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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第2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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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那肖祖杰执意不肯认错,朱棣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用手一指肖祖杰,厉声喝道:“拖出去!打杀了他!”

肖祖杰梗着脖子大叫:“臣擒奸除恶,何罪之有?皇上忠奸不辨、是非不明,是要做一个大昏君么?”

朱棣气得哆嗦,大吼道:“拖出去!拖出去!打杀了这个目无君上的混帐!”

肖祖杰振臂高呼:“皇上要杀便杀,臣生为直臣,死作直鬼!生为直臣,死作直鬼……”

陈瑛听了崔栩宁崔御使的禀报,匆匆赶到城门口,已然行人散去,一片安静,肖御使的仪仗垂头丧气正迎面走来,陈瑛连忙问明经过,得知辅国公杨旭路经此处,阻止了尹盛辉行凶,又训斥了纪纲一番,叫纪纲把二人带往君前去了,登时暗呼“糟糕”。

纪纲是个护犊子的人,跟自己又是冤家对头,他岂能说上半句公道话?不用问,他也会添油加醋,挑唆皇上发怒,肖祖杰先前所为确实有失妥当,只怕在皇上面前少不了一顿苦头,陈瑛赶紧策马狂奔,直奔皇宫去了。

陈瑛进了宫门,急匆匆便往皇上日常处断公事的谨身殿去,刚过金水桥陈瑛就站住了,前边内监、锦衣卫排列两行,那架势分明是正在实施廷仗,如今已经执刑到了最后一步了,那受刑的大臣被白布一裹,两边悠起来往空中一抢,就要往地上摔去。

陈瑛心中一紧,脱口唤道:“且慢行刑!”

晚了!

陈瑛看得清楚,揪住兜头那一端布匹的锦衣卫,手上刻意地一滑,人狠狠地摔在地上,是头部先着地的,隔着这么老远,他都听见“嗵”的一声闷响!

陈瑛几步抢上前去,扯开那匹白布,旁边尹盛辉阴恻恻地道:“部院大人,这还欠着两摔呢,皇上的旨意,你要阻止行刑不成?”

陈瑛扒开白绫,只见里边正是肖祖杰,身上已被打得皮开肉绽,头像血葫芦一般,那一下摔,如果想要人命,正常的摔就足以把人摔死,何况是把人悠起来先让头部触在坚硬的石板上?肖祖杰已然气绝身亡,陈瑛的心当时就凉了。

纪纲刚从宫里出来,瞧见陈瑛到了,便不紧不慢地走过来,笑吟吟地道:“陈大人这是要进宫面圣么?不巧的很,娘娘头疾复发,皇上十分担忧,已往后宫里去了。”

陈瑛手脚冰凉,连呼出来的气儿似乎都是凉的,可是当他慢慢放下肖祖杰的尸身,缓缓站起身时,那苍白的脸色却已迅速恢复了平静,他平静地一笑,对纪纲道:“都察院、锦衣卫都是为皇上做事的,本官也不愿为了一些个人恩怨,闹得两衙不和。听说辅国公恰好经过城门,过问了此事,这才请得圣裁,要不然当街打死了人,你我都要难看,如今这样处治……肖御使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陈瑛这样一说,纪纲脸上得意的笑容顿时敛去,变得阴沉起来……

第661章 挖笋

春天的慈姥山,春意盎然。

修竹成林,远远望去,如同一片荡漾的海洋,风起时,碧浪掀天,风止时,娴静轻柔,幽深渺远。

在竹海中漫步,聆听那竹海的呼吸与轻语,仿佛置身于童话的世界。

一眼清泉,不识源头,在竹林中蜿蜒而去,飘带着青青的竹叶,林中传出清脆的笑声。

这是一处比较宽敞的地带,地面的青草也不多,前方就是一丛竹林,细细高高的竹枝,青青翠翠的竹叶,婆婆娑娑的竹影,节节叶叶、疏疏密密,自成一副风景。

思杨背着一个小竹篓,提着一口挖笋刀,兴致勃勃地挖着竹笋,一开始她专挑个儿大的,大竹笋根茎长,费了好大劲儿挖下去,挖得好深才能把竹笋掰下来。思杨也不嫌烦,真被她挖出了好几根大棒槌似的竹笋。

