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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妻当家-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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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吴氏听了也笑了起来。
对乔姑婆说道:“别说请唱一天了,若那董家班日子排得出来,就是请他们到你家唱足一个月,我也不心疼那个钱呐。我家老爷可是特意交待,今天的事一定要请乔家婶娘出马,我可不敢违了我家老爷的令。”
乔明瑾等人越听越湖涂,不知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周家家主特意交待要请她出马的。而且还出马到乔家来了,只怕是跟自家有关。
那乔姑婆听了吴氏一番话,为周家如此看重她,面上扬着几分得意。
见蓝氏等人还是一脸迷茫,也不好让她们在那里瞎猜费神,便说了她此行的来意。
“什么,你是说我们家明琦吗?”
蓝氏和乔母听了乔姑婆一番话,有些错愕,婆媳俩对视了一眼,便开口问道。
而乔明瑾也觉得错愕,竟是这样的吗?这乔姑婆此行竟是为了说媒来的?
这是怎么说的?祖母和父母亲为了明珏的婚事四处奔波,劳心劳力,也没挑中一个令明珏中意的,而才十三岁的明琦竟是hua期提前到了?
听得蓝氏问话,这回不等乔姑婆开口,吴氏便接口说道:“可不就是你家明琦吗?不只是我,就是我家老爷也极喜欢她。说她性子活泼,爱憎分明,为人良善,还透着大气,说跟我家那小儿正正合适。不过你们也知道,在我们家,我那小霸王一样的幼儿,他的婚事是轮不到我们夫妻做主的。”
见蓝氏等人正倾身听她说话,又说了起来:“我家善贤生他的时候是难产,我足足在床上养了两个月才将养了过来。所以他一落地就被抱到他祖父母那里去了。在我家里,善贤这孩子从小有他祖父母疼着,天不怕地不怕,我和他父亲都说不得他,这孩子就听他祖父母的。他的婚事,没有他爷奶点头我们就是看中了也是没辙的。”
乔母只听到吴氏说她生养的女儿被人喜欢,心里欢喜得很。可在蓝氏听来又有一番思量在心中。
自古这婆媳最难相处。而要奉养上下两位婆婆更是难做。最怕的就是太婆婆喜欢而婆婆不喜欢,婆婆喜欢的太婆婆又不喜欢。让媳妇夹在中间难做。再者这周家有嫡子庶子,正妻姨娘的,明琦在乡间过习惯了,只怕处理不了这些关系。
蓝氏思虑了一番便对吴氏说道:“你方才说我家明琦是你婆婆看中的?”
那吴氏在大宅门里浸淫了这么多年,如何看不出蓝氏的担忧?
便笑着说道:“这明琦原是我和我们家老爷瞧中了,又再说给我家公婆听的。上次明琦来我家玩,不是被叫去给老太太请安了吗?老太太一眼就相中了。还说这孩子能治得了贤儿”
吴氏说到这里兀自笑了起来,对蓝氏等人说道:“你们是不知道,我那小儿从小被他祖父母宠坏了,有时候连我家老爷都治不了他。她祖母年前身子不好,生怕她走后,这孩子没人笼着,像那脱疆的野马把性子野了。上次见了明琦,竟是哪哪都喜欢,还特意叮嘱我家老爷要早早把人定了,莫叫人下手抢了先!”
