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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子驯夫记-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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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豆豆眨了眨眼睛,准确无误的再次开口唤道:“哥哥!“
朱瞻基打了个哈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着自发自觉的在自己的腿上蹭了又蹭的小东西。意外的,不是很讨厌这种感觉。
只是在皇太孙的教育中,有面见家族长辈的礼仪,有对待诸多臣子的方法,却无论如何也不包括应对一个过度热情的两岁小东西。
真是棘手啊,这小东西看上去软绵绵滑不溜丢。皮肤细白如瓷,似乎一碰就会坏掉,身体僵硬的皇太孙不得不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祖父。
只是,这一次,他那无所不能的祖父让他失望了。在朱棣的生命中,前半生和自己兄弟勾心斗角,没空带孩子。对待亲生的几个儿子一向是严厉有加温和不足。
后半生致力于管理偌大的国家,当朱瞻基被带到他面前时,也已经是一个进退有度,知道谢恩行礼的五岁小少年。
对于这么一个软趴趴,张着大眼睛卖萌,却又随时都可能会哭的小玩意,朱棣一样束手无策。
朱棣低头看花,这个是绿色的吧?那个是黑色的――这颜色辨别起来。可也挺不容易的。
郭豆豆可不是这么容易被打败的,在他短暂的人生中,除了那狠心的亲娘。还未曾尝过败绩。
郭豆豆抱住朱瞻基大腿的小胖爪子摇了摇,红润的小嘴里再次吐出了两个字:“抱抱!”
这两个字传递到了朱瞻基耳朵里,却完全翻译不成可以理解的词汇。在皇太孙殿下有限的生命里,只在不记事的幼儿时期被乳娘抱过。
父亲说,你祖父也没抱过我!
母亲说,你是皇太孙,怎么能总让人抱呢!你要给弟弟们做好榜样!
至于祖父,连他爹都不敢开口,他胆子肥了才自找死路!
郭豆豆何其执着,怎么会被这小小的挫折打败,他黑漆漆的大眼睛马上酝酿出了一泡泪,潸然欲泣的看着朱瞻基,瘪着小嘴委委屈屈的道:“哥哥抱!”
同时,两只胖胖的小爪子张开,固执的伸向了朱瞻基,张开的胸怀坦荡荡的充满着信任。
朱瞻基嘴角抽动两下,半弯下腰,僵硬的伸出手臂,郭豆豆眼睛一亮,饿虎扑羊一样扑了上去,轻车熟路的勾住了朱瞻基的脖子,两条小短腿勾住了朱瞻基的腰,圆滚滚的小身体如同一个王八,死死的扣在了朱瞻基的身上。
大获全胜的郭将军志得意满,挥舞着小短手指挥起了战车:“哥哥!到我家里玩吧!我有好多好玩的东西,有弹珠,小木船,还有一个大海螺!你一定没见过!”
朱瞻基哭笑不得,皇太孙的案头,什么稀奇玩意没有,他还有一张大明疆域图呢!
未等朱瞻基回话,从门户中传来了一声急急的叫唤:“郭豆豆!你又乱跑!”
郭豆豆吐了下舌头,小身子往朱瞻基怀里又缩了缩,只是朱瞻基到底也只有八岁,抱着他本就勉强,若是想要瘦长的少年用身体挡住他,那完全是做梦。
郭豆豆看向了一旁垂手而立的朱棣,眼珠狡猾的转了几转,毫不犹豫的抛弃了刚认识的哥哥,伸出手,朝着大明朝的统治者张开手臂,理所当然的喊道:“爷爷,抱!”
朱瞻基愣住了,这小东西怎么敢!连他都不敢的事情!!
耳边妇人的叫唤越来越近,郭豆豆急了,上半身几乎扑了出去,再次勇敢的叫道:“爷爷,抱抱!!”
在朱瞻基不敢置信的目光下,朱棣僵硬的伸出手,把快要掉到地上的郭豆豆给抱了过来。
软趴趴的小东西一入怀,立刻机灵的缩成了一团,从胸口传来的热度如此温暖,让人不忍放手,朱棣的大手下意识的紧了紧。
朱棣身材高大,郭豆豆完全缩在了他的阴影之中,小孩子这才有了一点安全感。
郭豆豆竖起一根肥嘟嘟的手指,在唇边比了比,又忍不住探头绕过朱棣向他身后张望。
刚好和他那走出院门的亲娘的视线撞个正着,关秀秀阴着脸:“郭豆豆,你又乱跑!”
