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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传奇之风中劲节-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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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活下来。”平淡的声音里听不出多少情绪的起伏。
“可是……”
“我要回去尽量让那破烂的身体活转过来,我的意识也因为肉身受伤太重而虚弱了,暂时没力气和你们说话,别吵我了。”那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轻微,渐至不可闻。
大家愕然地你眼望我眼。
“喂……”
“劲节……”
“你先等等……”
仪器里一片静寂,再没有回音。
“这是怎么回事,他到底有什么事放不下?”
“是啊,眼看着一回来,论文就通过了,换我,拼了命也要早死早回来啊。”
“对了,张敏欣你不是一向很多事吗,这次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坐在一角的张敏欣,一手托着下巴,两眼冒出狼一般的绿光,若有所思,一声不出,只是脸上那种诡异而神秘的笑容,让她的另外两个同学,全身一阵发寒。
第四部《风中劲节》第五十三章苦候
“将军,你终于醒了。”纵是沙场男儿,喜极之时,声音里也不免带了哽咽之音。
风劲节虚弱地皱皱眉头,这一声大叫,震得他头痛欲裂。
这一场战斗,过于艰辛,过于痛苦了,那么固执得和这软弱的肉体较量,那么疯狂地想要拨开一重重永无止境的黑暗,那样坚定地拒绝那安然宁静归去的诱惑,然后再让灵魂活生生受那凌迟般的痛楚,一点点重归于残败的身体中。
这样的挣扎,这样的战争,持续了多久,是一个世纪,还是数个轮回,漫长得仿佛永无尽头。但是,这一场仗,终究还是他赢了,他终究还是挣回了他的性命,尽管赢得如此凄惨。
神志的回归,对痛楚的感受愈发清晰,而残败的身体,连一根手指,都不能由他的意志而动,他所能做的最大的动作,仅仅是睁开眼,他对身体最大的控制仅仅只是望向自己想看的方向。
然而,这样的凝望,就连视线也并不清晰。
小刀的声音很吵,他却连皱眉的动作,也做得十分迟钝。迷迷糊糊地看着那模糊的人影跳到门外大叫:“快来人啊,哪位大夫快来一下,将军醒过来了。”
风劲节勉力看了看房间,不见卢东篱,不见守在旁边的军医,也没有相熟的将军,只有小刀和另外两三个亲兵。身体犹自无一处不痛彻心肺,心却又不免沉了一沉。
动了动嘴唇,想要说话,却觉咽喉处火烧一般地痛,竟是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小刀在门前叫得两声,便满脸喜色地跑回床边:“将军,你醒了就太好了,你都晕了七天了。大夫说,除非你能自己醒过来,否则我们谁也没办法……”
一边说,一边快手快脚,接过其他亲兵递过来的水,小心地喂风劲节喝了两口。
风劲节勉力提了提精神,问道:“军情如何?”短短四个宇,他却是每发一个音,咽喉处便如被刀割一般地痛。然而他还是坚持问了出来,尽管他的声音微弱到小刀必须把耳朵凑在他的嘴边,才能听清。
小刀愣了一下,才道:“将军,什么事也没有啊。你别担心,你们已经安全了。我们关里太平着呢……”
