心等待。
燕飞忽然若有所思的道:“回到边荒集后,你们设法知会刘裕,如我没有猜错,弥勒教将会在短期内经边荒集到建康去。”
庞义点头答应。
高彦则道:“我看也要警告其它人,弥勒教既然一直对边荒集有野心,在边荒集肯定不会安份守己,而是搞风搞雨,设法在边荒集生根,弘扬他的妖法。”
燕飞点头道:“你的推测合情合理,以胡沛对边荒集的熟悉,搞起阴谋诡计将非常难防。”
高彦还要说话,发觉燕飞现出专注的神色。
燕飞先闭上眼睛,倏又睁开,爆亮夺人的神采,沉声道:“来哩!沿溪东去,至少跑两三里路方可以转而南下。”
庞义趋前和他紧拥一下,与高彦毫不停留地迅速远去。
燕飞则飞身上马,领着另两匹马儿,没入密林南面深处。
第九章真情对话
三艘双头船沿颖水北上,目的地是边荒内最神秘的地方、无法无天的边荒集。
舱厅内,刘裕和江文清坐在置于厅心的大圆桌对话。
自今早见面后,他们尚是第一次有单独倾谈的机会。宋悲风知道刘裕有要紧话与江文清商量,故意避入舱房,也乘机争取休息,以应付任何突变。
与孔靖的贸易谈判在互有诚意的融洽气氛下进行,当孔靖自己也感不好意思地提出以百车盐货交换五百头上等战马的交易,江文清故意请示刘裕,后者点头后,江文清即一口答应,不但给足刘裕面子,也使孔靖晓得江文清与刘裕的关系非比寻常,故令她肯做赔本的生意。
孔靖是老江湖,立即表示下不为例。如刘牢之再有任何无理要求,孔靖自有方法去应付。
说到底孔靖并不想作刘牢之的应声虫。
江文清审视刘裕,露出欢喜的神色,道:“刘兄确是神通广大,一下子解决了我们正在头痛的问题。孔靖是个可以信任的生意伙伴,我们早听过他的名字。”
刘裕赧然道:“我该谢你才对,参军大人今次的要求实在太过分了。”
江文清美眸亮闪闪的,微笑道:“送他五百头战马又如何呢?至少可看清楚他是个急功近利的人,更明白玄帅因何选你而不选他。我们从燕人和黄河帮处掳获大批战马,五百头只是小数目。边荒集仍是天下最富庶的地方,唯一缺乏的是粮货。孔靖在这方面很有办法,相较之下我们做一、两宗赔本买卖根本微不足道。”
刘裕对她的善解人意非常感激,心中同时涌起奇异的感觉。若说宋悲风和自己是同病相怜,与她便是祸福与共。任何一方的失败,都会令另一方也一败涂地。
所以他不怕江文清晓得他的秘密,最重要是江文清明白他为了挣扎求存,再没有更好的选择。
问道:“有没有聂天还和孙恩两方面的消息呢?”
江文清从容道:“聂天还虽然仍未从边荒集的败仗裹回复过来,但事实上兵员和战船上的损失并未伤及其元气,现在趁机韬光养晦,偃旗息鼓,只是避免桓玄派他去打头阵,以收渔人之利吧!他的鬼主意可以瞒过任何人,却绝瞒不过我。”
见刘裕沉吟不语,续道:“孙恩则是蠢蠢欲动,派徐道覆攻占了东海的大岛翁州作大本营,沿海郡县的豪强纷纷响应,只要他一旦发动,建康南面沿海的地方将尽落入他天师军手上,动乱会像燎原之火直卷建康,情势实危急至极点。而令人不知是可悲还是可笑的司马曜,仍在和司马道子斗个你死我活。蠢材如王恭者更茫不知大祸将至,竟透过殷仲堪去勾结桓玄,真是不知死活。”
刘裕心中涌起绝妙的感觉,江文清对南方形势的掌握,比起南方各大政治势力,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江帮损失的是前帮主和大批战船,可是其影响力早深入民间,处处有眼线,所以江文清对南方情况了如指掌,如数家珍。
忽然间他有些儿似长期出门的丈夫,回家后聆听娇妻的娓娓细诉,虽然江文清仍是“宋孟齐”的翩翩佳公子模样,谈的更是国家大事,可是她对着自己眉黛含春,不经意从轻谈浅笑透出的风情,令他饱受摧残和重压的心,似暂时得到躲避外间风风雨雨的机会。噢!自己是怎么哩!
