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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传奇之风中劲节-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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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骄横无礼,人家知府大人谦虚和气,他冷漠待人,人家知府大人永远满脸笑容,他踢车子,撕麻袋,把粮食洒得满地,人家眉也不皱一下,重新安排人装袋上车。

  伸手实在难打笑脸人啊。他风劲节可以无理取闹,可是真要过火了,别说那个迂腐的卢大元帅不能饶他,就是身边这些亲兵,看着也觉得他过份啊。

  明明是攒足了劲一拳打出去,却生生打进一团棉花里,这种无力感让他郁闷到极点。

  虽然手下人觉得这一趟差事挺威风挺顺利挺有面子的,他自己的心情却怎么也好不了。除了没达成目的之外,也一直有一种极不妥的感觉。

  那位苏大知府,可怎么看也不是个以德报怨的君子。这次就算是不找他麻烦,也没理由,把差事办得这么好,找点理由推搪一下,或者拿些质地差的粮食给他,也不算是失职,为什么会……

  一路上大家高高兴兴,只有他一个人在闷闷地思忖。

  可惜啊,这一世不比以前当大将军,大宰相的时候了,手头上没有完善的情报网,又处于这种信息交流非常迟钝的原始时代,对于后方诸郡消息无法及时沟通,也就没什么资料可以拿来分析判断,一时间倒还真难确定那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兴高采烈的小刀看风劲节的一路上都是懒懒的,忍不住说:“将军,咱们这次的差事办得这么顺利,你怎么也不见一丝笑容?”

  风劲节冷冷道:“你们就不觉得这差事顺得太过了?”

  小刀摸摸头:“说得也是,上回听说永安闹灾,灾民四下流窜,还以为镇江的粮库也吃紧呢,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给咱们把军粮凑齐了。”

  风劲节眼神一凛:“永安闹灾?”

  “是啊。永安离咱们定远关远着呢,难怪将军你不知道。”小刀笑道,“我手下那个赵二,自己就是镇江人,他兄弟是守城的军卒,这次到镇江,他听他兄弟说,永安闹蝗灾,灾民很快就会流窜到镇江,他们这些守城门的人到时可辛苦着呢,不让灾民进城太狠心,让灾民进城,又要挨知府大人的板子……”

  没等他说完,风劲节已是厉声道:“你怎么不早说?”

  小刀摸着头,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犯了错:“这个,我也是和赵二闲聊时听他说的啊,这,这永安跟咱们定远关隔老远呢,他们闹灾和我们能有啥关系,我不知道这也要上报将军。”

  风劲节根本不理会他说什么,只是抬头游目四望:“这里还在镇江地界吗?”

  小刀忙大喊一声:“赵二,咱们出镇江地界了吗?”

  军士中有人应了一声:“出了有一个时辰了。”

  风劲节脸色冷然,猛一带马:“退回去,立刻退回镇江府辖区内。”

  小刀愣了一下:“将军,咱们这……”

  风劲节怒视他一眼:“愣什么,打仗的时候听到军令你们也这么瞎耽误?”

  小刀醒了神,立时大喝:“将军有令……”

  话音未落,忽然听得风劲节长叹一声:“罢了,来不及了。”

  小刀愣愣地回头望向风劲节,风劲节却只是带点苦笑,静静望着远方,忽然间出现在视野中的无数人影。


第四部《风中劲节》第六十六章罪责

  小刀一提起灾民之事,风劲节心中已知不好。如果来得及的话,他会立刻把所有人马都撤回镇江府的辖区。

  苏凌此人别的才干没有,在保卫自己的仕途利益时,却是无比卖力无比执着的,绝不会允许有任何影响他飞黄腾达,让他背负责的事情发生。

  只要还在镇江府管区里,出了什么大事,苏凌都脱不开责任,到那时,自己不用操任何心,苏凌都会尽力阻止一切的发生。

  可惜的是,醒悟的太晚了。

  所以,望着前方那数不清的灾民,风劲节除了苦笑,一时间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事可以做。主将如此,一众官兵也同样手足无措。

  他们是定远关中最精锐的军兵,他们跟随风劲节屡历沙场,什么强悍的敌人都不害怕,可是此时向他们逼近的却全都是瘦得皮包骨头,形容枯槁,面无人色,衣衫破烂,与其说是人,倒更像是行尸走肉的饥民,这种情况下他们能做什么呢?

