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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战争-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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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在想着刚才提到的事:“你从来也没有参战吗?”

“没有,虽说我是个战斗部队的军官。你在过去三个星期训练中使用的计算机和消耗的能量足够整个地球用上好几天的了。对我们这些坐办公室的人来说实在是太昂贵了。”

“可你身上的勋章说明你参加过战斗。”

“那不过是些名誉勋章而已。”

朗姆酒来了,用一只精美的玻璃杯盛着。酒的上面漂浮着一小块冰。酒呈琥珀色,一个亮晶晶的红色的小球,大约有拇指的指甲盖儿那么大,沉在杯底。小球上漂荡着一些深红色的纤细的绒毛。

“那个红球是什么?”

“樟球,里面含有樟树酯,相当不错,尝一尝吗?”

“不,我还是喝啤酒,谢谢。”

“一层图书馆的计算机里储存着各种你所需要的资料,我手下的人每天都会存入最新的数据。你有什么特殊问题可以去那儿。我主要的任务是安排你和你手下的人见面。”

“什么,他们是些靠假肢和人造器官过活的半拉人吗?或是克隆人吗?”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不是,克隆人类是非法的。主要的问题是,哎,你是个异性恋者。”

“那没什么关系。我对这类事很宽容。”

“是的,你的心理分析报告显示你的确是这样,但问题并不在这儿。”

“哦。”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不是细节,而是笼统地提提。

“只有感情稳定的人才有资格在联合国探测部队服役。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难以接受的。异性恋现在被认为是一种感情机能障碍,但这并不难治愈。”

“假如他们也想为我治愈的话——”

“放松点,你已经太老了。”他咂了一小口酒,“和他们一起相处并不比和其他人相处难。”

“等等,你是说除我之外我们连所有人都是同性恋吧?”

“威廉,地球上现在差不多所有的人都是同性恋了,除了千把老兵和那些死也不肯接受的人。”

“啊。”我还能说些什么?“这看来是为解决人口爆炸问题采取的断然措施。”

“也许吧。可这办法果然奏效。地球上的人口现在已经稳定在十亿以下。死一个人或有个人离开地球,他们就加速补充另一个。”

“不是‘生’的吗?”

“当然是啦,但不是用老办法。以前的旧说法是‘试管婴儿’,现在早就不用试管了。”

“这真是不简单。”

“每个育婴堂的一部分都是一个人造子宫,用来在胎动期后的八至十个月内抚育胎儿。你所说的分娩现在可能在几天内缓慢地进行,而不是像以前那样的突如其来,疼痛剧烈。”多么勇敢的世界,“不再有生育时的痛苦和损伤。十亿完美的同性恋者。”

“用现在地球的标准衡量确实是完美无缺,但在你我看来,他们还是有些怪僻。”

“何止是有点怪僻。”我把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你本人呢?你也是同性恋吗?”

“我,我可不是。”他说道。我也不那么紧张了。“实际上,我也不再热恋异性了。”他拍了拍屁股,发出了一种异样的声音,“我曾经受过伤,后来发现得了一种罕见的淋巴系统紊乱症,而且永远也不可能恢复了。我的下身全是用些金属塑料支撑着。用你的话说,我就是个离不了这些人造玩意儿的半拉人。”

“喂,列兵,”我叫了一声那个当兵的招待,“给我也来杯朗姆酒。”

在酒吧里和一个无性的半残废同桌共饮。这人可能是我们这颗该死的星球上除我之外唯一的一个正常人。

“请来两份吧。”

第二章

第二天和手下的人头一次见了面。

在他们一个个进入报告厅时,我发现他们和别人也没有什么两样,都很年轻,只是行动不那么灵便。

他们多数都是从少儿培育所里出来七八年的孩子,少儿培育所是一个控制得很严、与外部环境隔绝的地方,只有育儿专家、教师等少数人可以出入这个地方。孩子在十二三岁离开少儿培育所时,才可以自己选个名字。(他的姓是不能公开的,因为它属于精子和卵子的提供者,他们都被认为是遗传素质极高的人。)从此成为一个合法的成年人。此时,他们的文化程度已达到我当时大学一年级的水平。他们中的多数人要继续接受更加专业化的教育,其余的就安排工作了。

