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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歌南望-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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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雪迟一惊,连脚步也停了下来,“你是认真的?”

弦歌点头,“这种话能开玩笑吗?”

“皇上未必会放你走。”符雪迟冷静道,“你是朝中的顶梁柱,皇上虽然有意收回你手中的权力,可是,你对皇上来说亦师亦母,和普通的臣子不一样。”

弦歌叹道:“皇上又不是没断奶的孩子,连凌楠都可以不要我,更何况皇上?况且,再不济也有古湘玲陪着他。”

大约只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符霜霖就派人来找弦歌,说让她带着凌楠一起见见符家内部的几位长老。弦歌自然应承,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便到凌楠房里去找他。

凌楠根本就没有换衣服,依旧穿着那身小厮的衣服,看到弦歌进来,只是稍微抬眸,“你来啦。”

弦歌不悦道:“你就这样去见人,虽然我不介意,可是符家有些人很不好相处,肯定会讽刺你说你丢极东国的脸面。这样你也不介意?”

“他们说他们的,我做我的,又有何干?”凌楠不屑一顾。

弦歌叹气,也不强求,“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等一等,去之前我有事要和你说。”凌楠开口,态度看上去有点儿不一样,出乎意料的慎重,“你不是想知道我跟你回来的目的吗?告诉你也无妨。”

弦歌脚下一滞,失声道:“什么?”

凌楠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一眼,“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跟你说了你也未必会信。”顿了顿,继续道,“说起这件事我就要先问问你,你还记得在越觅国见到我时的情景吗?”

弦歌脸色微微一沉,“你是指你被追杀的时候?”她已经可以猜到凌楠要说什么了。

“嗯,就是那时候。我这次跟你回来,就是想查探这件事情,顺便见一见那个主谋究竟长什么样。”

弦歌似笑非笑地瞅着他,“那么,你的意思是,那位主谋你已经见过了?”她向前一步,迎上凌楠的视线,“你不会想说是杨啸派人动的手吧?”

“需要我夸你聪明吗?符大人果真料事如神。”凌楠没把她的态度放在心上,淡淡一笑,“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

弦歌沉默,她的确不相信。

“你心里肯定以为我在挑拨,究竟是不是真的,你以后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探查。”凌楠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纸是包不住火的。”

弦歌低声道:“你想说的就是这些?”

“我可不想无缘无故地死在这里,所以,这两天就会离开,估计也没什么时间好好看看歧阳城了,我很遗憾。”凌楠的身子向后一仰,双腿放在桌子上,“既然都快走了,不妨多跟你说些事情。”

“你要走?”弦歌只把注意力放在前半句。

“还留在这里,难道等着别人来杀?皇甫纵然武功高强,可也保不了我。就像你们说的那样,这里是符家的地盘是惠诚帝的地盘,我不能怎样。”凌楠自嘲地低笑两声,“连你都不相信我,在这地方还有谁会相信我?满怀憧憬地来这里,却是倍感失望地离开,我也不好受啊。”

弦歌沉默,好一会儿,说道:“如果说是啸儿派人暗杀你,你有什么证据?”

“没有证据。”凌楠把双手枕在脑后,懒洋洋的,“杨啸是个人物,他哪会留下蛛丝马迹?该杀的全灭口了,你以为杨啸会留着辫子等我去揪?”

弦歌又沉默了好一会儿,道:“啸儿,没有杀你的必要。”

“这我也不清楚,也许是畏惧本太子的才能?畏惧本太子制造出来的火药?”凌楠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所以嘛,你相不相信我都无所谓。虽然你对我没有养育之恩,但是没有你,我就不会降生到这个世界上,所以,我最后提醒你一声,小心杨啸。”顿了顿,他抬眸望向弦歌,“在你眼里,杨啸是你的弟子,可是,你要记得,你的这个弟子可是一个皇帝,还是一个能干的皇帝。你记得今天杨啸说过的一句话吗?京都里的朝政有白潜负责,不需要担心。”

弦歌眸色暗沉,如今看来,凌楠比她想象中更敏锐。

“自从你当上摄政王,虽然你努力保持白家河符家的均衡,可白家仍然被压在符家之下。只要你还是雀南国的摄政王,只要你还手持大权,朝中一些见风使舵的臣子就绝对不敢跟白家交好,也不敢把重要的事情交给白家去做。”凌楠扳着手指分析,“我之前就说过,杨啸是个能干的皇帝,他自然知道符家和白家的关系,你现在还没完全放开手中的权力,他就已经开始跟白潜合作,一旦等你把权力都还给他,你以为雀南国的朝廷上还有你的立场吗?”

