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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窕淑女-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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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珠从房里找出笔墨纸砚和字帖放到堂屋的桌上,把纸摊开来,研上墨,把笔搁在砚台上,“远哥儿,写字。”
赵弘远见她研墨的手法很熟练,像是磨惯了的,嘴角勾起一丝浅笑,“玉珠妹妹会写字。”
这榆木疙瘩终于开腔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哑巴,萧玉珠看了他一眼,他脸色白皙,白得像雪一般,脸色带着害羞的一丝红晕,嘴抿成一条线,垂着长长的眼睫毛,似笑非笑地看着毛笔尖上要滴下的墨滴,耐性地等萧玉珠回答。
“会写两个大字。”萧玉珠见他爱写不写的样子,兴致不高地回答,坐在凳子上,悠闲地剥了花生壳,往嘴里塞了个花生。
“写两个给哥哥看看。”赵弘远眼睛含笑地看着,把笔在砚台上撇了多余的墨汁递过来。
萧玉珠是个急性子,见他开始半天都不搭理人,羞答答的比含苞欲放的花骨朵还娇嫩,心里早就有些不耐烦,再加上天气热,情绪有些躁动,拿过毛笔,在纸上哗啦啦画了两下,写了两个字……“木头”。
赵弘远眼神飞快地闪过一丝疑惑,很快被干净利落的笔风所吸引,纸上的字虽是写得潦草,但不难看出笔画之间隽秀有力,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他偷偷地打量萧玉珠的脸色。轻轻地问,“这木头是指我吗?”
“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萧玉珠抬头看他,他这副神情有些可怜,战战兢兢地,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朝他抿嘴笑笑,“远哥儿半天不说话。不是木头是什么?咱这是乡下人家。没那么多规矩,就当这是自家,随意些,想玩什么就说,想吃什么就拿。”
赵弘远也抿嘴笑了,少了几分之前的局促。愣了一会,抓起笔,对着字帖临帖。细声细气地问,“玉珠认得字?”
“认得几个大字。”萧玉珠又往嘴里咯嘣投了颗花生,眼睛往纸上瞟了一眼。字如其人,写得秀气,一笔一画落得工整。
“往后哥哥教你读书好不好?”赵弘远和气地说道,面色晶莹地看过来。
萧玉珠耐着性子点点头,他性子温和。是个慢半拍的人,慢条斯理的,他不恼人你先恼了,就像一股大力拍在棉花上,让你浑身不得劲儿,有火没地发。
赵弘远在桌上安静地临帖,萧玉珠在一旁剥着花生吃,两人无话,一时间,只有剥花生嚼花生的咯嘣声,一静一动。
萧玉涵从外面回来,拎着一串用枝条穿成的小鱼,大的有巴掌大,小的两个手指头般大,站在堂屋门口,见屋里有生人,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一边叫着,“二姐,我回来了。”
赵弘远脸色微红,带着浅浅的笑看过来。
萧玉珠拍拍手上的灰,接过萧玉涵手里的鱼,拉着他洗手去,问,“是不是和小叔去河里放鱼篓子了?”
萧玉涵点点头,手指着堂屋里的人,问,“他是谁?”
“他啊是个木头。”萧玉珠悄悄说了,拉着他到水盆里洗净了手,把鱼从枝条里取出来,放到水砵里养着。
萧玉涵砰砰跳跳地走进堂屋,双手趴在桌子上,头刚好露在桌子外面,脆生生叫道,“木头哥哥。”
这一声叫唤,让赵弘远愣了一下,他转过头来,柔柔地摸了摸萧玉涵的头,轻声说道,“我不是木头哥哥,我是远哥儿,往后就叫我远哥儿。”
萧玉涵抓起桌上放着的花生,剥了,一颗塞进自己嘴里,一颗伸长了手,想要塞进赵弘远的嘴里,手不够长,垫着脚尖摇摇晃晃地,赵弘远拿过他手里的花生,放进嘴里,又是摸了摸他的头。
萧玉涵心里暖暖的,朝他咧嘴露着虎牙笑,一溜烟进了房,把他的宝贝一咕噜拿出来,陀螺、鞭子、弹弓、石子、拨浪鼓,扔在门口扔了一地,问,“木头哥哥,你会打陀螺吗?”
