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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尘山庄-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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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垂下眼,抓抓头舔舔爪子,扮宠物的白痴相。我是一只猫,我是一只猫,我是一只猫,摇头晃脑,颠颠地迈步走开去。我只是一只猫,拉拉拉……
  才迈出三步,脖子就给一只大手揪住了,“原来只是只猫。刚才难道我听错了?”他把我抓到眼前,跟我眼对眼,我猛的被那双眼中华丽的色泽给轰得晕头转向,一时忘了挣扎。
  他勾唇,祸国殃民地笑着说:“遇到我算你走运。”他自说自话地把我抱在怀里,这才垂下眼去看老鬼,“人就是人,鬼就是鬼。”他伸出手,指尖一点光,“何必栖惶于人间,不如归去。”
  老鬼缩在这人脚边,听到这话含泪抬起头来,“饶了我这次吧,来此间我也是身不由已。”
  “念你未曾作恶。”他措辞利落,手起光芒轻闪,老鬼已经渐渐透明。
  消失前他嘴唇动了动,我看出他是在说,“你保重。”便轻轻点个头,不料立刻被提到那双笑弯弯的眼前。“呐,你听得懂人话。”祈使句。
  我慌忙摇头。
  “原来又是我搞错了。”他凑近脸,笑得很欠揍。
  这人,这人绝对不是善碴。我全身寒毛直竖,经验老道的鬼都被他吓得跪在地上哭,我这个半吊子的鬼,搞不好眨下眼就能被灭了。村庄那头那只狗又开始凄惨地叫起来,声音拉长拉长,无限凄惨。
  “来,我们来重新认识一下。你叫什么?”他兴致盎然地勾勾我的下巴颌。
  我扭开头,我是一只猫。在这种悲惨世界的背景里,调戏一只猫绝对不是有品的表现,哪怕你气质再华丽。
  他继续捧着阳春白雪般的笑脸,上上下下打量我,直到身后马蹄疾风般靠近,我透过他的肩膀去看,好家伙,十数匹通体漆黑的骏马驮着十数个飒飒男儿,霸气十足的横扫而来。
  勒马扬尘,尘土足足弥漫起半天高,待得尘归尘土归土,马上的人居高临下看着他,还有他手里头呛了灰尘正卟卟卟打喷嚏的猫,“这就是大人所谓的正经事?”
  他微侧了下脸,斜眼瞄着这帮子人,“是,让列位久等了。”
  “兰殿下已入绝尘庄,让我等寻大人速速赶往。”马上的人硬梆梆十分不可亲,说完这些人马就扬尘而去。
  待得尘埃落定,他轻轻叹了一声,“那么,我们也走吧。”
  求之不得。我立刻来了精神。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的分割……
  绝尘庄。
  庄子在一座直插云层的山上。山下的人初一十五外加某些传统节日,就在山脚下插香,母亲们告诉孩子,这山上有座很大很美的宫殿,宫殿里住着仙人……神话传说,名列千种,种种俱是美好幻想。
  直到这一天,天崩地裂,自山中飞出魍魉魑魅腐骨百鬼,一昔间黄土埋荒骨,桃源成死城,人们才知道,那山中哪里有仙人,那山里有的只是恶的主宰。那个人一直睡着,睡了很长很长时间,然后他醒了,浅笑间生灵为祭,千断人肠,万断人肠。
  通往山上的台阶,我被放下地,他指着漫无尽头的石阶说:“好了,自己爬。”
  我爬了几级就趴在那,身子留在下一级台阶,下巴磕在上一级台阶上直吐白沫。我记得绝尘庄有个很神气的大门来着,这位仁兄一幅世外高手高手高高手的架式,怎么不走那个正大门呢?
  “怎么啦?”
