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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精品小说边荒传说-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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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千黛娇呼一声,凑上他的嘴唇,双臂缠上他的脖子,一口咬着他的嘴唇,且是用力咬着。
那种痛楚令刘裕生出毕生难忘的感觉,接着她的香唇变得柔软起来,放开他,改而献上甜蜜的香吻。
一时间,两人沉醉在男女间的迷人天地里,忘记了一切,把四伏的危险、甚么家国大业,全抛于九宵云外。
不知过了多久,朔千黛的嘴唇离开了他,但仍保持亲密的拥抱。柔声道:“你是我的情郎!永远的好情郎。”
刘裕抽出右手,为她抹掉流满俏脸的泪珠,点头道:“我也是你的伙伴。”
朔千黛没法移开目光的瞧着他,好一会后,凑在他耳边道:“将来你在南方登上帝位时,我会送你一个族中最美的女人,让她来代替我。”
说毕放开了他,转身头也不回的飞身下坡,转瞬远去。
直到她消失在官道尽处,刘裕仍呆立山丘上,百般滋味在心头。
这是一段难忘的感情,来得突然,快如电闪,于火热之时倏地结束,那种感觉确令人惆怅。
他弄不清楚自己是否爱上了她,还是因为心中的寂寞伤痛而寻找慰藉,或是因功利的考虑,而不拒绝与她建立有情的关系?但一切都再不重要,和这柔然美女的爱恋,已随她的离开成为过去,化作心中一段美丽而怅惘的回忆,伴着他度过余生。
眼前是一个新的开始,到建康后,他要玩一个不同以往的权力斗争游戏,其凶险犹胜从前,不过,他仍是没有别的选择,不如此,他将永远没法名正言顺的攀上北府兵的权力核心,他要运用的是建康高门大族的力量。
王、谢两家虽因司马曜的死亡和司马道子的大权独揽而走下坡,可是建康的政权,始终要赖建康世族的支持而存在。像谢琰便仍有庞大的影响力,以司马道子的专横,仍不得不借他来压制刘牢之。
孙恩之乱更令建康高门和佛门敲响警号,只要自己能成为平乱的英雄,纵然司马道子对他刘裕恨之入骨,亦将拿他没辙。
何况,尚有桓玄和聂天还在大江中上游对建康虎视眈眈,司马道子如不顾王、谢两家的反对,公然杀他,不但动摇建康的根本,且会令北府兵内部不稳。
种种微妙的情况,令他感到是到建康的时候了。
刘裕深吸一口气,朝泊在东面一里处的小风帆奔去。
此时天已全黑,海风阵阵迎面吹来,令他衣袂飘飞,彷如御风而行,精神大振,也吹散了离别的愁绪。
朔千黛可否于返回大草原前觅得如意郎君呢?他不但不会因此生出妒忌之心,反会为她高兴。
人世间的遇合往往出人意表,想起初遇朔千黛时,差点因她误会自己是花妖,致被她杀死,当时印象中的她,是个无情的女战士,怎想到她有如此温柔可爱的一面。
王淡真也如是,初见她时还以为她高高在上,不把任何寒门布衣放在眼内。
岂知……唉!想起她,凄苦立即掩盖了心中的天地。只能叹句红颜命保小风帆的影子出现眼前。
刘裕加速掠去,到离小风帆不到十丈的距离,倏地停下。
一道人影从船尾处站起来,长笑道:“多谢刘兄你大驾到临,令老夫没有白等一趟。”
刘裕从声音认出对方是谁,心中大懔,晓得自己是因思念王淡真分了心神,要到近处方察觉船上有人,且是力足以杀死自己的可怕高手。
刘裕沉声道:“陈公公仍不死心吗?”
