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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精品小说边荒传说-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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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裕道:「只有在目前的情况下,荒人才会听我们的指挥。边荒集始终是汉胡杂处之地,各有各的利益,亦各有各的打算。」
    屠奉三耸肩道:「有甚么问题呢?只要边荒集能继续发挥她的作用,将成为我们强大的后盾。」
    刘裕点头道:「边荒集现在确是我们手中最大的筹码,我有绝对的信心把边荒集夺回来。不论我自己是否愿意,我已成为一个荒人,只要依足荒人的规矩办事,不损害边荒集的自由,边荒集将可以为我们所用。」
    两人来到宿处的门口,站定说话。
    屠奉三目光闪闪的打量他,淡淡道:「从非荒人变成荒人的过程,确难以向外人道尽,早前在议会举行的当儿,我生出奇异的感觉,就是你老哥终於抛开一切,且明白自己的处境位置,脚踏实地上做应该做的事。」
    刘裕听着小屋内传出来,仿如大合奏此起彼落的打鼾声,心中一阵感触。自己的改变当然瞒不过屠奉三这冷眼旁观者。因王淡真而来的打击和深刻的创伤,已化成死里求生的奋斗动力,即使他最后落败身亡,他亦绝不会有半点畏缩。
    屠奉三拍拍他肩头,低声道:「好好休息!」说罢转身去了。
    刘裕进入小屋,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五、六个人,在单薄的被铺里瑟缩着。
    他叹了一口气,到一张空席处坐卜,刚解下佩刀,高彦一溜烟般走进来,在他身前坐下,一脸兴奋的道:「燕飞虽然滚了去干掉孙恩,幸好还有老刘你。我又想到一个问题,须老哥你为我解决疑难。」
    刘裕心中苦笑,看来好好睡一觉的大计要泡汤了。
    如果实力是以寸清楚量度,那燕飞可以肯定自己不是竺法庆的对手,更不是眼前孙恩的对手。不过,事实上竺法庆却是饮恨於他的蝶恋花之下。
    高手决战,影响战果的因素错综复杂,便像两军对垒沙场,士气、状态和战略都起着关键性的作用。
    眼前的孙恩明显是不同了,变得更深不可测,且根本是无从捉摸,今人不知如何入手。不像竺法庆般,打开始燕飞便掌握到他的破绽,那完全与竺法庆本身的功夫没有关系,却影响到最後的战果。
    燕飞清楚晓得自己正处於最巅峯的状态下,亦正因在这种状态下,他知道虽与孙恩有—战之力,可是与孙恩比拚功力和修养,实是下下之策。
    然则孙恩的破绽在哪裏呢?
    燕飞淡然笑道:「若天师不反对,我想请其他人先离开。」
    孙恩哑然笑道:「原来燕兄仍是这般看不开,竟执假为真,哈!真又如何?假又如何呢?如燕兄所说的好了。」
    整个饭堂的夥计和客人,闻言如获皇恩大赦,只恨老娘生少两条腿,转眼走个一干二净,偌大的厅堂,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燕飞心叫厉害,孙恩凭「执假为真」一句话,立即在言语机锋上占得上风,因为燕飞并不明白,他这句话与眼前的情景有何关系?
    燕飞喝掉杯中酒,心中想到的却是纪千千。千千呵!你可有想到我正在靠近边荒的一座城市内,与有南方第一人至誉的孙恩,作生死决战呢?