这熊孩子屡教不改,说了多少次了,还总是往外跑,现在镇子上人来人往,万一被陌生人给拐了去――
关秀秀不敢再往下想,满脑子只有儿子,她顾不得其他,大步上前,就要把郭豆豆从朱棣手中接过,自然而然的,她的视线上移,在朱棣脸上一扫而过。
这张脸――
那张只是多了些风霜,却依然刻板严厉的脸迅速的和关秀秀记忆中的一张脸重合,在很多年前的一个雪夜,这位来客落魄却依然带着难以亲近的威严,不久后,成为了大明朝的九龙至尊。
关秀秀动作一僵,随后若无其事的把郭豆豆接了过来,板着脸在郭豆豆的小屁股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叫你乱跑!”
随后,她抬起头,看了朱棣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客气的道:“小儿顽劣,多谢先生了,先生看样子远道而来,不妨进山居内喝口热茶,解一解乏。”
朱棣眯起眼,他何等精明,关秀秀伸出手时那瞬间的僵硬,已经让这位帝王准确无误的判断出来,这个有些面熟的小娘子,定然已经认出他来!
关秀秀接下来的表现却大出他的意料,她不卑不亢,有理有节,仿佛面前站着的,真的就只是一个路过的旅人。
朱棣眉毛扬起,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到这农家小女时,似乎也是这般进退自如的样子,他眼睛一暗,吩咐道:“前面带路。”
关秀秀抱着郭豆豆在前,朱棣和难得闹起了别扭的太孙殿下在后,四人进了院子,关秀秀不慌不忙的关了院门,转身却牵着郭豆豆跪了下来。
“民女关秀秀带小儿郭怀晖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棣浓眉一扬,心情突然好了起来,他还以为这小女子真的是无视皇权,无惧君颜。
原来,她还是知道进退的。
上位者都喜欢聪明人,但是无视尊卑的聪明人就讨厌的紧了,所以曹操讨厌杨修到把他弄死。
朱棣手一挥,“起来吧!”
关秀秀顺势而起,郭豆豆却不配合的依然跪在地上,眼巴巴的看着面前的爷爷,什么黄裳啊,什么万岁啊,他都不晓得,他只晓得他给眼前的爷爷磕了头,爷爷还没给红包!
关秀秀对自家小儿何其了解,当下吓得脸色煞白,她此时真是追悔莫及,没有早日改掉郭豆豆的这个毛病,从关家回来后,也曾说过几次,后来往来的人里,也没什么亲近的,郭豆豆一直没机会给人家请安,她还以为这毛病改了!
朱棣一头雾水的看着面前的小儿,想起方才怀里那软软的小身子,心中难得的一软,开口问道:“你这小儿,怎么还不起来,地上不凉么?”
郭豆豆眨了眨眼睛,老老实实的应道:“凉!”
他虎头虎脑的样子极为可爱,朱棣不由一笑:“那怎么还不起来?”
郭豆豆甚是委屈,祖母说过,只要他给人磕头请安,就会收到礼物的!不过,绝对不能自己张嘴要,张嘴要,别人就不给了!