陈公公从船上跃下来,没有以布罩蒙面,双目紫芒遽盛,语气轻松平静,淡淡道:“看你的气度,功夫又进步了,不过,不论你如何突飞猛进,今晚仍是死定了。”
刘裕感到他的气机完全把自己锁紧,想逃也逃不了,想保命吗?唯一的方法就是凭真功夫与他分出生死。
第六章 生死一线
今次无可逃避地陷入与陈公公的决战,刘裕有更深刻的体会。
对比之下,焦烈武和陈公公的身手高下立判。与焦烈武之战,虽然胜得辛苦,可是打开始他便感到对方有隙可寻,能凭优越的战术,利用焦烈武心灵的破绽,把他击倒。
可是这回对上陈公公,刘裕却清楚感到陈公公的精神修养是无隙可觑,就像自亘古以来存在的高峭山岳,任由狂风吹打,也难以动摇其分毫。
为何自己竟会生出这种感觉?是否自己的气机感应更为精进,还是因为对方是养精蓄锐,再不会像上回般对自己掉以轻心。不过无论如何,在气势对峙上,他刘裕己屈居下风,故而生出无法击倒对方的颓丧感觉。
刘裕心中响起警号,明白如果苦战无功,这种失败的感觉会成为致命的因素。
只恨明知如此,仍没法改变事实。
陈公公的气劲完全把他笼罩,在他锐利闪耀的眼神下,刘裕感到被眼前可怕的敌人看个通透,便像赤身裸体般难堪。
陈公公双目紫芒趋盛,显示他正不住提众功力。
刘裕暗叹一口气,勉力振起斗志。
“铮”!
厚背刀离鞘而出。
陈公公发出尖厉的笑声,忽然整个人离地上升数寸,一拳隔空击至。
刘裕面对生死关头,瞬刻间精神晋升到无人无我的状态,厚背刀先高举过头,然后分中劈下。
“蓬”!
刀锋拳劲交击,发出低沉闷雷般的劲气撞击声。
刘裕低哼一声,往后挫退三步。
陈公公落回地面,双手反剪背后,悠然道:“果然稍有进步,难怪能收拾焦烈武,不过比起本人仍有一段距离。刘裕你信不信我可以在十招之内取尔的小命?”
刘裕听得精神大振,虽然挡得非常辛苦,且差点受伤吐血,不过却知自己能挡他全力一击,已使对方暗吃一惊,故不敢乘势追击,以免自己拚命反扑。故在言语上削弱他的斗志,希望能令自己生出逃走之意,不再力图死拚。
陈公公当然不是怕自己会杀死他,只是本能反应,怕会在自己临死的反扑下受伤,那便太不划算。
想到这里,刘裕往后急退。
陈公公冷笑道:“蠢人想逃吗?”
眨眼间竟足不沾地的横过十多丈的空间,两手前移,从宽袖内探出,化为千百掌影,铺天盖地往刘裕攻未。
刘裕哈哈笑道:“谁才是蠢人呢?”
倏地改后撤为前街,厚背刀化作长芒,直破入对方凌厉的掌影里去,以简对繁,充满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情怀,完全是有去无回,同归于尽的姿态。
以陈公公之能,仍不能对他此刀视若无睹,右手先缩入袖里,挥袖抽击刀锋,另一手化掌为爪,伸张不定,令人没法把握其意图。
刘裕冷喝一声,刀往下沉,令陈公公充盈劲气的一袖拂空,然后往他左爪挑去,连串动作一气呵成,妙不可言,正是“九星连珠”的变招,更是他出道以来,最精微入神的杰作。
如果不是在此挣扎求存的极端情况下,加上过去几天日夜苦练刀法,绝使不出如此巧妙的刀法来。
陈公公喝道:“找死!”
左手爪化为手刀,狠劈在刘裕刀锋上。
“砰”!
气劲爆响。
刘裕这招占上主动的便宜,逼对方应招,虽被震得血气翻腾,却知此是生死一线的时刻,就借对方反震的力道,移到陈公公左前侧,不单避过陈公公反拂过来的一袖,还一刀朝陈公公右肩横扫过去,心中生出在沙场干军万马中冲杀突围的惨烈感,更是没有留手与敌偕亡的凌厉招数。
陈公公“咦”了一声笑道:“这招不赖啊!”