对他们的监视是很严格的,如果有谁被发现有诸如异性恋这类的反社会倾向,那他就会被立即送去教养。要是他没有任何改进的话,那就得呆在教养所里,一辈子别想出来。

被派往联合国探测部队的人年龄都在二十岁左右,大部分人在此学习五年,然后就离开这里;少数幸运儿们,大约八千个人中只有一个,被邀请志愿参加战斗训练。这就意味着他们还得服役五年。如果他们拒绝这种邀请,那就会被看作有反社会倾向。在服役的这十年里,能有幸活下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还从来没有人幸存下来。要想活命,你只能指望在你还没有参军前战争已经结束了,或者是指望时间的放大效应使你所参加的战斗之间相隔许多年。

你可以按每年约参战一次粗略地算一下,鉴于每次战斗的平均幸存率为34%,这就很容易推算出你在这十年中能幸存下来的机率有多大。事实上,这种机会只有十万分之二。你也可以换一种方式推算,比如,用一支老式的六响左轮手枪玩俄罗斯轮盘赌的游戏,在六个弹舱里装上四颗子弹,把转轮转几圈,然后朝自己的脑袋开枪。如果你能这样连续做十遍又没让脑袋开花,那真得好好地向你祝贺,你只是个文职人员。

在联合国探测部队大约有六万名战士,其中只有1、2个人能活着度过这十年的军旅生涯。

尽管我在这里已经熬过了一半的时间,但从未认真地想过自己是不是也有幸成为这样的幸运儿,全凭上帝了。

报告厅里的这些年轻人中有多少人能意识到他们早已注定的厄运呢?

我想把这些人的相貌特征与整个上午我所查阅的档案对上号,但很困难。因为这些人是按同一套参照系严格筛选出来的,相貌特征都极其相似:身材高而不修长;体格健壮而不肥胖;聪明而不狡黠。地球上的人种比起我在那里时的那个世纪,已经趋于同一化了。他们多数人看上去都让人仿佛看到了波利尼西亚人的影子。只有凯班达和丽琳两个人,具有明显的种族特征。和那些人呆在一起,他们的日子不会好过。女人大都很漂亮,但我不好对她们品头论足。从在天堂星和玛丽分手到现在,我一年多来一直离群索居。

我一直想知道她们当中是否有人身上带有从老祖宗那隔代承继下来的素质,或者是不是有谁想拿自己上司的孤僻开开玩笑。军官同下属建立性联系是绝对禁止的。多么温和的说法。违犯此项军规者,将会受到没收财产和军衔降至列兵的惩罚。如果这种两性关系影响了部队的战斗力,违纪者将被立即处以死刑。如果联合国探测部队的所有军规都能像上边这条一样常常被不以为然地违反的话,那它会成为一支让人感到怡然惬意的军队。

但那些男孩子们没有一个能让我看上眼的。就是再过一年,我也说不准他们会是副什么模样。

“起立!”希利波尔中尉发出了口令。我坐着没动,礼堂里的其他人都立即立正站好。

“我是中尉希利波尔,是你们的战地第二指挥官。”这职务原来被称做“战地第一上士”。真是妙不可言,军队已经变得头重脚轻,是个人就是官儿了。

希利波尔走上前来开始对士兵们训话。看她那劲头,肯定是天天边照着镜子梳洗边扯着嗓子练习发口令。

我看过希利波尔的档案,知道她只参加过一次战斗,而且作战只有几分钟。在这次战斗中,她失去了一只胳膊和一条腿,后来也像我一样,通过恢复医院的测试后被重新任命。

也许没受伤之前她也是一个很迷人的姑娘。再植一只断肢就够呛了。

她拿出典型的第一上士的派头给士兵们训话,话语严厉而又不失公正:别拿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烦我,耽误我的时间,一切按指挥等级逐级办理,很多问题到了第五级就迎刃而解了。

这时我想,要是能早点有点时间跟她谈谈就好了,然而特遣军司令部却催着我们立即集结,以便次日登船,所以我甚至没来得及和我的军官们谈上几句。

这怎么行呢?现在已经越来越清楚了,对于怎样带领这支突击队,我和希利波尔在想法上有很大的分歧。我只管下达命令而具体指挥归她。她处理问题的方法太生硬,把部下简单地分为好的和坏的。按指挥等级处理指挥事物只能把她和部下之间的距离拉得很大,使自己完全孤立起来。我不愿意这么高高在上,我打算隔天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来和士兵们谈谈心,士兵们如有什么委屈可以直接到我这儿来聊一聊,或是提一些建议什么的。