虽说努力装出轻松的样子来说括,但话说到一半,被风劲节那淡然的眼种看定,便再也续不下去了。
他跟着风劲节的时候长,知道这位将军是个极精明的人,每次他用这种平定的眼种看人时,便是把所有的人与事,都彻底看穿了。
他苦笑了一下,才轻声道:“将军,你怎么知道的,我也是怕你重伤才醒过来,知道了会担心,所以不想告诉你的……”
风劲节只静静地听,因为身体的伤痛,他无法做出回应或解释。怎么知道的?若非情势过于危急,卢东篱怎么可能不守在他的身旁,若不是所有军医都忙着救护伤兵,他伤得这么重,身边怎么可能不守着几个军医呢。
“陈国的军队攻过来了。卢大帅带着我们打了好多天了,他日夜守在城楼上,一刻也不得安宁,也没空过来。不过你放心,我们占着上风呢,估计过不了几天,就能把这帮家伙全给打跑了,到时候,大帅就能来看你了。”
风劲节不太满意地望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勉力道:“详情。”
他说话尽量简短。可即使如此,每说一个字,也依然是倍受折磨。
小刀实在不想让他在刚醒来的时候就为这些军情的事费神,但又不敢违逆他,更不忍答话吞吐,让他再这样辛苦追问,只得低头详细地说明。
“大帅回到定远关后,就令全军做好一切大战的准备,又派出好几队人去找你们,等了一天多,才把你们带回来,刚召集军医,替你诊治伤势没多久,我们的探马就查到有上万陈军奔定远关而来。大帅没有办法,只得让我们几个亲兵在旁守候服侍你,他自己领着全军守城拒敌。开始那些陈军攻城的势头非常猛,轮番攻城,气势汹汹。可是我们守城也守得极稳,大家全都有万全准备,又深恨他们卑鄙偷袭,上阵时,都怀着为将军报仇的心拼命呢。再加上大帅亲冒矢石,在城楼上督战,我们军心斗志极盛,屡次挫败陈军的进攻,几天之内,他们已损失了好几千人。不过,后来,又陆续来了一些援军,目前看来,估计有二万五千的兵力。虽说我们兵力差距不大,但陈军的确十分勇悍,大帅也担心他们还有后援的兵力,所以日夜不离城楼,几天几夜都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不过目前战局仍很稳定,我们倚城墙而战,损失比他们低很多……”
小刀略有些兴奋地说:“照目前的情形看,我们有大帅指挥,一定不会输的。大帅真的很厉害,陈国元帅在下头劝降时,他一箭射过去,居然把人家的帅旗都给射折了。陈军攻城时他一直守在城上,大家怎么劝都不下去,他还亲自拔刀和陈国人做战,真是了不起……”
他说话的时候,眼中渐渐露出热诚钦佩之色。
在赵国的传统中,从来没有哪个身为文臣的主帅,会真正地亲冒矢石。所谓的上战场,通常都是大局已定之后,到胜利的战场上转个圈罢了。如今定远关的主帅,是真正的站在沙场最前最危脸的位置,和所有人并肩作战,这的确大大激发了士气,别说陈军并不比赵军人多多少,就是真占了很大的优势,主帅如此勇战不退,士卒也必无惜命惧死之心。
风劲节听了这话,却只在心头苦笑,在任何时候,主帅守在战斗的第一线,永远都是最能激励士气的,但也往往是最危险的,史书上的确常有一些名将英主,一生英雄,却因在战场上的一点小失误而受伤致死。
这是卢东篱的初阵,以卢东离的性情,必不肯龟缩于后,只是,在如此危险的时候,自己居然不能在他身旁保护。
这样残败的身体,别说上战场助阵,即使想提出任何有益的建议都无法做到。
“卢帅……安危……”
他的声音越发微弱,短短四个字也说得断断续续。小刀会意,疾道:“将军你放心。李将军和王将军一直守在大帅身旁,大宝他们那些亲卫们,也无不拼了性命保护大帅,断不至让大帅有失的……”