左手缩回袖里,以两袖先后抽击往刘裕的刀锋,接着往后退开。
刘裕给他第一袖抽得真气涣散,再无以为继,哪还敢挡他第二袖,甚么乘胜追击更是提也不用提,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借劲旋开,向相反方向退左。
旋势骤止,厚背刀遥指对手。
陈公仍是神气十足,卓立三丈之外。
刘裕生出失败的感觉,纵然他不愿意承认,亦知明年今夜将是自己的忌辰。
甚么“一箭沉隐龙”,此情此景下只是讽刺和笑话,他从来都不是真命天子。
陈公公实胜他不止一筹。
换了是燕飞亲临,要击败这个老太监仍是绝不容易。
陈公公微笑道:“刘兄似乎技止此矣!对吗?”
刘裕整只持刀的手臂酸麻起来,自知己是强弩之未。当然只要尚有一口气在,必不肯甘心受死,改以双手握刀,高举过头从容道:“等你真杀了我再得意也不迟。”
陈公公冷笑道:“死到临头,还敢嘴硬?让我先将你阉割,然后废去你的武功,再弄瞎你的双眼,看你还嘴硬。”
话音忽然中断,露出警戒的神色。
刘裕心忖这家伙又使诈了,会否是变成太监者都有点异于常人,明明占尽上风,仍要折磨对手,又要以阴险手段愚弄人呢?两人此时置身于石滩上,离岸四、五十步,除了乱布的大小石头外,一棵树木也没有。最接近的疏树林,在刘裕后方千步之外,令刘裕纵然有心,也没法施展他独门的逃生本领。
陈公公锁紧他的气劲,刹那间大幅增强颇有扑噬而来之态。
刘裕心中一动,晓得他开始要全力出手进击,再不像刚才视他如逃不掉的囊中物般,打打说说地试招,力图逐渐瓦解他的战力和斗志。难以想见的雷霆万钧之势,即将如狂风骤雨般强攻而来,直至分出胜负生死才会罢休。
这种以硬碰硬的方式,对居于上风的陈公公并不划算,究竟是甚么原因令对方舍上策而用下计呢?果然陈公公尖啸一声,双手张开,全身宽袍“霍霍”拂动,两手收入阔大的袖内,配合他颀长的体型,便像个十字形的怪物,脚不触地似的往他直移过来,速度惊人至极点。
他每接近一些,压体而未的真气便加强了少许。刘裕可预知当这强劲大敌临身的一刻,所作的攻击会是如何凌厉、如何难以抵挡。
更清楚自己的气机感应实大有进步,对方虽看穿自己,他刘裕亦可先一步从气势变化掌握对手的意图,在察敌先机方面是扯平了。不过优势仍是偏向陈公公的一方,因为他的招数全在陈公公的掌握中,而他却摸不清对方缩在袖内两手的招数,只觉感到必然非常难捱。
这时他的右手经不住行气运功后己回复常态。于此要命时刻,忽然一个意念涌往心头——“九星连珠”刀招的微妙处在于借对方的力道改变位置,那同一样的方法是否可以用于“天地一刀”之上呢?想到这里,陈公公己不到丈半外,两手开始合拢,劲气加强。
刘裕大喝一声,厚背刀闪电下劈。
刀锋刀气疾吐,硬撞往对方压体而来如墙如堵的惊人真气。
“波”的一声,刀气猛撞陈公公的真气,刘裕如被长风刮起的落叶,往后飘飞,倏忽间把两人的距离从丈半拉至近四丈。
刘裕“哗”的一声吐出一蓬鲜血,却是全身一松,知道脱离了陈公公的气感交缠,所以些许牺牲是完全值得的。
陈公公哪想得到他有此不惜受伤的脱身奇招,怒叱一声,加速追来。
刘裕离后方林区己不到六丈,先运转真气,纤缓体内伤势,心忖如果可以重施故技,肯定可以脱身躲往疏林里,至于在受创后能否逃过这老太监的追杀,此为次要的事,暂时不在考虑之列。只恨这老太监其奸似鬼,如用上拉扯的劲道,他便是作茧自缚。
就在此时,只见陈公公后方石滩小风帆停泊处,一艘双桅大帆出现在漆黑的海面上,离岸己不到十丈。
刘裕恍然大悟,陈公公忽然展开全面以强攻坚的战术,是因他听到有船只接近,怕横生枝节,所以不得不全力出手,务求在有人来干涉前,置他于死地。
来者是何方神圣,他完全没有头绪,故无从猜测。
不过他己感到有一线的生机,忙提起全副精神斗志,足往后一撑,点在后方一块石上,改后退变为前扑,往陈公公投去。
陈公公笑道:“这才像个人物啊!”