郭豆豆把朱棣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因是微服出巡,朱棣一身便装,布料虽是上好,身上却别无长物,郭豆豆最后悻悻的站了起来,算了这个爷爷穷的很,估计拿不出什么东西来。
原来爱卿们如此喜欢藿香正气水――
☆、193 聪明伶俐的皇太孙
郭豆豆的心思迅速的转移到了朱瞻基身上,到底还是大一的孩子对他的吸引力更大一些。
迈起小短腿,颠颠的跑到了朱瞻基身边,郭豆豆笑的眉眼弯弯,脆生生的唤了声哥哥。
朱棣和朱瞻基同时一愣,心中不约而同的想到,这小子也真是善变。
朱瞻基恼他方才弃自己而去,又霸占了祖父,别过脸去,对郭豆豆的叫喊充耳未闻。
郭豆豆登时一脸委屈,只是他现下有了母亲撑腰,下意识的向着关秀秀看去,关秀秀抿嘴一笑,伏下身子,摸着郭豆豆的脑袋,轻声道:“豆豆不是有好多有趣的东西么,拿出来给哥哥看看。”
郭豆豆眼睛一亮,蹬蹬蹬的跑回到了屋子里,把郭志彬给他置办的玩物一股脑的拿了出来,包括那木制的大船模型,巴掌大的海螺,那匣子珍珠因太过瞩目,却是被关秀秀收了起来。
朱棣别有深意的看了关秀秀一眼,见她识破自己身份,又正式下拜,不可能猜不出朱瞻基的身份,却依然由得儿子自由相交,却不知道打的什么心思。
朱瞻基到底是小孩子,南京虽然近江,距离大海却尚有一段距离,郭豆豆拿出这几样,倒的确新鲜的很,他很快便抛却了那一点不快,接过郭豆豆手中的大船模型,认真的探查起来。
关秀秀站在朱棣旁边,二人的视线同时向着两小儿看去,见他们一大一小,却无比和谐,郭豆豆是满脸仰慕,朱瞻基则如小大人一般。
朱棣脑子里转了转,终是把疑惑已久的问题问出了口:“朕的大学士不至于如此穷困吧!”
他自然看出来了,面前的院落不过只有一进,房屋并无出奇之处,而院中种了青菜角落里还养了几只鸡,分明和普通农户一般。
关秀秀和郭豆豆身上的衣料亦是平凡无奇,显然过着颇为清淡的生活。
关秀秀轻叹一声,正色道:“民女相公远去南洋小儿没有父亲教导,公婆甚是溺爱,养成了一副霸王脾气,民女索性带他到这乡野之中,远离富贵,杀一杀他的煞气。”
顿了下,关秀秀补充道:“纵是不能成为国之栋梁也不能成为国之蛀虫。”
朱棣细长的眼中精光连闪,为了自家孩儿,远离富贵,这小妇人做到这般地步,却也委实不易。
他转念一想,早在当年谋夺皇位时,这小妇人已经得了他的青眼,保住了自己家乡的一方平安。
朱棣瞳孔猛然一缩随即想到,这小妇人如此聪颖,当年那碗珍珠翡翠白玉汤怕是有意为之!
这个可能一出,朱棣的脸瞬间阴沉,他一直认为自己在时局紧张时吃到那一碗珍珠翡翠白玉汤乃是冥冥中的天意,现下猜到却极有可能是这小娘子所为,登时恼怒起来。
帝王何等身份,岂允许他人欺骗,更何况是这件让他始终念念不忘的事情。
朱棣沉声质问道:“当年那一碗珍珠翡翠白玉汤,可是你有意为之?”
说话间,朱棣一双锐目死死的盯住关秀秀,只要她口中吐出一个是字帝王之怒,便将如雷霆降下。
关秀秀沉默片刻,轻浅一笑,却顾左右而言他:“当年小女子曾经有幸,见过太祖陛下一面,又和太子殿下同车而返当时年纪小,又好奇,央着太子殿下讲了不少太祖陛下的趣事。”
朱棣眼中精光连闪,这小妇人虽然没有明白说出,却也等于间接承认了。
只是不知为何,却不若想象中那般生气。
关秀秀低声道:“当时,家中也的确没有旁的吃了。”
这话一出,朱棣心中疑惑尽去,此事虽然有这小妇人取巧在内,却也可以说是天意如此!
太子知道这件往事,却是太祖时时对儿孙提及导致,而关秀秀从太子口中得知,也堪称因缘际会,连番下来,只能说无巧不成书了。
看着朱棣眉眼由阴转晴,关秀秀轻轻呼出一口气,总算过去这一关了。
朱棣忽又想起一事,他眉头皱起,问道:“那青山先生,也是你所为吧?”
不然一个私塾先生,怎会开出只收一庄子弟的条件!
他虽然用的是问句,话语中却尽是肯定的语气,关秀秀痛快的点了点头:“民女这小儿年纪虽小,却也当早做打算。”
关秀秀唇角微微勾起,笑道:“只是却惹得诸多富户搬迁至此,倒是民女未曾想到的了。”
朱棣心中一动,富户搬迁?