他话还没有说完,门外已经快步走来两名军医,想是这几日大战,所有军医都日以继夜的工作,所以这两个神容都显得憔悴而疲惫,身上还带着从许多伤兵身上染来的血迹。不过,在看到风劲节醒来时,他们眼种里都露出欢喜之色,一起过来为风劲节诊视。
原本风劲节伤重几乎无法治疗,能否活转,只看他能不能再次醒过来,只是,他既已醒来,就意味着生机重现。军医替他诊脉,看视之后,为他开了调养宁神的药方,嘱咐小刀,一定要让他静养,此时此刻,倒不是要醒,反是要多睡睡,多休息,倒更好些。
其实就算军医不叮咛,风劲节那痛楚不绝的身体也不断让精神受极大的伤害,恨不得早日睡去,或晕倒,来逃避这样的伤痛。
然而风劲节,却始终不肯睡。
这是卢东篱的第一战,这是关系无数士兵和百姓生死安危的一场战争,他不愿就这样无知无觉地沉沉睡过,然后在醒来时面对已成定局的一切。
纵然什么也不能做,他也想醒着,等着,守着,看着。纵然不能同那人并肩做战,他也不愿在这一刻逃入深寂的黑暗中。
所以,他以自己的意志不断和软弱的身体做战,身体的每一分每一寸,都在呻吟呼唤着沉眠,他却偏偏要一直睁着眼,一直清醒地感受着,每一点每一滴的痛。
他固执地命令小刀派亲兵探查战局,不断对他解说最新的战况。即使耳朵嗡嗡作响,想要听清身边人的话,都无比辛苦,即使眼晴望去,很多人影都是模糊而朦胧的,他依然,那样努力地睁大眼,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很自然地向门口望去。
一直,一直,卢东篱都没有出现。
他什么也没有说,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他等待的是谁。
到最后连小刀都按捺不住,站起来说:“将军,我去找大帅,求他过来看看吧……”
风劲节微微笑笑,有些艰难地摇摇头,他是在等待卢东篱,但他不是希望卢东篱来看望他,只是因为,当卢东篱出现的时候,就意味着,这一战已经胜了,至不济,战局也不再危险了。
就意味着,卢东篱安全了,定远关安全了,就意味着,他可以安心地闭上眼,让这么久以来,倍受煎熬的心灵和神智,沉眠于宁静的黑暗中。
然而,他一直,一直没有等到。时间一点点过去,是一个时辰,一天,还是一生,那样漫长而无止境,别说是重伤垂死,就算是一个健康的人,也无法一直不睡觉地等着。
何况风勃节此时,几乎完全没有体力,虚弱到极点,到最后,他终于还是睡了过去,又或者可以说是晕过去了。
然而,每每闭目,神智险入沉迷,在很短的时间内,又会倏然惊醒,本能地向门外望去,因为看不到期待的人,略略有些失望,却也不能说话,不能动弹,只是无神地张着视线迷朦的眼,努力地等待着,等着下一次,因为支撑不住而无意识地闭目睡去,不多久之后,又猛得惊醒过来。
他一直不肯睡,就算偶尔支持不住睡过去,也是浅眠,总是很快会醒过来。
小刀一直以为,他是伤得太重,痛得太厉害,所以睡不着觉,却不知道,是心里的一片期望,一份焦虑,一种等待,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即使是在失去神智的时候,也会感到那种期盼,也会因为那心深处的无声呐喊,而一再地醒来,一再地张望。
到最后,小刀那样一个少年悍勇的汉子都忍不住哭出声来了:“将军,你睡一会吧,要怎么样,你才能好好睡一觉。”
风劲节却只能报以宁静却也略有无奈的眸光,其实,他也痛得厉害,他也很累很累,他也盼着好好地睡一觉,只是,他做不到,只是纵然他想,心深处的呼唤,脑海深处的等待,依旧让他无法做到。
第四部《风中劲节》第五十四章相守