    微笑道:「天师似乎并不在意在这里是头号通缉犯的身分呢!」
    孙恩洒然耸肩道:「难道燕兄又以为自己是南方最受欢迎的人物吗?你故意张扬,令人晓得你是燕飞我是孙恩,该是早有预谋,否则,燕兄便该是在边荒的一座山上等我,而不是选在闹市之中。」
    两人目光交触,双方均是神态轻松,脸带欢容,如看在不知情者眼内,还以为是故旧重逢,畅谈离别後种种使人难以忘怀的乐事。
    酒意上涌,燕飞不由怀念起雪涧香的滋味。犹记得坐在酒牢入门的石阶处,他小睡刚醒,纪千千撒娇的要喝他手上的雪涧香,喝罢闭上美眸,樱唇吐出「边荒集真好」的赞语。那迷死人的情景,仍历历如在眼前。
    他是否在那—刻陷进纪千千法力无边的情网去呢?还是她坐船到边荒集去,迎着河风深吸一口娇呼「真香」的刹那?又或扯着他衣袖不放,告诉他忘记了徐道覆的时候?直到此刻他还是不很清楚。
    燕飞目光投往饭堂入口处,他的灵觉告诉他,这所城内最具规模客栈里的人,已走得—个不剩,而闻风赶来的城兵,则可在任何一刻抵达,喃喃道:「我是早有预谋吗?我倒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随心之所愿,到城内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幸好天师没有来入梦。这答案天师满意吗?」
    说罢目光投往孙恩,只要对方因他反击的话露出任何心神的散乱,他的蝶恋花会立即进击,直至对方授首剑下,始肯罢休。
    孙恩双目闪闪生辉的打量燕飞,哑然笑道:「我从没有遇过像燕兄般天才横溢的对手,你的胎息法竟能避过我道心的感应,也使我们今次决战更引人入胜,因为,只要燕兄成功逃走,便可以此法令我无法奈你何。这是否燕兄刚才故意惹起官府注意的原因呢?燕兄竟没有勇气和我孙恩决—死战吗?」
    燕飞暗叫厉害,微笑道:「实不相瞒,我是忽然心中一动下,方会叫出天师的名字,与是否想逃走扯不上任何关系,请天师明察。」
    燕飞这招反击更厉害,且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比的是「道功」,他说出来的原因,是连他自己也不明白是甚么原因,完全来自灵性的直接反应,他只是依着「道心」去办,与孙恩所指的好引城内驻兵插手,以营造逃走机会的阴谋论,扯不上任何关系。
    当然,燕飞也可以是胡绉,不过,在此刻是无法证实的,可是,假若稍後证实了燕飞的「心中一动」的确灵验,那将证明了燕飞在「仙道」的境界上,高出孙恩一线,如此会对看来无懈可击的孙恩,造成严重的打击,甚至成为孙恩落败的因素。
    燕飞蓄势以待,只要感应到孙恩的心神现出波荡,就立即全力出击,乘虚而入。
    「啪!」
    孙恩鼓掌笑道:「丹劫果然是不同凡响。」
    燕飞应掌声遽震一下,终没法出剑。不过,落在下风的孙恩亦因忙於反击,没法掌握良机。
    两人又斗个旗鼓相当。
    燕飞此招根本是无从破解的,只能待将来的事实印证是对是错,孙恩此记鼓掌发声,表现出他武学大宗师的气势,音响的刹那,恰好是燕飞行功至关键处,即将出剑的一刻,而掌音起处,有如能钻入人心的当头棒喝,令燕飞晓得孙恩把他看个通透。
    而孙恩忽然点破他的灵机妙应来自丹劫,更如巨浪撼上船身般令他心神差点失守,大有石破天惊的震慑力,同时破去他必杀的一剑。
    孙恩此话背後实含有深意,足可使燕飞生出不如对手的颓丧感觉。因为,孙恩的话正指出,燕飞只是在因缘巧合下得服丹劫,故能改变体质灵性,与孙恩经自身修行千锤百炼而成的道功,有基本上的差异,并不足以自恃。
    这一句话,令孙恩重占上风。
    可是,燕飞却不惊反喜,因为,他终试探出孙恩的唯一弱点,就是他的「道心」。这本是孙恩最强横的一面,却偏是他可能出现破绽的地方。