两手从袖内探出,化作万千掌影,迎往凌空而未的刘裕。
陈公公虚虚实实的掌影,令刘裕看得眼花缭乱,索性闭上眼睛,厚背刀生出变化,朝陈公公气劲的锋锐处硬劈过去。
如此闭目施刀,是受到焦烈武的启发,更因对灵异气机感应生出强大的信心。
外在的感官虽然不能分辨识破对手的虚实,但却可以“神思”去破对手的招数。
“蓬”!
厚背刀斜劈在陈公公右掌处。
以陈公公的本领,亦被这反击的招数劈得往下挫身,以化去他的刀劲,且没法连消带打,施出后着。
而刘裕则借势弹开,在空中连续两个翻腾,落往三丈开外,离最近的一棵大树己不到四丈。
陈公公于刘裕在空中第二个翻腾时,早重整阵脚,从地面疾掠追来。
仍在空中的当儿,刘裕看见来船上射出数十道人影,落往岸上,然后扇影散开,往他们包抄过来,摆明是合围的战术。从其动作的高速和利落,可知这批人不但武功高强,且是训练有术。登时令他推翻了来者是东海帮援兵的想法。
何锐肯定没有身手这般了得的手下。
双足触地,刘裕一个旋身,厚背刀横扫往陈公公。
“蓬”!
陈公公这招追击早在他预料中,所以在空中打跟斗时厚背刀己蓄势待发,这招反击可说由第一个空中翻腾己经开始,故此劲道十足,不单足以保命,还力能退敌。
陈公公闷哼一声,硬被他凌厉的一刀劈得后移三步。
刘裕则反方向旋往丈许开外,到再次立定,己消化了陈公公反震的动力。
两人回复对峙之局。
这敌对两人四目交投,清楚知道转眼即要陷进重围,却因互相牵制,不打不是,打更不是,情况古怪至极点。
破风声在四方响起,来人己散布四方,把他们重重围困。
陈公公哈哈一笑,撤去锁紧刘裕的气劲,背剪双手,环目扫视,傲然道:“来者何人?给我报上名来。”
刘裕亦在注视这批人数达五十之众的不速之客。这些人持着各式兵器,神态冷静从容,一看便知是身经百战之辈,随便站一个出来,己可以在江湖上扬名立万,现在数十人聚在一起做同一件事,背后的指使者当然更不是等闲之辈,而是像孙恩、玄或聂天还等一方之霸。想到这里,立即心中有数。
五十人分作二重,形成包围网,围得水泄不通,若想突围而逃,恐怕唯有凭实力闯出一法。
一人排众而出,神色不动,背挂长剑,微笑道:“本人只是江湖上的无名小卒,不足挂齿!敢问公公与这位兄台有何恩怨要在这里作生死决战?”
接着往刘裕瞧来,笑着打招呼道:“刘兄你好!”
由于刘裕猜到来的最有可能是桓玄一方的人,见到此人,登时想起屠奉三曾特别提起的一个人来,回刀鞘内,哈哈笑道:“如果巴蜀第一高手干归也算江湖上的无名小卒,真正的无名小卒又算甚么一回事呢?”
陈公公动容道:“干归?”
干归淡淡道:“正是在下!”
