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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面具-第2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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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在那里淘金的只是一些流民,废弃的原因并非资源枯竭,而是流经金矿的一条河流忽然断流,消失了。没有了水,那些非法采金者不得不选择放弃。

淘金采金都需要大量的水,从外界运水进去时不现实的,没有路,只靠骆驼送的那点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对于那座简易的金矿,江小鱼没什么兴趣,他感兴趣的是金矿周围的另一种矿藏。

曾经有淘金者拿着一些从金矿里采出的矿石去鉴定过,地质专家认定,那是一种高品质的铜矿石。

除此之外,红戈壁还是一座储藏丰富的天然铁矿。那些随处可见红色的砾石都可看做是铁矿石,只是品质不太好而已。

但江小鱼相信,随着经济的展,优质资源日益减少,这些品质一般的铁矿石早晚会成为宝贝。在此之前,他所要做的只是取得这些资源的开权与控制权。

对于他来说,钱不是问题。他有五亿美金没地方花,至今还分散躲在上百个账户里;随时都有被国际刑警查封的危险。

天轮寺,就是江小鱼选择的一个支点。他不介意在条件成熟的时候拆掉天轮寺,树立起一座座座现代化的冶炼高炉,把整个牛角岭周围变成另一番天地。

正是抱着这个原因,江小鱼来到了西京与马格强接触,希望能与马家成立合资公司;他知道,只有得到马家的支持,他的计划才有实现的可能。

可是,马格强的世界里只有辛云,他对江小鱼勾勒出的美妙前景完全没有兴趣;倒是马格强的三哥、交通厅厅长马格飞,对江小鱼的建议表现了适当的关切。

之前,马格强可算是马家用来敛财的一颗棋子,一块遮羞布。可是马格强做的并不好,马格强曾经是个财迷,但在遇到辛云之后,忽然变成个情圣了。

现在,马家的第三代已经成长起来,马家老大的儿子,那家五星级酒店拥有国外名校双硕士学历的总经理马家杰,在西京历练过一年了。

马格强作为一个有身背污点的代理人,大概也到了要被取代的时候了。

马格强死了,江小鱼不能确定这与他的三哥马格飞、大侄子马家杰有没有关系;但他能肯定,无论有没有马格强,马家都会选择与他合作。

西部大开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大开就意味着大开放,意味着宽松的投资环境与灵活的政策。马家看到了这一点,把马家杰从国外召回来到西京,就是要从中攫取一份财富;手握巨额外资的江小鱼,是他们最好的合作者。

登高远望畅想未来,是一件令人心旷神怡的美事,可一个闯入者把江小鱼拉回现实。

高倍望远镜的镜头里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江小鱼调整焦距,不禁大吃一惊。

那江湖第一高手索翁达活佛。

他现在衣衫凌乱,形神狼狈,真真一副落荒而逃的样子。

谁,能把把大名鼎鼎的鹰佛,弄到如此地步?看样子,他在逃避什么。

在索翁达活佛还是祝童的弟子、祝门掌门的时候,江小鱼与他有过两次面对面的机会。

那时,整个江湖道都被小骗子搞出的江南宝藏闹的沸沸扬扬,未来协调江湖道各家的利益,各家掌门很是有一番争执。虽然最后寻宝联盟不了了之,但对江湖道来说也算增进友谊、增加了解与互信的一桩好事。

江小鱼将镜头投向索翁达活佛的后面,不久,在距离索翁达活佛身后大概两公里处,又两个身影出现了。

祝童、苏叶苏警官。

江小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到在后面紧追不放的,竟然是那个小骗子与他的女友。难道,索翁达活佛是被他们击败,才不得不逃遁的?

这世界有点疯狂了!