  他们可以持钢刀架快箭,直面最凶悍的对手,但是,刀锋虽利,怎么去斩向这些摇摇摆摆连路都走不稳的人。

  一群群的饥民,目光呆滞地走过来,逼向前,所有人的脸都带着死亡的气息。他们的眼睛里,早没有半点光彩,可是,却看不到那寒光闪闪的刀和剑,只见到一辆辆据说是装满粮食的大车。

  向前进,那里有吃的,向前进,那里有活路。

  无数人游魂一般向前行来。而大赵国最精锐的官兵们,却在步步后退,惊慌失措。

  小刀脸色发白:“将军,怎么办啊?”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举起刀杀出一条血路不成?

  风劲节在心中愤愤地骂了一句粗话,拔转了马头,行到粮车后方,马速忽地加快,他在马上连挥三鞭,连着三辆马车上,都有米袋应声而破,白米就这样哗得流泻一地。

  他提高声音大喊:“这里有粮食!”

  其实根本不用他喊,在那白米出现在视线之内的一瞬间,所有饥民都疯狂地奔跑了起来,那明明连拖动一下脚步都极为艰难的身体,却可以跑得飞快。

  除了前方的粮食,人们眼中,已再也见不到其他东西了。

  大部分饥民都很自然地绕过前方的马车,直扑向后方地上的大米。

  虽然还有少数有理智的饥民,知道后方的马车粮食肯定不够分,扑到前方马车上,但是,那马车上的粮食是用极粗厚的麻袋装着,再用粗麻绳层层捆绑的,就凭他们饿软了早没力气的双手,一时半会根本撕不开。

  再加上这时后方士兵们也得了风劲节的提醒,在四面大呼小叫:“这边的粮食不多了,再不抢就没有了。”

  “快来啊,粮食要被先到的人抢光了。”

  而前方的士兵,则努力在不伤人的情况下尽力驱赶灾民。

  于是,在这种极度的昏乱和急迫中,更多的人纷纷放弃前方的粮车而直奔向后。

  在没有活路没有指望的情况下,他们只得与官兵拼命,可既然后方已经有不受保护的粮食任他们抢夺,谁又肯把性命白白丢在官兵的钢刀长枪下呢。

  后方粮车前先到一步的灾民们疯狂的抢夺,让其他饥民仅有的理智也渐渐崩毁,人们不再去思索这些粮食到底够不够的问题,而前仆后继地向那流淌满地的粮食扑去。

  确有一些有心人,穿着灾民的衣服,在灾民中起哄,高叫着,不要只顾着后头的,前面的粮食也一定要拦下来。

  可是,一来,在极度疯狂中的饥民听不清他们的话,二来,只要有任何人高叫一声,就不会再有叫第二声的机会,便扎手扎脚地倒下去。

  而风劲节在欣赏称赞自己隔空点穴的本领时,是不会介意那些倒地不起的家伙,会否在一堆疯狂往前冲的灾民的脚下被踩成肉饼的。

  小刀心中微定,策马到风劲节身旁:“将军,乘他们混乱不堪,无法全力阻挠我们的车队,赶紧走吧,要是那三车粮食抢光,他们回过神来,就走不成了。”

  其实不用他提醒,风劲节本来打的也是这个主意,可是游目四望,无数饿得奄奄一息的饥民,因为仅存的生机,而振作起精神,眼眸中绽出希望的光芒,看到那一个个灾民,疯狂地扑抢那有限的粮食,茫目地扭打做一团,有人惨叫,有人哀叫,有人狂喊,那瘦弱的身体倒于尘埃,那挣扎的生命濒于死亡,本已微薄的鲜血,已在争斗中流淌,本已虚弱的身子正在混乱中遭受践踏和踢打。