    所以,孙恩不得不透露出压箱底的秘密,而不能留待稍後於关键时刻利用此秘,经营出最後能击杀燕飞的战略。可见,如他不如此做,确会被燕飞趁隙而进,占得无机。
    这或许是击败孙恩的唯一方法。
    不过,首先须证明他的「心中一动」是「有的之矢」。
    燕飞从容笑道:「来哩!」
    蹄声在客栈的西南方处响起,自远而近,大批城卫正全速赶至。
    即使以两人的武功,仍没有可能对付数以千计的敌人,何况,两人又处於敌对的关头,但以两人的身手,在敌人形成包围前,要遁逃仍是绰有余裕。
    孙恩适才嘲笑燕飞缺乏一战的勇气,正是指此,因为在这样的形势下,只要燕飞擅加利用,确可以暂避孙恩的纠缠。
    孙恩正要乘占着上风的大好形势下全力出手对付燕飞,纵使杀不了他,也可以凭绝世功力重创燕飞,削减他逃走的本领。可是;燕飞一 句「来哩」,说的不似是只指城街那般简单,登时被他勾起「心事」,气势被削,竟是出不了手。
    蹄声愈趋清晰,只听声音,来骑达数百之众,且夹杂着纷乱的足音。
    孙恩神态仍是一副轻松写意的模样,悠然自若的道:「念你一身修为得来不易,事情亦非必须分出生死方能解决,燕兄可有兴趣听本人唠叨几句?」
    燕飞心忖,际此即陷重围生死悬於一发的紧张时刻,肯定非是说法的好时机,可是孙恩偏有此提议,登时生出玄妙的感觉。
    点头道:「愿闻其详!」
    刘裕皱眉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吵醒其他人,他们会联手来揍你,我亦不会出手帮忙,因为你是罪有应得。」
    高彦不满道:「我和你总算逛过青楼又共历患难,何必摆出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样子,他娘的!纵然你敲锣打鼓,也休想叮以弄醒他们。」
    刘裕拿他没法,颓然道:「说吧!」
    高彦喜道:「这才是兄弟嘛!这几天我朝想晚想,终於想通一件事,就是小白雁的确对老子情根深种,是不能自拔的那种情根深种、哈!问题来了,我们现在正和她的师傅聂天还对着干,她因此被情所闲,心上人和师傅之间该如何取舍呢?现在,她当然选择离开我回到老聂那一边;她的人虽然不在,但我肯定她的心是向着我的。你明白吗?只要再给我一个机会,我定可以打动她的心。」
    刘裕有点猝不及防的想到王淡真,心中—痛,惨然道:「我真羡慕你这小子。」
    在暗黑里高彦瞪大眼睛来看刘裕,讶道:「为何这么古怪的,每次我说起我的小雁儿,就像念咒语般,人人神情有异;老庞如是,小飞如是,现在连你也变成这样子。老庞是想起诗诗,小飞则是感应到孙恩,你老哥有是甚么一回事呢?我明白哩!你定是想起被刘牢之那忘恩负义的家伙出卖,所以这般伤心,对吗?」
    刘裕哪来心情答他,叹了一口气,高彦当然不会放过他,老气横秋的劝道:「大家兄弟不用说废话,当兵有甚么乐趣呢?你没有听过无官—身轻吗?当今世上,只有作荒人才最快乐自由,既然别人不要你,便索性开溜,人生始有意义。」
    刘裕给他勾起心事,满怀感触道:「我现在巳没有回头路可走,只有坚持下去,直至战死沙场的一刻。」
    高彦打个哆嗦道:「勿要吓我,说得这么悲观的。你不会死的,我也不会死。」
    刘裕苦笑道:「人总是会死的,只看早或迟,发生於何时何地?你高少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死有何好害怕的?」
    高彦坦然道:「我本也以为自己甚么都不害怕,可是当边荒集首次被攻陷,瞧着身旁的荒人兄弟一个接—个倒下来,死亡原来可以如此接近,我便怕得差点在裤子内撒尿,唉!虽然人人装出勇敢的样子,我却敢担保,大部分人心里都是害怕得要命,只是没得选择吧!」
