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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精品小说边荒传说-第2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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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无瑕笑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捱,有甚麽好说呢?名士服药之风又不是因我们弥勒教而起,我们亦只是因势成事。宁心丹的利和弊全给族主说清楚哩!一切由族主决定,我只是提供族主一个选择。”
拓跋珪沉吟道:“只要意志坚定,是否可以说停便停呢?”
楚无瑕往他望去,美目内异彩闪烁,似是在说:族主终于心动了。
第三 章公子心声
当刘裕离开谢家的一刻,他有截然不同的感觉,他的生命再不是活在对过去的追悔和仇恨里,而是奋勇前进,为自己的目标和理想努力,关键正在于谢钟秀。
谢道韫指建康的高门对他又爱又怕,他何尝不对建康的高门爱恨难分。他是由建康高门最显赫的谢玄,一手提拔起来,但亦是建康门阀的制度,令他失去了最深爱的女子。他一向是个实事求是的人,所以肯和司马道子妥协,与高门里的有志之士结盟,但绝不表示他同意高门永远把寒门践踏在脚下的门阀制度,只是在形势所逼下,不得不作出的手段。
王弘说得对,门阀制度由来已久,不是任何人能在短期内摧毁,那只会带来大灾难,令南方四分五裂。
燕飞也说得好,人是不能永远活在仇恨里,那只会侵蚀人的心。
在如此这般的情况下,他最想得到的便是谢钟秀,只有她可使他把对淡真的爱转移到她身上,且于他个人来说,等于彻底摧毁了高门寒门间的阻隔,兼且她是谢玄之女,如果他能予她幸福,也是报答谢玄恩情的最好办法,更何况她对自己是如此依恋,充满期望,他刘裕怎可一错再错,坐看她成为高门大族政治的牺牲品,步上淡真的后尘。
他是决不容这样的情况发生的。
他要成为新朝的天子,这已成为他唯一的出路。
宋悲风的声音把他扯回现实去,只听他向坐在身边的燕飞问道:“大小姐的情况如何?”
燕飞大有深意的瞥刘裕一眼道:“宋大哥可以问刘兄。”
刘裕收拢心神,点头道:“大小姐精神非常好,表面看不像曾受重伤的人,说了很多话仍没有露出疲态。”
宋悲风欣然道:“小飞的疗伤之术,肯定是当世无双。”
燕飞含笑瞧着刘裕,道:“是否我的错觉,刘兄的神态似有点异于平常模样。”
刘裕差点想把心事尽情倾诉,却知万万不可,他顾忌的当然不是燕飞,而是宋悲风。矛盾的是他必须取得宋悲风的合作,才能进行他决定了的事。
首先他必须再秘密与谢钟秀见另一次面,弄清楚她对自己的心意,同时自己也须向她表明心迹。他会把心中的爱意,完全向她倾注,便像当日对淡真的热恋。
这是至关紧要的一步。
宋悲风亦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刘裕生出被他看破心事的感觉,微笑道:“我确实有焕然一新的感觉,其中道理可否容我稍后禀上。”
燕飞点头道:“明早吃过早点,我立即上路。”
心想的是离开建康前,先向安玉晴道别,只是不想说出来,因为感到不宜让她卷入刘裕的事情去。
宋悲风道:“与孙恩的事了断后,小飞可否于返回边荒途上,向我们报个平安。”
燕飞微笑道:“那时你们仍在建康吗?”
刘裕道:“宴后我们会告诉你报平安的手法。这方面是由老屠负责的,他会在短时间内在孔老大的传信基础上,加以扩充而成为我们的军情网,只要你在某处留下口信,我们会很快收到信息。”
燕飞点头道:“你们终于大展拳脚哩!”
刘裕目光投往出现在前方的淮月楼,正要说话,忽然抽一口凉气,嚷道:“我的娘!发生了什么事?”
燕飞也愕然道:“码头上怎么聚集这么多人,且大部分是楼内的姑娘,有什么热闹好看的呢?”