苏颖看了忍不住便笑,告诉她说,竹笋要小的才嫩,吃着才好吃,一旦竹笋长大了,笋肉就老了,不好吃的。思杨听了大为泄气,便把竹筐里竹笋都倒掉,专挑又嫩又脆的新笋去挖。

思浔跟姐姐最好,像个小跟屁虫儿似的,一直追在姐姐身后,一般来说,思杨负责挖笋,收获的这一步就由她来抢着完成,抱住一根竹笋,使劲一掰,便摔个屁墩儿,思浔只是笑得咯咯的,并不以为意。苏颖是陪在女儿身边的,不过她那粗枝大叶的性子,只当放羊一般,只要女儿玩的高兴就好,基本是不去约束的。

思祺年纪还小,便由母亲抱着,她和她娘小时候一样淘气,总是指挥着她娘上这儿、上那儿,摘点这个,弄点那个,亏得梓祺身手好,便是宝贝女儿要她抱自己去竹尖儿上去看风景,梓祺单臂抱着女儿,也是上下自如,幸亏思祺没叫她上九天揽月,要不可真难为了她。

思雨与三个姐妹都不尽相同,夏浔这四个女儿里边,思雨是最文静的,大概是受了她的娘亲影响,慧黠聪明,文文静静,她听娘亲说要给她们做一道山菇炒笋片儿,便不去挖笋,只跟娘亲去采山菇,等到那小竹篮儿采撷的山菇差不多快满了,又让娘亲陪着她扑起了蝴蝶,娘俩儿玩得不亦乐乎。

茗儿由小荻和巧云一左一右地伴着,就在竹林中轻轻散步,一边欣赏着风景,一边打量着粗短适宜、年头正当的竹子。慈姥山的竹子用来做乐器,是天下闻名的,用慈姥山的竹子做出的笛了和箫,音色纯正,声音清远,平时常以音乐自娱的茗儿既然来了,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好一副天伦之乐图!

奈何虽身在仙境,终究不能离了凡尘俗世,一丛竹林下,宽袍大袖、儒生打扮的夏浔温文尔雅地负手而立,正听着戴裕彬向他认真禀报着京里发生的情形。

“唔……纪纲陷杀了肖祖杰?”

“是!”

戴裕彬顿了一顿,又道:“卑职打探到,事后陈瑛找到皇帝,替肖祖杰哭诉了冤屈,皇帝听了也觉得肖祖杰罪不致死,因为一时气怒之下将他打杀而生了悔意。”

夏浔淡淡地道:“皇上生了悔意又能如何?陈瑛那边,自然是要出头的,哪怕明知毫无用处。肖祖杰是他扶植起的人,若是被人冤杀,他一无表示,以后还用做人么?有时候,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

戴裕彬道:“国公,陈瑛之技不止于此。如今,在浙东民间有一股流言,说许多百姓午夜惊梦,见一金甲神人,向他们宣布天帝敕谕,因肖祖杰忠贞刚烈,蒙冤而死,已蒙天帝封为浙江府城隍,惹得许多百姓都去拜城隍呢。”

夏浔先是一怔,既而摇头一笑,哂然道:“也真难为了陈瑛。二皇子争储不得,现在纪纲锋芒正盛,他不好正面应对,便去发动民意了。浙东士绅最多,朝中官吏也以浙籍居多,信众多了,自可影响浙东士绅,浙东士绅便可影响朝中风向。

到时候,只要皇上顺应民意,真的下旨封那肖祖杰成神,那自然就是纪纲的错处了。这一桩错处,当然扳不倒他,不过积羽沉舟,群轻折轴,罪名积攒的多了,终有清算之日。再者,能在如此不利的局面下,为肖祖杰争到封神的机会,他的一众党羽感同身受,也就更甘于为他卖命了!好一个陈瑛,端地了得!”

戴裕彬顿首道:“国公英明!”

他停了停,又有些不忿地道:“国公当日离京时,本来吩咐他把人带去圣裁,就有叫他息事宁人之意,可他居然置若罔闻,反而设计陷杀了肖祖杰!国公,他这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啊,您看,要不要通知南镇,找找他的麻烦,敲打敲打他?”