刘裕在眨眼间心中转过无数念头。
如果不是有陈公公在这里,肯定干归根本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立即全力出手,务求把他杀死。可是陈公公却令干归生出顾忌,故先要摸清底子,方决定策略。
如果陈公公肯和自己连手突围,确大增逃生的机会。否则只是干归一人,自己己没有一定胜算。
忽然间,他明白到今晚是生是死,全看他如何利用三方间尔虞我诈的形势。
现时他最可以凭恃的,就是在两个纵跃之外的后方林木,只要逃入林木区,他的猿跃术便可尽展所长,如蛟龙入海。问题在这三、四丈的距离,是寸步惟艰。
刘裕淡淡道:“干兄不知公公是何人,乃情有可原,因为公公乃琅琊王密藏起来的镇府高手,趁此良机,干兄可和公公亲近亲近。”
接着不容干归答话,径向陈公公道:“我们的一场就此作罢,公公如要选择离开,我看干兄只会额手称庆,而不会妄图阻止。”
接着偷偷往后方最接近的树瞥了一眼,由他的位置到那棵树,拦着七、八名敌人,刘裕仍是一副毫不在乎的自若神态。
在场诸人里,只有曾领教过刘裕逃生本领的陈公公明白是甚么一回事,登时脸色微变。只是他纵然清楚刘裕的意图,却苦于无法立即出乎,怕招来误会,引起四周敌人的包围攻击。
陈公公朝干归瞧去。
干归亦神情一动,想要说话。
刘裕岂容他们有交谈的机会,如果两人暂时抛开敌对的立场,连手对付他,他必死无疑。
“铮”!
厚背刀出鞘。
刘裕大喝道:“公公动手!”
就地纵身而起,斜掠上两丈高空,一个翻腾,往位于那棵树和位处中间的敌人投去。
干归宝剑出鞘,下令道:“杀!”
他的手下立即听命,一时刀光剑影,杀气腾腾。
陈公公恨得牙也痒起来,不顾一切的跃起,朝半空的刘裕追去。
蓦地剑气遽盛,干归从侧凌空攻至,显然他是误会了,又或在宁枉毋纵的心态下,怕陈公公欲要与刘裕连手闯关。
此实为刘裕一手营造出来的情况,陈公公若没有插手之意,最聪明的方法是立在原地袖手旁观,现在却令干归错会他的意向,不知他不得不出手的苦衷。
刘浴心叫侥幸,同时使个千斤坠,加速下沉之势,避过从四面八方射过来各式各样的暗器,一刀下劈。
“当”!
刀锋劈中先一步朝他刺未的长矛,刘裕暗叫一声谢天谢地,借劲弹起,迅如流星往疏林区投去。
第七章 死里求生
刘裕落往另一棵大树的横干末处,借力弹起,可是心中却再没有在林海飞翔,自由自在的感觉。
他的伤势,在敌人穷追达两个时辰后,恶化至影响他的速度,他己撑不了多久。假如不能趁夜色的掩护撇掉敌人,天明后他肯定会被追上。
陈公公的真气与任遥的邪异真气类似,有可怕的杀伤力和非常阴骛。当时动手之际他数次硬把化不掉的真气强压下去,致经脉受创。借巧计脱身后,敌人群起追之,到此刻只余陈公公和干归这两个气脉最悠长、身法最了得的人,仍在后方锲而不舍地追来。
他曾数度分别被两人追至半里的近距离,但他都能凭独门身法误敌,拉远了距离,只恨他现在己是强弩之末。
陈公公固是令他畏惧的敌人,而干归实力之强,亦出乎他意料之外。
他脱身时仍不忘留意两人交手的情况,两人在空中全面交锋,剑未掌往,竟拚了个平分秋色,谁都奈何不了谁。
虽说陈公公吃亏在力战之后,又心悬刘裕,可是干归能有此战果,显示他是与陈公公同级数的高手,武功实在他刘裕之上,任何一人追及他,刘裕肯定自己有死无生。
刘裕跃落林地,穿林过野的继续逃亡。心忖这般奔走下去确不是办法。
干归的智慧和应变的能力亦令他心生戒惧,当干归目睹他借树干弹离重围,投往另一株大树,立即醒悟过来,明白陈公公不是要与刘裕连手闯出重围,而是有先见之明,想设法追截刘裕。一句“误会得罪了”,便命手下停止攻击陈公公,改而穷追刘裕。如果干归待刘裕远遁后方知道犯错,他现在便不致陷于如此死局。