他眯起眼,定定的看了身边体态单薄的小娘子一眼,见她面色从容,眼睛始终看向不远处的两个孩子,目光温和慈爱,似乎并未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朱棣忽的一扯嘴角,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这话里的意思,他却是收到了。
他也正为最近的富户搬迁发愁,虽然这安肃县内的富户搬迁顺利,可旁的郡县却依然止步不前,耽搁下去,实在不利于他的迁都大
方才关秀秀的两句话却点醒了朱棣,自古讲究个落叶归根,哪怕是为宰为相,官居一品,最后也要告老还乡,在家乡之中颐养天年,落土为安,更何况是那些庶民!
若不是被逼的无路可走,鲜少有人会举家迁徙,毕竟到了新的地方,也不知道会是何等光景。
祥瑞庄的繁华却给朱棣提了醒。
原本这也就是个小村庄,结果开了个私塾后,为了让自家子弟有上进的机会,周遭富户纷纷搬迁,导致了祥瑞庄的繁华富裕。
那些富户虽然不愿意离开故土,却愿意为了子孙的前程做任何事情。
朱棣摸了摸下颌的长须,心中已经有了定计,他开口唤道:“瞻基,该走了。”
朱瞻基应了声,恋恋不舍的把手里的木船递还给了郭豆豆,关秀秀却上前一步,蹲了下来,对着怀抱木船的郭豆豆轻声哄道:“豆豆,既然小哥哥这么喜欢这条船,你就送给他吧!”
郭豆豆愣了下,显然他还从未做过这等事情,进了郭豆豆手里的东西,也就上次那鹦鹉被吴家小舅舅给诓了回去。
只是,他犹豫的看了眼朱瞻基,小哥哥他也很喜欢,这个小哥哥说话温和,又肯跟他一起玩在比他大的孩子里,还是头一遭遇到这般好说话的,哪怕吴家的两个小舅舅也多有不及。
朱瞻基满脸渴望的看着郭豆豆,只是他自恃身份,自然不会主动开口。
关秀秀见郭豆豆已经有所意动,声音越发温和:“等爹爹回来还会给豆豆带更大的船的。”
郭豆豆咬了咬下唇,直勾勾的看着朱瞻基:“那我以后可以去小哥哥那里去看船吗?”
朱瞻基一愣,下意识的看向了朱棣朱棣对他微微颔首,这小儿乃是郭大学士之孙,出入皇宫也不算逾矩日后怕是还有见面的机会。
朱瞻基虽然只是太孙,却已知道了帝王一诺重若千钧,他伸出手,老气横秋的摸了摸郭豆豆的脑袋:“好,你以后想看船了,就可以来找小哥哥。”
郭豆豆还不知道自己得到了什么样的承诺,恋恋不舍的把手里的木船递到了朱瞻基的手上,朱瞻基慎重的接了过去,两个孩子仿佛完成了某个神圣的仪式。
朱棣大步往外走,朱瞻基对着关秀秀略一颔首抱着怀里的木船大步的跟了上去。
郭豆豆迈着小腿跟了上去,看着这爷孙二人渐行渐远,大声喊道:“小哥哥,要再来找豆豆啊!”
朱瞻基停下脚步,对着他挥了挥手。
走过两条街,朱瞻基脚步一顿开口问道:“祖父,我想回赠郭家弟弟一个玩意。”
朱棣眉毛扬起,松开了手:“速去速回。”
朱瞻基应了,把木船往朱棣手里一塞,大步的跑了回去,朱棣看着手里的木船若有所思,这船的样子,倒是和船舶司给他的图样有八分相似。
朱瞻基一路快跑,气喘吁吁的在郭家门口站定,却见关秀秀手持花锄,和郭豆豆背对着他并肩而立,母子二人对着面前的花丛指指点点,不知要做什么。
朱瞻基两条浓眉皱到一起,开口问道:“你们要做什么?”
郭豆豆一回头,嗷的一声扑了过来,巴巴的抱住了他的腿,“小哥哥你不走啦!”
关秀秀诧异的看了眼朱瞻基,扬了扬手里的花锄,痛快的道:“这些花颜色难看,我准备铲了去。”
铲了去——
朱瞻基脑子一阵眩晕,这个乡下婆娘!