吴氏说着又笑了起来。坐在她旁边的乔姑婆也跟着一起笑。咱乔家的水就是养人,女儿不愁嫁。
蓝氏和乔母听完也跟着扬了扬嘴角。
吴氏见这婆媳二人展开笑颜,心中大定。
她为了这个小儿的婚事可是愁了多年。婆婆看中的人她瞧不上,她看上的人婆婆又瞧不上。眼见着贤儿都十五岁了,还说说上人家,她早就愁上了。
生怕婆婆把她娘家的什么人塞给贤儿。
第三百零二章 来人
吴氏坐在乔家的花厅里忍不住腹诽。
婆婆家早就落魄了,娘家人年年来家里打秋风,见着家里插花的瓶子都想往外搂,她可不想要这样的亲家。
这乔家的小女儿虽然以前是在乡间长大的,规矩礼仪上还差了一些,但如今她的身份完全配得上自家儿子。
规矩上等定了亲,不说她们家,就是乔家,只怕也会请人来好生教导的,这个她完全不担心。
倒是自家小儿从小就不爱读书,只爱耍棍棒,将来还不知要如何生计。她和他爹早就为他的婚事愁上了。找个身份低的,她不愿意。找个有身份的,人家看不上自家儿子。乔家,正正好。有身份有银子。
若贤儿背后有个富足的岳家,就是贤儿祖父母百年后分家,叔伯们分薄了家产,再等她们夫妻百年后,她生的三个儿子也分家另过,她也不担心这个小儿子吃不上饭。
如此这般想着,越发觉得这乔明琦不错。
正像她婆婆说的,要早些把人定下来,现在外面的人还只盯着乔家大儿子的婚事,若回过头来,只怕这乔家最小女儿的婚事也被人抢了。
想通后,面上便有些焦急,急忙拿眼神示意乔姑婆。
乔姑婆见吴氏的样子,心里得意。
她乔家的女儿当然是最好的。就是这流落在外的都抢手的很。
便朝蓝氏和乔母连夸了周善贤好几句,又说道:“嫂子你不用担心,这善贤读书上是差了点,但这孩子不是个笨的,在别的方面可是出色得很。他的功夫可是他祖父请了专门的人来教的。凭他周家的关系。若想给善贤谋个仕途还不容易?”
蓝氏听了,看了一眼直冲她点头的吴氏说道:“这些我倒是不在意,只要人不笨,将来不管做什么总能混口饭吃,仕不仕途的,我们也不看重,只要孩子是个好的就成。不过你们也知道,我家明琦从小在乡间长大。生活简单,性子也单纯,我和她爹娘是想给她找户简单的人家嫁过去的。大宅门里人多事儿也多,我怕孩子处理不来。”
吴氏自然听出蓝氏话中之意。
她家人是多了些,不说公爹那几个姨奶奶,她家老爷的那几个庶兄弟。就是她家老爷都有好几位姨娘,庶子庶女自然也是有的。好在她婆婆和她也不是软和的,家里还镇得住。
便对蓝氏和乔母说道:“两位请放心。明琦若是到了我家,我定是把她当亲生闺女一样。你们也知道我就生了三个儿子,就盼着能有个女儿陪在身边。若明琦能到我们家,我定是要把她带在身边手把手教她的。将来她们小家里的事我也不插手,都由他们自己说了算。我也不是那种会往儿子房里塞人的人。我也希望儿子以后日子过得简单些。”
坐在她身旁的大儿媳妇听了也连忙点头,出声支持她婆婆。
蓝氏和乔母见这婆媳二人关系很好的样子,舒了一口气。看来这吴氏也不是那种会苛待媳妇的人。
只是明琦的婚事也不好马虎。只怕有些情况还要再了解一番,也要再跟孩子的爹商议一番。
蓝氏和乔母并不拒绝吴氏,只说要与孩子的爹商量一番。
吴氏也知道这儿女大事不能随便了,临行又语言恳切地说了一通。见蓝氏并没有不虞,这才领着媳妇告辞了。
而乔姑婆则留了下来。
蓝氏婆媳留乔姑婆说了一个下午的话。从她那里又了解了周家的好些情况,对于周善贤也更了解了几分。
待乔姑婆走后,蓝氏和乔母对周善贤也中意了几分。待晚间乔父回来后,婆媳二人与乔父说了白日里发生的事。
乔父听得周家来求娶他家小女儿,还愣了愣。实在是这段时间都在忙乎明珏的亲事,竟不料有心插花花不开。而无意间竟是引来明琦的婚事。
乔父听了也没着急应下。只说要再了解一番。
往后的几天,三人把明珏的婚事暂时放下,找了乔兰芬,蓝彩蝶分别了解了一番周家及周善贤的情况,又问过几家相熟的人家。
待人人都说这门婚事做得的时候,乔父乔母便让乔明瑾去问一问明琦的意思。