有甚么办法可以脱身呢?倏地林木转疏,原来己抵密林的边缘区,外面是起起伏伏广阔达十多里的丘陵草原区,再之外便是延绵横亘的山峦。
刘裕心中涌起英雄气短的感慨,难道自己竞要葬身于此?不!我刘裕绝不可以死,死了淡真的辱恨谁为她洗雪?如何对得起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的屠奉三和众多北府兵兄弟?他的死更会令燕飞和荒人陷于进退维谷的艰难处境,拯救千千主婢的行动将受到致命的打击。
可是在现今的劣势下,他可以有甚么作为呢?想来也讽刺,他以当探子起家,最擅追蹑查探之道,而此刻却被另两个超级探子追在身后,这是不是自作孽?死亡的阴影己完全把他笼罩。
就在此刻,脑际灵光一闪而过。
对!对方既是探子,或等若探子,自然会以探子的心态和方法追捕自己,所以他最明白他们。
思索至此,刘裕心中己有定计。猛提真气,尽余力奔出林区,疾掠丘原之上。
如果不是想出死里求生的方法,他绝不会如此耗力疾行。
任何高手,即使高明如燕飞、孙恩、慕容垂之流,体内真气须能生生不息,可是人的体力总有极限,不可能永无休止地操劳,亦会有力尽之时。所以于长途奔行时,会时慢时快,让身体有休息的机会。刘裕这般竭尽全力奔跑,不让自己有喘息的机会,肯定可以拉远与敌人的距离。
当陈公公和干归发觉距离拉远,很自然会认为刘裕或许因真气接近油尽灯枯的绝境,又或怕天明后失去夜色的掩护,故而要逃进山区去躲起来,此正是刘裕脱身之计的重要部分。
倏忽间刘裕奔上一座处于林区和山区正中处的小丘之顶。
别头回望,陈公公和干归同时从林区掠出,离他只有七、八里。
这对本是分属不同阵营的敌对高手,因追杀刘裕的目的相同,竞变成携手合作的伙伴,确是异数。
刘裕亦大为懔然,想不到在长途比拼脚力下,干归仍与陈公公旗鼓相当,不得不把他又看高一线。
刘裕不忘向敌人遥遥挥手致意,旋即奔下斜坡,拿起厚背刀往左手臂轻轻一划,就那么割出一道血痕,再从伤口处吸吸鲜血,含在嘴里。
七、八里的距离转眼走了大半,刘裕己啜得满口鲜血,更感到再度失血后软弱的感觉。心付如果比计不成,被敌人看破,肯定连一招半式都挡不祝回头一瞥,视线被起伏的丘陵阻挡,看不见敌人,当然也代表敌人看不到他。
刘裕勉力加速,终抵山脚。
刘裕掠入山区,深入十多丈后,停在一堆从石隙长出来的树丛旁,喷出小口鲜血,仍保留大半含在口里。含着自己的血,那种滋味确是难以形容。
刘裕迅速依走来的脚印倒退回去,到了山脚处,往草地扑下去,把口里鲜血尽喷出来,登时出现遍地血迹的惊心情景。
刘裕站起来,看到草地上留下的掌印和血迹,勉提余力,斜掠而起,投往左旁三丈许外的一处草石丛后,隐藏起来。
刘裕急喘几口气后,抹去嘴角血渍,平躺草石丛后,闭目调息。
十多下深呼吸后,体内先天真气发动,内息逐渐凝聚。
破风声至。
刘裕忙平息静气,用心聆听。心忖如被敌人看破,只好怪老天爷不帮忙,也没有甚么好怨的。
破风声倏止,显是两人停下来察看地上痕迹。
陈公公阴阳怪气的冷笑声响起道:“刘裕啊!我还以为你多么本事,原来还是不行,终于撑不住了。”
风声再起,那边静了下来。
刘裕却晓得仍有人站在那里,因为风拂衣袂的响声,正不住传来。同时他生出强烈的倦意,只想闭目睡个痛快。另一把声音又在心中警告自己,绝不可以向睡魇屈服,这只是失血和真元耗损的现象,必定要力撑下去,待体内真元回复,否则功力大幅减退。他弄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有这个想法,只感到直觉正确。
干归的声音响起道:“前方十多丈人山处有另一滩血渍,显然是这小子内伤发作,没法继续逃亡,所以躲到山上去。”
陈公公道:“见到足迹吗?”
