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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精品小说边荒传说-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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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垂道:“晋室新皇便为此下诏罪己。”
    纪千千皱眉道:“皇上竟为此事忧心吗?”
    慕容垂叹道:“此事发生的时间地点,均耐人寻味,当时荒人在刘裕的指挥下,正与荆州和两湖联军,在淮水和其北岸,水陆两路全面交锋,最后以荒人大胜作结,千千对此有何联想呢?”
    纪千千听得心中忐忐,却没有答他。
    慕容垂催促道:“千千?”
    纪千千柔声道:“我该怎样回答皇上呢?天意难测,谁都说不清这是甚么一回事。”
    慕容垂现出笑意,道:“千千是南方第一名士的干女儿,该比任何人都有资格谈论此事。刘裕不是谢安慧眼挑中的人吗?”
    纪千千往小湖对岸瞧去,岸沿处长着高矮不一的苍老古树,夹杂着野花芳草,际此春初时分,湖水花木互映,更有树木亭亭玉立湖水之中。山色、树影、白云、蓝天倒映在水画上,妙趣天成。
    纪千千别转螓首,秀眸无畏地迎上慕容垂灼灼逼人的眼神,从容道:“皇上相信有天意这回事吗?”
    慕容垂双日精光闪动,冷哼道:“历史足由人创造出来的,至于是否有天意暗中支配朝代的更迭,是我谋划之外的事,亦由不得我去担心,可是此事对边荒之战却有决定性的影响,今我不敢掉以轻心。”
    纪千千摇头道:“我不明白。”
    慕容垂看着她能倾国倾城的如花玉容,忽然又叹一口气,道:“尤有甚者,是傅出火石撞地的一刻,正是刘裕一箭沉“隐龙”的刹那,令天降灾异一事与传说新朝崛起的效应,更被刘裕全盘接收,再加上你干爹的九品观人之法,认定他是谢玄的继承人,对刘裕声势的助长力,简直无可估量。”
    纪千千忍不住地露出心中的欣悦,兴致盎然的道:“甚么一箭沉隐龙?皇上可否说清楚点?”
    慕容垂道:“这是荒人们自编的风言,因为容易琅琅上口,故传播得众口一词。“隐龙”是两湖帮第一号人物郝长亨的座驾舟,外表看与一般的商货船没有分别,查实性能极佳,与两湖帮帮主聂天还的帅舰“云龙”,都是称霸水道的超级战船,“隐龙”于较早前更在建康的大江上大显神威,于建康水师的重重包围下,突围而去,轰动南方。现在被刘裕以特制火箭一箭击沉,一举弄垮两湖帮的远征军,加上灾异凶兆一事的渲染,顿然今刘裕成为荒人的英雄、南人的希望。此事影响之大和深远,会在将来逐渐中现。我敢肯定现时南方没有人敢不把刘裕放在心上。”
    纪千千强压下心头的兴奋,装作漫不经意的问道:“荒人怎会在淮水与荆州军和两湖军交战呢?”
    慕容垂道出来龙左脉,然后道:“现时荒人在边荒集南面颖水两岸集结,准备大举反攻边荒集。请恕我直言,如以表面的情况计算,荒人此战必败无疑。因为不论实力和形势,荒人均处于绝对的下风。”
    纪千千道:“皇上口中的表面情况,指的当是兵力的比较和你们一方有据集固守的优势,可是皇上却担心刘裕是天意所指的真命天子,所以有患得患失之心。对吗?”
    慕容垂哑然笑道:“天意虚渺难测,谁敢肯定?何况这只可能是荒人附会之谈,而我根本不信这一套,可是我却不能低估此事对荒人战士的影响力。就像弥勒教徒盲目相信竺法庆是再世活佛,荒人现在亦完全绝对地信任刘裕,认为刘裕可以领导他们收复边荒集,这种没有理性的信念,今荒人的斗志和十气处于巅峰状态,假设刘裕懂得擅加利用,荒人会发挥惊人的战力,这才是我关心的问题。”
    纪千千强掩饰住心中的震骇,慕容垂再次表现出他对人性的认识,及掌握对手心理状态的超卓能力。在他的指示下,守卫边荒集的联军会针对此点作出部署,那除非刘裕确是老大爷挑选的真命天子,否则荒人真是凶多吉少。
    慕容垂义道:“此事对荒人有利也有蔽,驱使荒人不顾生死地对边荒集发动全面的反击,只要我们抵得住他们第一轮的猛攻,荒人以寡敌众的兵力将无以为继:在军事上,这是孤注一掷的冒险行为。”
    纪千千的心直沉下去,荒人能再次创造奇迹吗?