江小鱼急忙溜下牛角岭,牛角岭并不大,索翁达活佛距离这里还有五六公里的样子,行进的目的好像就是这里。

刚转过峰岭,江小鱼又看到了一个顺天轮路迤逦而来的车队,足足有二十四辆车;打头的是四辆军绿色越野车。

江小鱼知道,那是江湖道高手打上门来了,今天,无论如何,天轮寺都要承受一次严厉的打击,一桩劫难。

我为什么要躲呢?江小鱼站住了。他此刻正处于牛角岭东面,在他不远处的一块巨石后,就是天轮寺的密宗修行洞、

他又看到,天轮寺内也开始躁动了。

两个圣光喇嘛掂着金色降魔杵,带领一群铁棒喇嘛在天轮寺内大殿前排好了阵势。仁杰萨尊活佛与一个白衣老和尚带着一个年轻人从天轮寺白殿溜出来,也向这边来了。

江小鱼又把视线投向东方,嘿嘿笑了两声。

有些莫名其妙的事,会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习惯的;比如说逃跑,比如说追逐。

如今正是这种情况。

索翁达跑了一夜,开始只是为了躲避江湖道高手的追杀。慢慢的,逃离这两个字开始支配他的思维。他似乎忘了,一直紧追着他不放的只有两个人。

而祝童与叶儿的情况也差不多。

在索翁达刚开始逃遁的时候,叶儿曾经愣住了,她不解地问:“鹰佛不是很厉害吗?他怎么跑了?”

“是啊,索翁达怎么跑了?”祝童也是满心满腹的疑惑。无论怎么想,他都没想到索翁达会跑。

怎么办?追吗?

祝童正在思量,叶儿已然牵着他的手追下去了。

索翁达也算是修为高绝,但他只能感知到两公里到三公里左右的范围。可祝童与叶儿联手,加上白蝶与叶儿之间的联系,感知的范围最大可到十五公里。

这一场追逐,从深夜持续到天亮,跑的固然忘了为什么要跑,那追在后面的两个人,好像也习惯了。

朝阳从鹰佛背后升起,笼罩在红戈壁上空的深沉孤寂被涤荡一空。

牛角岭出现在索翁达活佛的视野里,那狰狞的两只牛角入两枚利剑,刺破了阻在活佛心头的魔障。

我在躲避什么?我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逃避?

鹰佛猛然转身,迎着朝阳昂然而立,他不跑了。

“他停下了啊。”叶儿也感觉到了,虽然她还看不到。

“是啊,他不跑了。”祝童也惊醒了。

就凭他们两个,在茫茫大漠以红戈壁上追了鹰佛整整一夜,说出去没人会相信,那需要多大的勇气与那个什么啊。

祝童觉得,索翁达一定是受伤后精神遇挫,加诸深夜里那片诡异凶险的石林的负面影响,才会有了一夜的心灵迷失。天已经亮了,他们依然跑了至少一百多公里。现在追上去,一旦鹰佛恼羞成怒……

可叶儿的脚步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祝童放下心里的杂念,跟上她的脚步,与节奏。

已然追到这里了,现在想什么都是多余的。也许,只有两人联手,在这种奇妙的双修境界内,才有与索翁达一拼的资格。

两公里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算近。

当祝童与叶儿手牵手站在索翁达活佛身前十米处时,他已经收拾好全身的狼狈与煞气,淡定从容地站在那里。

“就是你们,追了我一夜?”索翁达很有些感慨的样子;“我该谢谢你们啊,小师父。你追的好啊。”

“其实,我们也没想做什么。”祝童有些赫然地说。

“正是因为没想做什么,所以我才该感谢你们。”索翁达擎出吼天圣光杵,对叶儿道;“你像要回你的伙伴,是吗?”

叶儿点点头;上前一步道:“她是我的朋友,你没有权利掠走她。”

“你知道我是谁吗?”索翁达不无威吓地问。

“我知道,都是无论是人还是佛,都不能不讲道理。”叶儿凛然不拒:“白蝶是一位前辈托我照顾的朋友,它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你,你没有任何理由掠走她。”

“如果,我说不呢?她对于我来说,是大有益处的补品,与人参鹿茸等同。你们伤了我……”

“你这是狡辩!”叶儿愤然道;“你掠走她在前,受伤在后。白蝶不是无主的,她是我的朋友。即使是人参鹿茸,你想用的话也要先经过主人的同意。可是你没有,如果不把她还给我,我就一直追着你,就是天涯海角,也绝不放弃。”