见到他们的小艇不住接近,守在码头区过百的男女齐声欢呼喝采,不住呼唤燕飞的名字。燕飞立感头皮发麻,知道是冲着他来的尴尬场面。
宋悲风呵呵笑道:“秦淮的姑娘,谁不想目睹赢得纪千千芳心的绝代剑客燕飞的风流模样?小飞今回难为你了!”
楚无暇没有直接答他,平静的道:“族主可知我因何连服两颗宁心丹吗?”
拓跋珪终于在床沿坐下,道:“这正是我想知道的。”
楚无瑕神色如常地轻轻道:“因为我懊悔以前做过的所有事,更希望所有事从没有发生过,最好是能忘掉了以前的一切,能开始新的生活。”
拓跋珪心中激荡着自己也没法理清的意念和情绪,包含着怜惜、忌妒、鄙视、肉欲等说不清的复杂感觉,忽然间,他清楚明白自己再不能把她视作弃之不足惜的玩物。越了解她,越感到她对自己的诱惑力。除了表面的美丽外,她还是个有内涵和性格的女人。一个很特别的女人。
拓跋珪按奈着把她搂入怀里的冲动,问道:“你成功了吗?”
楚无瑕幽幽的白他一眼,道:“这正是对你早前问题的答案,任何灵丹妙药的功效都是短暂的,只有极少数能彻底改变体质的丹药是例外,但那要冒更高的风险,无瑕本以为把佛藏带回来后,便可得到族主的宠爱,效力该远胜宁心丹。唉!”
拓跋珪也大感招架不来,苦笑道:“如果你晓得我拓跋珪一向为人行事的作风,该知道我对你是另眼相看。现在对我来说,没有比打败慕容垂更重要的事。何况男女间的事,要逐渐发展才有味道,如果我甫见你便占有了你,反不是什么好事。无论如何,你已告诉了我答案,不论是什么丹药,只有麻醉一时的效用,有点像喝酒,变成了心瘾更绝非好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楚无瑕柔声道:“族主相信感觉吗?”
拓跋珪一头雾水的回应道:“相信感觉?这句算是什么话?感觉是与生俱来的,根本轮不到你相信或不相信。”
楚无瑕娇笑道:“正因是与生俱来的,所以我们才会忽略感觉,不当作是什么一回事,也不会特别理会,便像我们习惯了呼吸,可是当你吐纳调息的时候,便发觉呼吸竟可对我们如此重要,不懂吐纳方法者,休想打下练武的根基。”
拓跋珪苦笑道:“除家国大事外,其他事确难引起我的兴趣。不过你的话予我新鲜的感觉。好吧!我耐心听你说。”
楚无瑕双目像蒙上一层迷雾,徐徐道:“色声香味触,是人之所感,有所感自有所思,所以思感是二而为一,一切都是[心]的问题,只有能感能思,才代表我们生活着。我们弥勒教卖丹药,卖的正是一种感觉,与平常思感有异的感觉。平常的感觉便像一条永不会冒出水面的鱼儿,永不晓得水面外的世界是怎样的,可是当它服下丹药后,便首次离开水内,看到了外面的世界,醒悟到竟可以有如此的境界。当然这是短暂的,但至少它拥有了新的感觉,明白到可以有另一种有别于往常的思感,那是一种全心的境界。”
拓跋珪哑然失笑,道:“说到底,你是想说服我尝试宁心丹。”
楚无瑕摇头道:“当然不是这样,丹药的效果会因人而异,是否会沉迷亦看个人的意志,有点像上青楼,青楼姑娘出卖的亦是感觉,有人倾家荡产,亦有人因而得到生活的调剂和乐趣。族主不是想治好失眠症吗?无瑕只是向你提供一个可能的方法。”
拓跋珪笑道:“这是个有趣的谈话,令我轻松了很多,暂时我的情况仍未恶劣至须藉助丹药的田地。无瑕好好休息,我本有些事想问你,留待明晚吧!”
说罢离房去了。
“当!”