  我装死。心想着,你总不至于在这当头丢下我自已走吧,无限期待被人抱上去。
  他笑了几声,挨着我坐下来,伸手挠挠我脖子,“那我们就慢慢走吧,反正也不急于一时,慢慢走吧。”
  我侧着脑蛋偷看他,文文雅雅的一个人,很成熟很正派,可是却有一股子灯影之中恍恍惚惚的感觉,像画着一张皮,藏着很深的城府。
  这人是谁呢?他为什么要去绝尘庄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他突然说。
  “吓!~”我一时不查发了个人音,马上闭上眼继续装死。
  他把我举起来,摇了摇,“其实我一点不想去绝尘庄,一点不想。可是他第一次求我,我不答应,他都要哭了。那孩子当年我告诉他他活不久,都没哭过。他从来都没哭过,真是让我受不了。他哭了呢,我也受不了。可是,我真是一点不想去绝尘庄。那里讨厌的人太多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子娆那家伙千方百计的还不就是让我出来见他么?他现在就在庄子里,还有一笑,啊!”
  我被他摇了半天,脑子里一塌糊涂,失了口,“你到底是谁哇?”
  “你猜。”他歪歪头,眼儿弯成下弦月。
  这幅模样儿,我怎么觉得那么神似龙儿呢?虽然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我还是不由自主问,“你到底是谁啊?”
  ——————》》

  第23章

  “果然是贵人多忘事。”他说。那口气跟谈论今天晚上是吃面还是喝粥一般无二,家常得不得了。
  我惊疑不定,他到是得了兴致,“以前你不愿意跟着我走,到现下无路可走了才挨过来。红尘难留红尘难留,你不信,不信只有无路了。你现在跟了我,又想如何呢?”
  这样的话藏尽了暗示,像一只爪子扣在心上,扒开清明慧眼,“你!?”
  衣冠磊落,轻睫间浅淡含笑,满目抓不住的流光。他眄睨我,“可不就是我。”
  是他!遥迦城中白塔前,他华发满头牵过小龙儿,跟我说,跟我说了什么?
  “你怎么来这儿了?”我从他手里挣扎下地,立直了看他。
  “说了受人所托。认识一下吧,鄙人千真。”说着抿嘴一笑,童子般狡黠,“愿望终是美好的,千真之相为世之本相。然而世间本相除真唯假尔。”
  “飞天。”我抬起手,一看是猫爪,又扫兴地放下。“我叫飞天。你能不能帮帮我?”看不明了他面上喜忧,我也不想去参详他的用意,只热切地表述,“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妖不妖鬼不鬼,进不得幽冥入不得人间,我不知道这算什么。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麻烦你把我送到绝尘庄,越快越好。”
  千真支腴浅笑,“是噢,一魂半魄熬不过七天,七天一过烟消云散。是很急很急。”
  我一听彻底给吓死了,脑中金钟磅磅作响,“七天?!”掐指一算,估计只有三四天模样,脚下发软眼前发晕,扶着一杆小树枝恍惚着,仅剩的一魂半魄也准备飞了。
  千真毫无同情心,“越快越好地上绝尘庄找谁?你那大师兄?哎呀这么说来,你说我该不该把你挟制住去跟你大师兄讨价还价?你是恨不得长了翅膀立刻飞到他跟前去吧,他看你那样子搞不好就心软了,赦了天下苍生之罪……”
  “我哪有那么大的价值!”心急之下口出真知,脑中一反刍,果真难得的说了句实在话。想起他推开我那瞬身子的飘渺,只是身体飘渺么,连心也是飘荡无根的吧。轻的,不带重量。挥手即去。
  “因人而异罢了。谁人的眼中有你,哪怕不过是个影子,也值倾城付命之价。”他的嘴里却诞生出最雍容的浮梦。
  我低头想了想说,“勒风眼里没我的。”
  拐过弯去,伸出千枝万条垂柳来,蒙蒙柳絮如雪。迎面的飞絮把人的心都搅乱了。
  千真边挥袖赶着扑面柳絮,边说:“即知道这个,那又知不知道谁人的眼里真正有你?”
  我隐伤地说,“我一看见他,就想着完蛋了,慢慢的果然眼中只有他了,其他人,再看不到了。”
  千真听到这里坐下来又不走了,撑着脸作状感叹:“一个是这样,两个还是这样。我那个不听话的关门大弟子,十几年来日日夜夜的要找个人,除此之外再无大事,比任何一代占星都不务正业。”
  我扒着他的袍子立起身来,“你说龙儿?”
  “还有谁呢?”