“好一个天涯海角决不放弃,谢谢小师娘提点,索翁达受教了。”索翁达收敛起刚才的架势,竟然对着叶儿深深施礼。

抬起头,又对祝童道:“小师父,你从未教给我过什么啊。可这场追逐,你让我重新认识了一个陌生的鹰佛,走了。”

说完,吼天圣光杵迎着朝阳霞光一闪,索翁达活佛转身,向着红戈壁深处的南方走去。

“还追吗?”祝童苦笑着问。

“白蝶已经回来了。”叶儿欣喜地拿出神传琥珀,握在两人手心之间。

经历过一番劫数,白蝶与红蝶再次团聚了。

第三十一卷、雪累红尘 四、闹天轮(上)

索翁达走了?

他就这么走了?

被自己和叶儿追了一夜,就这么把白蝶还给叶儿,走了?

祝童眼看着索翁达活佛的背影消失在茫茫戈壁中,转过头看向叶儿。

叶儿站在东边,阳光穿过她的随风飘舞的发丝,碎裂后跳跃成一层淡淡的光晕。

凝视着被逆光映衬出几分圣洁的叶儿,祝童不禁有恍如隔世的感觉。叶儿似乎离他很近很近,又似乎远在天边,或随时都可能飞上蓝天,离他而去。

“我这是这么了?她对我做什么了?”祝童仿佛从一场梦境中惊醒。

过去的这一夜追逐,完全是叶儿在主导;他可没有在沙漠与戈壁交错的蛮荒地带的追逐索翁达活佛的胆量。

开始的时候,他只是不忍叶儿伤心,将双修境界的主导权交到叶儿手里,希望她能在那种奇妙的境界中认识到鹰佛的强大,打消追回白蝶的念头。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思维似乎被叶儿控制了,不由自主的进入一种天不怕地不怕,有理走遍天下的境界。

幸好是叶儿,双修境界是在是太可怕了,竟然能在不知不觉中影响、控制一个人的思想。

叶儿似乎并没有觉察到祝童复杂的心理活动,她欣喜地与白蝶沟通交流着;对周围的一切都没什么感觉的样子。

她不去操心,祝童却不能不操心。

他回想一下之前的感知,好像,不远处有座寺院,模模糊糊的;不知道在那个方位也不知道是什么寺院。

祝童四处看看,太阳升起的方向是东,索翁达向南去了,周围……到处是红色的砾石。

叶儿应该很清楚,那时,她是双修境界的主导,周围十公里之内的一草一木都在她的感知范围内。

“我们……该向那里走?”祝童有点着急,他已然完全清醒了。

现在是清晨七点四十五分,昨天晚上,与牛少校商定的到达天轮寺开始行动的时间是八点,他还有不到十五分钟就迟到了。

虽然,他这个江湖酒会召集人使命只是联络各个门派,协调各派力量与利益,以应对可能对江湖道构成威胁的危机,这次行动的指挥使无处大师与柳依兰。

可是,在如此关键的时刻缺席,总会让人产生一些不太好的印象。他还担心柳依兰,以为自己与叶儿遇到不测了,对天轮寺使出雷霆手段。

“你不是要去天轮寺吗?那里就是了。”叶儿随手一指,祝童看到了牛角岭。

他牵起叶儿的手,要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开始的阶段叶儿稍微有点抗拒,她虽然是祝童的女朋友,却还有一个警官的身份。出现在那样的场合,合适吗?