不得不说在儿女的婚事上,蓝氏和乔父乔母自来就是个开通的。当初明瑜的婚事,也是问过明瑜意思的。
而等乔明瑾与明琦说的时候,明琦只满脸通红,别扭不说话。乔明瑾了解这个妹妹,若是她不满意的事,早就呛起来了。
得了明琦的意思,乔明瑾便转身和乔父乔母说了。蓝氏听了便做主应了这门亲事。
仍是请了乔姑婆做媒说项。
周家得知消息后,欢喜异常。立刻就请了官媒上门换了庚帖。定下了两年后等明琦及笄就把人抬进门。
明琦的亲事定下之后,两家的关系更是密切了起来。
周善贤后来还来了几次乔家,得知明琦会骑马,不相信。请了她专门去马场比试。
在看过明琦娴熟的马术之后,便不再说话了。人家一个乡下来的,没人教,还能把马骑得这么好,没理由他一个有专门师父教导的却要输给一个小妮子。
从此之后,更是下力气苦练功夫、马术和箭术。两年后凭着一身精湛的功夫进京考了武举,又进了禁卫营,后来更是成了一方大吏。当然此为后话了。
而自从那天周善贤见识了明琦的马术之后,又得知明琦并没有看低他,对他不喜读书也并不反感,倒是渐渐对明琦有了好感。
而后又与明琦接触了几次,越发喜欢家里为他定下的这个小娘子。
自此后,在外得了什么好物,总是悄悄地给明琦留着,想方设法送到明琦面前。
两个人关系越发好了。
而自明琦的婚事定下来后。明珏的婚事更是让蓝氏和乔父乔母着急。至于明珩,还小着呢,等几年再说亲也来得及。只明珏最让一家人头疼。
也许是初次对一个女人有好感,却被无情的现实打击到了,明珏越发用心在书本上。对家里为她挑的人选也不说不好,但也没点头。
乔父后来见他如此,便说且让他安心备考秋闱,也许秋闱过后。会有合适的姻缘等着他也说不定。
蓝氏和乔母虽然未停止出门应酬,但对明珏的婚事也不那么着急了。
日子平静地流淌。如此便到了四月。
益州的冬天虽然比青川时间要长,但这个时候,厚厚的冬衣也该晾晒收笼了。
这日,乔明瑾带着明瑜和明琦在家里翻晾冬衣。琬儿则跟前跟后在一旁帮忙。
小东西已快六岁了。
已脱去稚嫩,脸上已是慢慢长开。不再是肉嘟嘟的了。虽然长得像岳仲尧多些,但脸上也是能看出几分乔明瑾的影子来。特别是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谁见了都说是乔家人。
这孩子去了几个月的学堂。规矩礼仪上已是做得极好。
也不再是怯懦地要跟紧乔明瑾的模样了,有时候乔明瑾不到晚上睡觉都见不到女儿。这小东西就是不去学堂的日子里都忙得很。天天有小应酬小交际,认识的伙伴比大人还多。忙得很。
“娘,太婆不是让娘去挑做夏衫的布料吗?娘什么时候去?琬儿要自己挑颜色。”
乔明瑾领着丫鬟正往竹竿上摊着冬被,听了这话忙低头看向自家女儿。
只是还未等她开口,旁边的明琦便笑着说道:“哟,小琬儿这是知道打扮了?这还没脱去春衫呢,就要着急让你娘做夏衫了?这又要去谁家玩啊?可别是给你娘领个小女婿回来吧?”
乔明瑾听了便和旁边的明瑜一起笑了起来。
琬儿也不见恼,还朝明琦做鬼脸,冲明琦说道:“是小姨着急去见小姨夫了吧。等下也让娘给小姨挑几匹好看的花布。好叫小姨夫见了流口水!”
乔明瑾和明瑜听了又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明琦听完恼羞成怒,扔下怀里的大氅给旁边的丫鬟。就跑去追琬儿。
姨甥两个一个跑一个追,围着院里的竹竿飞跑了起来。
丫鬟们见了纷纷避让。
也只她们服侍的主子这么活泼。
丫鬟们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二人追逐,也不怕主子们喝斥她们。在她们眼里,再找不到这么好的主子了,不打板子不说,连大声喝斥也没有。出去说给别府的姐妹们听。谁不羡慕她们?也是乔家的主子少,不常招人,不然还不一堆人等着进来啊?