  “他是莲华你知道吗?”
  “是占星也好,莲华也好,在我眼里,只是个蠢材。”
  我心里有些替龙儿不平,“他人很好——他待我很好。”
  千真抓抓我的头,“你知道就好。”
  听他口气明明对龙儿不喜,但有人维护龙儿,又似心中欢喜无比。开天恩地把我抱在怀里,慢慢往山上行。
  “他要找谁?我怎么没听他提起过?”我心不在蔫。
  千真望着我似笑非笑,“你真的不知道?”
  这么明戏谑实讥诮的疑问,令人不由怔忡了下,思绪万里滔滔而下,越想越惊奇。
  “遥迦城里谁拉了他迈上白塔徒手卸下星云之杖,一昔与天同高?就为这,心心念念的,记了一年又一年。你说是不是蠢材?”
  漫漫柳絮密密织就蒙面天网,我埋进千真衣中,一吸气便有软软毛絮钻入鼻中,气闷难耐。
  “其实那桩案子后头的乌龙,龙儿现在比谁都清楚。”
  在时光阴错阳差倒回了若干年前的那一遭,俺们共同见证了他幼年时代遇上的那位给他指明路的形象无比光辉的女人,其实就是个不小心闯了祸跑到遥迦城想找回绝尘庄路的迷途羔羊。
  “那又怎么样?”千真白了我一眼,“他知道后有对你不闻不问,见若不见么?”
  我心底一震,哑然无语。
  “那些人口中的兰殿下是谁你知道吗?”千真很突然地问。
  “我没见过,偶有耳闻。似乎从大师兄手里把皓族皇权抢了过去,很厉害的样子。”
  千真摇摇头,“厉害什么?他除了人气比你大师兄高,其余不值一提。但是皓族最缺的就是人气,所有人没有的,只他有。单单这个,就足够他来跟勒风一较高下了。”
  “人气?”
  “有血有肉的生机,爱欲,恨欲,慈悲,怜悯,莲心。”千真说完仰起头来,他发上衣上结起柳絮,从顶至踵如披了层素色麻衣,“飞天——”
  他第一次唤我的名字,我仰起面来望他,他那种独善其身的冰冷,难得大发慈悲指点迷津的清锐眼神,刺得我心肝直颤。
  “镜花水月美则美矣,终究冰冷且不可撷取。你抽身退一步,看看周围,看看更远处吧。”
  …… ……
  前方柳絮遮天蔽日。
  千真缓缓解下腕上沉香珠,唇间一串梵音,他咬破手指,持珠合掌,血珠落到地上汪开血池,千真长声道:“顺者昌,逆者亡,开。”
  血水沸腾,扑拉拉飞出无数异鸟,尖啸着投射入上方白茫茫飞絮里,仿如无数利刃劈开了前方,空间自下而上开启,掀起幕后真正绝尘庄的路径。四下里那种妖异阴沉的气随之散得一干二净。
  展眼望去,百层玉阶横亘面前,两边佳木郁郁,茂叶间黄鹂宛转,依稀还能听得昔日月下私语,那时刚刚开始,一切很好只欠烦恼。时移世异,我再不是我,我将会是什么?
  “啊啊啊~~”
  黄鹂惊飞。一瓢人三五成群,有说有笑正下山来,最前面的一列个个张着双手纵声大喊着狂奔,大有载酒南郭感遇作狂之态。
  有一股激情自我郁结心扉升起,挣扎几下,奈何千真拽着我不给脱身。
  “那是庄里的人啊!”
  千真对我的解说不以为意,微侧着身子立在台阶边。
  最前头的几个跑到千真处时刹住步子,眼珠骨碌碌地在千真跟我身上转来转去,我瞪着眼,拼了老命发送“是我是我”的电波,但这伙人跟我不来电,向千真施礼,口中喃喃颂道:“难得难得。”
  “过奖过奖。”千真老皮老脸。
  打什么哑迷?奈何我是猫,不好意思开口吓着庄子里的人。再说如果我真有恢复本真的一日,今天变猫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这些个人嘛,嗯,粗粗望去都是些无名小卒,泛不着跟他们联络感情。
  我死后初见庄里人的热情渐渐消退,十分明智地保持猫样沉默。
  千真嘉许地顺顺我背上的毛,微笑着朝众人颔首。“列位何事如此高兴?”