很快,她就把这些杂念抛开了。

以叶儿聪慧当然能想到,经历过这么多的事,回到上海后,即使祝童不说什么,她也必须多今后要走的道路作出选择了。

两人跑出百十米的距离,才协调一致进入双修境界。

这次是以祝童为主导,他感知到了四公里之外的天轮寺周围正发生的一切。

他看到,江湖道众高手的车队停在天轮寺门前广场上,柳依兰频频向这边张望;咦!她怎么知道自己在这个方向……

他看到,江小鱼站在牛角岭上向这边张望,甚至能看到他脸上吃惊的表情。想必,江小鱼不会想到,他和叶儿竟然把鹰佛追赶的如此狼狈吧。

他看到,仁杰萨尊活佛与雪狂僧抗着个年轻的道士正向牛角岭西侧一处隐秘的洞口走去。

那应该就是天轮寺最神秘的密宗修行洞了,那个年轻道士一定是凡星道士。正如之前所预料的那样,雪狂僧在老实且恭顺地跟在仁杰萨尊活佛后面,明显被洗脑了。

雪狂僧难道是被仁杰萨尊活佛洗脑了?想想也不奇怪,既然曲桑卓姆都有了新月轮,比她更高明的仁杰萨尊早该修炼自己的世界了。

雪狂僧那般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一品金佛高僧,应该是最好的实验对象。

可是,他们这个时候钻进那个洞里做什么?

祝童将感知探向过去,却忽然遇到了一层无形的阻隔。

祝童好奇心大起,仁杰萨尊活佛距离密修洞不过五米,他站住了,在等落后十几米的雪狂僧。

无论是什么样东西在保护天轮寺的密修洞,在有人进出的瞬间总会露出空隙。

雪狂僧距离仁杰萨尊只有两米了,手扶着一块红色砾石停下喘息,似乎很累的样子。

仁杰萨尊活佛以为雪狂僧那般年纪,扛着凡星道士跋涉在牛角岭嵖岈参差乱石间确实很辛苦;他伸过手去要把凡星道士接过去。

此时,异变忽起。

雪狂僧扶在砾石上的手猛地横扫,正击在仁杰萨尊活佛胸前。

仁杰萨尊万没想到,看似被洗脑的雪狂僧竟然会突施袭击,一时不查被打的口吐鲜血,倒跌向密修洞的洞口。

雪狂僧一击得手,丝毫没有追杀的意思,扛起凡星道士转身就跑。

江小鱼还在牛角岭上,看到雪狂僧突然发难,楞了一下,猛然从隐身处窜出,跨前数步,拦住了雪狂僧的去路。

雪狂僧自从凡星道士败在鹰佛手下那刻起就打定了一个注意,无论怎样也要保证凡星的安全。倒也不是雪狂僧有多伟大的想法,促使他这样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竹道士。

说起来,雪狂僧虽然是个武痴,但修为到了他这个境界,对那个未知的世界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感觉。所以他才会找上凡星,并主动与他结伴行走江湖。让凡星去挑战鹰佛索翁达这个臭的不能再臭的馊主意,雪狂僧就是始作俑者。

没有一品金佛丰厚的人脉与信息资源,凡星就是想去找鹰佛过招,也不可能找到雪松寺去。

凡星失败了,雪狂僧战斗经验十分丰富,看出自己就是上去也是自取其辱,干脆举手认输。

鹰佛对凡星很好奇,要把他带回布天寺,于是就带着他们一路西行,在沙漠与草原接壤的河套地区时,鹰佛似乎有事,把他们交给了前来迎接的仁杰萨尊活佛。

索翁达活佛在的时候,雪狂僧表现得很配合,对鹰佛的吩咐也连连点头称是。索翁达活佛走后第三天的夜里,雪狂僧带着凡星逃跑了。

仁杰萨尊并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有两位布天寺圣光殿的圣光喇嘛。

雪狂僧背着凡星一气跑出数十里,终于累了,找到一个牧村,想要一匹马或别的什么。可牧区信仰的是藏教,且只是轻度信仰,对雪狂僧这样的开口就要东西的中原和尚完全不屑一顾。

于是,当天晚上,雪狂僧就被以为圣光喇嘛拦住了。很快,仁杰萨尊活佛与另一位圣光喇嘛赶到,雪狂僧只有俯首就擒。他对付一位圣光喇嘛还凑合,两个根本就很吃力了。尤其令雪狂僧摸不着头脑的是,拦住他的圣光喇嘛明明不是他的对手,可每关键时刻都会念出奇怪的符咒,接着身上金光一闪,总能化解他的制胜一招。