弦歌轻描淡写道:“能多个忠心的臣子为皇上分忧解劳,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排斥?”

“这世上还真有视权力为粪土的人啊,我算是见识了。”凌楠嗤笑,“不过,即使你想全身而退,你以为别人会让你全身而退吗?朝政本就是一个大漩涡,死在这里面的人多的是身不由己。你主持朝政这么久,得罪的人也不少,一旦你手上没了权力,你以为你会有什么结果?”

弦歌笑笑,“你这算是在关心我?”

凌楠瞥他一眼,“我只是提醒你,你听不听得进去那是你的事。”他翻身站起来,拍拍屁股,“不过话说回来,你也不需要我的提醒。你沉浮官场多年,这些事也早该知道,算我多管闲事吧。”

弦歌笑得合不拢嘴,“我很感谢你的多管闲事。”

凌楠脸颊微微一红,“总之,你要小心杨啸和白家。至于杨啸派人暗杀我的事,你爱信不信。”

“无论我相不相信,我都会调查的。”

凌楠耸耸肩,“随你的便。那么,我现在就去见见符家的那帮老头子。”

弦歌率先开门,走在前面。

凌楠跟在后面笑得像只小狐狸。

符霜霖不喜欢凌悠扬,自然也不会喜欢凌楠。正如弦歌所料,他看见凌楠的第一眼就很不客气地大声嘲笑道“凌氏的太子居然穿破布衣裳,怎么,皇太子殿下想体察民情?”

“人老了,眼睛也利了,真是明察秋毫。”凌楠斜着眼看人,口气上没有一丝尊重,“不过,老头子你笑起来的模样丑死了,皱纹满脸,那一坨坨的肉还边笑边动……”他嫌恶地遮了遮眼睛,“你还是别笑了,越笑越丑!”

符霜霖的表情立即一僵,死小子,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他催发内力,直接把身边的茶杯隔空推去。

“好,牙尖嘴利,很有凌氏特色,老夫请你喝杯茶。”嘴上说是请他喝茶,可符霜霖催动的内力可不小,明显带着攻击意味。

凌楠一个翻身,直接跳跃到符霜霖面前,根本不去接那杯茶,只听身后咣当一声,茶杯落地,茶水四溅。他摆摆手,态度很不友善,“本太子从不喝丑人端来的茶,你好歹换个美人来奉茶。”

符霜霖重重一拍桌子,“符弦歌!你生的好儿子!”

弦歌本想旁观,听见符霜霖指名点姓,她很无奈地站出来,“三伯,我好歹是摄政王,即使您是长辈也不能直呼我的名讳吧?”

凌楠自说自话地倒了杯茶,先是轻抿一口,然后马上把剩下的那些都一口饮尽,“老头子,你把我叫来是想说什么?本太子可没太多时间陪你哦。”

符霜霖气得吹胡子瞪眼,为了怕局面难以收拾,他阻止了其他长老前来,而是单独见凌楠,可凌楠竟然如此不给他面子!哼,到底是凌悠扬的儿子!能好到什么地方!

凌楠又给自己倒一杯茶,吹一吹,又是一口饮尽,“说吧,什么事?即使跟符家没有血缘关系,可我好歹是符弦歌生出来的,符弦歌又姓符,本太子多少会给你点儿面子的。”

“放屁!你给了老夫什么面子?”符霜霖脱口而出,原来想说的话也都不想说了。他跟这小子绝对不可能和平相处,以后符氏归符氏,凌氏归凌氏,各不相干!