碰杯后,四人把酒一饮而尽,气氛轻松起来。
东五层回复旧观,不知情者肯定没法猜到,不久前这里曾发生过刺杀事件,鼎鼎大名的干归且因行刺不遂,饮恨秦淮水。
司马元显情绪高涨,频频劝酒。
今晚的布置又与那晚不同,于厢房中放了张大方几,司马元显、燕飞、刘裕、屠奉三各据一方。
司马元显笑道:“今晚肯定没有人敢来行刺,除非他不晓得燕飞在这里喝酒,但如果消息不灵通至此,就根本没作刺客的资格。”
屠奉三接口道:“该说那只能是第九流的刺客。”
众人起哄大笑。
司马元显叹道:“我们又在一起哩!”
宋悲风本在被邀之列,但宋悲风托辞不习惯风月场所,只负责送燕飞来,却不参加晚宴。三人明白司马元显的意思,指的是当日与郝长亨在大江斗法的组合,再次聚首一堂。只从这句话,可知司马元显对当晚发生的事念念不忘。
司马元显意兴飞扬的道:“今晚我们以江湖兄弟的身分论交,把什么阶级地位全部抛开,唉!这句话我很久以前便想说了,但到今晚才有机会。”
燕飞欣然道:“今次见到公子,便像见到另一个人,教我非常意外。”
司马元显道:“都说是江湖聚会,还唤我作什么公子,叫元显便成,先罚燕兄一杯。”
刘裕笑道:“[公子]便是你的江湖绰号,唤你公子是妥当的。”
司马元显怪笑道:“对!对!该罚自己才对。”举酒又喝一杯。
三人见他已有几分醉意,不再为他斟酒。
司马元显叹道:“告诉你们或许不会相信,事实上我非常怀念安公在世时的日子,那时我不知天高地厚,终日沉迷酒色,从来不懂反省自己的行为,碰了很多钉子。”
燕飞地位超然,不像刘、屠两人般在说话上有顾忌,畅所欲言的笑道:“既然碰钉子,那些日子有何值得怀念之处?”
司马元显道:“最值得怀念的,是做什么都不用负责任。唉!那时候真的荒唐,竟敢和安公争风吃醋,回去还要给我爹臭骂一顿,却全无觉悟。”
燕飞道:“那你何时开始醒悟到自己的行为有不对的地方呢?”
司马元显道:“今晚老宋不在,我们说起话来方便多了。现在我要说一件丢脸的事,你们有兴趣听吗?”
刘裕生出古怪的感觉,听着司马元显倾吐心事,便知这掌握大权的王族公子,内心并不像表面般风光快乐,且是满怀心事,但只能隐藏在心底里,到此刻对着他们三个曾并肩作战的伙伴,在带点酒意下,得到倾泄的机会。
屠奉三笑道:“公子肯说,我们当然愿意听。”
司马元显道:“事情是这样的,你们听过王恭的女儿王淡真吗?她和玄帅的女儿谢钟秀并称建康双娇,均为人间绝色。”
燕飞目光不由朝刘裕投去,后者神色不善,但燕飞已捕捉到他眼内一闪即逝的神伤。
屠奉三并不知刘裕和王淡真的关系,没有留意,点头道:“当然听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公子当然不会错过追求她的机会。”
司马元显谈兴极浓,似恨不得把心事一股脑儿说出来,道:“是不肯放过,我得知她秘密离开都城,借口奔安公的丧,到广陵去与她爹王恭会合,忍不住领人追了上去,却惨中埋伏,不知给哪个混蛋射了一箭,吓得我逃回都城。不瞒各位,那一箭也把我震醒过来,醒悟到自己离开都城便一无是处。”
刘裕心道,那个混蛋便是老子,当然晓得不可以说出来。同时心中涌起怪异的感觉,司马元显现在向他们推心置腹,当他们是朋友。但将来有一天,如果司马元显成为自己登上帝座的障碍,自己能否狠起心肠对付他呢?刘裕真的不知道。
司马元显续道:“但真正的全面醒觉,便与三位有关。那晚我连遭重挫,最后更被三位俘虏,可说是我一生人中最大的屈辱,令我想到自己也可以被人杀死。最教我想不到的,是燕兄不但以礼待我,还当我是兄弟朋友,且信任我。当我们一起划艇逃避[隐龙]的追杀,那种感觉真的难以形容,到今天我仍然很回味当时斗智斗力的情况。哈!现在我们又可以并肩作战了!”