夏浔思索了一下,摇头道:“不妥!”

见戴裕彬一脸不解,夏浔便解释道:“纪纲固然是在为他的人争口袋,同时也是在利用这件事示威,明明白白地告诉朝野,二皇子大势已去,朝庭再无二日,以后都要规规矩矩的站在太子一边,这对巩固太子的势力是有帮助的,我也不能过多计较。

再者,纪纲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兼着南镇的指挥使,他是玉珏的上司,而且圣眷正隆,如果让玉珏贸然动手,伤不了他的筋骨,反而打草惊蛇。玉珏那里,要不动则已,一击致命,这才成!何况,从私交上说,本国公是纪纲的老上司,从公义上说,锦衣卫却并不归本国公管,只因拂逆了我的意思,我就出手整治人,我是睚眦必报的人么?”

戴裕彬不服气地道:“可卑职觉得,纪纲这个威,不一定只是为了太子,未尝没有向国公您示威的意思。”

夏浔道:“本国公往慈姥山来,偶然经过城门,这事儿只是适逢其会,不可能是设计好了削我威风的,纪纲的杀意,早在尹盛辉回京告状的那一天起,就已萌生了。”

夏浔笑看了戴裕彬一眼,说道:“怎么?觉得本国公位高权重,老虎屁股摸不得了?非关利害,无须得理不饶人,咱们……不学纪纲!”

戴裕彬赧然道:“是,卑职受教了!”

这时,一声高分贝的尖叫陡然响起,夏浔眉头一皱,说道:“小荻这丫头,又怎么了?”

他快步向前走去,却见喊叫者不是小荻,而是思杨,小思杨好像触了电似的又蹦又跳,跳得小竹筐里的竹笋直往外掉,她的一张小脸吓得雪白,嘴里还拼命地大叫着。夏浔冲过去时,正看见小思杨手一甩,那柄小铲子便飞得不知去向,夏浔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小思杨抱在怀里,连声哄道:“思杨乖,别怕别怕,爹爹在这儿,出什么事了?”

思杨紧紧抱住他的身子只是发抖,好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夏浔轻轻抚着女儿的头发柔声哄着,等思杨渐渐平静下来,肌肤上那明显的战栗也消减下去,这才纳罕地看向思浔。思浔面有惊色,战战兢兢地对夏浔道:“爹爹,姐姐一铲子下去,恰好挖到一只细细长长的小虫子,被铲子铲断了,在土里乱扭,吓死了吓死了……”

她一边说,一边拍着小胸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这时候,一家人都闻讯跑了过来,听到思浔的回答,不禁啼笑皆非。

※※※※※※※

锦衣卫,北镇。

一个百户匆匆走进都指挥使的房间,凑到纪纲面前,禀报道:“大人,赵王即将赴北京就藩,太子殿下摆驾江东驿,去为他送行了。”

纪纲正拧着眉头思索着什么,过了半晌,飘忽不定的眼神才缩回面前:“汉王呢,几时启程啊?”

那百户叫陈郁南,也是这两年纪纲网罗的一个心腹,立即禀奏道:“汉王据说正身染重病,不能远行。”

纪纲撇撇嘴道:“查的怎么样了,他真的病了?”

陈郁南苦笑道:“是,他的确病了,不但咱们得到的情报是这样,皇上动疑,派了太医院正去探视,回来也说病了。大人您也知道,太医院正是专给皇上、娘娘诊治疾患的,皇子们谁敢接近拉拢,他绝对不可能被汉王收买的,若是没病,皇上那儿早就露馅了。”

纪纲的眉头又拧了起来:“汉王那么强健的身子,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就生病了呢?”

陈郁南道:“大人,要想生病还不容易?先发一身透汗,再用井水浇身,或者服点什么药物……”

纪纲叹了口气道:“汉王硬是要生病,一时倒无法轰他离京,不过我就不信他会一直病下去!”

他瞟了陈郁南一眼,又道:“赵王倒乖觉,马上就要离京了,又是太子亲自相送,就不用盯着了,万一露了行迹,反要太子脸上难看。”

陈郁南赶紧躬身道:“是!”

纪纲忽地坐直了身子,向他一招手:“你来,本官另有一桩要事与你去做!”