“滚!没什么好说的!”

凌楠眨眨眼,“真的不说了?”

“别让老夫说第三遍!”符霜霖眯眼,“滚!”

“你让我滚我就滚?”凌楠笑了笑,“那本太子也太没面子了……”

“别说了。”弦歌喝止,她转头望着符霜霖,询问道,“三伯,你真的没话要说了?”

“废话!”符霜霖黑着一张脸,毫不客气地向门外走去,“反正你本来就不赞同这小鬼和符家有牵扯吧?岂不是正和了你的意?”

弦歌笑笑,不作答。她可不想在符霜霖的气头上继续浇油。

“对了,老夫要跟你说清楚。”符霜霖回头顶住凌楠,目光恶狠狠的,“老夫让你滚不是让你滚离这个房间,而是让你滚出岐阳城!不要再让老夫看到你第二次!”

凌楠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表情,耸耸肩,喝杯茶,“本太子也不想待在这里。”

弦歌倚在门边,耳边忽然一声巨响,门扇应声扯下。弦歌脚下一个踉跄,回头看看被随意扔在地上的木门,再抬眼看看已经走远的符霜霖,她嗟叹,三伯的功力又增了不少啊。

“那我现在就回去收拾收拾,马上就和皇甫起程回国。”凌楠慢悠悠地开口,对着弦歌笑笑,“今天刚来,马上又要走,唉,命苦的孩子啊。”

“需要我送你一程吗?”

“不用。”凌楠挥挥手,不多时,就走远了。凌楠和皇甫带来的包裹还没打开,就准备走了。皇甫容把包裹带上,疑惑道:“殿下,你才刚到这里,你的目的都达成了吗?”

“差不多吧。”凌楠满是轻描淡写的神色,回看皇甫容一眼,“比我想象得简单多了,全是一帮笨蛋。”

皇甫容垂首,“那么,我们现在就起程。”

“不,还差一件。”凌楠慢条斯理地笑了笑,“最主要的一件事还没做。”

“什么?”

“皇甫,你以为我这次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凌楠得意地挑眉,“连你也以为我是来挑拨符弦歌跟杨啸的关系的?”

“不是吗?”

“当然,这也是其中之一。”凌楠眸中光芒大盛,“最主要,却是来和杨啸合作的。”

“咦?”皇甫容震惊道,“惠诚帝会跟殿下合作吗?殿下有跟他合作的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我要顺利登上皇位,若要让父皇和符弦歌远走高飞,这其中必定需要杨啸出一份力。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凌楠轻轻吹一声口哨,眼中尽是睥睨天下的豪情壮志,“对杨啸而言,我找他是为合作;对我而言,仅仅是利用罢了。”

凌楠站起身,伸展身体,“走吧,皇甫,我们现在就去找杨啸。”

级东国皇宫。

凌楠风尘仆仆地回来,刚到达皇宫,椅子都还没坐热,凌悠扬就派人召他过去了。凌楠这次倒是没有磨蹭,一听到传召就乖乖赶去。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凌悠扬面前的书桌上堆这一沓奏折,他貌似正在批阅,态度佯装淡漠,“符弦歌都没留你?”

“嗯,符家那个老头子不好相处,马上赶我回来了。”凌楠站在书桌前,有一下没一下地看看奏折,“父皇把儿臣召来想说什么?”

凌悠扬手上动作一停,“符霜霖吗?朕怎么不知道你是那种别人一赶就会乖乖走人的人?”

“想来父皇一直对儿臣存了偏见。”凌楠笑容可掬,“父皇,您真正想问的不是这个吧?”

“你以为朕想问什么?”凌悠扬反问。

“比如说跟符弦歌有关的事情啊……”说到这里,凌楠刻意停下声音,偷偷瞥凌悠扬一眼,“或者她会不会回来之类的……”

凌悠扬抬眸盯住他。

凌楠得意地眨眨眼睛,“父皇,你果然在期望符弦歌回来吧?”他摊手,惋惜地叹一口气,“可惜,那只能是黄粱美梦一场了。”

凌悠扬质问:“什么意思?”