“劲节!”第几次倏然而醒时,听到这轻柔的呼唤。
并不响亮的声音,总是轰鸣不断的耳朵,但他却听得清清楚楚。
眸光望处,依然是模糊的视线,可是,那人的面容神情,那人的关切眸光,却又似乎清晰分明。
风劲节微微一笑,长久的伤痛以来,第一次如此轻松如此随意地一笑。光影黯淡的房间里,分分明明,有什么灿然的光辉,在他脸上眸间炫亮起来。
然而,他在一笑之后,却只是安然闭目。真的,真的,太累了,他真的真的需要好好地睡一觉了。
在那长长久久,仿佛有一百年那么安然悠长的沉眠中,他一直,一直不曾做过梦,永远地沉寂在黑暗而宁静的世界里,不再有伤痛,不再有焦虑,不再有等待,不再有担忧,心头宁静得不起一丝波澜。直到在不知多久以后,他再一次没有征兆地睁开眼眸。
这一睡,到底已过多久,天地间一片寂静,再听不到一丝城池攻防战所引发的喧闹。房间里一片安守,连守护他的亲兵和军医都看不到,只有案前烛光盈盈,灯下床旁,有个人影,不知已在他身旁守候了多少时光,终究倦极累极,倚着床柱,沉沉睡去。
风劲节只静静地看着他,身上的衣裳依旧带着斑斑的血迹,右臂上被白布包了好几圈,额上也略有擦伤。不过,看起来,伤得都不甚重,应该没有大碍。
想来自战事安定之后,他就来到自己身旁,也不知道到底守候了多久,但肯定一直没有离开过,一直不曾休息过,以至于连身上的衣裳都还没有换。
风劲节不知道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不知道卢东篱到底在这里守候了他多久,只是心头一片宁静。
这么安静的夜晚,这么柔和的烛影,他只静静望望那眉宇间有着深深疲惫和担忧的人,既不动弹,也不试图呼唤他。
他有多久没有睡,才会倦极入眠,他有多久不曾休息,才会倚柱而寐。也许在下一刻,他也会如自己一般,因着心头的牵挂而倏然惊醒。但在这一刻,能让他多睡一会,便是一会吧。
在这个大战之后的宁静夜晚,在那一点淡淡的烛火下,疲惫而焦虑的卢东篱一直守护着因为伤重而沉睡不醒的风劲节,而堪堪醒来的风劲节,却又静静守候着卢东篱那极短极短的一次小睡。
战争终于暂时结束了。卢东篱的初阵,想来还是以比较完美的方式做结的吧。寂静中,风劲节懒洋洋地想。原来不需要风劲节在旁保护,卢东篱也可以一直站在战场的最前方,原来不需要风劲节从旁筹谋,卢东篱也可以独立应付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了,原来……
原来,卢东篱的生活和事业里,其实并不是非要风劲节的帮助不可的……
这个了悟让风劲节很郁闷得皱了皱眉头,这个,啊啊啊,教会了徒弟没师父啊。关于打仗的事,该教的已经全教给他了,自己为什么还会脑发晕,居然放弃了这么好一个脱离苦海,永远超生的机会呢。
赵国边境的定远关,刚刚经历了一次血与火的洗礼,在曾经的杀戮和喧嚣中,沉入一片寂静安宁。而万里关山外的京城里,一处平凡的宅院中,苏婉贞的生活却平静无波。
她自嫁给卢东篱之后,一直与他相伴,不论卢东篱的官职升迁来去,从来追随身旁,后因卢东篱调入朝廷为官,便与他一同入京。以往在地方上为官,有衙门可以住,如今在京城当个小官,却得自己解决住处。京中地价本就极贵,便是买下一处小宅院,也把夫妇历年积蓄用得尽了。
后来卢东篱又任职定远关主帅,军中不可带家眷,苏婉贞自然不能相随而去,只得留在京城等候。