    刘裕不愿再在这方面谈下去,岔开道:「你刚才不是说过,只要给你一个机会,便可以把那小精灵弄上手吗?你要的是怎样—个机会呢?」
    高彦登时兴奋起来,压低声音凑近道:「当然是两个有情人单独相对的机会。她现在应在郝长亨的船队里,快运用你的神机妙算,给老子我制造这样—个机会出来。」
    换了以前,刘裕肯定会对高彦荒谬的提议置之不理。此刻却因想起王淡真,推己及人的体会到高彦焦灼痛苦的心情,又想借此以减轻心中的凄酸,认真思索起来,道:「你有想过这样的情况吗?在兵荒马乱的杀戮战场上,你的小白雁大开杀戒,你的荒人兄弟一个又一个栽在她的手上,而你仍要和她谈情说爱,这算哪门子的道理呢?她可不是和稀泥呢?不但武功不在老郝之下,轻身功夫方面更是一等一的高手,想把她再次生擒,恐怕燕飞才办得到,可惜燕飞却去了应付孙天师。」
    高彦摇头道:「不要说得那般可怕,我的小白雁怎够瞻子杀人呢?我最明白她了。」
    刘裕失声道:「你忘了自己在巫女河的遭遇吗?」
    高彦茫然道:「我在巫女河有甚么遭遇?全赖她引开敌人,老子方避过一劫。嘿!你究竟肯否为我想办法?」
    刘裕为之气结,敷衍道:「我要睡醒始够精神为你想办法,你也该好好休息一会,现在离行动的时间只剩下个许时辰。」
    高彦欲语还休,最後道:「你不要骗我,我的终身幸福全倚仗你了。」说毕兴奋地走了。
    刘裕坐在地席上,想到王淡真的船该已进入大江,逆流西往广陵,便肝肠欲断,只想痛哭一场,可惜已失去哭泣的本领。
    他确已没有回头的路可走,因为已失去一切,余下的是肩负的重担子,谢家和北府兵对他的期望,此外便是深切的仇恨。
    终有—天,他会手刃桓玄,只有如此,方可以洗雪王淡真被强夺的耻辱。
    就在此时,脑海灵机乍现。
    街上传来蹄音足声、叱喝至乎攀墙踏瓦的混乱响声,形势紧张至极点,显是此地的守将,正调动人马,把客栈重重包围,布下天罗地网——客栈的饭堂却是完全不同的宁静天地,一切吵闹均似与此地没有丝毫关系。
    孙恩似是非常享受身处的境况,双目闪动着充盈智慧的神秘异芒,轻轻松松的瞧着燕飞,柔声道:「燕兄可知自己正掌握着能成仙成道的千载良机,只要你肯改变一下自己的想法,抛开成见,即可到达生死之外的彼岸,成为大罗金仙,完成每一个生命渴求的最高成就,踏足仙界。」
    燕飞把注意力从街上扯回来,哑然笑道:「天师把废话省回去吧!坦白说,我现在非常留恋生死之间的这段旅程,并觉得这段路本身已是我的终极目标,甚么成仙成佛,本人没有半点兴趣。」
    孙恩笑道:「燕兄有此想法,是人之常情,生死之间的引人魅力正在於此,就像一个游戏,以生为始,死为终。由成孕开始,游戏开锣。我们全情投入,演尽了悲欢离合,在成败之间,忘记了自己只是过客的身分。有人舍不得荣华富贵,有人割不下男女之恋,此是理所当然。何况燕兄忽然得道,并不像我般是於看破一切苦修得之。旁观者清,我并不相信轮回之说,所以,认为每一人只有一次机会,如白白错过,实在可惜。我孙恩有一个提议,只要燕兄肯立志向道,不再理会人世间的恩恩怨怨,我不但可以放燕兄一条生路,还可以指点燕兄一条明路。
    」
    外面是杀气腾腾,比对起来,尤显得孙恩说的生命之谜充满难以描述的诡异。
    燕飞似像孙恩般浑忘了面对的危机,包括与这位有南方第—人之称、贯通天人之道的大师无法避免的生死决战,凝神打量孙恩好半晌,唇边露出一丝笑意,道:「成仙又如何?大师仍是局困在生死之间内,凭何晓得成仙是好是坏呢?」
    屠奉三来到刘裕对面坐下,讶道:「你怎么还未休息呢?」
    刘裕现出深思的神色,淡淡道:「高彦想我们帮他—个忙。」
    屠奉三愕然道:「当是与小白雁有关,你竟在想这样的事?」