众人又添酒对饮。
司马元显放下酒杯苦笑道:“以前的日子都不知是怎样过的?浑浑噩噩的,好像永远没有满足,每天也有点不知干什么才好。现在虽然担子越来越重,要操心的事不胜枚举,但总觉得心中有着落,相信自己是有能力办事的。”
燕飞微笑道:“既然如此,为何公子又说非常怀念安公在世时的日子?”
司马元显点头道:“的确很矛盾。或许是因现在责任太多。越清楚状况,越感到害怕。幸好有三位助我,否则我真的不知如何应付。在以前那段日子,天天风花雪月,也不知是痛苦还是快乐,却感到一切都是安全的,不论闯了什么祸,都有我爹为我出头,从来都不担心会被人干掉,这样的日子,多多少少也有点值得怀念吧!”
司马元显感慨万千的道:“今晚是非常特别的一晚,我从没想过可和三位再次聚首,且是在秦淮河最著名的东五层,也说了从没有向人透露的心底话。来!我们再喝一杯?我虽没资格和燕兄比剑,但却可以来个斗酒。”
众人举杯相碰。
刘裕笑道:“公子可知燕飞的酒量,绝不会比他的剑法差。”
笑声中,四人再干一杯。
此时连刘裕等也有几分酒意了。
司马元显道:“这一杯是祝燕兄旗开得胜,大败孙恩,重演当日斩杀竺法庆的壮举,令天师军不战而溃。”
燕飞讶道:“公子如何晓得此事?”
屠奉三道:“是我告诉公子的。”
司马元显兴致盎然的问道:“燕兄对今次与孙恩之战,有多少成的胜算呢?”
事实上,司马元显提出了刘裕和屠奉三最想问燕飞的事,均全神听着。
燕飞目光投往花窗外,唇边掠出一丝令人高深莫测的笑意。
第四 章预知战果
拓跋珪进入厅堂,等候着他的崔宏和长孙道生连忙起立恭迎。
三人于一角坐下,拓跋珪道:“确切的情况如何?”
长孙道生道:“情况并非太恶劣,因为早过了收割的季节,大批的粮货已收进了平城和雁门的粮仓内,纵使秘人肆意破坏,仍不会影响冬天粮食上的供应。”
拓跋珪沉声向崔宏道:“崔卿有甚麽看法?”
崔宏道:“秘人是要制造恐慌,打击族主的威望,为慕容垂的反攻造势,更是要激怒我们。”
拓跋珪双目厉芒闪动,道:“如何可以施展崔卿擒贼先擒王之策?”
长孙道生现出犹有余悸的神色,道:“万俟明瑶不论轻身功夫和其七节软鞭,均是诡异难测。当晚我和崔兄及楚姑娘合力围攻她,仍奈何不了她,最后若不是楚姑娘拼着捱她一掌,把她刺伤,后果不堪想像。想杀她已不容易,更遑论生擒她。”
拓跋珪断言道:“于我拓跋珪而言,没有不可能做到的事,崔卿可有办法?”
崔宏道:“族主心中的想法,该与属下相同。天下间若有一个人能生擒活捉万俟明瑶,这个人将是燕飞。但必须有巧计配合,把万俟明瑶从暗处引出来,令她由暗转明。”
拓跋珪叹道:“小飞确是最佳人选,只恨边荒集同样需要他,教他如何分身?”
崔宏道:“这就是策略的重要性,任何计策都要配合时机,才能收如电闪雷鸣的效应。”
长孙道生不解道:“时机指的是甚麽呢?”