  “看见那个山门了没有?”一人回身遥遥指向来处。“昔时仙府门,今日阎王殿。我们逃出升天,能不高兴?倒是先生大气魄,请。”笑嘻嘻地摆着手,一副请君入瓮模样。
  绝尘庄从上到下素质旗鼓相当,除了来仪阁,都不是善碴。我很想念我的同门。
  “这话说的。”另一个挤上来,“我们那位大师兄哪有阎王慈眉善目,皓族的三皇子到他跟前,那都是长跪凤栖殿的份。”
  众人齐齐叹为观止。“了不起啊了不起。终于轮到皓族跪咱们了,只是无福亲见。”
  后头跟了些女子,背着包袱提着剑,队伍拉得老长。我一眼瞅见当中晃来晃去的玉乔,该妞正嗑着瓜子一心二用地走路。
  小别胜新婚(?!),顾不上许多,一纵下地跑到玉乔跟前,“庄里出什么事了?”
  玉乔吐出瓜子壳,“当然出事咯。外头那么多鬼都是庄子里放出来的,皓族都派皇子下来调解了,不过好象谈崩了,所以了,三等以下弟子被遣出庄保命去。我们水师兄说,比起庄里头的人,外头的鬼比较和善些。”
  “为什么没有来仪阁的人?”我抬头四顾,一个来仪阁的同门都没瞧见。
  “我也搞不清啊,我都没瞧见飞天。没理由飞天这号人不被遣出庄的对吧师姐?”玉乔别过脸去问一边的女子。
  玉乔师姐瞥她一眼,“你嘀嘀咕咕在跟谁说话?”
  玉乔回脸来找我,没瞧着人,愣了愣,一脑蛋浆糊地又转向她师姐,“奇怪,我刚才好象就在跟飞天说话来着。”
  玉乔师姐掩住玉乔的嘴,三八兮兮地凑在玉乔耳边说:“嘘~不要说那两个字,我听人讲来仪阁那丫头惹了大祸了,这次百鬼出没都是为着她的缘固。你出庄时没瞧见徐来头发都白了么?”
  “是呀是呀,古鹤玄平他们这些人平时闹点天灾人祸都当戏看,可现在一听人说起来仪阁那个丫头,脸色阴阳怪气得没法说。那两字,忌口。”
  玉乔咬牙切齿道:“果真惹了大祸了,小样,也不跟我透点气,没义气。”
  我几乎是给秒杀的,有功夫跟你打临终报告么?绕着她脚转了几圈,万般无奈,跳回到千真身边。千真将我抱起,啧啧有声:“一只猫可不能摆出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啊。”
  看着玉乔她们叽叽喳喳地磕着瓜子下山去了,我甚是伤心。
  命运啊~~你何其不公!!同一国人相同起点,她现在几多惬意,今朝有酒今朝醉,南朝北朝的气质混然天成,再看看我,早早儿赶着奔阎王殿报道,苦大愁深,不人不妖不鬼,风暴眼里挣扎。
  太打击我了。我趴在千真肩上有气无力。
  ————》

  第24章

  千真身价巨高,不过脚力呈逆向负数增长,每隔几分钟我都要眼巴巴看他抬抬腿缩缩脚,往台阶掀袍一坐,哼个小曲怡然自得休息半天。一催他,他就在那轻飘飘蹦特哲学的理论,再催他,他干脆哭给你看。
  等一下!!“你哭哭哭什么呀~~”我舌头抽搐往外蹦字都带颤音。“我都没哭~~你哭什么么呀~~”
  “不要你管!”他端转身子背对我。
  九天上的神佛你们看到没有?!深吸气深吸气,再接再劢吸气,拿出绝尘庄打磨出的坚韧果敢——
  “你老虽然脸庞跟妖精似的显年轻,可好歹骨子里是老前辈来着吧。外?”我抹把冷汗,挠他的背,“老大,别在这当儿跟后辈耍小性子,很跌人气的。”
  造物主真是神奇,一笑老怪够BT的了,千真比他还BT,大千世界,造物主造就了多少大BT哇。
  “我们不要去绝尘庄吧。”千真回过脸, “不去吧。”
  “不行。”我无视其梨花带雨,义正严辞予以驳回。“不行。”说一不二。
  “飞~天~啊~”。
  “不!行!”我回头看看曲曲折折上山路,甩开他扒拉着我的手,自已往上跳,不想再理这个一时正常得出挑一时疯颠得可怕的老妖精。
  跳了百来级,身子一轻给人揪起来抱在怀里,胸口轻震,千真叹了口气,“这么执意进庄为的什么?就为见你大师兄?”