他很想摇着关秀秀的肩膀,问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家墙根下这丛花的来历?!
每一株都是价值千金的珍惜异种,寻常人一株都难得,得了也要种在精挑细选的花盆里,再寻了专人看顾!
连御花园都木有的奇花异种,她居然开口就要铲了!
朱瞻基愤愤的别过眼,不再看那乡下婆娘,转而看向乡下婆娘的儿子,他伸手拉起了郭豆豆,从怀里摸出了一个九连环,这原本是他出来时随手从寝宫带来的,为了路上打发时间的小玩意。
刚才一下想起,却是不愿平白得了郭豆豆的心爱之物。
郭豆豆欢喜的接了过去,好奇的拨弄着,关秀秀眉毛扬起,却是想起了一物,方才朱棣和朱瞻基在一起,她却是不好说什么。
关秀秀放下了手里的花锄,慢慢的走了过来,从脖子上取下了一块玉佩,递到了朱瞻基面前。
朱瞻基一愣,眼前的玉佩晶莹剔透,绿光湛然,一看就是极品,只是他出身皇家,这种东西却是再熟悉不过,唾手可得,对他的吸引力远远比不上郭豆豆给他的木船。
关秀秀看朱瞻基没有接过去的意思,笑眯眯的哄道:“这个玉佩,可是太子当年的心爱之物。”
朱瞻基眼睛一亮,父王用过的?!
他一把将玉佩夺了过去,反反复复的看了又看,他自幼得了祖父宠爱,跟在祖父身边比跟在父亲身边的时间还要多,对父亲却依然保持着仰慕之情。
他爱不释手的看了又看,眼睛亮亮的盯着关秀秀:“你认识我父王?!”
关秀秀笑了:“何止是认识你父王,其实是我的老师呢!”
朱瞻基半张着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关秀秀,实在无法想象他那嗜吃如命的父亲和眼前的乡下婆娘在一起的样子。
他嘴巴合上又张开,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显是不信。
关秀秀抿嘴一乐,太孙殿下一直如小大人一般,现下才算有了孩子的样子呢。
她也不瞒着朱瞻基,一五一十的把当年如何结识太子殿下,又一起入京面见太祖皇上最后又是如何同车而返的事情讲了一遍。
朱瞻基自幼聪颖过人,又身居那个位子,对身边的人的虚情还是假意早早就会判断了,见关秀秀说话时细节处处可辨,自然的信了她。
他想象着父亲当年手握经书,对女孩耐心讲解,又亲手持笔,教她识字的情景心中莫名的起了一股子的嫉妒。
这嫉妒比方才郭豆豆得了祖父青眼还要强烈,太孙殿下瘪了瘪嘴,忽然转身撒腿就跑。
郭豆豆睁大了眼睛,不解地问道:“姆妈,小哥哥怎么跑了?”
关秀秀摸了摸他的脑袋:“小哥哥去找他爹爹了。”
郭豆豆一脸艳羡,找爹爹啊,豆豆也想去找爹爹,可是姆妈说要长大了才可以,他当下决定,中午再多吃半碗饭。
看到朱瞻基闷闷不乐的回来,朱棣下巴绷紧,没有说什么当晚下榻时,却寻了侍卫来问——太孙如此重要,身边自然有人暗中保护。
那侍卫不敢隐瞒,把关秀秀对朱瞻基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复述了遍,朱棣若有所思。
自打知道那一碗珍珠翡翠白玉汤和太子还有着些许关系后,朱棣心中便起了微妙-的变化他得了皇位乃是天意,太子参与其中是否也是天意?
无形中,对儿子的不满情绪消退了许多。
朱棣眉头缓缓舒展开,吩咐道:“明日一早,你们把太孙护送回去。”
他又一鼓作气,启笔拟了三道旨意,着侍卫一起送回,交到太子手
第二天清晨,朱瞻基醒来时,却发现祖父早已经离去,再听得侍卫传来的话,他说不清楚心中是什么滋味,一面不得离开的祖父,一方面因了关秀秀的话,得知了父亲不为人知的一面,心中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见父亲。
最后,他在侍卫的护卫下,回到了应天府。
朱高炽仲手接过了侍卫递给他的折子,奇怪的看了朱瞻基一眼,这小子一向与父亲更加亲近,可从刚才进门请安开始,一双眼便紧紧的黏在了他的身上,眼中的濡慕之情倒是第一次看到。
朱高炽顾不得儿子,先看朱棣给他的旨意,第一道就叫他大惊失色,居然是太子监国的旨意!