乔明瑾见二人跑个不停,便笑着说道:“好啦,一会把衣被蹭下来,看我不收拾你们。不是说今天善贤要过来吗?跑得那头发跟鸡窝一样,也不怕善贤见了笑话。”
明瑜也在一旁笑着说道:“可不是,一会她要是不能出去见人,那善贤拿来的东西可就归我了。”
琬儿一边跑一边大声说道:“还有我还有我!”
“少不了你的。”
明瑜扬声应了一句。每次来,别人或许没有礼物,琬儿是一定有的。
明琦听得乔明瑾的话,跑了两步便停了下来,对跑出她半圈的琬儿直吡牙。
见乔明瑾和明瑜打趣她,便带着丫鬟回房收拾去了。
乔明瑾笑了笑,也让丫鬟带琬儿下去擦拭。
两姐妹领着下人继续收拾。不一会,便听到下人来禀报,说是有人找她。
第三百零三章 重洋
乔明瑾听到有人要见她。心中纳罕。
极少有人要单独见她。
略想了想,便稍做交待,移步去了待客的小花厅。
在花厅前的台阶上,遥遥见得厅中那背着手的背景时,便愣在了那里。
而厅中人听着动静,也徐徐回身朝她望来。
见正是他要见的人,面露欣喜,欲飞身过去,飞身过去……只是两脚却似被定住了一样,呆在了那里。
两眼紧紧盯住来人,不放过她的一丝一毫。
一颗心也止不住跳动了起来,她,越发的,好看了……
他瘦了。
面上还带着几丝疲惫。
但还是那么……仪彩不凡。
衣冠齐整,发丝俨然不乱,干干净净的,一丝乱发也无。跟往日里一个模样。
半年了,模糊了又清晰,似隔了重洋……
“你……”好不好?
很多次周宴卿都想这么问一句。很多个夜里,他这么想,便这么问了……只是回答他的只是漫长的寂寥的虚空。
乔明瑾朝他缓缓点了点头。
周宴卿见了轻轻扬了扬嘴角。
她知道我想问什么。她是懂我的。
周宴卿觉得有些眼热。
胀胀的酸酸的感觉瞬间涌了上来。
他抬头:“这益州的天花板竟画这么好看的壁画?真好看。”
乔明瑾则垂下了头,拼命眨巴了几下眼睛。
良久。
“要喝什么?雪顶岩雾可没有。高山岩雾倒是尽够你喝。”
周宴卿定定地看了她两息。才扬着嘴角说道:“那还不是客随主便吗?可不能因为没有雪顶岩雾就没了茶喝。”
说完两人相视笑了笑。
乔明瑾抬脚迈上了台阶。从周宴卿身边擦身而过。周宴卿紧捏着双手,莫明的有些紧张。她身上的味道似乎变了,又似乎没变。
待她走过,待他缓缓回身,那人已是择了椅子端坐,正静静地看向他。
隔了千重山万重洋,蓦然回首,那人似乎还是初见时的模样。
静静地。若空谷中那朵幽兰。引得他伸手去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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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宴卿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二人对视。
“怎的瘦了?可把马跑死了几匹?”乔明瑾笑着问道。
她的语气中是惯常的熟捻,还是历尽千帆之后的淡然。她自己也分不清楚。
周宴卿仍是盯着她。听她这么一说,嘴角扬起好看的狐线,回道:“可不是瘦了。日日思君不见君,连岩雾茶都喝不下了。”
言语中有几分戏谑,更有几分真情实意。
乔明瑾又垂下了头。
这回没能眨去泪意,有几滴滚了下来,直直掉到青砖地板上。最后,没了进去。
周宴卿再次仰了头。这回他看不见壁面了,眼里模糊的厉害……
他最先回过神来。这次嘴咧得高高的。上身倒在宽大的椅背上。似往日那里,带着几分随意,几分纨绔。
朝乔明瑾戏谑道:“这益州啊,我早几年前就想来了。那高高的城墙吸引着我。这回啊,年一过就备好了行装,却是走到现在才到……呵。这要是稍微在益州逗留逗留,再略略逛逛,转眼只怕又到年关了。”
乔明瑾瞧他斜斜地倚在高背椅上,身子倾斜地摊在椅子上,有往日在下河村在她家宅子里的那份随意和放松。眼睛也仍像以前那样斜睇着她。
乔明瑾有此恍惚。
似乎回到了下河村……
青川到益州城即便坐着马车,就是再慢些一个月也能到了。当初他们一家人在冬日里行车。又走又停的,还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这般竟是走了几个月吗?