    刘裕没有直接答他,自顾自的说下去,道:「他想我们为他营造—个与小白雁单独相处的机会,并有凭此征服她的信心。」
    屠奉三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苦笑道:「若是举手之劳,我当然会成全他。唉!坦白说,我对此战只有三、四成的把握,如非我们能掌握敌方形势,我们根本没有—拼之力。」
    略顿续道:「你说吧!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岂有闲情去理会私人的意向。」
    刘裕好整以暇的道:「屠兄因何对此战如此欠缺信心呢?」
    屠奉三叹道:「问题出在敌我比较上,桓玄和两湖帮水陆两支部队,均是训练有素的精锐,纵使起始时中计落在下风,但其反击的能力却绝不可以轻视。反观我们荒人部队,比对起来仍是乌合之众,勇气有余,却欠组织和训练,亦没有—个有效的指挥系统,不要说如臂使指,连能否执行命今也成为问题。说得难听点便是一盘散沙,兵败如山倒,遇上敌人的顽强反击,我们肯定会乱作—团。」
    刘裕仍是神态轻松,道:「在边荒集的攻防战里,荒人不是表现出色吗?」
    屠奉三道:「那是完全有异於现今的情况,目标明确、保卫的又是人人熟悉的边荒集,加上有钟楼作指挥台。可是,现在须於荒野大河黑夜作战,我们欠缺战阵调遣的缺点,将暴露无遗,成为我们致败的因素。」
    刘裕淡淡道:「屠兄不是说过,我必须确立荒人统帅的形象吗?眼前便是一个机会。」
    两人低声细语,屋内的人仍是熟睡如死,益添两人谈论荒人此战成败的特异气氛。
    屠奉三摇头道:「我不明白。」
    刘裕道:「荒人是与别不同的,所以出产了个整天在妙想天开的卓狂生、又明知对方是妖精,仍不顾一切投进情网的高小子,试想想看,假设我们能在如此的情况下,仍可以玉成高小子的痴心妄想,而这由没有可能变成有可能的故事,每晚都在卓狂生的说书馆大收旺场,是多么投荒人所好的精采故事?那时,谁敢说我刘裕没有资格作荒人的主帅呢?只有这样疯狂的主帅,才是边荒集的特产。」
    屠奉三遽震道:「你的想法很接近卓狂生,确是匪夷所思,且非常合荒人的脾胃。可是问题在我们求胜已属不易,还如何办得到此事?只有当局势完全操控在我们手上,我们要敌人往左转,而敌人绝不敢向右转的情况下,我们方或会有机会做得到。」
    刘裕笑道:「若依现时的形势发展,我们确没可能办得到,幸好高小子提醒了我。哈!他等於帮了自己一个天大的忙。」
    屠奉三奇道:「他提醒了你甚么事呢?」
    刘裕沉声道:「他告诉我他心中充满恐惧,令我记起自己第一次上战场的情况。起始时,我心中只有一往无前的勇气,可是,当身旁的战友中箭倒地身死後,一切便改变过来,死亡是如此实在和接近,再没有任何安全的感觉。幸好那场仗我们赢了,否则我或者会当逃兵。」
    屠奉三点头道:「我明白!恐惧会像瘟疫般蔓延,所以兵败会如山倒,正是恐惧作祟。可是今夜之战,在这方面,敌人显然远比我们优胜。」
    刘裕问道:「告诉我!敌人现在最大的恐惧是甚么呢?」
    屠奉三全身一颤,双目亮起来。
    孙恩一对眼睛爆闪异芒,正容道:「这正是最精采的地方,因为没有人知道。人自出生开始,便是迈向一条死路,死亡是生命的终结,是生命的放弃。我绝不是贪生怕死的人,只是不甘屈服於生死,希望能在这有限的生命内,即使作困兽之斗,也要超脱生死。我没法告诉你成仙成圣究竟是甚么一回事,只深信当你超脱生死後,生命会以另一种形式继续下去,而这亦是最诱人之处,那究竟是怎样一番光景呢?神仙之说,自古已存,是人来自内心至深处的一种渴望和追求。」
    燕飞讶道:「天师既有如此抱负,为何又置身於人世间的纷争里,岂非矛盾至极?」