在来到突击队之前的三个星期里,我和希利波尔在接受训练时都被输入了同样的程序和信息,然而有趣的是我们对如何带兵竟有如此不同的看法。

我这种“开门政策”的领导方法,在澳大利亚和美国的现代军队中都证明有良好的效果。特别是像我们突击队的这种情况,每个队都要在这蛮荒之地蹲监狱似的苦苦熬上数月甚至数年。在我上次所在的圣·维多利亚飞艇上我们就是这么办的,这种宽松的领导方法使士兵们普遍感到精神放松。

在她津津乐道地高谈阔论时,她让士兵们都稍息站着;训话一结束,她命令士兵们立正站好,然后把我向他们作了介绍。

我对战士们说点什么呢?我本打算先向士兵讲些应景的话,然后阐明我的“开门政策”,最后请安特波尔船长介绍一下有关玛萨科飞船的情况。但我又突然想到,我还是先和希利波尔长谈一次,然后再向战士们讲为好。实际上最好还是由她来向士兵们讲,这样就不会使我们俩的分歧公开化。

我正犹豫,我的副官摩尔上尉帮了我一把。他从一个边门急匆匆地走进来——他总是这样急来急去的——向我飞快地行了个礼,递上一个装着作战命令的信封。

我和船长耳语了几旬,她也认为可以对战士们说明我们要开到哪里去,尽管命令并不要求传达给士兵。

在这场战争中,我们没必要为敌人的间谍活动而担忧。托伦星人可以在身上涂上层漆,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四处游动的蘑菇。对此,我们了如指掌,不必担忧。

希利波尔叫战士们立正站好,把我的情况向他们作了介绍,说我是一个好指挥官,战争开始的时候我就是个军人。她对士兵们说,如果在服役期间不想被敌人打死的话,最好跟我学着点。不过她没说我只不过是一个不想服役的普通士兵,但有些在战斗中保全自己的本事。她也没提到我是抓住了头一个机会就退了役回了家,只是因为地球上的情况让我无法忍受才又回到部队上。

“谢谢你的夸奖,中尉。”我站到她讲话的讲台上,“稍息。”

我打开那张命令,举在手中,“我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大家。”

五个世纪前的一个笑话,如今成了现实。

“这些是给我们下达的参加Ted一138战役的作战命令。好消息是,我们不必立即投入战斗;坏消息是'奇書網整理提供',我们将成为被攻击的目标。”

人群中稍微有点骚动,但谁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注视着我,好纪律!或者说是认命了。我不清楚他们对自己的前途是否有个现实的认识。实话说,他们是没有什么前途的。

“命令要求我们寻找到一个围绕Sade一138号塌缩星飞行的一颗大行星,然后在那儿建立基地,我们要坚守基地直到有人来换防,这也许要两年或三年的时间。

“在这期间,我们肯定会受到袭击。也许你们中有很多人都知道,特遣军指挥部已经发现了敌人的一条在塌缩星之间移动的路线,他们希望最终能按照行动模式找到托伦星人母基地的时间和空间关系。就是说要寻着这条复杂的路线最终发现作为托伦星人大本营的那颗行星,目前他们只能派出拦截部队,阻止敌人扩大其占领区。”

总的说来,这就是命令要求我们完成的任务。我们是几十支拦截部队中的一支,我想我不必再三强调这一任务的重要性了,如果联合国探测部队能阻止敌人的扩张,我们就能把敌人包围起来,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趁我们大家都还活着,我要向你们说明一件事:我们可能一登陆就被消灭,也可能能够顺利地占领那颗行星,在那里呆上十年然后回家。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每个人都必须时刻保持最佳应战状态,我们还要坚持锻炼,复习以往的训练内容,特别是施工技术,因为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建立起基地以及配套防御设施。”

天哪,我真的学会像一个军官似的下达命令了。

“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人做声。

“那么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安特波尔船长。船长呢?”