    纪千千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说话。
    慕容垂凝望着地,忽然像软化下来似的叹了一口气,沉声道:“还有另外一个消息,千千想听吗?”
    纪千千白他-眼道:“你该清楚我的答案,何用多此一问呢?”
    以慕容垂的老练和修养,也差点被纪千千的媚眼勾去了魂魄,再没暇计较纪千千只有在谈起荒人才会恢复“常态”,一颗心“霍霍”的跃动。道:“是关于燕飞的。”
    纪千千娇躯没法控制的轻颤,情不自禁地叫道:“燕飞?”
    慕容垂神色不变地道:“燕飞二度决战孙恩,从南方直打至边荒,最后以不分胜负完结。此战不但令燕飞尽雪前耻,还使他稳坐边荒第一高手之位,除非最后孙恩能击败他,否则天下高手虽众,将没有人能掩盖他的光芒:我慕容垂也以有他这样一个超卓的对手为荣。”
    纪千千一双美目异采连闪,说不出话来,但谁都看得出她芳心内澎湃激荡的情绪。
    慕容垂移开目光,望往晴空,徐徐道:“边荒之战的结果即将揭晓,我会把结果如实奉告,绝不隐瞒。”
    ※※※
    建康。
    琅玡王府。
    司马元显踏入大厅,司马道广正负手之在窗前,凝视侧园的春景,默默思索,听到足音,却没有任何反应。
    司马元显直抵司马道子身后,恭敬的道:“爹召孩儿来,有甚么吩咐呢?”
    司马道子淡淡道:“你今天天未亮便出门,到了哪里去呢?”
    司马元显答道:“孩儿开始训练第一批新军哩!所以比平常早起。”
    司马道子点头表示赞许,问道:“质素如何?”
    司马元显道:“质素不错,可是十气低落,直至我盲布增加俸禄,他们才振作了些。士气这东西很难在短期内提升,个过孩儿会在这方面下工夫的。”
    司马道子转过身来,讶道:“你竟懂得注意军队的士气?”
    司马元显俊脸一红,垂首道:“我是从荒人身上学来的,他们的斗志坚如铁石,不论在如何恶劣的形势下,仍不会气馁,这就是士气。”
    司马道子苦笑道:“荒人确是你的良师益友。你多久没有到青楼去?人有时也该放松一下。”
    说到这里,心中浮现楚无暇动人和充满诱惑力的玉容,自她离开后,他有过几个女人,但全不是那回事。
    司马元显道:“有时孩儿也想到秦淮河遣闷,唉!不知如何?没有了纪千千,又想及眼前的情况,最后还是提不起兴致。”
    司马道子点头道:“歇歇也是好事。我今次召你来,是要告诉你两个好消息,但也是坏消息。”
    司马元显愕然道:“爹挑动孩儿的好奇心哩!究竟是怎样的消息呢?”