  风劲节慢慢地握紧手中的缰绳,只需要一个手势,一个眼神,只需要轻轻一抖缰绳,他自可快马驱粮队而去。

  然而,在这里,三车粮食救不了如许灾民,而在这粮食被分光之前,就会有一大半人,死伤于争夺推搡之下。

  “将军……”

  小刀的催促还不断响在耳边,风劲节唇边却又慢慢掠起那独属于他的,略带讥嘲,却又更多散漫的笑容。那种便是天塌下来,于他,也只如清风过耳的笑意。他声音极低地自语:“阴沟里翻船,还真是让人不舒服啊。”

  “将军,你说什么?”现场状况太混乱,小刀一时没听清楚他说什么。

  而风劲节也并不打算重复一遍:“把粮车留下一半,小刀,你带一半人马在这里维持秩序,用鞭子也要把那些争抢的人给我赶开了,叫所有人大声传话,听话排队的饥民都可以领到粮食,还敢争抢的,不但一粒米也拿不到,还要被绑起来鞭打示众,总之就是稳定秩序,尽量不要死一个人。我押着剩下的粮车先走。”

  小刀大惊失色:“将军,不可。为了应付目前的困境,少了三车粮,还好向大帅交待,咱们让伙房那边节省些用,也能应付得过去,可要是丢了一半粮食,那可是死罪啊,再说我们定远关的弟兄们,怕也难挨到下次的粮草运到时。”

  “那行,与其让这些饥民这么拼命争争抢抢,然后让人踩死打死撞死,不如你先上去一刀一个,给他们个痛快。”风劲节沉下脸来,懊恼自己对手下人实在太放纵了。只要不是战场上下军令,他们有事没事,就爱跟自己对着干,万事还要对他们解释,什么事也别办了。

  小刀遥目四顾,神色也渐渐惨然:“将军执意如此,回去你可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风劲节怒喝一声,“你还磨磨蹭蹭干什么?”

  小刀神色黯淡得施了一礼,拔转马头,大声招呼一众官兵,立时聚拢了一半人手,跟着他同去控制局面。

  风劲节挥挥手,招呼其他人押运粮车,赶开拦路的饥民,继续向前进,心中犹自唉声叹气,回去怎么办?唉,还能怎么办呢?

  怎么办?到底怎么办才好。

  卢东篱面沉似水,眼神定定地凝在风劲节身上,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说出一个字了。

  整个议事厅,气氛极之沉肃。谁也没有想到,以风劲节的本事,在自己国家的境内押粮,居然生生丢掉一半粮食。除了打仗之外,定远关还从没发生过这么严重的事,更何况对军队来说,丢失粮草,有时候竟是比战争更加严重的事了。

  在听完整件事的经过之后,卢东篱就一直沉默着不出一声。

  而跪地请罪的风劲节也同样安静地不发一语,这么长这么长的时间,他居然连下跪的姿势也没有变动丝毫。

  风劲节平日虽与卢东篱没大没小瞎闹,到了正经场合,却是绝对尊重他主帅之权威的。可惜,此刻这大庭广众之下,谦卑的请罪姿态无法让卢东篱有一丝轻松,心里只觉沉重,更感苦涩,明知道所有人都在等他的决断,却始终不发一言。

  这样的僵窒气氛终于有人忍不住跳起来了。

  “卢帅,风将军虽失粮草,却也是情有可原,还望卢帅从宽处置。”

  既然有人发言打破僵局,自是应者如云了。

  “是啊,当时那种情况,如果不留下粮车,就必然要放手杀人。咱们是护国卫民之师,怎好把刀剑对向自己的百姓。”

  “是啊,那些饥民也确是可怜,真扔下他们不管,怕不就这么生生饿死了。”