安特波尔船长在向满屋子的士兵简要介绍玛萨科二号飞船的特点和性能时,丝毫也没有试图掩饰自己的厌倦。那些玩意儿我在受训时早就摸透了,但是她最后说的话引起了我的注意。

“Sade一138号塌缩星将是人类所到过的最远的塌缩星,它甚至不在银河系中,而是一块巨大的麦哲伦云系的一部分,距这儿有十五万光年。

“我们将进行四次塌缩星跳跃,将在四个月内到达,当然是按我们的标准时。迂回进入塌缩星轨道将会使我们在抵达Sade一138号塌缩星时,在时间上晚于镇关星上日历约三百年。”

船长讲话时我在想,即使我们能活着回来,时间已是七百年以后了。一切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玛丽可能早就死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人对我有任何意义了。正如少校所言,你们切不可为这些数字沾沾自喜。敌人也正在向Sade一138号塌缩星进军。我们可能与敌人同时到达。有关这一推测的数学计算相当复杂,但可以肯定,这将是一场势均力敌的竞赛……”

“少校,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我开始起身:“我……”

“立正!”响起了希利波尔刺耳的口令。我早该料到这个。

“我只想和军官们见见面,四级以上的军官请留下,就几分钟。上士先生们,明天凌晨0400时,带你们的人前往第67号集结区集合。在此之前,一切时间由你们自由支配。解散。”

我把五位军官请到了我的宿舍,拿出一瓶真正的法国白兰地。这瓶酒等于我两个月的工资,可我的钱除了买点酒还有什么其他用处呢?拿去投资吗?

我把酒杯一个个递给他们,但艾尔萨福没有接。她弄破鼻子下边的一个小药囊,深深地吸了一下,脸上顿时出现了无法掩饰的亢奋的表情。

“首先,我想先谈一个纯属个人的问题,”我说道,又往杯子里倒了点酒,“你们是否知道我不是同性恋者?”

他们有的说是,有的说否。

“你们认为这是不是会使我的指挥工作复杂化,特别是对普通士兵来说?”

“长官,我不认为——”摩尔先开口了。

“没必要这么拘谨,”我说道,“特别是在我们几个当中。四年前我也才是个列兵,当然是按我个人的时间框架算的。部队不在身边时,我就是曼德拉,是威廉。”我说这番话时就感到不大对劲,“接着讲吧。”

“好吧,威廉。”他接着说道,“这可能是一百多年前的老问题了。你知道人们当时是怎么想的吗?”

“实话说,我不知道。从21世纪到现在,我所知道的全是军事上的事。”

“哦,是这样的,哎,是这么回事,从何说起呢?”他搓了搓手。

“是个巨大的罪行。”艾尔萨福干脆说道,“就是那时优生优育委员会的家伙们开始让人们接受在全球实行同性恋的观念。”

“优生优育委员会?”

“是联合国探测部队的一个机构,只在地球上行使职权。”她又闻了闻手中的空胶囊,“他们的想法是不再鼓励人们用生理的办法繁育后代。其一是因为多数人一旦选定了生育后代的伴侣后总是后悔不已;其二是该委员会认为种族差异给人类带来了不必要的分裂因素。通过完全控制生育的办法,用不了几代人的工夫,所有的人都属于同一种族。”

我不知道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但我想这是符合逻辑的,“作为大夫,对这事你怎么看?”

“作为大夫?我也说不准。”她从口袋里又取出一个胶囊用拇指和食指摆弄着,目光呆滞,不知在看着什么。或是说在盯着在场的人谁也弄不清的什么东西。“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使我的工作省事多了。许多疾病都已经被根除了。但我怀疑他们对遗传学的了解是不是像他们自以为的那样多。严格地说,这还不是一门严谨的科学。他们可能正在犯错误,而后果可能几个世纪后才能显现出来。”

她捏碎了手中的胶囊,放在鼻孔下,深深地吸了两下。“可作为女人,我举双手赞成。”

希利波尔和瑞思克使劲地点了点头。

“不用再忍受妊娠之苦了?”

“这只是一部分。”她十分好笑地眨了眨眼,盯着手里的胶囊,最后深深地吸了一下,“主要是我再也用不着只从男人那儿找乐了。有时候男女之欢让我感到恶心。”

摩尔笑出了声:“如果你从未对那快事有所体验,戴安娜,就别——”

“住口。”她调情似的把空胶囊向他扔去。

“但那才是完美的自然安排。”我抗议道。

“那么猿人荡悠在丛林中,挖地取食以饱饥腹也是自然的完美安排了?这就是进步,我的好少校,这就是进步。”

“不管怎么说,”摩尔说道,“异性恋在最初很短的一段时间里被认为是犯罪。人们认为它是可以治愈的。”

“是一种机能紊乱。”艾尔萨福说道。

“谢谢。现在异性恋的确是十分罕见。我怀疑现在会有什么人,无论男女,还会对此事有什么强烈的、这样或那样的感受。”