    司马道子微笑道:“有点胡涂了,对吗,不过你听了便明白。第一个消息是我刚接到殷仲堪的奏章,要求恢复荆州刺史的原职,桓玄、桓修和扬全期也在奏章上署名。”
    司马元显一震道:“他们又再伙同一气哩!爹的分化之策看来对他们的团结没有影响。”
    司马道子从容道:“这只是表面看来。桓玄虽表明支持殷仲堪的要求,事实上却是不得不为之,是形势所逼下的权宜之计,殷仲堪和杨全期确是有实力的人物,可是不论兵法武功,均远不及桓玄,一对一固然非是桓玄对手,联合起来恐怕仍是败多胜少。可是桓玄却不得不顾忌我们和北府兵连手的力量,一日与殷仲堪和杨全期决裂开战,我们必站在殷杨两人一方,桓玄便势危了。所以桓玄现在足忍一时之气,静待最佳时机,再一举收拾殷杨两人。”
    司马元显明白过来,同意道:“爹的分析非常透彻,此事确是好坏参半。”
    又问道:“如此该算对我们利多于害,桓、般、杨三人再没可能通力合作。”
    司马道子道:“那你便要把第二个消息一并考虑。天师军巳完成集结,总兵力达十万人,大小战船近千艘,据报将在短期内渡海进犯会稽。而这正是桓玄等待的时机,只要天师军牵制着我们,他便可以掉转枪头收拾殷仲堪和杨全期。”
    司马元显终不及乃父老到,色变道:“我们岂非两面受敌?”
    司马道子现出一个充满阴险意味的笑容,道:“爹如不预早计算有今天一日,如何有资格在我司马皇朝听政?守会稽的是王凝之,五天前,王夫人道韫才起程往会稽去会夫儿,假如王氏一家人有甚么三长两短,你道会引致甚么后果呢?”
    司马元显一呆道:“这个!嘿!这样不入好吧?”
    司马道子叹道:“你认为我们有另一个选择吗?成大事者,岂容妇人之仁,只有这样,才可以把谢琰和刘牢之拖进这泥淖里。而我们则能保持实力,应付有两湖帮作走狗的桓玄,此事关系列我大晋朝的存亡,显儿必须明白此点。”
    司马元显脸容转白,急促的喘了几口气,点头道:“孩儿明白了。”
    司马道广负手来回踱起方步,现出深思的神晴。
    司马元显不敢打扰他的思路,垂手默立。
    司马道子忽然停下来,注视着儿子道:“你是否对刘裕有好感呢?”
    司马元显坦然道:“孩儿毕竟曾和他并肩作战,唉!只可惜……”司马道子沉声道:“不论你对他观感如何,刘裕巳成为一个极端危险的人物,必须除去。近日民间谣言四起,多少都与他有关,最荒谬莫过于甚么“刘裕一箭沉隐龙,正是火石天降时”的谶语。”
    司马元显道:“这只是乱民的附会流言,过一段时问后便会不了了之。”
    司马道子道:“假设刘裕日后屡立军功,在北府兵中节节晋升又如何呢?”
    司马元显不得不承认道:“如此他将成为皇朝的严重威胁。”
    司马道子目光投往窗外,缓缓道:“我们绝不可容刘裕有这么的一天,但此事亦不可操之过急,且必须施借刀杀人之计,最好他命丧边荒集,如此便干净利落,否则便由刘牢之去办,在兵荒马乱之际,杀个把人还不容易吗、只要提供一个机会给孙恩,包管孙恩做得妥妥当当。”
    司马元显道:“孩儿明白了!刘裕如有命活着从边荒集回来,他的小命也拖不了多久。”
    司马道子现出充满白信的笑容,似乎-叨已尽在他的掌握内。
    第二章 操奇计赢
    宋悲风走列刘裕身旁,低声道:“在想甚么呢?”
    刘裕从沉思中返回到身处的世界。
    双头船在河道全速行驶,逆流而上边荒集,天上万里无云,热得反常,令人烦躁。
    他晓得以宋悲风的性格,没事足不会来找自己闲聊的。道:“只是胡思乱想吧!说不紧张就是骗你。”
    宋悲风道:“我有一个要求,希望在整场战事里,能追随在你的左右。唉!我这个人没有甚么本事,唯一专长就是当家将保镖。”
    刘裕不由想起谢安,现在宋悲风的提议,正是视自己为谢安,遂向他提供贴身的保护,宋悲风绝对足第一流的高手,即使刺客是孙恩、聂天还之辈,他也有还击火并的能力。如果由他指挥自己将来的亲兵团,可解决他自身安全的问题。
    刘裕道:“这是我的荣幸,只是委屈了你老哥。”
    宋悲风显出伤感的神色,有感而发的道:“不论是安公还是大少爷,在外人眼中,一个潇洒飘逸,一个八面威风,事实上他们在私下里也有痛苦焦虑的时刻。犹记得在淝水之战前,我陪安公到雨枰台见千千小姐,他满怀感触地问我他是否老了。对自己的大去之期,他该比任何人清楚。”
    刘裕心中一动,道:“有个疑问一直存在我心里,以安公的睿智,怎会让玄帅晓得自己会壮年早逝呢?这并非任何人能承受的心理负担。”
    宋悲风道:“你算是问对了人。此事除安公、大少爷和我外,没有第四个人晓得。安公并没有向大少爷提及这方面的事,只是密藏在心里,直到有一天大少爷拿着自己的命局来向安公请教,安公才没法隐瞒。”
    刘裕讶道:“命局?”