  “镇江府为了供应军粮,这时候府库怕也都空了,就算这些百姓前去求告,也只能被拒之城外等死,风将军这一番作为,救了不少人的性命啊。”

  “事急可从权,便是军法,有时候也当顾及人情,大帅……”

  “就算不谈人情,风将军为国屡立大功,便是此回有错,也当可抵过一二了。”

  众将都纷纷出列表明态度为风劲节求情。

  卢东篱见众人诚挚之态,心中也不知道是欣喜还是叹息。

  这帮将军们,平日里还常同风劲节相骂争斗,拼风头,争功劳,抢战利品,见面互相瞪眼挖苦,如今出了事,倒是一个赛一个的急着出来求情。

  他将目光复又望向风劲节,沉声问:“风劲节,大家都为你求情,称你此次之事,情有可原,你自己有何话说?”

  风劲节的神色依旧平定如常,眸光从头到尾安然淡定,绝无半点忐忑与不安,知道卢东篱此刻发问,方朗声道:“卢帅,失职就是失职,没有多余的理由可言。”

  他目光坦然明定,语气朗然从容,卢东篱自帅座下望,正与他四目相对,彼此皆是心照,不由得微微一笑。

  不错,失职就是失职,何需再多理由分辩。

  身在其位,便当其责。

  若是换了卢东篱自己面对那种情况,他也自知不可能做得比风劲节更好。

  若要护粮车,就必需杀戮那些拼了性命想求一线生机的可怜灾民,若要救灾民,就不得不放弃军队的粮草。

  然则,有很多事,你可以说,我并没有错,我问心无愧,却不可以说,我无需承担责任。

  即使没有做错,即使俯仰无愧,有的责任仍需面对,仍需承担。

  法本难容太多柔情,更何况,军法之严更非普通国法可比。

  卢东篱自坐中徐徐站起,目光定定望着风劲节:“前日本帅收到探马来报,陈国又开始在边境集结军队。”

  风劲节眼神微微一凛,目光却依旧毫无回避地坦然直视对方。

  卢东篱高居帅位,语气沉定地道:“粮草是军队的根本,便百战雄师,粮草缺失之日,便是军队动乱之时。我定远关为国家屏障,身负护国卫民之责,更需时刻提防强敌入境。此时失粮,使我军根本动摇,军心动荡,其罪本来当死。”


第四部《风中劲节》第六十七章受刑

  “然念及你此次失粮,亦为救护我大赵百姓,确有可谅之处,且大敌将至,杀大将不祥,暂且将死罪记下,待你他日立功方赎。今次只暂打你一百军棍,以为薄惩。”

  此言一出,帐中诸人俱觉全身一松,才一百军棍而已,这对风劲节实在算不得什么,就凭此人的功夫,就是把军棍给打断了,怕也伤他不得。

  大帅果然还是与他情谊深厚,不忍将他重责的。

  众人这心里一高兴,脸上虽然还努力做出严肃的表情,眼睛里却都是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行刑军士押了风劲节出去。

  不多时,外面已传来行刑记数之声。

  大家心里千斤的石头放下了,只是轻轻松松等着外头打完便可散去了,人人脸上的线条都从严肃而转为柔和。

  只除了卢东篱自己。

  他发完命令之后,就只定定看着神色从容的风劲节被带出去,最后那一刻,风劲节起身之时,似乎还对他淡淡笑了一笑,方才转身而去。而他自己却觉心头如受刀剜,重重坐回帅椅上,满脸皆是黯然之色。

  众人见大帅表情如此沉重悲痛,随着外头记数之声,脸色越来越苍凉,到后来,连嘴唇都有些发白了。大家俱都忍着笑暗自互使眼色,咱们大帅这演戏的功夫可真是一流啊,瞧你这一副大义灭亲,强忍着伤痛的样子啊。