崔宏道:“今回秘人离开大漠来助慕容垂对付我们和荒人,摆明是针对两方的特殊情况,采取打击经济扰乱人心的手段,令我们陷入困境,不但可令我们陷入各自为战的被动局面,更可重挫战士的斗志和士气,方法高明,亦是秘人能采取的最优秀战略,成功的机会很高。”
拓跋珪点头道:“崔卿所言甚是。我们现在是阵脚未稳,平城和雁门周围的民众尚未建立起对我们归附之心,的确很容易被敌人动遥兼之盛乐离此过远,只要秘人能截断两地的交通,我们将变为孤军,如果不是平城和雁门可互为呼应,只是慕容详以足可收拾我们。”
崔宏继续分析道:“尤为重要的,边荒集是我们的命脉,如我们和边荒集的连系被斩断,明年春暖花开之时,就是我们黯然败退的日子。”
长孙道生皱眉道:“没有这麽严重吧!两城库藏的粮食,该足够我们食用至明年秋天。”
拓跋珪沉声道:“在正常情况下,确是如此,但崔卿说的该非一般情况。”
长孙道生道:“我能想到的,是附近乡镇的民众因恐慌挤到两城来,令我们的粮食不足以供应骤增的人口。”
崔宏道:“谁都知道牲口战马可由盛乐供应,但粮食物资必须透过边荒集向南方搜购,秘人的战略目标,不但要截断盛乐至平城的交通,更重要是中断边荒集与我们这里的联系,如此我们在寒冬过后,根本无力抵抗慕容垂的大军,而荒人则动弹不得,没法与我们连手抗敌。”
拓跋珪微笑道:“刚才崔卿指的时机,是怎麽样的时机呢?”
崔宏欣然道:“族主想到哩!”
拓跋珪含笑不语。
长孙道生苦笑道:“请恕道生愚鲁,仍然不明白。”
拓跋珪笑道:“非是道生愚鲁,而是道生惯了在沙场明刀明枪的与敌周旋,不惯耍手段、玩阴谋。崔卿指的是当我们在平城和雁门最大的粮仓,均被敌人潜入放火烧掉的时候,那就是我们需要的时机了。”
长孙道生愕然以对。
拓跋珪从容道:“我们可假设慕容垂定于明春反攻我们,一切计策均可依这预测厘定。对秘人四处破坏,我们是毫无办法,故对此采以不变应万变之策,只要保得住平城和雁门,便不算输。哼!既然猜到秘人会烧我们的粮仓,当然不会让他们把真粮烧掉,只要他们认定我们粮食供应不足便成。”
接着向崔宏道:“崔卿请说下去。”
崔宏道:“慕容垂现时的兵力虽不足以截断我们和边荒的连系,但要封锁边荒颖水的交通,却是绰有余裕。当边荒集被割断与北方的交通,我们亦因缺粮,不得不向边荒集求援,整个斗争的中心将会转移到平城、雁门和边荒集的联系上,如何突破敌人的封锁,正是敌我成败的关键。”
长孙道生精神大振,恍然道:“我明白了,如果在这时候,我们带着五箱黄金,到边荒集去购粮,敌人将会倾力而来,破坏此事,如此便可以令万俟明瑶由暗转明,再由燕飞出手活捉此女,一举解决了秘人的问题。”
拓跋珪欣然道:“细节由你们仔细商量,将真粮变成假粮一事必须火速去办,迟则不及。此事交由你们两人全权处理。”
崔宏和长孙道生轰然接令。
拓跋珪双目杀机大盛,沉声道:“任何和我拓跋珪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收场的。”
燕飞微笑道:“今仗将以平手作结,因为我是不可以受伤的。”
三人听得面面相觑,即使说话的是燕飞,也有点没法接受,这种事是没可能猜测到的,偏是燕飞说得那麽肯定,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不过,三人可以肯定的,是燕飞丝毫不害怕孙恩。
司马元显说出三人的心声,道:“燕兄是否能知过去未来,否则怎可能这般肯定?”