“有点怪僻罢了。”戴安娜宽宏大量地说,“决不会把你看成吃婴儿的恶魔。”

“是这样的,曼德拉。”希利波尔插话说,“和你在一起我一点也不感到什么异样。”

“我,我很高兴。”

这太好了。我刚才还在为怎样和这些人和睦相处而犯愁。我的所谓正常的行为在很大程度上是以性礼节的那一套不言而喻的复杂习俗为基础。我也应该像对待女人那样对待男人吗?或者反之一样?或者对待所有人都像是对待自己的兄弟姐妹吗?我感到困惑。

我喝光了杯里的酒,放下酒杯:“谢谢大家的安慰。这正是我想和诸位谈的……你们肯定还有别的事要办,再见。可别说我把你们当战俘扣下了。”

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下查利·摩尔。他和我决定来一次毕生难忘的纵乐,喝遍那儿的每一间酒吧和军官俱乐部。我们一共去了十二家,要不是我想在第二天集合前睡上几个小时的话,剩下的几家酒吧俱乐部一间也漏不下。

有一次查利试图和我调情,非常有分寸。我希望我的拒绝也是不失礼貌——但我意识到自己还需要大量的磨练。

第三章

联合国探测部队的老式太空船上面有很多复杂的装饰物。后来经过各种技术改造,船体结构的坚固性能得到加强,保护性涂层已经不像以前那么重要。这一点在设计时就得到了充分体现:轻外观,重功能。唯一留下的装饰物就是船体上的飞船的名字“玛萨科二号”的字样,蓝色的字母醒目地印在船壳上。

我们从运送我们前往登船的运输机上就清楚地看到了飞船上印着的船名。船身上有许多人正在对飞船进行维修。以他们为参照可以判断,那些字母足有1OO米高,飞船的长度超过1公里(1036,5米),船宽大约是长度的三分之一(319。4米)。

船虽大,但舱里并没有多大的活动空间。在船舱的腹部,有六架大型高速战斗机和五十架无人驾驶飞机。我们这些步兵只能挤在船舱的一角。冯·克劳采维茨说过,战争就是摩擦的结果。我想这次我们倒要看看他的说法是不是对。

还有六个小时我们才进人加速舱,所以我把装备放在自己今后将要呆二十个月的单人舱里,然后想去船上四处走走。

查利·摩尔死磨硬缠地把我拉进了军官休息室,听他品评玛萨科二号飞船上的咖啡。

“有点犀牛胆汁的味道吧。”他说。

“起码不是大豆味的。”我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心里想要是真能来点豆制品该有多好。

这是一间4米长3米宽的小舱室,地板和墙壁都是金属的,室内有一台咖啡机和一台阅读机,还有六把椅子和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台打字机。

“这个房间还不错吧?”他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打开阅读机,荧屏上闪现出一行行的资料索引。

“不愧是军事理论的宝库。”他说。

“太好了,我们正好可以温习一下。”

“想接受军官培训吗?”

“我?不。没人命令我。”

“你完全有理由不参加。”他拍了拍开关键,屏幕上的绿点变小了,“我报名参加了,可他们并没有说是这样的。”

“没错,他们说过,我们接受培训时所获得的记忆,会随时间流逝而逐渐淡化、消逝的,需要不断加强。”我说。

“啊,你们在这儿。”希利波尔走进来和我们打了个招呼。她环视了一下房间,看得出她对房间里的安排很满意。“进加速舱之前你还对士兵们说点什么吗?”她问我。

“不了,没必要了。”实际上我想说的是“用不着”。惩戒下属的确是一种微妙的艺术。我意识到自己不得不时刻提醒希利波尔并不是她说了算。或者我干脆让位,让她真正体验一下发号施令的快感。

“请你去把排长们集合起来,和他们一起温习一下我们的行动要领。我们最后还要做加速训练,现在可以让士兵们利用目前这几个小时好好休息。”

“是,长官。”她转身走出去,脸上带着一丝怨气,因为我让她去做本该由瑞兰德或拉斯克做的事。

查利在椅子上挪动了一下他肥胖的身体,叹了口气说道:“要在这可恶的地方呆上二十个月,和她这种人在一起,狗屎!”

“好吧,如果你能和我好好配合,我可以不把你们俩安排在一个舱里。”

“放心吧,我将永远是你忠实的奴仆,从下星期五起。”他眼睛盯着手中的杯子说,“她这个人很成问题,你打算拿她怎么办?”