这一路他必也不是游山玩水过来的。只怕才将将出门吧。
“从别处来的吗?”
周宴卿闻言身子僵了僵。现实总是这么的……让人无从抵抗。
她都懂。
周宴卿只觉似被人揪住了五脏六腑,一时之间,闷痛得厉害,喘息艰难。
年前他就想过来了。只是母亲拘的紧。又哭又闹的。不等出了元宵,他就早早备妥了出行的的马车。只是母亲押着他,让他又去了一趟京都……
即便紧赶慢赶,如今也已是草长莺飞,绿柳都换了新装,春日都要尽了。瑾儿……
瑾儿等得心灰意冷了吧。
茶水端上来后,谁也没喝。杯子里水雾袅袅。乔明瑾盯着它,愣是看出了几番变幻。
周宴卿静静地看着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还和梦中的一样。
只是,到底是变了吧。
他只觉得心中钝痛。一刀一刀的似有人在凌迟着他。
“那个作坊……”气氛闷得让人难受,乔明瑾开口道。
“说到作坊啊,我是不是该狠狠说你一通出气?扔下它就跑了,只留下那么一封书信……”
一封书信,薄薄的不到一页纸,他捧着它从日出读到日西斜,从黑沉寂寥的夜读到次日鸟叫虫鸣……
数月来,捧着它,纸张都被他摸得薄了,轻得只吸气呼气间便能把它吹走……
乔明瑾听他说起作坊,似乎又回到最初的时光。
那作坊倾了她全部的精力。从在她家落破的院子里开始,从只有何氏父子开始,一点一点的壮大,直至大院套小院,直至工匠数十人……
周宴卿看着坐在对面那心心念念的人儿一脸的回忆和不舍,心里何曾又欢喜得起来?
那作坊同样倾了他最真的热忱。二人把它从小做到大,把根雕作品卖到各地。两人从最初的陌生到信任到熟捻到默契,再到他沉陷……
那里记载着他此生最平静最安宁的日子。
那简陋的厨房,那没抹油漆没雕花刻像的饭桌,那简单的美食,旁边也没有丫鬟婆子伺候羹汤……
一切的一切,都简简单单。
却最让他难忘,最让他不舍。让他想来还五脏六腑胶痛。
二人忆起往日,都沉默了下来。
良久,乔明瑾才道:“我把那作坊都交给你吧。我恐再无心照管。再者你以后……也不方便吧,把作坊搬至城中若许更好。如今只怕附近的材料都收得差不多了,仓库和院子里的存货只怕也都快用完了。以后为了来回运输方便,你只怕是要再考虑考虑的。只是,作坊的工匠们,除了你们周家的工人之外,余下的那些,若是他们愿意留下的,你便把他们都留下吧。都是做熟了的……”
周宴卿点头:“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变,什么都不会变,一切都还和过去一样。”
乔明瑾抬头看向他,正逢他也正望着她。二人目光胶着,清晰的能看得见对方眼里自己最熟悉的倒影。
乔明瑾悄无声息地叹了一口气。
只隔重洋……
第三百零四章 别去
周宴卿离了乔明瑾的花厅又去拜见了蓝氏和乔父乔母。
乔父乔母见到他很是高兴。
难得来一位家乡人。很是亲切。更因为二女儿的婚事也是他牵线搭桥的,周女婿又是他的族弟。对周宴卿就更是亲近。
乔父乔母拉着他说了半天话。
临走要留饭,周宴卿婉拒了。只说还有事要忙。
而蓝氏见完他,则愣愣地看着乔明瑾出神。
而乔明瑾似乎也没从方才花厅再遇中走出来,只愣愣地盯着脚下的青砖石地板。
蓝氏瞧着这样的她,很是心疼。
“瑾娘……”
乔明瑾并未听见。
蓝氏叹了一口气,又唤了一声:“瑾娘。”
乔明瑾愣愣地抬头去看。
“来,到祖母这里来。”蓝氏朝她招手。
乔明瑾闻言起身。
坐到蓝氏宽大的榻上,扭头对蓝氏笑了笑。蓝氏瞧着心酸,把她的头揽在自己的肩头。
乔明瑾缓缓闭上了眼睛,放松了下来。
蓝氏拍着她,良久。方道:“他是喜欢我的瑾娘吧?”