“符弦歌位居雀南国的摄政王,怎么可能说离开就离开?”凌楠——分析,“而且,就算是符弦歌自己想离开,那小皇帝也不会同意,符家也不会同意她的任性之举,再加上,符弦歌根本没有离开的理由啊。说来说去,就是不可能。”

凌悠扬道:“你怎么知道她没有离开的理由?”

凌楠怀疑道:“父皇,您不会想说符弦歌会为了您离开雀南国放弃摄政王的地位吧?”

凌悠扬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你就这样回来,弦歌没说什么吗?没有试图留住你?”

凌楠上下打量着凌悠扬的神色,妄图看出些什么,“她没有,也没空。”顿了顿,他笑眯眯地开口,“父皇,如果你真想得到符弦歌,恐怕得亲自跑去京都一趟,花点儿功夫带她走。”他手指支着下巴,若有所思,“符弦歌现在应该已经在京都了吧?杨啸把她带回去了,不会那么容易就放她走的。”

凌悠扬挑眉,“这你又知道了?”

“嗯。”凌楠肯定地点头,眼睛笑得仿若弯月,“父皇,你会去雀南国吗?”

第三八章 爱恨

符弦歌和杨啸一行人回到京都,百官盛大欢迎。

弦歌的心情很不好,至少看上去是这样。地上跪着三个官员,弦歌冷眼看着他们,“你们怎么会同意让皇上离京?皇上尚且年少,至少还能说他不懂事,你们呢?你们的脑子长哪儿去了?居然同意让皇上放下朝廷,跑到岐阳城去?!”

三名官员跪在地面,哆嗦着道:“摄政王息怒。”

“让本王息怒?问题不是本王生气与否,而是你们有对自己检讨吗?知道自己做错了吗?”弦歌怒目。

“微臣……微臣知错。”三名官员低下脑袋,他们也没办法,皇上一意孤行,他们能怎么办?

“太傅这算是在怪朕吗?”杨啸坐在一旁,声音平淡无起伏,“这是朕的意思,朕也知道自己的行动鲁莽了,太傅不必再提此事。”

弦歌的怒气霎时间熄灭许多,解释道:“皇上,以您的年纪,即使是少许的冲动也是可以容许的。可是,通过这件事,微臣发现您身边少了些能直言进谏的臣子。”

“有太傅不就够了吗?”杨啸嘴角勾起,可笑意并未渗透眼底,“太傅对朕忠心耿耿,而且什么话都敢说,朕有你就够了。”

弦歌凝视他的眼眸,叹气道:“皇上这是在怨怼微臣多管闲事吗?”

杨啸骤然沉默,眸色淡淡的,可心底却是惊涛骇浪。

“太傅,朕担心你,所以跑到岐阳城。那么,你的意思是朕完全不必要担心你的事?朕自作多情自以为是?”

弦歌看他一眼,缓缓垂目,“微臣惶恐,微臣不值得皇上如此关心。”

杨啸眼睛瞪得大大的,敢怒不敢言,真让他对弦歌说些绝情的话他说不出口,他泄恨似的踢向那三个官员,“滚!”

三名官员瑟瑟缩缩地跪伏在地,“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讨饶的同时眼角余光不断偷瞥弦歌。弦歌叹气,摆手道:“下去吧。”听闻此言,三名官员如获大赦,急急忙忙退了下去。

书房里一下子静悄悄的,杨啸的目光聚集在门上,倏然之间勾起唇角,视线重新投回弦歌身上,“太傅,你真的关心朕吗?真的有把朕放在心上吗?”

弦歌颔首,“那是自然。”

“可是,太傅心中最重要的绝不是朕。必要时刻,太傅会为了其他人背叛朕的,对不对?”杨啸的眼底略带讽意,“亲生儿子毕竟是亲生儿子,在岐阳城的时候,太傅居然为了那个凌楠而犯下欺君之罪,在朕面前说谎,太傅以为朕不能对你怎么样?”