燕飞哑然笑道:“没有人能看破未来的迷津,但知彼知己的能力我还是有的。在这人世间,恐怕没有对手比我和孙恩更清楚对方的虚实,因而也可预知战果。”
三人都自以为明白了燕飞的意图,因为燕飞和孙恩有两次决战的前科,清楚对方功底的深浅是当然的事。岂知燕飞指的其实是太阳火和太阴水的功诀,是真的掌握到对方的尺短寸长。
屠奉三道:“燕兄刚才说因为你不会容许自己受伤,故此仗会以不分胜负作结。这麽说,如果燕兄拼着受伤,是否可除去孙恩呢?”
燕飞从容道:“我和孙恩间的情况微妙异常,不可用一般的情理测度,个中情况实一言难荆论功力,我确比不上他精纯深厚,但说到变化,我却肯定在他之上。可这麽说,他的道法武功,已臻至巅峰之境,想再有突破,是难比登天;而我则是仍在路上摸索,每天都有点不同。”
刘裕道:“刚才来此途上,燕兄不是说过已悟破击败孙恩的方法吗?”
燕飞答道:“于长远而言,我确实掌握到破孙恩的法门窍诀,不过目前仍是言之尚早。”
司马元显皱眉道:“我明白燕兄刚才说的每一句话,却是愈听愈糊涂。所谓高手较量,不是毫厘之差,已足可决定胜负吗?除非其中一方能全盘控制战局,于胜负未分前逼对方知难而退,否则怎会是和气收场?”
燕飞欣然道:“所以我说个中情况非常微妙,难以描述。我也晓得这麽说会令你们如堕迷雾,说出来只是让你们心里有个准备,竺法庆的情况不会在孙恩身上重复一次,至少不会在今仗发生。”
屠奉三叹道:“燕兄确是非常人。”
司马元显举起杯子,敲门声响,接着有女子声音道:“淑庄可以进来吗?”
纪千千在风娘陪伴下,到主堂去见慕容垂。风娘神色凝重,默不作声。纪千千晓得再难从她处问出东西来,索性省回唇舌。
她有十多未见过慕容垂,这是她被俘后,从未发生过的。慕容垂不是没有忽然不知到了哪里去的纪录,但都只是三、四天不等,没试过这麽久的。
她们从中园循青石板路绕往主堂正门,隔远便看到慕容垂亲送一客出门,此人一表人才,意态轩昂,纵使对着慕容垂,仍是不亢不卑,神态从容,教人一看便知非是平凡之辈。尤使纪千千印像深刻处,是此人不但非是中土人士,更不是她认识的诸胡种族。
纪千千不由留神,忽然慕容垂的声音似有如无的隐隐传进她耳内,道:“今次一切仰仗先生,如能说服赫连勃勃,把拓跋珪的根基拔起,那拓跋小儿只能在平城坐待末日的来临。”
那人欣然道:“这方面包在我身上,我要的只是那个妖女。”
纪千千心中一震,登时再听不到下面的说话,不由大感讶异,他离他们远达百步,兼之他们又是低声交谈,照它以往的能力是没可能听到的。
慕容垂送走了客人,目光朝纪千千投去,露出倾慕爱怜的神色,然而其神态颇为轻松,似是解决了所有棘手的难题。
纪千千直抵他身前,风娘退往一侧。
慕容垂忽然上下打量她,脸现不解之色。
纪千千心中不安,知被他看破自己功力上大有精进,掩饰道:“皇上召千千来所为何事呢?”
慕容垂瞥风娘一眼,道:“我们到堂内再说。”
两人进入主堂,在一边的圆桌对坐,女婢奉上香茗糕点后,退出堂外,只剩下他们两人。
慕容垂叹道:“这是不可能的,为何今回我见到千千,竟感到千千出落得更漂亮标致了,灵秀之气逼人而来,有如出水芙蓉。”
纪千千放下心来,知他是因自己眼神变得更灵动深遂、肤色亮泽而“惊艳”,非是怀疑她在秘密练功。淡淡道:“皇上仍未说出召千千来所为何事。”
慕容垂苦笑道:“闲聊也不可以吗?我离开千千足有十三天之久,千千却不问一句我究竟到了哪里去吗?”