  只有侍立在卢东篱身后的王大宝离得他最近,看得也最真。

  卢东篱那背上慢慢溢出,渐渐把整个后背都湿透的汗水,让他极为奇怪,今天的天气很凉快啊。

  卢东篱那桌案底下,莫名颤抖的双手,更加让王大宝不解,只是一百棍而已,根本伤不了风将军分毫,卢帅不用这么紧张吧。

  “大宝!”忽然响起的低唤,异常干涩。

  王大宝略略靠近一步:“是。”

  “你去把军中的大夫召来,治伤的药也备好了,等会儿行完刑就立刻施救,别耽误了。”那低低叮咛的声音,沙哑的不像是卢东篱。

  王大宝迟疑道:“大帅,风将军的本事你是知道的,只是一百棍,根本用不着……”

  “你快去。”

  卢东篱的语气中那说不出的凶狠和急躁让王大宝莫名地打个寒战,不敢再多说一个字,行过一礼,便急急往外奔去。

  众将只见大帅的贴身亲卫首领急急忙忙向外跑,才出去没一会,就传来一声失控的大叫:“将军,怎么会这样……”

  众人俱都一惊,愕然互视一眼,再望向帅座,主帅静静坐在原处,神色不见一丝变化。但这不像是沉稳,到似是整个人都已经僵窒了一般。再看议事厅外,隔着一个小校场,也见不到校场外的情形。

  大家又相互看看,有人轻轻呼一声:“大帅……”

  卢东篱不言不语,只轻轻挥挥手,所有人便立时向外奔去。

  只有卢东篱不动,他无法动弹,他已经用尽了所有的意志力来控制自己以沉稳平定的态度来面对这一刻,用尽所有的毅力,来逼迫自己坐在这里,静静听外面的记数声,待到此时,才发现,他连动弹一下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

  众将奔出议事正厅,奔出小校场,才看到外面被按倒施刑的风劲节,双腿膝盖以上至后背已是一片血肉模糊。偏两名用刑的兵士仍在施杖,杖起杖落之间,无数鲜血甚至还有肉屑和碎布被带起,那横飞的血肉落在地上,溅出朵朵刺目的血花。

  旁边立了一名记数的兵士,仍在高声唱数,确保声音可以一直传进主帅所在的议事厅:“五十五,五十六,五十七……”

  四周无数军士肃立观刑,脸上皆有不忍之色。

  而大宝更是气急败坏,一迭声地喊:“怎么会这样?”

  风劲节挨打本来就已经很不痛快了,听他这么大喊大叫地,更加不高兴,抬头瞪他一眼:“你吼什么吼,军中行刑,敢喧嚣哗闹者当治何罪,你可是欺卢帅军法不利?”

  也亏得他让人用军杖行刑,打得遍体鳞伤,说起话来,居然还可以面色如常,气也不多喘一口。

  王大宝这时才晓得要把声音放低一点,但仍就满脸怔愕之色:“将军,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风劲节为之气结,简直是废话,敢情这家伙几年的兵白当了,哪个挨军棍的不是这样。

  好在这次倒用不着他说话,王大宝复又补充问题:“你怎么不运功抵挡?”

  适时众将已然奔近,正好听见风劲节没好气地说:“这是卢帅亲订的刑罚,我若运功抵抗,惩戒的意义何在,卢帅的威信何在?既然是我手里出的事,我当然要承担责任。若仗武功而取巧,明为受刑,实为脱罪,自此以后,全军上下,视军法又为何物?”