“微臣不敢。”弦歌躬身,“皇上对微臣有所误解。”

“误解?哪里误解了?”杨啸咄咄逼人,“你没骗朕吗?你没帮着凌楠吗?朕有什么地方说错了?还是有什么地方误解你了?”他一下站起身子,委屈又气愤,“而且,太傅你明明知道凌楠对你不怀好意!”

弦歌一怔,没想到这孩子会这么直接地说话。她低头苦笑,“本来,就是我对不起那孩子。皇上,如果您想惩罚微臣,微臣绝无怨言。可是,请容许微臣辩解,当时会欺骗皇上,当时会说凌楠是小厮,微臣只是希望他在岐阳城能平平安安的,绝无他意。”

“砰”的一声,杨啸的拳头重重砸向桌面,“难道太傅以为朕会对凌楠做什么?!”

“对不起。”弦歌愧疚道,“微臣当时一时情急,没有顾虑到皇上的感受。”

杨啸盯住她看了许久,忽然叹了一口气,“听周围的人说,太傅与母后从孩提时就是好友,当时朝局混乱,太傅是受母后所托才担下大任。朕是太傅一手教大的,比起母后,或许太傅与朕的关系还更亲密些。可是,太傅,你竟然不相信朕?”他向前一步,目光锐利如刀,“既然如此,朕还有相信太傅的必要吗?”

“唉!”弦歌无计可施,轻声问道,“那么,皇上希望微臣怎么做?”

杨啸冷淡,“在此之前,请太傅再回答朕一个问题。”

“皇上请问。”

“你为什么要去极东国?”杨啸一脸不妥协的表情,誓死追问,“是为了什么人还是为了什么事?那是太傅自己临时起意吧?朕既没有提出来过,太傅也没事先跟朕商量过吧?”

弦歌表情瞬间一滞,沉默片刻,淡淡道:“只是,情不自禁。”

杨啸黑着一张脸,“什么意思?”

“明知那时候去会给自己带来很多麻烦,可被对方一激,在意识恢复清醒之前,嘴巴上就已经答应下来了。”弦歌坦诚相告,“在微臣内心深处,一直是想去看一看的。”

“看什么?”杨啸的脸越来越黑。

“微臣也说不清楚,如果真的要说的话,最想见的是两个人。”弦歌毫不遮掩,“凌悠扬和凌楠。”

“那么,在太傅心里面,已经把朕和雀南国放在凌氏那两个人后面了吗?”

“皇上,”弦歌抬头,并未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微臣当年是为了雀南国回来的,如今,您问这个问题还有什么意义吗?”

杨啸的声音骤然拉高,“朕就是要知道!”

弦歌叹气,闭上眼,“对符弦歌来说,对摄政王来说,自然是皇上和雀南国比较重要。这毋庸置疑。”

“哦?”杨啸挑眉看她,“如果你不是摄政王了呢?若你不在其位,你还会把雀南国放在第一位吗?”

屋子里又一下子安静下来,空气几近凝固。

弦歌没办法对杨啸撒谎,十多年来,她对这个弟子这个国家几乎耗尽心血,彼此之间也都坦白惯了。她终是叹息一声,“皇上英明神武,有皇上操心自然就不必微臣多此一举了。”

杨啸冲动之下就想把手边的茶壶给砸过去,可理智还是克制住,“好!很好!好一个摄政王!好一个符弦歌!”他气冲冲地跑出去。

从这一天开始,杨啸就光明正大地削除弦歌手上的权力,以前若说他的行动还有遮掩,如今却是丝毫不避讳。任何一个人有心人都看得出来,杨啸是要架空弦歌,恐怕下一步就是要撤去他摄政王的职位了。

朝中本来可以有一场腥风血雨,摄政王和皇上的一场殊死争斗,可惜,一切事态进行地顺利得让人咋舌。弦歌乐见此事,大大方方地把手上的权力都放开了,皇上要什么,她就放手什么。权力也好,人脉也罢,能放手的全放手,兴致浓时,甚至会亲自指点杨啸一二。