乔明瑾指头动了动。
只轻轻嗯了一声。
蓝氏闻言又叹了口气。
稍稍扭头去看向偎在她怀里的孙女,抚着她的头,良久才开口问道:“瑾娘呢?是否也跟他一样?”
乔明瑾听了更偎进了蓝氏的怀里。
蓝氏本以为她会等不到回答,不料却听到乔明瑾小声说道:“他很好……只是不在对的时间遇上。”
蓝氏听着有些糊涂。又似乎有些明了。
“那瑾娘呢,不想争一争?有祖母呢。”
乔明瑾在蓝氏的怀里摇头:“没人像祖母这么疼瑾娘。”
蓝氏听了越发心酸。摸着乔明瑾浓密如黑缎一般的长发,缓缓说道:“也不是要和他娘一起过日子……我瞧他有些放不下呢。”
乔明瑾眼里涌上些许泪意,轻轻摇头:“会累。”
会累啊。这可不好。人生苦短,何必让自己受累。
蓝氏拍着孙女:“好。若让我的瑾娘受累那就不要……只是祖母有些舍不得呢。”
乔明瑾听了把头埋进她的怀里。
蓝氏抱着她,轻轻拍着她。低头又看了孙女一眼,又问道:“那仲尧……”
乔明瑾看着蓝氏胸前绣了一朵又一朵的石榴花,用手轻轻往上摸了摸:“他很好……很合适。”
蓝氏听完又叹了一口气。
“好。瑾娘说他合适就合适。就依瑾娘的。若他以后不好。看祖母放不放得过他!”
蓝氏叹气不止。好在岳仲尧是个一心的。若是今天来的那人不是个一心的,也许她就不会这么不舍。
祖孙俩静静地相互依偎着。
蓝氏抱着孙女,心疼之余想到自己孤守的婚姻……若是在对的时间里能让她遇上对的人,那她是否还会苦守无望的婚姻?
她孤独了一辈子,这个她一手带出来的孙女无论如何都要幸福啊,连着她的那一份。
蓝氏一下一下地拍着乔明瑾:“会过去的。日子这是这样,有舍才会有得。我的瑾娘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快快乐乐的……”
乔明瑾在蓝氏的怀里重重点头。她一定会的……
再说周宴卿,从乔家里出来。一时之间竟不知要去向何处。
益州街头巷尾人声鼎沸,店铺林立,旌旗飘摇。他置身其中。前后左右。有行人不时与他擦身交错,可他却觉得异常孤单。看不见的街头,犹如他未知的人生。
退后一步,有他可见的寂寞孤独。而向前一步,哀求争取,未偿就没有机会。也许从此海阔天空。花诱蝶来蝶恋花。
瑾娘砸在青石板上的眼泪,看得他惊心,也砸得他痛彻心扉。
要如何放手,他才能甘心?