赵弘远皱着眉头,刚才说的不要叫他木头哥哥,他有名儿,这小娃子怎么转眼就忘了。
萧玉涵把陀螺随手一抛,扔在地上,拿着鞭子在院子里抽打起来,边打边大声喊,“木头哥哥,我教你打陀螺。”
赵弘远停下手里的笔,拧着眉头出去,再不出去,这小娃子估计又得喊了,一传出去,大家都会笑话他是个木头。
“玉涵啊,带着你远哥儿玩会。”范氏大声喊话。
萧玉涵回来了,萧玉珠好不容易能拖身摆脱这个木头,心里松了口气,走到大槐树下帮着剥蚕茧。
篱笆墙边,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打着陀螺玩,时不时传出萧玉涵的嘻嘻笑声。
“远哥儿和玉涵倒是投缘。”范氏看着两人的身影笑道。
老袁笑着说,“少爷下面是四个丫头,只有他一个小子,平日里没有人陪他玩儿,性子显得腼腆。”
从老袁口里得知,老袁从小是个孤儿,自幼被赵老爷子收养,赵老爷子去世得早,赵掌柜打小把他当亲哥哥对待,留在身边,赵家在北方积攒了些家财,听南方的同乡说,南方生意好做,今年才迁家过来,看赵掌柜的意思,是想在南方落脚安家。赵家香火不旺,赵掌柜是独子,没想到下一辈也只有赵弘远一个小子。
这一点,范氏深有感触,她也只生了萧玉涵一个儿子,脸上有些黯然,心里叹道,命里有时总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一伙人剪蚕茧剪到正午。剪了一陶罐,大概有二十多斤。范氏要留人吃饭,说快到中午了,怎么也得吃了饭再走。
老袁推辞,早些回去把蚕蛹拿回去,让厨子炒了多卖几碟。
老袁说的是理儿,误了午饭得耽误多少生意,见老袁陶出钱来就要付钱。范氏看着这一大罐子。和昨日送的差不多,蚕蛹平平地铺到了口子上,大概有二十斤多一点点,零头就不算了,按二十斤算。
老袁数出六百六十个钱来,让家里再备二十斤。明早叫萧景土送去。
赵弘远玩得正起劲儿,依依不舍的眼神看着,嘴抿成一条线却不说话。老袁拉着他上了马车。
范氏让赵弘远有空过来玩儿,萧玉涵把陀螺和鞭子一股脑扔上马车,拍着小胸脯豪气道。“木头哥哥,送给你了。”又嚷道,下回来带木头哥哥去河里下鱼篓,过一阵子李子熟了,去菜园子里的树上摘李子。
赵弘远又是一阵皱眉。看着萧玉涵无奈,引得大家一阵笑声。
范氏往萧玉涵脑袋上敲了一记,“太没规矩,别木头哥哥的叫,叫远哥儿。”
赵弘远走后没多久,村尾来了个婆子讨水喝。
那婆子头发在脑后简单地挽了个髻,耳鬓旁戴着朵鲜艳的大红花,见了范氏,脸上的笑容绽放得像朵雏菊,捧着大黑瓷碗一口气喝了一大碗,从腰际抽出条帕子,沾了沾嘴角,笑道,“大妹子,多谢了。”
婆子这模样像是媒婆,范氏问,“大姐,你这是给哪家提亲来了?”