纪千千道:“好吧!敢问皇上这十多天来,到过甚麽地方呢?”
慕容垂差点哑口无言,继续苦笑道:“千千的辞锋很厉害,教我难以招架。明早我们将返荥阳去,听说附近很多地方都在降雪,再迟点路途会辛苦多了。”
纪千千道:“皇上的神态很轻松呢!”
慕容垂微笑道:“人生无常,有起有伏,我刚经历一个严重的挫折,幸好现在大局已定,可以稍松一口气。”
纪千千讶道:“大局已定?”
慕容垂断然道:“今晚我们不谈边荒集的事,也不提拓跋珪那忘本的小儿,其它的事只要千千垂询,我慕容垂会酌情回答。”
纪千千心忖其它的事我哪有兴趣,不过慕容垂肯只说话不动手当然最理想。沉吟片刻道:“皇上的争霸大业,现在是如何一番光景?”
慕容垂哑然失笑道:“好千千!真懂得问。好吧!现在关内关外,是两个情况。关外的情况渐趋明朗,只要去除几个跳梁小丑,便是我慕容垂称霸之局。至于关内嘛!恐怕谁都弄不清楚其中错综复杂的形势。”
纪千千道:“该难不倒皇上吧!”
慕容垂现出充满信心的笑容,忽然谈兴大发地道:“让我告诉你有关姚苌的一件趣事,当然!对他来说绝不有趣。”
纪千千也被引起好奇心,点头道:“千千听着哩!”
慕容垂见惹得美人心动,忙道:“事情是这样的,姚苌自把符坚勒死于新平佛寺内,四出征讨,战无不胜,眼看关中要落入他的掌握里。当符坚之子符丕于襄陵被慕容永大败,逃难时被杀,姚苌更是气势如虹,连我他也不放在眼内。”
纪千千静心聆听。
慕容垂续道:“符丕死后,继位者是符坚族孙符登,此子性格独特,喜欢我行我素、不拘小节,更博览群书,在各方面的才干远胜符丕,当时我便晓得姚苌有了劲敌。却仍没想到在战场上所向无敌的姚苌,每次对上符登,没有一次可占到便宜。哈!于是姚苌不怪自己无能,反疑神疑鬼,以为是符坚的鬼魂作祟,竟在军中为符坚立了个神像,希望符坚安息,不再和他计较下去。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如果他没有勒死符坚,只拿他作傀儡,现时该是另一番景况。”
纪千千明知慕容垂在卖关子引她说话,只好依他意愿道:“立了神像后,战况出现转机吗?”
慕容垂嗤之以鼻,道:“天下间怎会有这麽便宜的事,姚苌仍是不住失利,竟忽然发疯把神像的头斩下来送给符登,又把符坚挖出来鞭尸泄愤,他是输疯了。也幸好他遇上克星符登,否则早出关来和我争地。”
纪千千现出恶心的表情,显是想像出姚苌鞭符坚尸的恶形恶状。
谁想得到,统一北方的一代霸主,不但不得善终,死后也不安宁。
纪千千道:“符登可回复大秦国昔日的光辉吗?”
慕容垂油然道:“此事谈何容易,符登的一时得意只是氐秦帝国的回光返照。在大势由治趋乱,由统一走向分裂,十个符登也难成气候,更何况他是独木难支。姚苌若被他活活气死,还有个比乃父更高明的姚兴。符登之所以能屡战不败,主因是他有个叫雷恶地的猛将足智多谋。哈!关于符登此人,也有很多趣闻,千千想听吗?”
纪千千讶道:“皇上怎能对关中发生的事。了如指掌呢?”
慕容垂傲然一笑,淡淡道:“这叫军情第一,愈能晓得对方主帅的性格作风,愈能想出击破对方的手段谋略,在这方面我是绝不会掉以轻心的。千千似乎对符登兴趣不大。”
纪千千没有直接答他,问道:“除姚苌和符登外,尚有甚麽人物呢?”
慕容垂答道:“算得上是人物的,五个指头可以数尽,在我心中的排名,依次是乞伏国仁、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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