陈郁南急忙趋身靠近,只见纪纲对他附耳私语一番,陈郁南不禁失声道:“什么!查辅国公?”

他赶紧捂嘴,警觉地向外看看,压低了嗓门道:“大人,咱们不是要跟辅国公对上吧?”

纪纲冷哼一声道:“瞧你那点儿出息!”

他阴冷地一笑,说道:“本官只是防患于未然罢了!”

他又睨了陈郁南一眼,把嘴一撇,冷声道:“魏国公、长兴侯、梅驸马……这些皇亲国戚、公侯一品如今安在?国公又如何!听我吩咐,安心做事去!”

第662章 钟山风雨

江东驿,在金陵城东,长江岸边。

历史上有名的江东驿另有其地,在漳州龙溪县东四十里虎渡桥边,金陵的这处江东驿则是大明立国之后才建的,史上不彰其名。

江东驿中,兄弟二人对面而坐,桌上简单地摆着几样酒菜。

朱高炽对朱高燧道:“三弟此番封国北京,足见父皇厚爱,北京是父皇龙兴之地,也是你我兄弟幼时生长之地,到了那里,人熟地熟,当不致有陌生之感。”

朱高燧今年正好满十八周岁,也是一条强壮高大的汉子了,虽然眉宇间微微还有些稚气,但那英武骄鸷的气质,与他二哥颇为相似。其实这三兄弟长得都很像他们的父亲永乐皇帝,只是朱高炽过于肥胖,以致容貌看起来发生了一些变化。

朱高燧对封地北京还是比较满意的。三兄弟里,他的势力最弱,是最没有可能争太子的,结果两个哥哥争来争去,好处反倒落到了他的头上,所以很是欣然,闻言忙举杯道:“兄长关爱,高燧铭记在心。高燧启程在即,兄长请满饮此杯,便即回城吧!”

朱高炽笑道:“无妨,待我送了三弟上船再说!”

朱高燧慌忙摇手道:“不可,不可,兄长既是高燧的大哥,更是当今太子,位居东宫,与高燧有君臣的名份,岂能劳君送臣?可不敢当,这是君臣大义,兄长能至驿舍相送,高燧已感激万分,可不敢失了礼数。”

朱高炽性喜与读书人谈经论道,也是个拘礼守礼的,知道兄弟说的是实情,他也有些无奈,只好答应下来。兄弟二人又饮一杯酒,朱高燧把朱高炽送到馆驿外面,候着太子的仪仗离开,这才抬头看看阴沉沉的天色,见铅云密布,似有大雨,便急急返回馆驿,吩咐手下准备启程。永乐皇帝给他任命的长史郑思安急忙张罗起来。

车驾仪仗早就备好了的,不一会儿就张罗齐备,一行人往江边行去,刚刚走出不远,路边忽有一锦衣少年,抱拳行礼道:“车驾请停下,汉王殿下前来相送赵王殿下!”

“啊!我二哥来了么?”

朱高燧与朱高煦性情相投,最合得来,他知道二哥生了大病,还以为他不会来了,没想到二哥还是到了,到底是交情最好的兄弟,朱高燧欢喜之下,立即掀开车帘走了出来。

乡间草径上,一乘软轿正飞快地抬过来,朱高燧连忙撩袍迎了上去,那轿帘儿挑着,朱高煦病仄仄地倚坐在轿中,下身还盖着一条薄毯,脸色灰败,看来果然病的严重。

朱高燧一见心里不禁有点发酸,连忙迎上去,埋怨道:“二哥病得这么厉害,怎么还来送兄弟?”

朱高煦有气无力地抬起身道:“你我封国,一北一南,一世兄弟,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重聚,二哥……二哥怎么能不来送你?”

“二哥!”

听他这么说,再看他那原本龙精虎猛的一条汉子,几日不见就变成这副样子,朱高燧眼泪登时落了下来,泪汪汪地便叫:“二哥……”

虽然说帝王子嗣成年久别,又或各有利害,所以勾心斗角的多,手足之情淡漠,可至少对现在的朱高燧来说,还不至于如此。他原本不是皇子,而是王子,兄弟从小玩在一起,感情深厚,如今刚刚成年,又无利害冲突,那感情还是在的。

看见老三落泪,朱高煦也不禁感慨,忙拍拍身旁座位,对朱高燧道:“三弟,进来坐!”