“别提了,还能有那家,就你们村王寡妇家,我说亲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今儿算是见识了,大娘娘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口水都快说干了,也不见那妇人给我倒碗水喝。”媒婆叉着腰,扬着帕子气哼哼地骂了一通,把王寡妇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看媒婆这情形事情进展得不顺利,一说是来王寡妇家说亲,范氏想到难道是张婆子派人过来了。又问婆子是不是张家村的,说的是不是王寡妇家的大闺女。
媒婆一一答了,她就是张家村的,说的正是王寡妇家的大闺女。婆子心里的气消了大半,脸上雨过天晴,满脸堆笑“咯咯咯”笑出声来,“这王寡妇不咋地,她的闺女却是出落得好咧,大闺女我偷偷瞧见了,哎呦喂,美得跟天仙似的,配我们张家村那后生最合适不过了。”
范氏见是张婆子派的人,请在她院子里坐会,顺便打听下情况怎么样。
“张婆子家的老幺,不是我说的好,咱们张家村就数他最出挑,人才最好,论长相有长相,论人品那是百八里再也挑不出一个更好的了……”媒婆坐在板凳上,拉长了声音夸道,这一番职业性的说辞说了上千遍上万遍,说得顺溜,说了一连串不带喘气儿,说得树上的叶儿乱坠,空中的鸟儿鸣叫,水里的鱼儿冒泡。
这张婆子家的老幺,范氏也去访过,人才没得说,附和着媒婆频频点头说好,好不容易等媒婆夸完,范氏问进展如何,王寡妇应下这门亲事没。
媒婆一拍腿,叹道,“哎呀喂,她家的闺女虽是好,又不是千金大小姐,自家有几斤几两也不掂量掂量,那王寡妇狮子大张口,张口闭口要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庄户人家的闺女五六两就差不多了。”范氏说道。
“可不是嘛!六吊银钱就顶了天了。”媒婆顿了顿,又说,“大娘娘我嘴皮子都磨干了,王寡妇还是不松口,要不是她家的叔公出面,这事恐怕是谈不成了,最后合计好,六吊银钱,我才算是能给张婆子一个交待。”
萧玉翠萧玉珠在西厢房里听着,不禁发笑,这媒婆的口才实在是太好了。
媒婆见有人在笑,伸长了脖子看。西厢房窗户半开着,见一个姑娘坐在床上绣花,透过破旧的窗户纸只能看到半个侧面,见那姑娘长得清秀,问范氏,是她家的丫头,说亲了没?
范氏顺着媒婆的目光看过去,知道她看见的是大丫头,笑道,“大丫头还小呢,才十一岁,离说亲早着咧。”
媒婆笑盈盈地说道,不出两三年就得说亲,大娘娘留意留意,看有合适的给这丫头留着。
坐了一会,媒婆急急地就要家去,说得给张婆子报喜去,张婆子还在家等着她的信儿。
萧玉翠萧玉珠两人在床上坐着,知道山茶姐的亲事定了,为她高兴。
“听到没,那婆子像是要给我寻姐夫了。”萧玉珠往窗户上张望着探了探头。
“你这个小人精,瞎说什么,还不快烧火去!”萧玉翠脖颈红了半边,揪着萧玉珠下了床。
第七十四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赵掌柜的饭庄把蚕蛹作为招牌菜一推出,进出“千山雪”的吃货更多了,好些是直接奔着蚕蛹来的,就为了一尝这虫子的味儿。蚕蛹炒韭菜的名气是越来越大,加上赵掌柜独家的烹饪秘方,推出了好几道以蚕蛹为原料的菜式,“千山雪”的生意火红,常常是宾客满堂。
蚕蛹的需求量越来越大,从最开始一天勉强卖二十斤,慢慢地变成三十斤,四十斤。赵掌柜的生意兴隆,连带着萧玉珠一家心里乐呵。一天到晚剥蚕茧,赶在蚕蛹变成飞蛾子之前卖出去,整整忙活了七天,才算把蚕茧清理完,留了两三百来个蚕茧给来下蚕卵。
一万多条蚕,挣了近六吊钱,和单卖蚕茧得的钱差不多,不过茧壳能换钱,这样一算下来,还能大赚一笔。萧玉珠想到那白花花的银子,痴痴地笑。
晌午,萧景土从城里送了蚕茧回来,今儿送的是最后一批,送完就没了。他从兜里陶出个布袋子,说是今日卖的钱,笑着让萧玉涵拎回家去,看看他最近吃了饭,有没有长力气。
那布袋子沉甸甸,萧玉涵弯着腰拎过,拎不动,用尽吃奶的力气,哎哟哎哟故意装个小老头样,心里乐滋滋的,摇晃着拎着到了堂屋。
萧玉珠见他扮的小老头样,学了个十成十,刮着他的小鼻子,把布袋子接过,是有些沉,把钱铺在桌上,铺了满满一桌。
“哇塞,这么多钱钱。”萧玉涵把头趴在钱上,笑弯了眼。
萧玉翠看得两眼放光,手捧起一大堆铜钱,哗啦啦地往下掉,满满一桌铜钱。眼睛看都看不过来。
萧玉珠翘着嘴角,听着铜钱落地的哗哗声,越听越过瘾,有钱的感觉真好,这银钱哗啦啦的声响就是世上最美的音乐,数钱数到手抽劲,那是多么欢乐的场面,想想都够欢乐。
“玉珠。这得多少钱啊?”萧玉翠捧了一大把钱问道。见萧玉珠没有反应,用胳膊肘捅了捅她。
萧玉珠想入非非,嘴角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要是这满桌的铜钱换成白花花的银子该多好,好久才反应过来,吓了一跳。“什么?”