    孙恩长笑道:「所以,我说燕兄误在执假为真,故而迷途忘返。生命只是一个过程,万物之所以存在,只是人心产生的幻觉。便像一场大梦,梦里无一不真,你更不会怀疑自己在做梦。梦正是心的余象,如声音的余韵,如空谷里的回响。机会就在眼前,燕兄勿要错过啊!」
    燕飞环目四顾。
    纵使是敌对的关系,他仍感到孙恩字字发自真心,显然超脱生死,是这可怕的对手深信不疑的事。
    难道眼前的一切,确只是人心制造的幻象?想想也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不过,纵然人生只是一场大梦,但只要梦里有纪千千在,那这场梦已足可令自己放弃一切,全情投入地享受与纪千千共谱恋曲的动人滋味,且永不言悔。
    「笃!」
    一支箭不知从何处射来,穿窗而进,钉入在孙恩後方一根梁柱里。
    火箭!箭附在梁柱燃烧着,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孙恩不为所动,目光凝注燕飞。
    燕飞淡淡道:「天师的说法怕会难以继续下去,动手吧!」
    刘裕道:「屠兄明白了!」
    屠奉三点头道:「我明白了。」
    刘裕再把声音压低少许,凑近微笑道:「敌人最害怕的,是刘牢之的意向,因为如刘牢之背叛王恭和桓玄一方,今次来攻打我们的荆州两湖联军,势将全军覆没。而没有人比我们更清楚,刘牢之确大有可能背叛桓玄和王恭,这便是敌人最大的恐惧。」
    屠奉三道:「桓玄虽然手段狠辣,且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事实上却是贪生怕死的人,所以行事谨慎,不会冒险,如他怀疑刘牢之,绝不会让手下随便越过寿阳,进入刘牢之的势力范围,更不会在刘牢之的眼皮子下大兴干戈。」
    刘裕胸有成竹的道:「换了是别人,肯定不敢用此计,但我是深悉情况的人。不论是郝长亨或桓玄一方的人马,肯定有探子至乎内奸在广陵监视刘牢之的动静,以策安全。司马道子写信予刘牢之一事,已成公开的秘密,更加何谦一方知之甚详,并会散播谣言,以动摇刘牢之在北府兵内的威信。」
    屠奉三点头道:「此事确有可能,何谦便曾把刘牢之与王恭结盟的事,通知孔老大。」
    刘裕道:「我最清楚北府兵内的情况,刘牢之是不得不与手下将领商量此事,消息会因此散播开去。」
    屠奉三道:「若是如此,你这招恐惧大法,将可以发挥无穷尽的威力、郝长亨是聪明人,深悉人性,也比别人多顾虑,容易杯弓蛇影。」
    接着皱眉道:「可是敌人不是刚上战场的雏儿,我们想骗倒他们并不容易。」
    刘裕微笑道:「屠兄似乎忘记了,我正是不折不扣的北府兵。只要敌人略呈乱象,我便有方法乘虚而入,营造出北府大军从水陆两路杀至的骇人形势,只要令敌人生出恐惧,不求取胜但求保命,此战我们便有必胜的把握。」
    屠奉三现出心悦诚服的神色,点头道:「真的明白了!刘帅!」
    火箭的攻势终於歇下来,整座客栈已陷进火海和浓烟里去,饭堂内的温度不住升高,仿如人间火狱。
    两大高手仍各据—桌,目光交击,等待对方露出破绽,看看谁先捱不下去。
    烈焰虽仍未波及他们,不过主梁已烧着,其余可以想见。
    地上遍布箭矢,都是射往两人身上被挡开的火箭,默默诉说着刚才一轮箭攻的激烈情况。
    「猎猎」声响,靠近燕飞的最後第三张桌子,被上面掉下来一团火球波及,终告起火焚烧。
    对面的孙恩没入浓烟之内,燕飞展开内息之法,口鼻呼吸停顿,真气在体内循环往复,形成护体的气罩,不让火势入侵。