轿子到了跟前,已然落地停放,朱高燧擦擦眼泪,便弯腰走进轿去,朱高煦提起嗓子道:“你们散去歇息吧,本王与自家兄弟叙叙家常!”

众轿夫侍卫躬身散去,朱高煦便握住朱高燧的手,展颜说道:“昔日在北平的时候,你我兄弟感情最好,整天玩在一起,闹在一起,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我俱已成年,各自封王,以后天各一方,可不大容易相聚了,你脾气暴躁,以前有二哥在跟前看着你,以后自成一国之主,凡事都要小心,今日不比从前了,知道吗?”

这一说,朱高燧更难受了,连忙点头道:“三弟明白,云南山高路险,烟瘴重重,不是宜居之地,二哥虽然一向身体强健,也要注意身体才行。”

朱高煦“嘿”地一声,说道:“老三呐,云南……我不想去,怕也去不了啦!”

朱高燧一呆,怔道:“二哥……不想就藩?”

朱高煦淡淡一想,反问道:“就藩如何?不就藩又能如何?老三,咱们兄弟两个,有什么话不用藏着掖着,你也知道,二哥本来雄心勃勃,有志于皇位的!”

朱高燧连连点头,朱高煦又道:“如今这样,也是天意吧,二哥已经心灰意冷了,这一方藩王土皇帝,我也不想去做了,真要做了,自镇一方,领军治军,只怕咱们那位大哥他不放心呐!”

朱高燧忙道:“二哥……”

朱高煦抬手制止了他,慨然叹道:“没事儿,二哥输得起!既然就藩反让大哥心生忌惮,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南京城里,就在大哥的眼皮子底下做个闲散王爷了,这一辈子风花雪月、富贵荣华,就这样吧!”

朱高燧不安地道:“二哥……”

朱高煦又一摆手:“老三,我的性子你知道,一旦决定,九牛不回,你不用劝了!”

说完他又看看朱高燧,关切地道:“大哥储君之位既定,父皇对我又渐生不满,甚至有了戒备,把我远远的打发到云南去,就可见一斑。幸好你没跟着掺和,挺好!父皇封你去北京,大明两京,太子在这儿,你在北边,可见父皇的钟爱……”

他凝视了朱高燧一眼,突然道:“皇兄身体不好,你是知道的。二哥这辈子,已经废了,如果大哥天不假年,有个什么……我看父皇是想以你为储君之储君的……”

朱高燧身子一震,骇然道:“二哥!”

朱高煦倏地坐直了身子,肃然道:“你觉得荒唐?不然!父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社稷江山,为了稳!如果太子早去,父皇会效仿皇祖父,立一个皇太孙?你觉得可能吗?二哥糊涂,三番五次倚仗父皇的宠爱惹是生非,终有今日之报,可父皇刻意把你安排在北京是什么意思?

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封王?偏在南北两京之地封一藩王,而这北京还是父皇龙兴之地……老三,你仔细想想,父皇为什么有这样的安排?天子一举一动,莫不暗蕴天机,你道这是偶然为之么?呵呵,如果你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此去北京,你好好做,安知来日,你不是那九五至尊?”

朱高燧听得又惊又喜、又慌又乱,既不敢接二哥的话碴儿,又想问个清楚,那一颗心好似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朱高煦轻轻叹了口气道:“二哥抱病追上来,和你说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只因为你是我的好兄弟,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呢?和你说这些,就是希望你不要妄自菲薄,此去北京,好生做事,切莫招惹是非,千万不要像二哥一样,恃宠而骄,自己丢掉了大好机会!”

“二哥……”

朱高燧的心好像被人撬开了一道缝,亮堂堂的,握着朱高煦的手,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朱高煦道:“好了,咱们自己兄弟,不用说外道话。眼看天色阴沉,将下暴雨,你快些上路吧,免得耽搁了行程。古人说,贵人出门风雨多,二哥就借这场豪雨,送我三弟一路顺风吧!”