萧玉翠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这个?”到底有多少钱,萧玉珠也说不上来,调皮地笑笑。“姐,要不你数数?”
“这钱看得我眼睛都花了,大姐。你就数数呗。”萧玉涵砸吧砸吧眼睛,一闪一闪,恍若被钱闪花了眼。
萧玉翠瞪了他俩一眼,心里急了,不和他们说玩笑话。自己可是当真的。
“甭数了,把前两天的账目结清了,近三吊钱。”萧景土一脸严肃地从门口进来,等几个孩子过了瘾,把钱收进布袋子里,拿回房放好。
片刻,一个惊雷在半空中炸响,天空暗了下来恍如黑夜,顿时下起雨来。漫天的大雨像瓢泼一样,闪电不时地划破长空,照亮了大地。这场雨下得又急又快,让大家措手不及。
范氏和萧景土冲进雨幕中,把大鸡小鸡赶进鸡窝里去,萧玉翠萧玉珠忙着收衣服,才出去一小会,便淋湿了衣裳。萧景土赶完了鸡,戴了斗笠去后院猪圈牛圈看看,一小会,后院积了一大摊水,拿了锄头把排水的沟清理了,让水流到后院外面去。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萧景土踱出门外,望着大雨,心想老宅年代久远,虽是去年才修过,天下这么大的雨,不知屋顶有没有漏雨,不放心得去看看。说着披上蓑衣,戴了斗笠,打着赤脚走进雨中。
去了近一个时辰,还不见人回来,范氏望着窗外的雨,心里犯愁,寻了斗笠要出去,萧玉珠飞快地换了草鞋,挽着裤脚,拿着斗笠跟在范氏后面。
老宅的天井里积满了水,快要满到边上来了,萧景土正拿着棍子,站在天井里,捅排水的暗沟,因年久失修,好几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雨,出于疏忽,两个排水沟都被泥土堵住了。萧景文拿了棍子捅另一边的暗沟,捅了老大一会,不见有动静。
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地打着山茶树叶子,骤雨打山茶,现今,这雨,惊呆了凝望的一群人。天井里的水面增高了一层,快要溢到走廊四周的木柱子上了。
一群人站在走廊上干着急,手心里捏得都是汗,杨氏见雨丝毫没有停的意思,在走廊上来回度着步子,嘴里碎碎念道,“老天爷保佑,这雨别再下了,这可是萧家几百年留下的老宅……”老天却不领情,雨势有增无减。
萧景土萧景文两人的衣裳全都湿透了,排水沟被堵了好几年,要捅开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萧景文心急如焚,嫌戴着斗笠碍事,把斗笠抛开,雨水把他的头发浇得湿湿的,乱乱的,他脸上流淌的一半是雨水一半是汗水。
“赶紧拿桶舀水,再不把水舀出去,就要满上来了,这屋子怕是要淹了。”萧玉珠的一句话惊醒了梦中人。
大家光顾着着急,盼着排水沟快些捅开了把水放出去,却忘下眼下最要紧最快的解决办法,当务之急是把水排出去。
范氏和丁香去后院拿了木桶,水盆,脚盆,大勺小勺等家伙什儿,能用上的工具都拿来了。杨氏、萧老爷子,萧玉珠忙着把天井里的水舀进桶里,范氏和丁香提桶把水倒进后院,走廊上踩得湿漉漉的。
“不好了,房里屋顶的雨越漏越大了。”刘氏风风火火从房里跑出来,说是房里漏雨,一开始漏得不大,被萧景天一捅,捅出个大窟窿来,雨越漏越大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不是跟着添乱吗,天井里的水都快溢到走廊上了,这祖宗留下的家业都快淹了,房里屋瓦又被捅了个大窟窿,杨氏干着急上火,见刘氏冒冒失失的从房里冲出了,完全不把自个的身子当回事,要是摔倒了那可如何是好,急嚷道,“老二媳妇,你悠着点,这地上滑,小心摔着肚子里的孩子。”