  “也不全是。”主要是除此之外我想不出还能去哪。
  “你们俩个顾自欢喜顾自悲伤,却要让我……”
  “让你什么?——你们俩个?哪俩个,谁跟谁,我跟谁?龙儿?”
  千真笑咪咪,变脸变得特别自然,“龙儿天赋极高,修行若能一心一意,与天同高岂是口上说说而已。可他执意的当个七情六欲的俗人,喜欢一些普通的东西,为一些司空见惯的事情来劲。他跟我以前找的任何一任占星都不同,那些人恨不能看透三界真章,跳脱轮回篡改命盘,超凡脱俗,将天地万物收于鼓掌。”
  这点我同意,龙儿的品味的确有够通俗,吃喝玩乐,所以才跟我玩得到一块儿。
  仿佛看透我的想法,千真说:“人跟人的缘份,真不是可以掐指满盘算尽的。我以前只觉龙儿待你,像待一个自我编织的绯色梦境,现在看来,单单用男女之情来看待是轻渎他的心。”
  “让我想想。”我捧着脑蛋。
  千真曲指敲敲我脑蛋,“浆糊,你想得透才怪。”
  我松开手,“其实我用不着想,他待我好,我知道。他不说,我知道。”
  “自在。随心。”千真眯起眼,“你是他的理想。所以,他什么都舍得。”
  顺着他眯起的目光,我看到树林里爆出红色的火种,一时也就没顾得上回应他——
  其实我不需要龙儿为我舍些什么,人跟人在一块,开心适意就好。又一想,这话跟这老妖怪说了也白说,下回跟龙儿说。
  那些火种很快将树木烧起来,天空被黑烟屏蔽,这下千真不用我催也奔得飞快,不过奔了不到一盏茶功夫,他老人家就接不上气来,靠在石头上跟条暴晒的鱼一样翻白眼。
  “我以前都是摆着仙风道骨的样子供人家参拜。”他自我辩解,“这破山庄地界给你那个无聊的师父设了术法障,飞又飞不动,搞不好我会埋骨林间。”
  我预感到千真的神经病又要间歇性发作了,立刻安抚他,“一笑的确无聊,我们山庄的人都特无聊。你老人家不一样,你老人家世外高洁,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千真点点头,半死地吐出一口气,表扬我,“狗腿得很有才。”
  我吸吸鼻子,那还用说!女子之德,在于出得厅堂下得厨房,书得文章辩得莲花,无才为德,那是白噩纪的观点。
  “师伯,这些火是嘛?”伊跟一笑是师兄弟辈,该称师伯吧。
  “天火。”千真扶着石头往上攀登。“勒风跟龙儿再这么并存下去,百鬼行还是小场面,待得天火普降三界封印瓦解,魔乱妖邪涌进人间时,那才叫轰轰烈烈。”
  “你不怕?”看他一脸爬山路天下第一可怕的德行,感觉魔乱横行人间也得靠边站。
  “怕啊。”千真答得非常之没诚意。“当年我跟你师父还有子娆在蓬莱洞天修行,感应到六合波动,子娆和一笑各执其念进了皓族统御天下,我随后也出蓬莱。可有什么用呢,现在还不是这样子。怕有什么用,天道所行,人力无为。”
  “子娆如果不杀我,龙儿身体里的莲华就不会觉醒,就不会闹成这样不可收拾局面。”我记仇着,扑到树上用爪子挠树皮。
  “他是入了魔障的。一笑看着随意,其实秉性周正内蕴天罡,子娆却七心窍八玲珑,太活络无定性。虽说是他杀的你,却是皓族引的火。当年他若不是阴差阳错被带入了红城,见了太多血孽,也不会让魔障入心窍。我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魔根深种,连我都没认出他来。真正唤醒空华莲华的恰恰是皓族自身。——谁错谁对,到头都是引火自焚,自作孽不可活。”
  我想起龙儿曾经在屋顶上晒月亮时说的一些话,“那苍生何辜啊?”