好在军中的一切开支都算在军费中,不必另外花销,卢东篱的官俸,每个月都是苏婉贞差人直接去相关衙门领用。京城物价虽说颇贵,她俭省花用,倒也尽够。因要节省开支,她身旁只雇得一个支应门户,出外奔走的老苍头,和一个帮着做些粗活的粗使丫头,其他细碎之事,倒素来是亲力亲为的。平日她大多时间闭门不出,京城多少繁华,她也只做不知。日日做些针织度日,或是为腹中娇儿做衣裳,便是替万里之外的夫君亲手缝衣,总想着边关苦寒之地,夫君又是不善照顾自己的性子,这山长水远的相隔,不免就日夕牵挂担忧。因着身子渐渐重了,人也渐渐易疲倦,精神不集中,时不时便会失手伤着自己,一件寒衣未做完,伸出手指来,斑斑点点,多是些针戮的印记。
丫环瞧了,总是劝她,怀孕的人,正当多休息才是,怎经得这般劳神,便是担心老爷的冷暖,这外头多少店铺,什么好衣裳买不着呢。
苏婉贞每每却只淡淡笑笑,复又低头牵针引钱。她是他的妻,他的身量体形,她最清楚,他的喜好习惯,她最明白。便是外头有那锦衣华裘可售,她却必要自己亲自一针一线地缝制出来,才算是尽心,才能够放心。
平时每隔段日子,也会写信托人送往定远关。信中对京中孤寂岁月,清贫时光,一概不谈,自己偶尔的不适,寂寞伤怀,更不涉及,只是闲闲说几笔京中岁月安然平和,身旁有佳婢相伴,不虑寂寞,闲时玩赏京城,笑看繁华,更加热闹,再加上左邻右舍,颇结了些闺中朋友,平日时常走动,正可互助,日子更加安逸。
大多数的文字,则只是细问边城岁月可还安然,身上冷暖饥寒可曾在意,千千万万,万万千千,都是叮咛与担忧。
万里关山远,来往信件,历时悠长,且极为不便,至今也只盼回两封回信,亦不过是说些边城并不寒冷,将士们极为齐心,大家生活颇为安定,诸事皆无需忧虑的话。其后,倒是更为担忧她孤身在京,诸多不便,寂寞凄清之苦,信里反反复复,也无非是叮咛她多加照顾自己。
那信她小心地收了,每逢夜深人静,拿出来细看,心头往往又是甜美,又是凄凉。
多少个夜晚,一个人孤单渡过,回思起往日岁月,总是守着那彻夜批阅公文的丈夫,或做针指,或整笔墨。纵然整夜彼此不说一句话,但只需抬头,看他烛光下的身影,心头,也是温柔而充实地。
但如今,长夜孤寂,凄清难度,身子越来越不方便了,总是整日头晕呕吐,身旁却没有丈夫相依相护。
她本就是个从未经过生育之事的女子,眼看着生产之期日近,身边竟连个商量请教的人都没有,就越发地心慌意乱起来。
这等凄凉无助,断然不肯在信纸飞鸿上透露一个字,只一个人苦思愁眉罢了。
说起来,卢苏两家,都还有不少宗族亲人的,若在家乡,便是丈夫不在身旁,照料之人,时常走动的亲戚,都是少不了的。
可如今孤身在京,举目无援。要想还乡,她这样沉重的身子,更加不便。也曾提笔想向娘家亲人求救,一来,恐这寒门小宅,清冷景象,伤了丈夫颜面,叫家人轻看了丈夫,又生了怨怼之意,二来,她也是极自尊自警之人,更不愿因自家之事,开口累旁人受数百里奔波之苦。这几番犹豫之下,便总是迟迟不能落笔,只得这般日复一日,愈加不安起来。
这样的惶恐不安,寂寞冷清,在一个清晨,被一位忽如其来远客的喧哗热心给打散了。
“婉贞啊,你都是快生孩子的人了,怎么还凡事自己动手啊,这还了得,我带来两个婆子,两个Y 头,你有什么事,随便吩咐就好,千万别跟我见外。”
“我说婉贞啊,你都是快当娘的人了,可千万得照顾身子。我刚问过你那丫环了,每天吃那些东西怎么成,大人不吃,孩子也要补啊,从现在开始,两天一只鸡,天大的事,也不许改动。”
“婉贞啊,瞧瞧你这倔性子啊,吃什么苦都不跟家里说。亏得你哥哥放心不下你一个人在京城里等着生孩子,一月五六封信地催着我过来照应,否则要有个好歹的,叫我们怎么安得了心啊。”
那服饰华丽,虽已至中年,但眉眼间仍有年青时明艳风姿的女子,满厅转来转去,指手划脚,说这说那,语气里全是埋怨与不满,眼神里却分明满是热情与关心。