干归道:“刘裕是北府兵最出色的探子,精于潜踪匿迹之道,如一意躲起来,当不会留下任何线索。幸好他肯定逃不远,只要我们搜遍山上十里内的范围,肯定可以揪他出山来,他是死定了。”
陈公公欣然道:“刚才他妄用真气,强增速度,我己知他撑不了多久。正因耗力过巨,才致他内伤提早发作。我们只要仔细去搜,到天明时他更是无所遁形。”
干归道:“我们去!”
破风声去。
刘裕此时再无暇理会他们,抛开一切,无人无我的运气疗伤。
半个时辰后,刘裕从草丛探头外望,不见人影,心叫谢天谢地,燕飞的免死金牌仍然有效,他的功力己回复大半,最重要是内伤不翼而飞。
看来两人仍在山上搜个不休。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刘裕弹跳起来,沿山脚朝大江的方向狂掠而去。
※※※※燕飞和拓跋圭蹲在一个小山岗上,遥观五里开外的敌军营地。
离天明尚有小半个时辰,快速行军下,拓跋族的部队于昨夜在敌人北面十多里外追及目标,两人遂亲自来当探子,察敌形势。
慕容宝的主力部队经过一夜扎营休息后,开始整理行装,准备天亮后继续行程。
拓跋圭道:“敌人行军缓慢,显得步步为营,是对押后军的消失生出警戒心,怕我们从后追击。”
燕飞沉声道:“如果敌人保持这样的警觉,直至进入长城,我们将难轻易取胜。”
拓跋圭笑道:“放心吧!我清楚慕容宝是甚么料子。在战场上他虽然是猛将,却不够沉着,又欠耐性,当他晓得没有人追在后方,兼之又心切赶回中山争皇位,会逐渐松懈下来,逼手下兼程赶路,那时我们的机会便未了。”
燕飞叹道:“希望你没有猜错。”
拓跋圭不悦道:“我怎会猜错?”
燕飞愕然瞥他一眼。
拓跋圭醒觉过来,赔笑道:“我失态了。唉!因为我太紧张此战的成败。对不起!小飞你大人有大量。”
燕飞苦笑道:“从小你便是这样子,认定了的事,再不愿听不同的意见。你要小心点,当你成为代国的君主后,仍要保持开放的胸襟,否则会听不进逆耳的忠言。”
拓跋圭俯首受教道:“我会紧记你的忠告。”
燕飞沉吟片刻,道:“坦白告诉我,你是不是仍在怪责小仪?”
拓跋圭一呆道:“不要翻我的旧账好吗?现在我除了这场仗外,其它东西都放不进脑子内去。”
见燕飞仍狠瞪着他,投降道:“好哩!只看在你的份上,我己不敢怪他。”
燕飞不悦道:“这么说,你仍是耿耿于怀?”
拓跋圭笑道:“当然不是,待我立国后,我会封小仪作太原公,仍然视他为族内的好兄弟,继续重用他。这样可释去你的疑虑吗?”
燕飞仰望夜空,片晌后道:“走吧!天亮了便难避过对方的侦骑。”
两人往北掠去。
※※※※卓狂生来到立在船头吹河风的慕容战旁,笑道:“快天亮哩!你不是在这里站了整夜吧?”
慕容战没有答他,反问道:“你不写你的天书吗?否则现在该是你上床的时候了。”
卓狂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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