再加上修为稍逊一筹的仁杰萨尊活佛,根本毫无胜算。

可仁杰萨尊活佛对雪狂僧逃跑的行为很愤怒,他是索翁达活佛门下第一位得传摩罗狱印的弟子。他并不贪心,专修摩罗狱印中的灵部,也就是被索翁达称为心印大圆满的空行灵转界。

这一次,仁杰萨尊要给背信弃义的雪狂僧点教训。修炼空行灵转界也需要法器,可仁杰萨尊却另辟蹊径,把自己的身、心、灵息作为法器,走上了一条充满未知的道路。

在一处水草丰美的草地上,星月当空之际,仁杰萨尊活佛展开了空行灵转界,将雪狂僧强行拉进去接受洗礼。

效果在他看来还不错,仁杰萨尊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雪狂僧的情绪波动,这应该就是成功了。可他没想到的是,雪狂僧看似单纯,却也一品金佛空字辈高僧,浸润佛教世界的时间比他悠久的多,经历的神鬼道门更是数不胜数;别不说,只那份见识就不是他能想象的。

于是,一出可笑而危险的闹剧就这样上演了。

现在雪狂僧已然知道江湖道高手到了,他在随着仁杰萨尊离开白殿佛座下密室,登上牛角岭的时候,回头看了那么一两眼。以他的视力当然看不清车队里面坐的是何许人,但是作为一品金佛高僧,雪狂僧对同门的气息有可媲美与野兽的直觉。只那么一两眼,他就知道金佛寺戒律院十八罗汉到了。

击倒了仁杰萨尊,雪狂僧沿着早看好的路线疯狂的奔向天轮寺门前广场。他并没有看出眼前这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就是他的记名弟子江小鱼,此刻的他状弱猛虎,真有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之势。

“师父,是我。”江小鱼伸出手,要去接雪狂僧背上的凡星道士。

“谁是你师父!”雪狂僧想也不想,抬脚就踹。

可怜江小鱼与仁杰萨尊一样,都伤在雪狂僧耿直的秉性上了。

只不过,仁杰萨尊是过于相信雪狂僧的耿直,忘了老实人骗死人不偿命的道理;而江小鱼是过于相信自己,以为他的师父不会对自己动手。

他忘了,现在雪狂僧真的很耿直,一心只想着快些脱离险境,与江湖同道汇合,根本就没心思分辨这个叫自己师父的人到底是谁!

第三十一卷、雪累红尘 四、闹天轮(下)

雪狂僧一身功夫中,最赋盛名的外功是一套一百零八式伏虎拳,与一套七十二路金刚禅腿。

作为曾跟随他习武三年的记名弟子,江小鱼学到了七十二式伏虎拳和三十六路金刚禅腿的,至于雪狂僧的内功金刚洗髓心经与余下的功夫,属于不传之秘,只有真正的金佛寺弟子才可以修习。

江小鱼被雪狂僧踢中的这一脚,正是他未曾学过的那三十六路金刚禅腿中的一招。

好在江家家传密功来自汉水尹家,本就具备绵、软、柔、滑的特性。雪狂僧的这一脚虽然踹在江小鱼的腰侧,除了断了两三根肋骨之外,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

雪狂僧最顾及的是那两个圣光喇嘛,他们现在正在天轮寺这边迎接江湖道高手的挑战;冲破了这道阻碍,前面已然没什么有威胁的阻挡了。

雪狂僧这才有时间放松心情,想起那个络腮胡子刚才叫自己“师父”,不禁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下他认出来了,原来那被自己踹飞的真是自己的弟子,江小鱼。

清扬家已然退出八品江湖了,不久之前,江小鱼的父亲还曾带给金佛寺一场伤筋动骨的劫难。想到这里,雪狂僧心里的几许愧疚立即化于无有。

他决定继续装傻,表示自己完全不是认识这个人。

如果是个聪明人,看一眼继续跑路就行了。这个时候万不能给对任何解释的机会,尴尬与愧疚,留待以后找机会化解就是了。

可雪狂僧却停了一下,对江小鱼道:“谁是你的师父?你叫师父也没用,他来了,贫僧一样不会留情。”