    宋悲风道:“那是以出生年月日时起的命盘??大少爷本命属丙火,生于午月,时干见王水,座下地支是子,如此命局非常罕有,命家称之焉“阳刃驾煞”,不论丙火壬水,均处于力量的颠峰。壬水为丙火之煞,水火交战,常处于作战状态。于命局为极端的情况;于人生亦然,不是常人能消受。故自身势旺之时,威权压天下,可是一旦煞势转盛,便会亡于刀剑之下。
    刘裕倒抽一口气道:“难道确有命运这回事吗?”
    宋悲风苦笑道:“恐怕安公也没法回答你这问题,在人的一生里,究竟有多少属人为的影响?多少是命中注定的?又或一切都是由命运摆布,谁说得上来呢?”
    刘裕想起谢玄的遭遇,比对着他“阳刃驾煞”的极端命局,心中感慨万千。
    如果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那老天爷对王淡真便是太狠心了、自己的命运又如何呢?如果他可以选择,做个平平凡凡的人,清茶淡饭安渡一生便算了。像现在般算甚么一回事,将来纵然统一天下,但自己还有快乐叮言吗?
    不过他真的没有别的路町走,只有继续坚持卜去,直至桓玄惨死在他的刀下。这或者就是命运。
    慕容垂送纪千千回帐后,风娘跟在他身旁,道:“我试探过她们了。”
    慕容垂道:“结果如何?”
    风娘道:“燕飞该没有见过千千小姐,因为小诗姐的反应显示她全不知情,如燕飞见过千千小姐,小诗当然知道。”
    慕容垂在皂帐前停步,皱眉道:“或许是燕飞故意不惊动小诗。以燕飞的性格,绝不会吹虚自己办不到的事,荒人也不会有这个说法。”
    风娘道:“也许是荒人襄的有心人故意造谣,以激励荒人士气,千千小姐对小诗的爱护是毋庸置疑的,如燕飞真的见过她,这么好的消息,她怎会隐瞒呢?”
    慕容垂显然非常尊重风娘的意见,点头道:“有道理!”
    旋又苦笑道:“唉!好消息。”
    风娘醒觉起来,忙道:“皇上请恕风娘失言。”
    慕容垂仰首望天,脸上现出惆怅无奈的神色,道:“你并没有失言,只是说实话,如果朕怪责你,怎配当以平定社稷为己责的君皇。”
    风娘垂下头去,轻轻道:“有些事是勉强不来的,鸟儿爱飞,鱼儿乐游,这是它们的本性,皇上明白风娘的意思吗?”
    慕容垂浅白言之道:“你试过牵肠挂肚、梦萦魂牵的滋味吗?”
    风娘脸色一黯道:“风娘可以不答皇上的问题吗?”