    如此以火箭焚毁一座具规模的客栈,并非上策,城将必须先把附近居民撤走,又要控制火势,可是燕飞却体谅城将的苦衷。要知不论自己或孙恩,均是天下武林最顶尖儿的人物,强攻进来,必是尸横遍地的局面,且没有必杀他们的把握,如能以烈火把他们逼得见势逃遁,再由箭手以乱箭从远处把他们射杀,当然划算得多。但因级数差别太大,城将作梦也没想过,他们能在火场内挺这么久,这也难怪,天下间,亦只两人有内呼吸的惊人能耐。
    「蓬!」
    一团火球从上而降,掉往两人中间的位置去,火热遽增。
    「铮!」
    蝶恋花向主人发出动人心魄示警的清音。
    燕飞蝶恋花出鞘的一刻,尚未触地的火球,已挟着劲气狂飈,扑脸而来。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烟烈焰里,燕飞感到孙恩的气场停滞了—瞬,未能发挥全力。不由心呼侥幸,晓得自己差点输掉此战。
    直至适才火球落下的一刻,孙恩—直在他灵觉的严密监视里,即使孙恩没入浓烟里,他仍能一丝不误地掌握着孙恩的精神状态,只要孙恩忽然出手,他有十足把握可以作出及时的反击,不会让孙恩抢得先手,占夺关系生死成败的先机。
    可是在火球落下的一刻,孙恩似像倏地消失了,他再感应不到孙恩,要命的是,孙恩的灵觉却完全紧攫着他。
    他既不知该何时出手,更不晓得孙恩会用何手段。
    刹那间整个局势完全改变过来,他已陷於绝对的被动,先机尽失。
    就在败局将成的关键时刻,蝶恋花的示警,正是他最需要的及时雨,忽然,灵觉天机失而复得。
    孙恩的全力出手露出不该有的破绽,正因孙恩料想不到他的蝶恋花会有护主的「惊人之举」,更因而生出在道行上及不上燕飞的震撼,所以气场滞了一下,精神的变动影响了他的功夫。
    来自丹劫的灼热真气透剑锋击出,直冲扑面而来的烈焰狂劲最强大的核心处刺去,命中孙恩的劲气锋尖处。
    最奇妙的事发生了。
    凌厉的剑气如於烈焰添上最助燃的火油般,毫不费力地穿透火焰,化为一柱蓝晶晶的惊人光焰,立即令周遭的火焰世界,像星辰比之皓月般的黯然失色,照破了浓烟烈焰,把原本隐藏在火烟后的孙恩身影勾画出来,神奇至令人难以相信眼睛所见。
    来自丹劫的真劲剑气,顿然威力倍增,不但彻底破去孙恩借火势攻来的一招,还直刺往孙恩双掌平推的掌隙间处,精准如神。
    孙恩诧异之下立即变招,两掌合拢,成掬手状,发出另一股真劲,迎上燕飞有如神来之笔的「剑焰」。
    燕飞从没想过,丹劫剑气有此奇效,心中想到的是,如不能在此特异的环境下击杀孙恩,大有可能永远都没法击败他,岂敢犹豫,人随剑势,竟就那般全力催发剑气,往孙恩扑去,完全无视临身的火屑焰风。
    「蓬!」
    孙恩的真劲与蓝白的剑焰交击,立时化作往两边激溅的蓝色光点,有如烟花盛放,诡美至难以用任何言辞形容其万一。
    孙恩浑体剧震,闷哼—声,往後飞退进入另一股浓烟里。
    燕飞亦被反震之力轰得往後挫退。
    「哗啦啦!」
    主梁终受不住烈焰的摧残,颓然折断下堕,火屑飞舞里,大小火球从屋顶掉下来,仿如大地终结。
    燕飞暗叹一口气,迅速倒退,以超人的高速避过焚身之险,同时以丹毒的冰寒真气护体,倏忽间已退至饭堂边缘,再冲天而起,撞破仍在燃烧的瓦顶,就那么来到火场上空处。
    四周尽是卷旋向上的浓烟,既看不到包围的敌人,敌人也看不到他。
    燕飞知道已失去击败孙恩的天赐良机,更清楚已向孙恩证明了自己的「心中一动」是真材实料。心忖,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燕飞在山野飞驰,神舒意畅,朝淮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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