朱棣言明,为了迁都做准备,他准备常驻北京,这边朝中诸事,允许太子酌情处理,处理不了的,可一月一报。
朱高炽虽然在朱棣抢夺皇位时也代理过朝政,可那时候他不过是燕王世子,管理的也只是燕王属地,和这一朝疆域自然不能比。
他也清楚,朱棣委任自己处理的,只是朝中小事,大事还是要由朱棣做主。
这道旨意最大的意义在于确认了他太子的地位,朱高炽缓缓的吐出一口长气,他韬光养晦这么多年,在他那能干的二弟孜孜不倦的攻讦下,太子储位一度岌岌可危,现在终于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了。
朱高炽按捺住性子,接着看第二道旨意,却是叫他暂停富户迁移,发布一道谕令,皇家图书于北京面向全国士子开放,只要有秀才以上的功名,皆可免费借阅。
朱高炽一下站了起来,又缓缓的坐了下去,他转眼便明白了朱棣的用意,经过元末的战乱和夺位的四年,各地书籍散佚,十不存一,倾皇家之力,也才收集了部分经典。
若是对天下士子免费开放,等于是往油锅里添加了一把火,天下的读书人都会为之疯狂的。
朱高炽可以想象的到,天下士子将从各地汇聚北京北京很快就会成为读书人的圣地。
有了这批读书种子,天下的富户也必将闻风而动——天下读书人都跑北京去了,想要子孙读书,就必须也跟着去北京!
真是一招釜底抽薪的好计!
只是有些不像是父皇的风格父皇为人专断,更喜欢直接粗暴的手段,这般委婉圆滑,简直令人惊叹。
朱高炽回过神来,朱棣的旨意接二连三的让他震惊,他缓了缓心神,才看向了第三个折子这个倒是比较简单,只叫他为安肃县令记上一笔,三年后的考评可为优。
朱高炽放下折子,看到依然站在一旁的长子,心中一动,长子和父亲感情甚笃,不然朱棣这次外巡也不会单单带了长子,若是想知道父亲为何这么异常问他最有效果了。
朱高炽神情一缓,对着朱瞻基招了招手,“瞻基怎么这么快就回转来了,不继续陪你皇祖父了?”
朱瞻基也是人精,他自然不能说朱棣不辞而别,他开口应道:“祖父事情繁忙,孩儿不想给祖父添麻烦了,就回来了。”
朱高炽似笑非笑的看了儿子一眼,小小年纪生了一堆心眼,“哦?那路上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朱瞻基眼睛一亮,从朱棣带着他寻找祥瑞庄开始,有趣的石子铺的路比御花园还强上一筹的护院花,有趣的小儿——
朱瞻基并不知道那是郭大学士家的孙子,自然也不清楚关秀秀的身份,朱高炽便只当这爷孙二人遇到了有趣的村妇。
待听到那小儿从房中捧出海螺和木船,他眉毛挑了挑,朝中各类民户限定严格一个内陆的种田人家绝无可能出现这等海上之物!
朱瞻基遮遮掩掩,最后还是说到了那小娘子,他愤然道:“那乡下婆娘竟然下得去手,把一干异种鲜花都生生铲了去!”
顿了下,太孙殿下偷瞄了朱高炽一眼,继续愤慨的道:“她还说是父王的学生!怎么可能!”
朱高炽一下坐直身体,电石光火间,他仿佛亲历一般,朱棣祖孙二人的路程在他面前清晰的走过了一遍。
石子路,私塾,那小娘子家门前的鲜花异种,他喃喃道:“关秀秀——”
朱瞻基目瞪口呆的看着朱高炽脸上的温情和怀念之色,事已至此,他又如何看不出来,那乡下婆娘所言句句是真!