“刘兄在想什么呢?”
刘裕吓了一跳,慌忙道:“嘿!没有什么!只是想到建康形势险要,即使孙恩尽得南面郡县,要攻陷建康仍不容易,不过却会严重破坏建康的经济和稳定。”
江文清美眸不眨地盯着他道:“那你为何会脸红呢?”
说出这句话时,她似乎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寻常,自己脸蛋儿亦左右各飞上一朵红霞,令她更是娇俏迷人,配合男性装扮,别有一股动人的诱惑力。
刘裕见她仍没有躲避自己的目光,心中一荡,吓得忙把绮念硬压下去,尴尬道:“我脸红吗?真古怪!”
江文清白他一眼道:“刘兄!”
刘裕心慌意乱的岔开道:“我和宋叔今次到边荒集来,是有非常吃紧的事情。唉!不要那麽看着我好吗?我坦白招供如何?小姐你今天特别漂亮迷人。”
江文清俏脸红霞散退,现出个原来如此的无可无不可的表情,回复一贯的冷静,轻轻道:“不和你胡扯哩!刘兄今次到来,是否要对付弥勒教呢?”
刘裕错愕道:“小姐猜得很准。”
江文清道:“我是从弥勒教的死敌太乙教的近况推测出来的,尼惠晖亲率座下四大金刚和过千名弥勒教徒,偷袭太乙教位于太原附近的总坛,差点把太乙教连根拔起,江凌虚亦不敌尼惠晖,负伤逃亡,不知所踪。奇怪的是竺法庆并没有参与此次行动,若有他在,江凌虚肯定无法脱逃。”
刘裕道:“因为竺法庆正闭关修练‘十住大乘功’最高一重的功法,而尼惠晖要肃清北方的反对势力,是为到南方铺路,免致竺法庆和她离开北方后,太乙教会对付他们的弥勒教徒,此为先发制人之计。”
江文清讶道:“刘兄身在广陵,怎会对北方发生的事如此清楚?”
刘裕遂把见过奉善的事全盘说出。
江文清皱眉道:“楚无暇?”
刘裕道:“小姐听过她吗?”
江文清点头道:“千娇美人嘛!当然听过,她是尼惠晖最能得其真传的女弟子,又是竺法庆宠幸的女人,武功高强不在话下,最厉害是迷惑男人的功夫,败在她媚功之下的英雄豪杰不知凡几,听说她和徐道覆也有一手,内情便只他两人清楚。她到建康去,又是应王国宝之邀,说不定是司马道子针对那昏君一个行动。”
刘裕对她敏捷的思考大感佩服,道:“她是要和司马曜现在最宠幸的张贵人争宠。”
江文清色变道:“今次糟糕哩!”
刘裕好想多听点她的意见,问道:“张贵人肯定是媚惑男人的高手,否则不会甫入宫便迷得司马曜神魂颠倒,言听计从。小姐可知张贵人也是由司马道子一方献入宫的呢?”
江文清道:“此正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司马曜对司马道子从信任变作疑心其谋朝篡位,据传是因张贵人在枕边告状,经查证后司马曜意渐不平,遂有任命王恭出掌扬州之举,形成保皇党与司马道子为首的政治集团日趋激烈的斗争。”
刘裕沉声道:“若小姐晓得张贵人的真正身分是任遥的爱妃曼妙夫人,且是妖后任青媞的亲姊,当明白任遥之死,已把司马道子和张贵人的联盟关系改变过来。”
江文清动容道:“竟有此事?刘兄是如何知道的呢?”
刘裕深吸一口气,他是不得不让江文清知悉秘密,否则如江文清将来发觉刘裕在此事上瞒着她,他们密切的关系会陷于严重的危机。更重要是他信任江文清。
刘裕苦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应从任遥被孙恩所杀说起。”
江文清鼓励地微笑道:“我们有的是时间,而不论刘兄说出来的事如何石破天惊,文清也早有准备,否则玄帅不会挑你出来作继承人。对吗?”
燕飞一人三骑,驰出密林,朝南疾奔。
他对这一带的地理环境颇为熟悉,前方百里内有四座城池,最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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