    慕容垂惊讶的朝她瞧去,似乎从未想过她会有一段伤心往事。
    自孩提时代开始,他便认识风娘亦绝对地信任她、欣赏她。现时身旁的心腹里,只有她有胆量婉转地劝他放过纪千千。
    呆望风娘好半晌后,慕容垂道:“我却从没有试过这种感觉,直至遇上千千。”
    接着目光炯炯,透出坚决不移的神色,一字一字缓缓道:“对千千我是永不会放弃的,她是属于我的,失去她,生命将失去一切意义,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填补她留下的空缺,包括统一天下在内。我宁愿亲手毁掉她,也绝不容她回到另一个男人的怀抱里去。”
    说罢拂袖回帐去了。
    ※※※
    燕飞想着纪千千。
    他并不寂寞,陪伴他的是蝶恋花。
    自从蝶恋花在秦淮河第一次示警,显示出她的灵性,他便感到与她生出血肉相连的关系。
    他再没法从盛丰海味的出口去探看柬门大街的情况,只好躲在夜窝子采花居的出口下,聆听着地面不住传来重物移动的声音,他是不得不打醒精神留心敌人愈趋频繁的活动,因为只要敌人开箱发现有人在西瓜皮炮做了手脚,矛头很快会指到他所藏的地道来。
    在地道霉烂潮湿的恶劣环境里,只有对纪千千的思念,才町以赋予这黑暗天地美丽的色彩。
    红子春建造这条秘道时,肯定没想过须长时间躲于其内,只是供逃走之用,所以根本没有通气的设备,情况有点像在水底里,他的胎息法再没法撑下去。头脑昏沉下,只好借思念纪千千这独门心法来保持清醒,以免一睡不醒,活生生给闷死。
    不过他再捱不了多久,就在此时上面静了下来,然后是关门的声音。
    燕飞叫了一声“谢天谢地”,打开地道,窜上地面。
    ※※※
    拓跋仪立在密林边缘处,目光扫视外面的荒野。
    旁边的丁宣道:“今天确是熟得反常,热得令人气闷,老红看天确有一手。”
    他们身处的密林位于颖水东岸,白云山区的东北面,离开边荒集只有五里之遥。
    三千人马正在林内休息,养精蓄锐,静待行动的时刻。
    拓跋仪吁出一口紧压心头的浊气,沉声道:“你紧张吗?”
    丁宣叹道:“没可能不担心的,我们的计划一环扣着一环,一波接一波,既大胆亦巧妙,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于任何环节出错,势会影响全局,招致失败。最糟糕是我们根本没有能力组织另一轮攻势,所以确是孤注一掷,不成功便成仁。”
    拓跋仪回复冷静,道:“这是战场上的豪赌,我们只有赌一铺的本钱。咦!来哩!”
    一个黑点,在地平出现,迅速接近。
    丁宣喜道:“这小子的轻功长进了不少。”
    拓跋仪微笑道:“高小子是任何主帅梦寐以求的超级探子,他似乎有与生俱来的敏锐触觉,令他在边荒众多风媒中脱颖而出,成为没有人敢怀疑的首席风媒。他的判断绝少出错,希望今次也不会例外。”
    高彦转瞬奔到两人身前,气喘的道:“他奶奶的,今次不好哩!”
    拓跋仪、丁宣和左右的十多名战士人人闻言色变。
    高彦又哈哈一笑,喘息着道:“我说的不好,指的是敌人。”
    众人齐声大骂。
    拓跋仪佯怒道:“你这混蛋,在这等时刻仍有心情说笑。”
    高彦伸个懒腰,道:“差点累死老子,不说笑轻松一下怎行。报告仪帅,阴大将和五百兄弟,已成功地埋伏在边荒集上游,敌人伏兵的位置则完全在老子掌握中,正乖乖的等待我们去把他们吃掉,我保证这批敌羊就要送入我们的虎口。”
    接着从怀襄掏出地图卷,在林地上摊开。
    众人随他蹲下来,观图听解。
    高彦的指尖落到图心的红点,道:“这是边荒集,旁边的是从北往南流过边荒的颖水。”
    拓跋仪皱眉道:“我们会看哩!不用你来解释,少说点废话成吗?”
    更有人咕哝道:“老卓这张图我们至少看了一百遍。”
    高彦笑嘻嘻道:“我是故意说些废话,让你们有骂我来出闷气的机会,不用人人紧张得像绷紧的弓弦。他奶奶的,留心听着哩!敌人在颖水两岸大幅加强了防御力,只是东岸便有二十五座箭楼、八座地垒,且设有五重陷坑,而守卫东岸战线的敌人便达二千之众,可见敌人已猜到我们会由东岸下手。”
    众人听得心下不安,东岸的防守已如斯严密,西岸边荒集的码头区东门更不用说。
    高彦道:“敌人更建起四道以浮筏连接的浮桥,接通两岸,随时可增援东岸。阴大将也认为单凭他的五百人,没法攻占东岸。当然,这是指在正常的情况下,嘿!例如现在的好天气。”
    拓跋仪沉声道:“伏兵在哪里呢?”