太孙殿下稚嫩的脸颊上突然飞起两朵红云,他偷看着神游太虚的朱高炽的脸,小心翼翼的挪了一步又一步,终于到了朱高炽身前,他一下伏下身子,抱住了朱高炽的大腿,一叠声的叫道:“爹爹!爹爹!”
朱高炽一下回过神来,震惊的看着儿子,朱瞻基睁圆了黑漆漆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嘟着嘴巴,不满的道:“爹爹,你都能教那乡下婆娘读书识字了,也要教孩儿才行!”
朱瞻基是朱高炽长子,又是正妃所出,如无意外,他日将会是下一任新皇,自幼教导严格,乃至年纪稍长,就经常伴驾,少年老成,进退有度,言行颇为符合众人对太孙的期待。
和他几个弟弟相比,与朱高炽相处的时间却是大大减少了,父子二人也不甚亲近。
今日见了儿子这般撒娇情状,朱高炽却是被吓到了,半晌,他咳了两声,尽量的板着脸道:“身为太孙,怎能如此无状,看看你说的话,哪里还有皇家威严!”
两句话下来,朱瞻基一张小脸上的喜色尽皆褪去,他站了起来,使劲眨了眨眼睛,眼圈却还是泛了红。
朱高炽垂着头,却是没有注意,他又咳了两声,艰难的道:“等下你把写的大字拿两张给我看看,若是功课有什么不懂,也可问我——”
朱瞻基眼睛一亮,欢快的应了,小鸟投林一样向外奔去,显然快活已极,他漫不经心的想到,那小儿虽然年纪小,手段却可怖,只要那么一抱,那么一望,再那么一叫,皇祖父无可奈何,父王也抗拒不了啊,以后却是要多用用。
这章六千字,连昨天的一起补上了哦
☆、194 有其父必有其子
转眼又是多半年过去,已经到了永乐七年开春,郭志彬却依然在海外漂泊,关秀秀也死了心,知道这人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
幸好她居于家乡,亲朋甚多,隔三差五的串串门子,日子过的也甚是逍遥。
她父亲家中兄弟姐妹四人,母亲家中亦是四姐弟,现在孙辈也有了二十多个,俨然都成了大家族。
只是最为遗憾的是,至亲的兄长却是从她出嫁至今也没能见上一面。
关凌云公务繁忙,每日里忙于修建河堤,疏通河道,这又是朱棣迁都计划的一部分,北京偏僻,若要想成为一国之都,必须物质丰饶,故而打通运河,保证南货北调。
兄妹二人偶然通信中,关秀秀提及郭志彬收拢了不少杂书,关凌云便上了心,不时叫她查找典籍,寻找古人筑堤经验,兄妹二人的通信倒是日渐频繁。
这一日,关秀秀又接到了兄长来信,她迫不及待的打开信,细细阅下后,眉毛挑了挑。
原来关大宝信上提及,他在南边时,因土地稀少,他引入了些番邦物种,产量惊人的高。
到了这边后,每日里忙于修建河堤,却是没有时间推广种植,甚是遗憾。
关凌云也是习惯了和妹子通信提及公务,这一次也是看着又到了粮食开耕,临时想起,故而随口一提,话中的遗憾之情却跃然而出。
关秀秀心道,这有何难,她这一年多已经收了良田不下千亩,用来试种再好不过。
她抬起头,看到郭豆豆已经自发的研好了墨,不由揉了揉儿子的脑袋,夸赞了他一句,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后,最大的好处就是郭豆豆会主动的帮她做事了。
关秀秀提起笔来一气呵成,仔细的封好了回信,叫郭管事速速发了出去。
未几,关凌云的回信快速的到了同时到达的,还有一车良种,关秀秀看了回信,上前认了认,见一共两种作物,一种外表灰扑扑如石块,唤作土豆另外一种则是橙黄如金,唤作玉米。
关凌云在信上还详细的解答了这两种作物的种植方法,那玉米也还罢了,和稻子麦谷也无甚区别,都是把种子直接种下去,土豆却是要切成小块,一块块种入地里。
关秀秀闲来无事,打定主意做好这一桩事和父母打好招呼后,带着郭豆豆,上了马车一路沿着自家农田的分布路线前进。
郭管事买地极有水准,分布在京郊诸县之中,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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