  千真淡然,“无辜。但这不是他们逃脱不幸的理由。你又何辜,你现在却成了什么。”
  心有戚戚蔫,举手握拳,“反了!”
  世间种种,顺为福,逆为劫,与罪不搭界。我要反霸权,反独裁,全异世界无产阶级联合起来,揭竿革命!
  千真热切地伏低身来握我的手,“你跟龙儿真是活脱脱一模子刻出来的,往后他不在了,你陪我玩耍吧,我带你往蓬莱看三千蝴蝶。”
  “不在了?”
  千真脸上挂起最假的笑,“我是他的送葬人。我跟你。”他问,“你还想进庄么?”
  …… ……
  绝尘庄的门已经在眼前,洞开着的口,望进去浩如烟海郁郁林木云朵。千真抱着手臂靠在树上闭目养神,当他睁开眼时,有个人静静立在他跟前。
  “等你很久了,一切都已打点好,我带你进去吧。”女子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沉,带着阴谋的隐秘。
  “还不能进去。”
  “难道你没有找到飞天的一魂半……”她因惊奇倏乎上扬的声调瞬间又低下来,后面的话我一句都听不分明。
  “找到了,不过她说不想进去。”千真手指朝我点了点。
  那女人顺着他的手指仰面望来,亦让我看清了她遮在斗蓬下的脸。
  她捂住嘴,半晌踉跄撑住树,“飞,飞天?!”
  “锁菲师姐。”我朝她点头致意。
  “飞天你怎么变成猫了?”
  “不要再去助长她的怨念,爪子都快叫她挠树挠平了。”千真叹气,“这一路过来,多少树给她挠脱一层皮啊,还专挑那些上百年几乎成精的老树,心中不甘可见一斑。”
  锁菲听了同情心泛滥,树下招手,“乖,下来我抱着你,龙儿等你等得心焦死了。”
  我用力抱住枝丫,在上头随风摇摆,“我会害死龙儿的,你们走吧不要管我了,三天后给我筑个衣冠冢,初一十五上个香祭奠祭奠就算尽心了,纸钱泛不着浪费烧来,反正也是飞灰烟灭的。”
  “害死龙儿?凭你?你说梦话呢。”锁菲诧异,“他不害死别人我就要念声佛谢个天了,轮得到别人害他!再则,为民除害这种壮举也轮不到你头上啊。退一百步讲,就算你真把他害死了,那也是他乐意,他心底高兴着,相信我,你泛不着内疚。”
  我尚未及表态,千真那厢收了废柴相,一双眼上上下下下下上上把锁菲看了个透彻。
  锁菲谦虚地向千真施礼,“有何指教?”
  千真笑容可掬,谦虚还礼,“不敢不敢,姑娘字字珠玑,句句掷地成声,振聋发聩。”转个身手一招,“飞天~~”他陡然小宇宙爆发,“别真跟猫似的只知道爬树挠树。”精准地接住掉下来的我,除下腕上沉香珠挂我颈间,“上路。”
  ……风啊雨啊雷电啊的分割……
  庄里弥漫着无法消散的薄雾,轻寒恻恻。锁菲师姐取出一盏琉璃灯,吹出了火苗子在前头领路。
  越往内走天色越暗,浓酽地黑像一泼墨糊在了眼瞳上,灯投射出的光在这般的黑暗前也变得暧昧不明。
  锁菲说:“我出来时还没这么黑的。白天越发短了。”
  千真手伸过去取过灯,“还是我来吧。”
  火光一振一缩,像挣蛹的幼蝴蝶。怦怦怦,怦怦怦,是脉搏与心跳的节奏,灯中的火陡然冲出琉璃灯,幻化为一个个炙热妖娆人形,纤纤素手伸进前方的黑暗,拨开了一重重抹瞎眼瞳的黑幕。
  身后山门外一簇簇天火降临的频率更快,到处是爆裂的动荡,空气中的烟火气追着脚后跟来到面上,我扑的打了个喷嚏,一连摔了三个跟斗。
  光与暗的闪烁间探出一双手将我拎了起来,袖中传出暖香,是阳光晒着嫩草的香。
  “猫也不会走夜路了,真稀奇。”
  吓,这声音!!