“不知道。”我想,查利这家伙也不是盏省油的灯,这会儿早已不把自己看成是我的下属。可是现在他已经成了我的心腹,我也不便用命令约束他。再说我也得有个贴心的人。“也许今后我们共事会发现她这个人还不错。”

“但愿是吧。”查利应付道。

我们实际上已经开始共事了,乘同一艘飞船向塌缩星挺进。我们保持中速主要是飞船的驾乘人员们想图个方便,因为自由滑落时很难封紧舱门。只有进了加速舱我们的旅行才算真正开始了。

军官休息室太狭小了,令人感到窒闷。我和查利走出了休息室,想利用出发前这几个小时在船上四处走走,查看一番。

驾驶台就像是一部巨大的计算机,不同的是没有任何显示屏。我们站在一旁,看着安特波尔船长和她手下的人在维护设备。这是我们进入加速舱前的最后一次了,一进入加速舱,我们的命运就全靠这些机器了。

驾驶舱的前部有一个舷窗。在那儿值班的威廉姆斯中尉这时也正有空儿,所以愿意陪我们转转。进入塌缩星轨道前,他负责的所有工作都是由计算机自动控制的。

威廉姆斯用手指敲着一个舷窗说:“但愿在这次旅途中我们用不着这东西。”

“怎么会呢?”查利问道。

“这个窗口只是在我们迷失方向的时候才用得着。假如我们进入塌缩星轨道的角度偏差千分之一,我们就会跑到银河系的另一端去。通过对最亮的恒星的光谱进行分析,我们可以确定我们的大体位置。这些光谱各有特征,只要能辨认出三种,我们就能确定坐标。”

“然后找到离我们最近的塌缩星,再返回轨道?”我追问了一句。

“是这样的。Sade一138号塌缩星是麦哲伦云系中我们所知道的唯一的塌缩星。我们是从截获的敌人情报中得知这颗塌缩星的。假如在这个云系中迷失方向,即使我们再找到另一颗塌缩星,也无法进入它的轨道。”

“如果是这样,那可就太好了。”我说。

“我们也未必真的会迷失方向。我们可以钻进加速舱,照准地球开足马力飞回去。以飞船上的时间计算,三个月左右就可到达地球。”他戏谑地说。

“是啊,但在地球上那就是十五万年以后了。以二十五节的速度加速,用不了一个月,我们的飞行速度就能达到光速的十分之九。那时,你就进入了圣·艾伯特的怀抱。”

“那当然算不上什么光彩的事啦,但至少我们能活着看到谁能赢得这场战争。”

他的这番话使人不禁想知道会有多少士兵能以这种方式脱离战场。已经有四十二支特遣分队不是被歼灭就是不知去向。他们很有可能正在以准光速穿越太空,并可能在几个世纪的时间里一个一个地奇迹般地出现在地球上。这真是一个绝好的开小差的办法。

我和查利又去看了健身房。健身房一次能容纳十几个人在这里锻炼。我让查利为全体人员建立一个锻炼时间表,以便安排他们在工作之余每天都能够到这里来锻炼上个把小时。

餐厅只比健身房稍大一点。尽管飞船上每天分四次开饭,那儿仍然拥挤不堪。

士兵的休息室分为男女两个,条件比军官休息室差多了。这一切使我意识到,要想在这二十个月的漫漫征途结束之前保持部队的士气,绝非易事。

我们随后又来到了军械库。军械库就像健身房或餐厅那么大,相当于两个休息室加在一起的面积。军械库是该大一点,步兵武器在过去几个世纪里有了长足的进步。当然,最基本的步兵武器还是作战服,但比起Aleph—O号塌缩星战役之前我所穿的作战服来要复杂得多了。

军械库管理员是瑞兰德中尉,他正带着他的四个从每个排抽调来的士兵对存放的武器做最后一道检查。这或许是飞船上最重要的工作了,飞船在以二十五节的速度高速飞行时要是照料不好这些成吨的爆炸物品和放射性物品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我对中尉还了礼:“一切都正常吗,中尉?”

“是的,长官。只是这些该死的剑有些问题。”他是指在静态场中使用的那些武器,“它们很可能被折弯,但愿别把它们弄断了。”

我不懂静态场原理,因为我读物理学硕士时还没有静态场这一概念,那时的物理学不同于现代物理学,其问的差距就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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