说着让萧玉珠上去扶着刘氏在堂屋坐下,刘氏坐了一会,如坐针毡坐不住,心里惦记着房里几大箱子的的嫁妆衣裳,拿了盆进房去接水。
过了一会,天井里的水面往下泻了不少,一群人又拿桶舀了好大一会,水势泻了大半,够不成威胁了,大家心里才算松了口气。
排水沟捅得有些进展,萧景土拿出棍子来,比划下,比之前又进了好几尺,离疏通不远了。
“哎呀,天呐,我的嫁妆衣裳!”东厢房北间传来刘氏的尖叫声,接着是一阵手忙脚乱搬东西的声音。
女辈们走进西厢房北间,见屋外下着大雨,屋内下着小雨,屋顶一块大窟窿,明晃晃地,一串串雨帘子倾下,地上摆了几个大盆小盆,水溅到地上,流淌了一大块,流到大木箱子边上。
“这是什么鬼天气,说下雨就下雨……”刘氏嘴里骂了一通天气,东扯葫芦西扯瓜,从天气扯到了屋顶,最后插着腰气粗粗的骂道,“这是个什么破屋!什么几百年的老宅,祖上留下的基业,别人眼羡还来不及!我看呐,比人家的破草屋都不如,人家的破草屋至少还能遮风挡雨,看看这屋顶,看看这墙,这哪是人住的地?”
范氏和丁香正帮忙搬箱子,杨氏听了这番话,脸上很挂不住,念她有了身子,不和她计较,免得气着肚子里的大胖孙子,眼下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着耳边风,没看见没听见。
萧景天正搬着箱子往凳子上放,几个大木箱子靠着墙叠了一摞。箱子里全是些嫁妆,去年腊月才做的新衣裳,新鞋面,新枕头,刘氏自是宝贝得很,眼尖尖地瞅着,等一行人搬好后,不容许人再碰一下。
“这嫁妆不值几个钱,全是些鞋面衣裳,不是多好的料子,又没有压箱底的银钱,在这大呼小叫。”丁香在范氏耳边小声嘀咕,声音很轻,还是传进了刘氏耳朵里。
“这些的确不是好料子,值不了几个钱,咱们刘家小门小户,哪有多余的银钱来置办嫁妆,我倒要看看,你出嫁的时候能置办多大的嫁妆。”刘氏捂着帕子冷笑道,转过头来,继续说道,“我以为萧家能有多财大气粗,结果不想是副空壳子,拿不出几两银子,连像样的房子都没有。”
“这栋房子是祖上传下来的,好几百年了,高祖父在朝廷为官时建的,再怎么说也是我们萧家的荣耀,你是萧家的儿媳妇,你就少说两句。”萧景天撇了她一眼,示意她别说了。
“荣耀?”刘氏冷哼一声反问道,“这屋顶快被风掀翻了,这墙不见得有多结实,这木窗棱都快朽了,这就是荣耀,我看还没老大家的土砖屋强。”
范氏心里不快,好好的怎么扯上自家?自家的房子是用青砖砌的没错,当初盖房子的时候,和萧景土打了好几个月的砖烧了才盖好,也就用青砖盖了一间堂屋两间厢房,灶房和后院的猪圈牛圈都是土坯子粉的,后院的墙,用泥加了稻草糊的,外面看着光鲜,实际上也没多好。哪比得上老宅,全是厚实的大青砖砌的,宽敞,冬暖夏凉。
“老二媳妇,你怀着孩子,就好生歇着,免得动了胎气。”杨氏在旁边听了一会,过来劝。
萧景天扶着刘氏在床上坐下,人还没坐定,屁股刚落下去,像落在刺上,刘氏惊了一下,跳起身来。
第七十五章 刘氏要分家
“这床怎么是湿的?”刘氏一声尖叫,手摸摸床上的褥子,湿了一大块,一团团湿润的印迹晕染开来,抬头一看,一滴滴水珠正从屋顶滴答滴答滴下。因为是滴在褥子上,没有声响,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掀开上面的被子,铺着的床单也湿透了。
大家很惊讶,意料不到,去年才把老宅的屋瓦重新修了,把老化的或者已经开裂的瓦片换了,不出一年,漏成这样,估计年代久远,屋顶的瓦片大多已经老化,支撑不了多久。
“这屋瓦去年入秋才修的,怎么漏成这样?”杨氏看了看屋顶,叹了口气,要萧景天扶着刘氏去凳子上歇着。
刘氏窝了一肚子火,气没地发,只能拿萧景天当出气筒,手指着萧景天的脑门搓道,“你这个榆木疙瘩,愣着干啥?还不快搬床!好好的架子床泡在水里,这可是我爹给我置办的嫁妆,要是被雨水泡坏了,你赔得起!”