事情可以如此顺利,朝政可以没有动荡本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可惜,惠诚帝杨啸的脸色还是从头到尾的难看,上朝的时候板着脸,退朝以后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这段时间,朝中若有官员不长眼地找事找上门,一律都被骂得狗血喷头。

朝廷是很和平,可是整个氛围却是寒冷的。

弦歌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和杨啸说话了,她觉得该让那个孩子自个儿安静一下。她伊尽量和平的方式放开自己拥有的一切,小心翼翼地保持整个朝局的稳定。难得闲暇时,弦歌也会四处走走,心中早已做下决定,等一切都安定下来以后就离开。

这一天,弦歌不知不觉中就走到太后居住的宫殿。古湘玲已经很久不管朝事了。当年弦歌刚接手时,朝政还微有动乱她曾以太后的声望协助弦歌。当古湘玲发现弦歌可以处理好一切,雀南国的时局也稳定下来以后,她就撒手一切再不过问。

古湘玲居于深宫时迷上佛道,每日吃斋念佛,平时在她身边伺候的人也不多,雀南国几乎忘记了有这位皇太后的存在。

弦歌走到门前,侍女正要进去通报,弦歌把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我只在外边看看,不用进去通报了。”

“外面有谁吗?”古湘玲优雅的声音徐徐传来,“进来吧。”

弦歌脚步一滞,轻轻一声叹息,还是走了进去,“是我,符弦歌。”

古湘玲敲木鱼的手势一停,转过身来,目光在弦歌身上上下巡回几圈,唇边露出一丝笑意,“原来是你,哀家住得这么远都听到你最近的事迹了,皇儿应该很生气吧?”

“我能做什么?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也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弦歌咧嘴一笑,“总不见得不识相地继续霸者摄政王的位置吧?那样的话,太后你也坐不住了。”

古湘玲淡淡笑道:“哀家有什么坐不住的,当年哀家既然把一切都托付给你,就是相信你的为人。不过话说回来,这世上真有可以留住你的东西吗?倾天的权势都不屑一顾,皇儿虽然想拿回自己的权力,可他也一直都很依赖你,你以为你能轻易离开?”

“唉,说起来这也有你的责任。”弦歌抱怨道,“你这个母亲不像母亲,把儿子扔给我就自己过着隐居似的生活。十一年来,我又做老师又做母亲,皇上身边也只有我最亲近了。若是太后留在他身边,那情况又不一样了。”

“……哀家那个时候能留吗?”古湘玲眼波流转,红唇微掀,“虽然你同意帮我,可是我们的芥蒂依然存在,我若一直留在权力中心,你也许就不会那么不遗余力。”

弦歌深深地看她一眼,“你太小看我符弦歌了吧。”

“不,哀家只是太清楚自己的为人。”古湘玲实话实说,“哀家一直都在利用你,利用你的性子利用你肩上的符家,把你留在京都留在皇儿身边。说到底,哀家只是个虚荣的小女人,如果哀家一直陪伴在皇儿身边,就会一直挑拨你和皇儿的关系。你虽然与世无争,可一旦遇到这种事,你也是会反击的,对不对?”

弦歌沉默,目光似乎望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思绪缥缈。她慢吞吞地走到古向玲身旁,蹲下身子,“这木鱼让我也敲一敲吧?真的能让人心静下来?”

“别人都说哀家一心向佛,其实也是做个样子,把自己强迫留在这里。”古湘玲娇柔一笑,顿时又现出当年冠绝后宫的风采来,“哀家不善政治,待在朝廷中心也只会添麻烦。不过,在这里待久了,人倒是越来越平静了。”

咚咚咚,弦歌敲了三声,索然无味地收回双手,“看来,你现在过得很满意。”

“呵呵,先不谈哀家了。”古湘玲掩唇而笑,“皇儿费尽苦心要收回自己的权势,你就那么坦荡荡地放手,一个是拼命想要,一个是拼命不要,呵呵,皇儿恐怕很懊恼吧?”

“没什么要不要的问题。”弦歌的态度很坦然,“这所有的一切本就是皇上的,我不过暂为保管,时间一到,自是应该把一切都还给皇上。”

“是吗?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古湘玲好笑地斜睨着她,“前段日子,你刚从极东国回来吧?你和凌悠扬又怎么了?”