朱高燧感激莫名,张了张嘴,最后却只是握紧了朱高煦的双手,使劲地摇了一摇,一切尽在不言中……

闪电撕开悬空,“喀喇喇”一道惊雷撼地而起!

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帆樯船影,尽没于迷茫之中……

※※※※※※※

下雨了!

檐下雨水如珠帘,院中青青石板路上,积水也过了脚面,排水的速度显然比不上这老天倾盆般的倾注。

夏浔立在檐下,微笑地看着几个女儿。

思杨和思浔披着蓑衣和雨靴,在雨水里快乐地蹦跳着,在母亲的看顾下,连大海她们都敢下,当然不在乎这么点风雨。

思雨则举着一把福州“万福翔”字号出的漂亮小花伞,伞柄儿搭在肩上,站在一株花树下,娉娉婷婷,笑看着两个姐姐在雨地里奔跑,扮足了小淑女的模样。思祺虽然小,胆子却大,平时爱疯爱淘的劲儿不比大姐二姐差,可这雨实在是太大了些,她披着一件小蓑衣,跟着在雨地里玩了一会儿,就被雨水迷了眼,不得不蹭到三姐身边看热闹。

她穿着雨具,却拼命往思祺伞下挤,蹭得思雨一身是水,不由得娇嗔起来,嘟着小嘴儿训斥几句,却还是张开手臂,把她揽在怀里。

谢谢看得不放心,对夏浔道:“相公,那池水都与地面漫平了,一不小心跑过去就要跌进池子,还是唤他们进来吧。

夏浔笑道:“无妨,小孩子率性而为,难得的辰光,叫他们玩个痛快吧!长大了想起来,这就是很值得怀念的回忆。”

这时,月亮门处传进几个人影,头前一个打着伞,雨倾斜飘入,打湿了他的袍襟,粘答答地粘在身上,正是自家的管事二愣子,后边几个都披着蓑衣,气宇轩昂、步伐矫健,绝对不是自家府上的人,夏浔不由得一怔。

第663章 救水如救火

来人一共有四个,二愣子把四人引进客厅,向夏浔引见,那四人立即解下蓑衣,露出一身织锦斗牛过肩纹补的武官袍服来,领头一人向夏浔抱拳施礼:“卑职侍卫上直军明甲将军乌伤,见过国公爷!”

夏浔一看他那身斗牛服,就晓得必是宫廷来人了,再一听他自报身份,果然是宫中侍卫,不由耸然动容:“诸位将军冒雨而来,京里出了甚么大事?”

四位天威将军虽然披着蓑衣,可是因为冒雨一路赶来,走了这么远的路,身上照样湿透了,腰间佩刀的铜吞口上,雨水滴答而下。乌伤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扶刀欠身,恭声道:“今春以来,连下暴雨,苏州、松州、嘉定、湖州一带尽成汪洋一片,百姓离散,哀鸿遍野,皇帝忧心如焚,急诏国公回京,主持赈灾事!”

夏浔惊道:“苏松一带,水患如此严重么?”

乌伤苦笑道:“卑职只是奉旨传谕,详情不尽了然,不过看皇上和诸位大学士的模样,恐怕苏松水患,比卑职所言,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这将军言辞,还是读过几天书的,夏浔一听再不犹豫,立即道:“我马上与你们回京!”

乌伤一怔,问道:“国公不候今日雨歇么,这等暴雨,国公……”

夏浔道:“我这个国公,可不是身娇肉贵的纨绔子,二愣子,马上备马、备蓑衣!”

“是!”

二愣子答应一声,举着伞就冲进了雨里。

夏浔回身对谢谢道:“事情紧急,我就不向众人一一告辞了,一会儿你告诉大家一声,不必牵挂。孩子在这玩得痛快,我看你们也随意些,就在这里多住些时日吧,反正我一时也不在京里。”

谢谢从小没少吃苦,自然明白连绵暴雨,对她如今这样的人家,不过是给孩子增加了些玩乐的兴趣,可是对那些地里刨食的穷苦百姓,是多么沉重的打击,当即答应一声,温柔地嘱咐道:“老爷注意自家身体,切莫劳累过度。”

夏浔答应一声,不一会儿,二愣子匆匆赶来,禀报说已经备好了坐骑,同时还携来了雨具,夏浔就在厅口穿戴整齐,与四个同样重新披起蓑衣的宫廷卫士快步走去。

思雨站在树下看得清楚,稚声便问:“爹爹,你去哪儿?”