萧景天自从成亲后,性子大变,没有以前放荡不羁,性子活泛了,整个人老实多了。村里的牌场去得少了,偶尔趁刘氏不注意,偷偷溜出去玩两把,好几回被刘氏揪着耳朵从牌场揪回来。大家都说,萧景天娶了刘氏,是一物降一物,也只有像刘氏这么精明的,才能管得住萧景天,换了是别的女人,还真拿他没办法。
萧景天脑门上被搓出个红印子,脸色讪讪地笑笑,“搬,马上搬。”
范氏和丁香愣在一旁。看萧景天这副怕媳妇的样,心里发笑,见萧景天朝她俩使了个眼色,反应过来,上去搭把手。
三人齐心协力搬着架子床,杨氏上前搭把手,萧玉珠想上去帮忙,被范氏推开了。她能有几斤几两的力气。嫌她碍事儿。这床看着大,却不重不实沉,搬起来不是太费心。
刘氏坐在小杌子上,拿了把蒲扇一摇一摇扇着,这天虽是下过雨,却闷热得出奇。一丝风也没有,一会额头上冒出汗来,刘氏用袖子抹了抹额头的汗。看了看窗户,见窗户是开着的,就是没风。
“咔擦”一声。木头开裂的声音,刘氏停下了手里的蒲扇,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范氏和丁香这边的床头耷拉在地上。
萧玉珠走近两步看,见床脚处木头松动了,床下面的一根横梁已经裂开了个大口子。大叫一声,“这床散架了!”
“你胡说,这床我爹去年入冬才给我做的,怎么可能就散架了?”刘氏瞪了萧玉珠一眼。
萧景天松开手,把床放在地上,猫着腰趴在地上看,果真是要散架了,那根横梁快要断了,拍了拍手起身,看向刘氏,“是要散架了,这梁也快要断了。”
“不可能!”刘氏不敢相信,丢开手里的蒲扇,突地从小杌子上起身,走近了看。
“老二媳妇,小心闪着腰。”杨氏过来扶她,被她一手推开。
摆嫁妆那日,林子娘说这架子床不是好料做的,还真让她说中了,这外面涂了朱红色油漆,看不出木料来,床脚下面开裂的一道口子,露出白生生的木头纹路,看着是杉木做的。
刘氏脸面上挂不住,心里来气,刚才的气没地发,如今又添了一桩丢人显眼的事,让人看她的大笑话,叫她的脸面往哪搁!刘氏转过脸来,环视了一周,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在场的每个人的脸看,手一一指着人,咬着牙冷冷地道,“你们一个个在心里偷笑!一个个都等着看我的笑话!”