弦歌脸上一红,很快掩饰过去,“也就那样了。”

古湘玲笑道:“你说怎么就是怎么吧,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皇儿对你有很强的独占欲,你发现了吗?”

弦歌垂眸,叹道:“皇上还小,如果可以的话,我本想再陪她走一段路的。”

“当年,哀家是想分开你和符雪迟的。你愿意联姻他国,哀家乐得成全你,也等着看你将来后悔的模样。不过,没料到你真的爱上了凌悠扬,呵呵,如果早知是这样的结果,哀家当年就不会同意了。”

“你想看我悲惨的模样?”轻轻的一句话,掷地有声。

“嗯,不过,到头来只看到哀家自己的悲惨。”古湘玲仰头望着眼前的佛像,金光闪闪,庄严沉重,“年轻的时候,从来没想到自己的后半生会是这样。”

弦歌也不说话,静静地蹲了一会儿,起身意欲离开,“微臣告辞……”

“弦歌,”古湘玲忽然喊出她的名字,“现在回忆起来,哀家这一生之中,最快乐的一段时间就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不过活了二十几年,哀家却已经苍老了,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如今,哀家常常会这样问自己,活到现在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果,哀家在遇到义父之前就遇到你,人生是不是会完全不一样?”

弦歌平静地望着她,“现在才去想这种事,又有什么意义?”

“不过是胡思乱想罢了,即使要重来也重来不了,哪怕真的给哀家重来的机会,哀家也未必有重新选择的勇气。”古湘玲又拿起木鱼槌,一下一下及其规律地敲击。咚,咚,咚,咚,咚……她闭上眼睛,往事如烟,风一吹就散,可是,烟雾缭绕,她的生活之中是没有风的。

“这十一年来,谢谢你了。”

弦歌微微拱手,“微臣终是未负太后所托。”转身,离开。

宫门重重。

“弦歌,我偷偷告诉你,我喜欢雪迟哦。”

“……嗯,到时候要请我喝喜酒。”

过了十来天,杨啸主动召见弦歌。这一段日子以来,弦歌大大小小的职权几乎快要被撤光了。符霜霖连续写了好几封信,希望弦歌不要这么快放手,可惜无论是谁的劝告,弦歌都是无动于衷,照旧过着悠闲的日子。

杨啸端坐于皇位之上,板着一张脸,看到弦歌淡淡一句“太傅”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参见皇上。”不该少的礼节弦歌绝不会少,“不知皇上今日召见微臣是为何事?”→文¤人··书·¤·屋←

“朕只是想问问太傅的意思,兵部的领导职位空缺着,如果让太傅推荐,太傅打算推荐谁?”兵部本是由弦歌指挥的,每次有问题,兵部尚书都会直接找到弦歌这里。如今杨啸将朝中的官职大幅度改动,弦歌手中的权力都被发散到其他官员手中了。

弦歌抬头,目光在屋子中转一圈,除了杨啸在场,还有白潜也在。不知为何,她心中稍稍生出一丝不愉快的感觉,“皇上可以问问白大人的意见,白大人乃是朝中栋梁,说的话往往比微臣更有见地。”

白潜低低一笑,“符大人太谦虚了,白某怎么能与符大人相提并论?”

杨啸皱眉道:“朕只问你的意见,太傅何必推却?”

“皇上心中早有腹案,何必再询问微臣的意见?难道微臣说是谁就是谁吗?”弦歌的语气硬生生的,“微臣如今无权无势,今日在皇上面前若是胡乱开口,一不小心得罪了朝中哪位大人,恐怕也没有自保的能力。皇上何必执意询问微臣的意见?”

听到如此不恭顺的话,杨啸竟然笑了,神色中还有几分开心,“这么说来,太傅是在责怪朕架空你手中的权力了?”

弦歌垂首,“微臣不敢。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即使皇上要微臣的就、性命微臣也不敢抱怨半句,区区官职,本就是皇上给的,皇上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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