苏婉贞只含笑在旁陪着。她素来是个清淡少欲之人,但此时,却是由着自家大嫂指东说西地分派一切,她只安安份份地听着,虽说不怎么说话,但心里那种被亲人关怀的感动却如春水一般满溢胸间。
在她最孤清最无助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亲人,叫她几乎泪盈于睫。
苏夫人前前后后,转了四五圈,里里外外,吩咐了个遍,这才安心坐下,笑道:“瞧你,出嫁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苏婉直低声道:“大嫂,劳你几百里奔波地为我跑这么一趟……”
“真是个傻人儿。咱们是一家人,说什么劳不劳地……”苏夫人打断她的话,笑道,“苏凌可是你亲兄长,他这做哥哥的,能不顾你这个亲妹子吗?如今他任了镇江府推官,不能随意走动来京,我这个做嫂子的,当然要替他尽心。”
一句话说完,看苏婉贞眸中那几欲落下的热泪,她满意地笑笑:“对了,妹夫在外头当大元帅,是否时时来信,可还顾念着你啊?”
“他在边关,万里相隔,只来得两封信,信中对我自是关切的。”
“他隔着山山水水,见不着你,当然揪心,你也该多写些信,讲讲近况,叫他宽心才是。”
“这是自然。”苏婉贞笑而应道,“大嫂,大哥近日可好,在任上可还万事顺意?”
苏夫人忽得眉锋一皱:“他啊,别的事,倒还不错,新官上任,诸事顺心,上司下属,都还不错,况且又时时要往定远关押运军资,与妹夫也常相见,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妹夫为人固执,和他的顶头上司,有了些冲撞,害他夹在两边颇难做人。不过,这倒也没有什么,最可恨那个叫风劲节的,为人骄狂狠毒,忌恨你大哥与东篱过于亲近,处心积虑想要害你大哥,你大哥有次去定远关公干,他乘着妹夫不在,把你大哥生生打了好几十军棍。”
苏婉贞低低惊呼一声,脸上原本的笑容全无,站起身来,失声道:“大哥挨打了?”
“是啊……”苏夫人一说起丈夫被打,立时眼泪就滚了下来,“可怜他啊,从小就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个罪,生生被打个半死,抬回去养了好久,到现在还不曾恢复如常呢,听那送信的家人说,差一点就被打残了。可恨那风劲节不知用什么话哄端了妹夫,东篱也没追究这件事,你大哥这顿打就白白受了……”
苏婉贞脸色苍白,怔怔得坐回椅子上,用失神的眼,望着自己的嫂子。
苏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一会,忽得一把拉住苏婉贞的手:“婉贞,那可是你的亲兄长,你可得替他出头啊,不能叫他白白让人这么糟践了。那风劲节下的可是好狠的黑手啊,他不顾着东篱的面子,也没替你留下半分颜面啊。你就写封信,好好和东篱说说吧,叫他好好歹歹,也替你哥哥出口气,我们不能白白受这委屈啊。对了……若能劝劝他,凡事别那么刚直,同你哥哥好说好商量,万事相互照应,这就更好了。这仕途艰险,他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不能随便树敌,就是不为他自己想,也得为你,为孩子的将来想啊。”
第四部《风中劲节》第五十五章受惊
这天早上,京城某一处偏僻街道的百姓们,看到了一幕奇景。
先是一大早,一堆人咋咋呼呼,闹腾出天大的动静,几乘小桥停在那所小小的宅院前,呼啦啦四五个仆从,大包小包地把礼物往里搬。
那宅院里素来深居简出,少与人交游的年青夫人亲自迎出门来,那当前的轿子里行出个衣着华丽的妇人,隔着老远,一连串亲热的呼唤,就嚷得满街俱闻。