范氏和丁香撇见刘氏的目光,低下头去不想理她。成亲时置办的床是大件儿,一般人家都会用结实的木头,家境好的会寻了梨花木来做,至少得用上个一二十年。杨氏房里的梨花木架子床,用了三十多年了,结实耐用又耐看,用布一擦,亮堂堂的。这刘老二偷工减料,想省几个银钱,倒头来害了闺女。这事要是传出去,才半年的新床就散架了,估计要被人笑话死,村里人都会看不起她,没有娘家撑腰,这女人的腰板挺不起来。
萧玉珠习惯性地抿着嘴角,对上她火辣辣的目光。
刘氏两叶吊梢眉一挑,两眼冒火,两个大眼珠子快要瞪出框来,目光如炬一一看过来。
见萧玉珠抿着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一抹掩饰不住,流露出来的浅笑像是在嘲笑,更像是轻蔑。顿时心里火冒三丈,看向萧玉珠,指着她大声道,“连玉珠你都敢嘲笑婶子我!”说完,冷冷的大笑两声,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捶着腿哭闹道,“我不活了,我不活了……连几岁的小娃子都来笑我,我的脸面往哪搁。”
萧玉珠只是在一旁看热闹,想起摆嫁妆那日林子娘说的话来,说这架子床用的不是好木,八成是杉木做的,眼下正应验了这话。没想刘氏此刻心虚,草木皆兵,眼里容不得别人半点的讥讽。
萧玉珠看向她,“婶子,我哪敢笑话你?这床本来就不是好木做的,修修估摸着还能用,大家没多说,是你自个太在意了。”
刘氏更气得不行,哭天抢地地喊道,“你们一个个笑话我,叫我往后的日子咋过啊。”说着一边抹眼泪一边数落,说的都是萧家嫌刘家置办的嫁妆不好,低眼看人,让她没好日子过。又指桑骂槐地说道,即使怀了身子,日子还没有别人过得舒坦,人家大青砖屋住着,还能摊上一个陶窑,这天底下的好事都占尽了……
范氏气得身子发抖,刘氏口口声声的别人指的就是自家。这刘氏是个好吃懒做的主,家务活鲜少动手,现今怀了身子也是当泥菩萨般供着,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范氏稳了稳心神,看向刘氏,“谁都没有笑话你。是你自个笑自个,要说这成亲时置办的婚床散了就该笑!”
杨氏见她一阵乱捶腿,担心情急之下捶到肚子,细声细气地过来劝,“这床散了,咱就再做一张,也不是多大的事,费了木头罢了。小心动了胎气。捶着肚子里的孩子。”一边。向范氏撇了一眼,示意她别说了,要有个做老大的样。
刘氏舞着手推开杨氏,萧景天过来扶着她,想扶她去圈椅上靠着,被她一手推开。
刘氏正在气头上。一番哭天喊地过后,越想越来气,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挺直了腰板,气势汹汹地大声嚷道,“我要分家!”
天井里的暗沟捅开了。积水排了出去,雨势有增无减,房间里的吵闹声一声比一声大,房里吵吵嚷嚷的。
萧老爷子在走廊上,背着手看着天井里的雨。雨越下越大,几年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雨了。听见房里传出来的刘氏的喊声,皱了皱眉。这婆媳,妯娌之间的纷争他自来很少过问,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刚才刘氏说要分家让他感到吃惊,这婆媳自古以来就是冤家,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杨氏从房里跑出来,火急火燎的跑到老爷身边,刚想要说老二媳妇分家的事,萧老爷子摆了摆手,示意他都知道了,让领人去堂屋。
堂屋黑压压站满了人。
“是谁要分家?”萧老爷子故意问道,声音很轻,却让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
萧景天拉着刘氏,不让她站出来说话。
刘氏挣开他的手,上前一步,尖声喊道,“我要分家。”
“这家,我不同意分!”杨氏手扶着圈椅上的雕花,青筋爆出,手指深深地陷入雕花纹内。
“不分也得分,这家我是分定了!”刘氏愤怒地大声嚷道,心里打着如意算盘。萧家不显山露水的,外面破破烂烂,却不知道有多少家底,老大家的分家能分一座陶窑,她说不定能得些传家宝。前些日子,她在窗台下,瞄见杨氏在房里,偷偷打开一个妆奁盒子,一道亮光闪出,差点闪花了她的眼,那东西不是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就是上等货色的金银首饰。
萧玉珠站在丁香旁边看着,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角,分了倒好,看家务活谁给她做去。
萧老爷子喝了一口茶,脸上的表情不是很难看,看向萧景天,“老二,你的意思是赞同还是不赞同?”。
“这?”萧景天面露难色,感觉脸上投来一束火辣辣的目光,不敢看刘氏,吞吞吐吐地说道,“自古以来,一……一家人哪有分家的道理。”
“凭什么老大家的能分,我就分不得。”刘氏叫起来,目光向萧老爷子投过来,声音柔软了许多,“这样的老房子,我实在是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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