江小鱼捂着肋骨挣扎着站起来,说:“师父,我是鱼儿啊。您赐给我的法号是无鱼。”

雪狂僧是空字辈高僧,作为他的记名弟子,江小鱼有和金佛寺无字辈等同的辈分。但是“无鱼”这个法号绝对只是雪狂僧似相授予,之前只是一句类似戏言的玩笑话,很少有人知道,记得的人就更少了。

报出姓名了,雪狂僧再想装傻就不可能了。他装模作样地仔细看看,皱着眉头道:“鱼儿吗?怎么会是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江小鱼瞄一眼雪狂僧背上的凡星道士,看那浑浑噩噩的样子,应该不会什么知觉;仁杰萨尊活佛吗,已然被雪狂僧扫进天轮寺密修洞里了。周遭无人,正是商量要紧事的大好机会。

他靠近一些道:“师父应该知道,家父所作的一切与我无关,我一直反对他做损害金佛寺的事,可他是我父亲……”

“阿弥托福,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咦!你怎么在这里?”雪狂僧大度地一挥手,道。在那件事上,江湖道大部分人都知道江小鱼与父亲的分歧,他甚至以退出五品清扬表示抗议。大家都认为,如果江小鱼不退出的话,清扬家一定更难对付。

“师父,我知道您被他们绑架了,一直想找机会救您。没想到师父您如此厉害,根本就用不着弟子出手……”江小鱼一连串贴心暖心的奉承话送过去,雪狂僧眉开眼笑,对这个被自己赐名“无鱼”的记名弟子,越看越顺眼。

江小鱼话锋一转,又道:“可是师父想过没有,金佛寺这些年为什么会有颓落之势?二品道宗和七品祝门可是越来越显兴盛了。空寂大师现在只图安稳,那无处大师看起来也没多少进去之心。师父,莫怪鱼儿多嘴,照这个态势展下去,要不了多久,也许下次江湖酒会换届之时,一品金佛就要换个品级了。”

“阿弥陀佛……有道理。”雪狂僧身为空字辈高僧,无论他是否刻意经营,辈分、资格与时间自然会让他身边聚拢起一批抬轿子的徒子徒孙们,对一品金佛如今的状况,一样有诸多不满。

江小鱼又道:“看空寂大师的意思,下一代金佛寺主持非空寂大师的大弟子无处大师莫属,无聊是空寂大师的关门弟子,实际上已经掌控了金佛寺的财政大权。可是看看他们都做了些什么?黄杰那个来历不明的黄口小子,竟然也做到那般关键的位置上。堂堂一品金佛,眼看着就要变成空寂大师的家庙了。师父,您是金佛寺护法殿主持,为了金佛寺的未来,不能在糊涂下去了。”

雪狂僧只是个武痴,一向对师兄空寂大师恭敬有加,身边手下虽然也时常表达一些不满,却少有人敢对他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可武痴并不代表他是个傻子,江小鱼说的这些,实际上金佛寺内部也颇有人在提及。特别是那个黄杰,大家都认为他是空寂大师的私生子。

这年头,有私生子的和尚算不得什么,结婚娶妻的也大有人在,只是少了那张法律意义上的证书罢了。可作为一品金佛掌门,黄杰的一举一动就颇让人心里不舒服了。

但是雪狂僧一向与空寂大师交好,听江小鱼说完,只摇摇头,道:“师兄做的事自然有他的道理。”

江小鱼也没想过能一次就能挑拨成功,那需要水磨工夫,一点点来。话锋一转,他指着牛角岭下的天轮寺道:“师父,您看这天轮寺怎么样?”