    高彦手指在图上移动,来到离颖水约五、六里,位于颖水东画的丘陵林野区,道:“一支约五千人的部队,分布于十多个山丘高地处,是全骑兵的部队,没有竖营立寨,而是蓄势以待,可以随时出击。”
    丁宣道:“屠奉三看得很准。”
    拓跋仪道:“慕容战方面情况如何?”
    高彦道:“慕容战的部队在个许时辰前抵达镇荒岗,敌人闻讯派出二千战士,在城南两里处布阵,摆明不怕我们。他娘的,我们会教姚兴和慕容麟后悔。”
    丁宣皱眉道:“如敌人出集迎击慕容战的先锋部队,将是非常头痛的事。”
    拓跋仪道:“你怕我,我怕你,是人之常情。敌人只是虚张声势,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谁敢肯定我们进占镇荒岗不是诱敌之计呢?敌人只会在一种情况下出集迎战,就是在摸清楚我们的部署后。在正常情况下,这是可以办到的,可是大雨骤降,接着是大雾,敌人将失去掌握主动的机会。这亦是我们计划最精采的地方。”
    丁宣同意道:“以对方目前的部署,确是先稳守后突击的战略。”
    高彦笑道:“在一般的情况下,这的确是最好的策略。哈!下一步该如何走?请仪帅赐示,我还要去回报阴大将。”
    拓跋仪道:“你肯定阴奇和他的手下能瞒过敌人的耳目吗?”
    高彦拍胸保证道:“这个你可以放心,昨晚由最熟悉边荒的老子我亲自带路,徒步潜行一夜,绕了个大弯,全程穿林过野,专找溪流涉水而走。更可以令你安心的,是我们的探子一直监视敌人,发觉全无异样情况,如果敌人高明得只是装蒜,我们荒人只好怨自己命苦。”
    拓跋仪沉吟片刻,道:“假设你们是姚兴和慕容麟,忽然发觉我们的三千人马现身东岸,摆出要强攻敌人颖水战线的模样,你们会怎办呢?”
    高彦想也不想的道:“我会当你是发了疯,活得不耐烦。”
    丁宣点头道:“可是敌人当然晓得我们不是活得不耐烦的疯子,而以为是我们全面进攻的前奏,一方面严阵以待,另一方面调动伏兵,好把我们这三千孤军全体歼灭,以壮军威。”
    拓跋仪转向高彦道:“听到了吗?我们的成败就要看你了。”
    高彦吓了一跳道:“不要说得这么严重好吗?老子虽然勇猛过人,智比天高,恐怕仍承担不起这重任。”
    拓跋仪不理他的胡言乱语,径自沉吟道:“假如我们依刘爷吩咐,就那么策马驰过东岸,姚兴和慕容麟便可肯定我们晓得东面尚有伏兵,更可能猜到是诱敌之计。对吗?”
    高彦终于明白他的想法,色变道:“我快给你吓坏了,你不是真的要攻打敌人的颖水防线吧?”
    丁宣道:“佯攻又如何?”
    高彦斩钉截铁的道:“佯攻也不行,光是敌人布在柬岸的部队,在无后顾之忧下,已令我们吃不消,何况敌人援军还可以源源不绝通过四道浮桥渡水支持。等到埋伏西面的敌人会合一起东西夹击,我们想逃也逃不了。”
    拓跋仪微笑道:“论探子之术,你高少认第二,没有人敢认第一。可是一提战场的军事行动,你却只有听的份儿。刘爷把任务交下来给我,我必须审度实际的情况,灵活变化,始有可能完成既定的军事目标,只要我们的时间拿捏得好,处处误敌,才可成功施展诱敌之计,把敌人追来的部队打个他奶奶的落花流水。我绝不是好大喜功,而是在完全知敌的情况下,尽量占多点便宜。否则一子错,满盘皆落索。不冒点风险,如何可只凭三千人,击溃敌人多达五千的伏兵?如不能解决这支埋伏在柬面的敌军,这场仗也不用打了。”
    高彦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无奈地同意道:“我可以干甚么呢?”