周宴卿在益州逗留了十数天,天天在益州街头留连。益州城里依旧繁华。依旧行人如织。可他并不过眼也不过心。
他心深处只有烫疼了他五脏六腑的那几滴眼泪……
又隔了几日,周宴卿下帖邀乔明瑾同游。
乔父乔母得知后。把明珏和明珩叫到一起相陪。蓝氏则挥手让两个孙子该干嘛还干嘛,她知道她的孙女,内有乾坤,晓得分寸。
便让乔明瑾一个人出门去了。只是乔明瑾仍是叫了明瑜、明琦同往。
益州承恩寺外有一大片油菜田,此时正开着密密簇簇引游人争相观赏的黄花。
周宴卿携了乔明瑾在一块平坦的山石上坐下。临坐前细心地为她掸了灰尘。
乔明瑾见了,冲他扬了扬嘴角。周宴卿见了便如喝了蜜一样。
面前的油菜花田如画一般,连绵看不到头。明瑜和明琦见之喜之自禁,早早就丢下两人如那采蜜的蜜蜂一般扑了进去。
乔明瑾笑眯眯地看着。好像跑动的是自己一样。
“怎的不带琬儿同来?”周宴卿扭头看向坐在身侧的乔明瑾。
“祖母要带她去蓝家。”乔明瑾并没扭头去看他。
“我很喜欢她。”周宴卿又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
二人说着便沉默了下来。
良久,周宴卿也随着乔明瑾的目光看向扑在花海中的姐妹二人,又笑着说道:“你这姐妹二人都找到了一门好亲事……”
乔明瑾斜睇着他:“我也不算很差吧?”
周宴卿定定地看着她,心里微微有些疼痛:“他……听说他年里来过这里?”
“嗯。”
周宴卿闻言沉默了下来。
良久,又问:“他……他好不好?”
乔明瑾看着连绵的花海。低声应道:“好。”
周宴卿闻言闭了闭眼睛。
又一会,见那花海中欢跳着的姐妹二人渐行渐远,扭头笑着问道:“怕我吃了你,还找人左右陪护?”
乔明瑾也笑着看向他,你,会吗?
周宴卿看着眼前夜夜入梦来的面容,点头。
她不需要开口,他都尽知。
他会的。他会把她重重地紧紧地搂在怀里,任那狂风吹,也绝不放手。
只是,你会给我机会吗?
乔明瑾看向他,那眼睛里有小心翼翼,有期盼,也有恳求。
乔明瑾转头,目光又移向花海。她怕看得久了,会掉进去。
“还要去何处?回青川吗?”
周宴卿狠狠地闭上了眼睛。错过了。
他太自信。给了她太多时间,生生地把人送了出去。如那手中沙,握得越紧。越是握不住。
瑾儿……你可知我悔了。我恨我自己把你放任这么长时间。
“回青川……明日就回。”
乔明瑾听了,心头犹如被人重重一击……她朝前俯下身来。
周宴卿抢过去,把人紧紧抱在怀里。
此时天地闭合,时间静止。
只有他,还有他怀里的她。
“跟我走……”
跟我走。请跟我走吧。我会护着你,宠着你。再不放开你的手。只有我们两个。我们快快乐乐的,直到暮发苍苍。
乔明瑾的泪滚了下来。没入他的华服……
两手轻轻抬起,抱拥着他,像他一样,紧紧的。只这一刻。且这样吧,不去想其它。
周宴卿得她回应。喜不自禁。
更加抱紧了怀中的人儿。他心心念念的人儿啊。真好。
乔明瑾被他抱得几近喘不过气来。轻轻挣了挣,没能挣开。
“会跟我走的吧?”周宴卿轻声问道,带着几丝期盼。
乔明瑾闭了闭眼睛。在他肩头缓缓摇头。
周宴卿只觉得能听到心碎的声音。
两手收紧,埋首在她的肩颈,男儿泪滚了下来。顺着她的衣领滚了进去。
乔明瑾只觉得身子僵硬,像被人定住一般。
“为何?我们去西南,只我们两个人……”周宴卿摇晃着她。
“要丢下一切吗?”
“我会东山再起。”语气中有着坚定不疑。
“家不要了?娘也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
“瑾儿……”
肩头沉甸甸的,压得他难受。是难以言尽的无奈,心酸……
乔明瑾回府时,已是日薄西山。
平静地陪着父母家人吃过晚饭,便回了院子,再检查了一番琬儿的功课,便进内室了。早早地上了床,只是全无睡意。眼里满是那人跄然离去的背影,孤独,悲伤……
那头周宴卿自回了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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