“不错,很好,阿弥陀佛……可惜是鹰佛的道场。”

“鹰佛吗?他已经走了。”江小鱼随手一画,把整个天轮寺乃至不远处的甘泉坊圈起来,道:“只要师父愿意,鱼儿就帮您把天轮寺变成金佛寺道场。”

看到这里,祝童呵呵一笑,凡星道士的安全没什么问题了。

他牵着叶儿的手加快度,天轮寺内还有两个看起来很厉害的喇嘛,和一群铁棍喇嘛。

他们这次的目的,只是清楚布天寺对天轮寺的占有,还一方清净佛土。千万不能闹出人命来。

双修境界也有诸多限制,提升度必然导致感知的模糊。

如果祝童再等一会儿,听到雪狂僧与江小鱼的交谈,只怕后来因天轮寺而起的诸多麻烦就不会波及到八品江湖了。

但事无两全,他必须尽快赶到天轮寺;至少也要赶在雪狂僧之前出现。

江湖道的此次行动的核心是解救被天轮寺绑为人质的雪狂僧与凡星道士,如果在击破天轮寺之前那两个人出现了,势必就会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尴尬。

此刻在天轮寺广场上,江湖道众高手已经下车。

由于历史传承与环境的原因,天轮寺虽然只是一座寺院,外观看起来却更像一座红色城堡。

外围是高达五米的红石墙,山门却相比较得狭窄。没有门楼,只是在红石墙上开出一个四米宽的缺口,按上两扇厚重的黑色木门就是大门了。

红石墙上照例挂满五色经幡,大门周围有几座玛尼堆也是经幡飘展。站在广场上看不到天轮寺内,但是能看到在红石墙上探头探脑的僧人脸上惊惧的神色。

按照预先商议好的,道宗八仙各展神通奔向牛角岭。他们的任务是占领那个制高点,控制住天轮寺密修洞,切断寺内僧众的退路,为下一步的搜索雪狂僧和凡星道士的行动做准备。

尹石风与石旗门十八旗向天轮寺两侧展开,隐隐将整个区域控制起来。

击破天轮寺山门的任务由无虚大师带领金佛寺戒律院十八罗汉僧承担,柳依兰带着春子和五位兰花女保护着无处大师、秦铜山随后。

牛少校的一行十人在甘露坊就停车了,守住天轮路口。他们负责外围,将天轮寺与甘露坊隔离开,禁止任何人进入。同时,他们还配备了一辆干扰车,切断天轮寺与外界以及信息的联系。

春子还有一个任务就是看管那两个俘虏,曲桑卓姆活佛和廖风。

此刻的廖风已经从昨晚的沮丧与失落中解脱了,他到底是年轻的历史学者,之前曾经历过被祝童赶出上海的打击。所以比知识更宝贵的是阅历,暂时的失败在他看来已经不算什么了;至少他能确定,祝童与这些看起来很有质量的人不敢杀他。

只要活着,他就有希望。况且,他还有甘露文化展有限公司,还有神通广大无限接近于神明的鹰佛做靠山。

曲桑卓姆是另一番心境,她看着天轮寺上空飘展的鹰佛旗帜、以及红石墙上的五色经幡,对柳依兰道:“你们准备怎么进去呢,炸开山门?”

柳依兰没理会她,而是望一眼东南方向。

曲桑卓姆随着她的眼光看去,正看到两个神仙般的身影,踏着火红的朝霞以令人炫目的度出现在牛角岭向东南延伸出的牛尾丘上。

他和叶儿距离天轮寺广场还有百十米,却远远的朝这边举起手臂,摇摆了几下。

“怎么进门,不劳活佛操心,我们自有办法。大师,开始吧!”柳依兰看到祝童打出的手势,对无虚大师道。

随着一声佛号,两辆越野车早有准备,开足马力冲向天轮寺紧闭的山门。到了门前一个急转,随即从车上射出两枚带钢索的锚头,准确地钉进两扇大门结实的木头里。

紧接着,两辆越野车再次加,随着“轰!”地一声大响,一扇黑色木门被钢索生生给拽了下来。

另一扇门没被拽倒,只个意外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至少,天轮寺的大门算是被打开了。

提供装备的是牛少校,开车的也是武警防暴队的人,不能苛求完美不是。

这时,祝童与叶儿已然到了柳依兰身边。

他松开叶儿的手,却牵起曲桑卓姆的手,道:“桑珠活佛,请带路吧。”

第三十一卷、雪累红尘 五、摩尼(上)

叶儿身上本就有伤,蓬麻功修为算不得深厚,加之奔波了一夜,祝童这一放手双修境界自然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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