夏浔微微停了一下,对她笑道:“爹爹去给你们抓泥鳅!”

思祺马上舔舔嘴唇,奶声奶气地接口道:“黄蟮好吃!”

夏浔哈哈大笑:“你这馋嘴小猫儿,成!爹爹去给你捉一条大黄蟮回来!”说着已脚步匆匆地离去。

夏浔很急,他在社会最低层曾经度过一年多的时光,他甚至一路讨着饭从湖州赶到青州,对社会最低层的穷苦百姓生活非常了解。他更在济南城里,亲眼看着无数人活活饿死。他不是铁石心肠,神经更没有坚韧到钢丝一般,那地狱般的一切,深深铭刻在他的心里,也曾几度被噩梦惊醒。

他很清楚,在这四五月间,青黄不接的时候,如果遭遇一场大水灾意味着什么,百姓家里没有多少余粮,一旦被洪水一冲,更是颗粒无存,那是要死人的,而且每一天都会死人,早去一刻,他就能挽救许多的生命,这已无关国运、无关朝堂、无关未来,就是为了当下那些受苦受难的贫民百姓,冒雨而行的辛苦还不能忍受么?

这是一个人最朴素的感情!

何况,这受灾地区里面还有湖州,这么多年来,虽然他的义父早就死了,他也早就离开了湖州南浔的那个小村庄,可他从来不曾忘记过那里,只是惮于被人识破身份,他没有亲自出现在那里。当家里发达以后,他早就授意家里,对那里的乡亲进行各种的慈善和捐助,这些事,一直由谢谢来做。

如今他的“家乡”遭了灾,他自然更加焦急。

※※※※※※※

下雨了!又下雨了!

下雨了!又是好大的一场雨!

河满了,江满了,池塘湖泊全满了,连井水都凭空升高了三尺。

这才四月中旬,接连的几场大雨把湖州府变成了一片沼泽,田地被冲了,秧苗淹死了,低洼地带已经变成了一片汪洋,有那士绅组织民船去营救灾民,划着船儿过去看,水面上只隐隐露出一片片的屋顶,有那侥幸存活下来的难民站在屋顶上叫喊着,哭泣着,有的不等船儿靠过去,就轰然一声房舍倒塌,人就砸进水里不见了踪影。

地势高的地方,水淹最低也有一尺,农民以车淘水来救田地,奈何那大水一片,不断流淌,以车救水不过是杯水车薪之举,如何能救得了?到最后,那淘水推车的百姓精疲力竭地倒在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全家的希望浸泡在汪洋里,仰天痛哭。

湖州城外,无数难民扶老携幼地赶来,向城里逃荒。湖州知府常英林处断果决,立即下令封了城门,不放一个难民进城,然后由官兵护送着,派人在四城外放粮赈灾,比水稍稠、比镜子还亮的稀粥只施了半天,便宣布湖州府已尽了全力,城中无粮施舍了,然后对城外百姓再也不管不顾。

那些难民,青壮的还可勉强跋涉,再挣扎到其他地方去向善心人乞讨求活,可那年老体衰者和牵着抱着孩子的妇人怎么办?城里自有一些无良的富绅大户,悄悄找到常知府,请他派兵护送,出城去难民里挑拣,专选那年轻貌美的姑娘,当场签下卖身契,入府为奴,也算是为难民们做些“善事”。

这样的家奴价钱低廉,品色又好,运气好的说不定还能买个才貌俱佳的大家闺秀,回去后白天指使她做这做那,晚上喝两口小酒,对她做这做那,岂不快哉?常知府很佩服这些商人的头脑,便叫自己的管家也跟出去,还真搜罗了几个原本是士绅人家的姑娘小姐,买回来做了自己的丫头。

当然,这些事得秘密进行,城里还是有不少官绅,整天抗议他封闭府门的作法、要求出城赈灾的,其中还有人自愿捐献米粮,这些人的脑壳真是坏掉了,常知府对此不屑一顾,他“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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