  几个火的人形听到他的声音陡然迎着他面扑来,到近前灼灼火焰的手却只是轻轻一撩,撩起七月般的热风,扬起他满头发丝,那是不具伤害的嬉戏,好像少女们挑逗所恋慕的少年,精灵而羞涩。
  “龙儿!!”
  龙儿拨开乱发瞪着我,张着嘴终于认清真人,“哎哟,飞天啊!!”
  “龙儿!”我满怀找到组织的激情,禁不住热泪盈眶地搂住他脖子,“龙儿啊。”抹把眼泪鼻涕,“龙儿啊~~”
  “没事了没事了,乖。”龙儿使劲搂了搂我,然后笑嘻嘻地兴致盎然地捏捏耳朵拉拉尾巴,“飞天你这模样可真好玩,你终于跟你家那只妖魔还有麒麟同属禽兽类了,缘份呐。”
  我伸出爪子扣在他颈动脉上,“闭嘴,找死是不是?”
  龙儿不当一回事,转个身同千真说:“皓族三百武将为了救出兰皇子正在围攻凤栖殿,别把他们招来了,把火收小点,我可是乘乱偷跑出来的。”
  千真往龙儿头上扇了一巴掌,“不贴心的孩子,我年纪大了眼力不好,你想摔死我是不是?”
  “你死给我看看。”
  千真死不了,只好收小了火焰,灯光渐小渐消,终于只能看到眼前的路。
  龙儿拈起我脖子上的沉香珠感叹,“飞天你这孩子真不叫人不放心,才把你搁千真身边一会,就叫他诱着信佛吃斋了。”
  我没叫他忽悠过去,就着掐脖子的姿势逼供,“你让千真来找我的?你要干嘛?”
  龙儿坚起一根手指闭起一只眼,摆出特犯贱的破丝,说出人神共愤的话,“不告诉你。”
  “你不能这样。”我说,“我现在已经很没安全感了,你作什么决定,跟我有关,都要告诉我。不能顾自做了,图自己心安理得了就当完了,我承不起的。”
  龙儿足下顿了顿,“你对飞天说什么了?”
  千真笑咪咪答,“把你长期以来对她的那些个小花花肠子都抖出来了,这孩子真老实,听了感动得不行不行的。才不像你。”

  第25章

  “飞天,”龙儿提起我,斜着个眼,“你知道前一个信了千真话的人现在在哪?阴鹫山南麓守坟地。当然了,如果是好话,你暂且听听也没大碍。”
  “我说你痴情得不行不行的。”
  龙儿得意,“这是真话。”
  锁菲师姐扶头说,“凤栖殿既然被围了,那现在去哪。”
  “不去哪。”龙儿下巴颌一仰冲千真说,“老人家,我们兵分两路,你救你的兰皇子去,把人全从凤栖殿引开最好。”
  千真走了几步又倒回来,“我很好使唤吧?”
  饶是龙儿也愣了愣,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嗯,很好使。”
  “记得报答我。”
  “行。来生定当涌泉相报。”龙儿豪气万千。
  千真走了,走了几步又倒回来,“其实你真不必这么急的,跟你的飞天猫桃花树下谈个心唱个曲什么的总该有时间。”
  “我怕万一。”
  “你良心真是平坦。”
  山不转水转,千真不走,龙儿先行掉头。他身后千真望着他,眼里有万千流光,寂寂无声。
  龙儿低下头来刚好与我眼对眼,“我还没把你怎么着,你作什么防敌似地看我?”
  “你把我弄来到底为了什么?”
  “这不废话么?你是莲华影,我是莲华,天底下若说还有谁能让救你,舍我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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