  诸将心头方自一震,又见风劲节于受刑之际,强自仰头,目光亮若星辰地扫过众人,语气之中傲骨铮铮:“卢东篱是什么人,风劲节又是什么人,此等机巧高明之事,却也不屑为之。”

  众人大多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想起方才在议事厅见卢东篱神色而暗起的戏谑之心更感羞惭万分。

  一时间,竟是谁也不敢对风劲节说一句话,只得转而去瞪那用刑的军士,大帅说打也就罢了,你们竟也敢下这么重的手,真个胆大包天了。

  那两个可怜的军士,忽然间被上十位将军怒目而视,手脚立时一起发软,几乎要哭出声来了,几乎同时颤声道:“风将军下了铁令,我们要敢手下留情,就一起跟着挨军棍。”

  这一下,大家更是连迁怒也不知道该去找谁了。

  适时风劲节不耐烦地喝一声:“要打快打,早点打完了了事,我可不想一直这么干挺在这里。”

  用刑的军士忙不迭举杖接着打,身边的兵士,苍白着脸抖着声音报数,其他人却也只能呆若木鸡地旁观,幸得王大宝还能记起自己的责任,撒开脚就直跑去找军医了。

  沉闷的刑罚一直在继续着,所有人都只能无力地等着那每一记直打在心上的棍子敲下来。

  军中的刑棍足有碗口粗,每一击打得都极重,别说是一百下,就算是四十下,体弱的人挨了活活打死也不是稀奇事。

  亏得风劲节因自小练武,身体远比旁人强健,方能一直撑下来。即使是以他那小楼中人超强的忍耐力,脸色也渐渐地苍白下去了。

  然而,这一切依然无法停止,在打满一百棍之前,人们只能继续咬牙等下去。

  渐渐地四周的人越聚越多,无数听到消息的军士,只要不当班的,大多往这边奔来,但对于他们所尊敬爱戴的将军所受的苦,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沉默地忍受这可怕的煎熬。

  小刀按风劲节的安排,把粮食分尽之后,就快马加鞭赶回了定远关,一回来就听到这个叫他肝胆俱裂的消息,即时便去抢着照料风劲节的伤势。

  一般来说,武将身边的亲随近人都学过简单的治疗之术,为的是在战场上,可以在第一时间照顾受伤的主将。

  然而,这一次风劲节伤得确是极重。

  一百军棍,足可以把人打得筋断骨折。就算风劲节体格强健,没有真的让筋骨受大伤损,但由背至膝,也是皮肉皆烂,惨不忍睹,最可怕的是,行刑时,衣服的碎片被打进皮肤血肉之中去了。

  军中行刑,常是让受刑者赤膊受打,官府行刑,也会让受刑者脱去裤子。这倒不是羞辱而是保护,否则的话,一杖下去,被击碎的布片会深深地嵌进肉中,几杖之后,裤子和臀部至大腿大片的皮肉都被捶得稀烂,伤口里满是布屑,受杖之人纵然活了下来,也会因为布屑无法清洗干净而导致创口难以愈合,留下终身的残废。

  但是风劲节知道自己这一挨打,全军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跑来看,怎么也不肯脱了衣裳,因此吃的苦头就大多了。

  打完了一百棍,无法及时上药包扎,却必须让军医,咬着牙用铁镊子探入他的伤口里,一点点清理。清完一处地方,第一时间上药,包扎,就这么一寸寸往下治。因为惟恐有一点小布屑漏过未除,造成后患,所以治疗的速度极慢,从中午直做到晚上,才刚刚把他的背给上药包扎好。

  这时小刀才赶了来,抢了军医的铁镊子想亲自帮忙,可惜连手都在抖个不停,风劲节吃痛之后,骂了他一顿,他才颓然放弃亲自为主将治疗的打算,把位置让给军医。

  风劲节的意志力再强,忍完了足足一百棍之后,还要连续几个时辰忍受军医们用铁镊子不断翻动他的伤口,便是这种怪物也有些支持不住了。

  不但脸色愈发惨白,神志都渐渐开始涣散,有些迷迷糊糊地看小刀面色如土摇摇晃晃站在一边,倒像受刑的人是他一般。

  风劲节竟也不由勉力一笑:“挨打的人是我,你吓成这个样子做什么?其实这伤也没什么,不过看着吓人罢了。大帅事先找好了大夫,备好了药,一用完刑立时便治,死不了的。”

  “大帅事先就找好了大夫,备好了药。”小刀愣愣地复述一遍,眼睛直直地望着风劲节,半晌才道:“大帅早就知道你为了维护他的威严不会运功相抗,他还下令打你一百棍?”