    拓跋仪道:“埋伏在束面的敌人是姜人还是慕容鲜卑族的人呢?”
    高彦道:“全是姜兵。”
    拓跋仪道:“你会看姜人的旗号吗?”
    高彦傲然道:“了如指掌。他们翘翘屁股,我也晓得他们想干甚么。”
    拓跋仪道:“这便成了。你现在立即去通知阴奇我们的应变之计。”
    高彦抓头道:“甚么应变之计?”
    众人一阵哄笑,他们均是追随拓跋仪多年的人,当惯来去如风的马贼,见尽大场面,兼且对拓跋仪信心十足,只要座下有战马,任何凶险的情况也有把握应付。
    拓跋仪笑道:“你留心听着哩!听漏一句也不行。明白吗?”
    高彦苦笑道:“你可以放心,我不为你们着想,也要为自己的小命着急。唉!我还要到两湖去迎娶我的小白雁呢。”
    众人再爆笑声,士气昂扬至极点。
    第三章 兵分多路
    慕容战傲坐马背上,双眼目光如炬的瞧着前方敌军的调动,一眨也不眨,神态从容,彷如鱼归大海般自若。
    簇拥着他的是姚猛和七、八名本族高手,手卜骑兵分别在左、右结阵,另有一支千人部队在后方。
    姚猛道:“敌方不过二千之数,该是虚张声势,以防我们直推进至南门外吧。”
    慕容战没有答他,留神察看敌阵变化,忽然笑道:“这是慕容麟的军队,出集来迎,岂是阻我进势那么简单,而是欺我们长途跋涉,师疲力竭,哪知我们昨晚休息竟夜,养足精神,今天只赶了区区十里路。”
    姚猛由衷佩服道:“战爷真了得,开始时急赶了一日一夜的路,累得我们差点没了半条命,原来早预见有眼前的情况。”
    又讶道:“可是凭对方的兵力,怎敢与我们对撼?”
    慕容战冷然道:“哼!敌人现在的推进缓慢而稳定,可以随时改缓为急,随时冲锋布阵,如此战法,分明是要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今我们集中力量固守前方。他奶奶的!我偏不中计。想和我玩阵法变化,我慕容战乐意奉陪。他们以为阵式是我们最弱的一环,我会教他们大出意外。”
    姚猛也是军旅出身,细看敌势,布的是先锋阵,把主力集中于正中,左右为辅,是全攻型的骑兵部队。推进时中军若行,左右军便押后,到中军停下,便轮到左右军推前,令人感到其阵势完整,生出强大的压逼感。
    蓦地左方远处闪起五次亮光,显然是有人以镜子反映阳光,向他们报信。
    慕容战欣然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敌方五千人,已潜行至我们侧翼,准备以偷袭手法夹击我军,但怎瞒得过我们的荒人探子。”
    姚猛赞道:“战爷不愧是吃这口战场饭的人,对战事等闲视之,只看你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神态,我便信心十足。”
    慕容战哑然笑道:“你是来当我的副将,不是来拍我的马屁,讨我欢心的。”
    接着一揪马缰,令战马前踢长嘶,人立而起,同时喝道:“各位兄弟!”
    手下战士人人翘首往岗上的他望来。
    慕容战策马在高岗上左右缓驰,让人人可以清楚看到他,高举右手,握拳喝道:“我们反攻边荒集的好日子终于来临,大丈夫马革裹尸,我们宁愿轰轰烈烈的战死,也不愿苟且偷生的活下去,对吗?”
    众战士轰然应喏,士气提升至顶点,人人誓言死战。
    慕容战狂喝道:“但我慕容战绝不会让你们去送死的,死的只会是低估我们的敌人,给我布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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