这般喧哗吵闹一番,竟惹得街上行人,多有侧目,左右邻居,也不免打开门瞧个热闹,心里估计着,这是哪里冒出来的一门有钱有势的亲戚。看那亲热样,更不知道是多亲多近的人呢。
岂知,人进去还不到一个时辰,外头看过热闹的闲人们还在猜测来的到底是什么大人物呢,就听得咣当一声巨响,小小宅院的大门,被一种仿佛要撞破门的力气推开,不久前还满面笑容颜若春风走进去的那位夫人,铁青着脸在一群仆从的护拥下行了出来,刚刚搬进去的东西,又见这帮人,一样一样,又往外搬出来。
那位夫人空着双手,不用做事,倒也不闲着,站在大门口,指着门大骂着呢:“不是一样人,不进一家门,夫妻俩全是蛮牛,真当你们了不起呢,真以为丈夫当了个元帅就了不起了,那种把天下人都得罪了,孤家寡人的元帅,也就是你们这不知死活的人想当。你不稀罕我们,我还不稀罕你呢,我们一片好心,你当做烂泥,那你就自个留在这鬼地方,当你那孤苦伶仃的元帅夫人吧。
她指着门痛骂,那位向来少出门的卢夫人,却依旧客客气气站在门口相送。可怜人家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惨白着脸站在门前,任人如此欺辱,几个外来的仆役,搬着东西,在她身旁,横行直过,若不是有个粗使丫环护着,怕不叫人撞倒在地。
任那夫人怎么发怒,怎么痛骂,她只是安静沉默地以一种谦和却绝不卑微的态度,尽主人之礼。
四周邻居虽说与她不相熟,但一直以来,对这个少出门少说活,听说丈夫是个官,却从来不拿架子,对人极之有理的少夫人颇有好感,见她受这等羞辱,不免多有些不平之意。
大家也不由彼此打听几句:“那女人是谁,这么凶悍。哪来的贵夫人啊?”
“什么贵夫人,咱们虽说是贫民百姓,可也是京城里土生土长几十年的人,贵人咱也还是见过的。真正的贵人,哪里会做出这般难看的样子,怕是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暴发户吧,就不知道是买了官还是发了财,做事这样嚣张无礼。”
虽说多有同情之意,但大部份人还是奉行各人自扫门前雪的人生原则,所以也就最多私下议论几句,发几下不平之鸣罢了。
“那位卢夫人真个可怜,没有丈夫在旁护着就是凄凉,这么让人欺上门来,也只得忍着。”
“听说他丈夫还是个官呢?”
“官又怎么了,这京城里半数都是官呢,当官连妻子都保护不住这种男人,怕还不如我王二一个杀猪的呢。”
在人们的窃窃私语中,那热热闹闹来的一行人,又复吵吵嚷嚷地去了。
苏婉贞一直坚持站在门前,欠身行礼,直等得苏夫人的轿子去远了,方才转身回去。丫环坠儿含着眼泪把门掩上,急急过来扶她。
原本苏夫人进门时,指东划西地说这里要整理,那里要改动,又说带了这个那个的好东西来摆放,可是才摆到一半,忽得翻了脸,招呼了人便要走。桌子才移得两步,凭空放手,轰然倒在地上,椅子搬得起来,还未找好地方放,就随手一扔,那花瓶刚刚移动位置,便信手一抛,破碎的声音这些人全都听而未闻。
再加上刚拿进来正要四处摆的礼物,呼啦啦一下子又要全搬出去,人人横冲直撞,踢翻踩烂的东西竟是不可计数。
望着这满目狼籍,小丫环都不免要哭出声来了:“夫人,他们怎么这么不讲理,你还这样同他们客气做什么?”
苏婉贞语气仍尽力沉静平淡:“长嫂如母,我惹得她不快活,受她几句训斥也是应当的,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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