第四部《风中劲节》第六十八章深意

  风劲节略有些惊异地看向小刀,在这种纪律严谨,上下之分尤其严明的军队里,一个小小的亲兵首领,如此无所顾忌地在人前表示出对主帅的不满,实属罕见。

  小刀紧紧抿着嘴,倔强地和自己所敬仰的主将对视。

  风劲节看了他一会儿,不觉笑笑,或许是因为胸中忽然升起的淡淡暖意吧,于是眼神中的笑意,便也柔和了:“他知道我不会运功相抗,所以才下令打我一百棍。”

  同样的一句话,他不过是把一个“还”字,改成了“才”字,其中的意韵便已完全不同了。

  小刀极力想要坚持自己的愤怒,却还是在风劲节那漫不经心的笑语中,冰化雪消。

  那样简单的一句话,可是淡淡烛光下,他的眼神是暖的,笑容是暖的,连话语也同样是暖的。

  忽然间,这仍然年少的亲兵首领,觉得自己的心也异常地柔软。

  那样的感情,那样的相知,依然是他所不能理解的。

  然而,他却不能不神往。

  卢东篱与风劲节的之间,从来都不会有误解,不存在亏欠,不需要去思虑谁对不起谁,谁又负了谁,不需要去计较,是谁施的罚,是谁受的刑。

  他与他之间,自成一个世界,并无旁人半点干预置评的余地。

  只是怨怒虽清,多少还是有些不平之意在的。小刀低下头,沉默了一下,才道:“这次的事,换谁也不能处理得更好了,这样罚,太重了,太不公道了,亏你们交情还那样好?”

  风劲节忍着疼闷笑:“什么是重,什么是轻?什么叫公道?踩了老百姓的庄稼,按国法最重也不过打几板子,按军法,甚至有可能被砍头,谁会去向要求军纪严明的主帅叫不公。军队和百姓不同,军人身负守土卫国之责,常处生死须臾之境,有的时候矫枉必须过正。大帅与我私交最厚,才更加不可无私反见私。此次之事若轻轻放过,将来再有旁人失职,大帅又有什么立场去处罚。军规便是铁律,失职理当受罚。他是主帅,赏罚分明原是本份,我为部将,失职领责,份属应当,这其中还有什么公道需要讲吗?”

  小刀给他训得两眼发直,论起大道理,他小小一个亲兵首领怎么经得起风劲节的糊弄,即刻晕头转向,傻乎乎地便心服口服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不满,更加谈不上抗辩了。

  只是听风劲节说话,每每因吃痛而语声停顿,心里不免愧疚,将军伤得这么重,还要分出心思来安抚他。

  “将军,你快别说话了,好好歇着才是。”

  其实风劲节之所以这么善良地拖着受伤的身体给自己的亲兵做心理工作,当然不是因为他伟大到有人无我,不过是因着伤口痛,和人说说话,分散一下注意力也是好的。而且,更深一层的道理,他并没有对小刀说明。

  一军之帅,不但要得全军之心,更应该让军中将士有畏惧之意。敬其能,畏其威,方可如臂使指。

  卢东篱的为人自然是绝对没话说,全军对他的敬意肯定也是极高的。遇上了危险挺身为他挡刀挡箭的人,绝对不少。但做为一军主帅,这依然不够。

  他本来是个书生,为人又向来极好,管理军队也只抓大体,其他事务都大胆放权诸将自行决断,这种做法,固然很容易得人心,但也会让大家对他尊畏之心不足。

  所以今日误会他的时候,诸将才会以戏谑的心态来面对他的悲痛,也才会很自然地不把他的军令处罚看得太重。

  其实风劲节一直想找个机会,叫卢东篱在军队里立立威,震慑一下全军将士,不过,那家伙的心肠太软,他一直不好开口说罢了,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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