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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美人-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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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罗微微一笑,“令人给我备香汤。”

水仙领命吩咐。

海棠轻声道:“太医院那边传来消息,从今晚开始公主要静心将养,后日便要服灵药。”

若在现代,心疾也是难治的病症,云罗原没有抱多大希望,想着难得那么多人一番心思,且试试吧。

沐浴后,云罗忆起从谢家带回来的大箱子,这是杨氏为她准备的,打开箱子,里面除了女子的小衣、手帕还有绣鞋,又有两坛子蜀郡的泡菜。她忆起无论前世今生的母亲,都做得一手好泡菜,酸酸辣辣、香香脆脆,想到那味道就会流口水。

正要启开坛子吃几口,只见虎妞的黑影一闪,“太医叮嘱过,公主这几日的吃食都是照着菜谱来,公主不可贪嘴。”

谁贪嘴了?她就是想尝尝而已。

虎妞平日不说话,她常常把人给忽略了,可她还没尝呢,突地就出来了,要不是之前看到她的黑影,还不得被她给吓死。

虎妞道:“公主该歇下了。”目光停落在箱子里那精致漂亮的肚兜上,再也移不开眼。

云罗惊道:“虎妞,你不会告诉我,你从没穿过肚兜、抹胸吧?”

“是。”虎妞回答得极为干练,“这么小的衣服也穿不出去。”

云罗拾了一条起来,可想着是杨氏母女给她做的,转身走到衣橱前,忆起上回海棠和水仙还替她新做了几条,拾了条紫色与翠绿色的,“这两条给你,你穿上吧!”

虎妞面无表情,“属下不穿这些。”

水仙捧着汤药上来,一见这画面,笑道:“虎妞,你到底是不是女人了?是女人就得穿绣花肚兜、好看的抹胸小衣。”

“我是女侍卫,穿这些做甚?”

这种东西,都是女子穿上取悦男人的,她打小会的就是武功,除此之外就是如何听主子命令行事,至于旁的,虎妞不想会,也不愿去想。

水仙搁下汤药碗,轻声道:“门主,且等会再吃。今儿归鸿斋里少有的热闹,连属下几个走到哪儿都能看到笑脸,以前爱理不理的,如今一个个都换了张脸,但凡是我们归鸿斋的人都赔着笑脸。”

谁愿意得罪未来的皇后娘娘?巴结上云罗,这可是赢得了长期饭票。

云罗在太极殿偏殿里听到昌隆帝与郑贵妃的对话,心头不由得敬重二人,敬重他们真挚的情感,也明白昌隆帝这么做的苦心和用意,不是他不能定下谁是储君,而是昌隆帝不忍看到一场杀戳。昌隆帝在文武百官的眼里,从来都是一代仁君,即便对最大的劲敌辽王,也关照有加,虽然令暗卫盯着辽王,到底让辽王一家平安地过了二十多年。

换作旁人登基,只怕辽王早就命丧黄泉。

虎妞见水仙怪异地看她,一把将肚兜揉挫进怀里,头也不回地回自己的屋子。早前,云罗不许虎妞进她的闺室,时间长了倒也恩准她进来。

云罗捧起汤药碗,“怎的有股子怪味?”

水仙低头在药碗上闻了一圈,“有吗?我怎没闻到,不就是股药味。”水仙指着汤药碗,“可不许耍赖不吃。”

云罗翻了个白眼,捧着碗和过往一般,一饮而下,末了,低头寻觅蜜饯,怪异地看着水仙,以往喝了药都备有一碟蜜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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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26 撤状纸

水仙冷声道:“别找了,太医说,这几日的药不能吃蜜饯,是怕影响了药效。”捧了一盏漱口水,轻声道:“我服侍你歇下。”

云罗躺在榻上,许是那两夜没睡好,这一夜竟出奇的睡得香甜,近天明时分,心口一阵刺痛,她立时惊醒过来,盘腿坐在榻上,用《玄女心经》运行了一个小周天,奇怪的事,这次似乎更容易些,以前无法修炼第七层,这一运行似乎更容易些,她心下大乐,又试着运行大周天。

翌日清晨,易嬷嬷先去了郑贵妃宫里,把云罗的意思转告到了,又领了两名宫人出宫去郑府说添妆礼。

海棠则领着小谭子去内务府讨车辇,云罗虽有专门的车辇,但也得提前与内务府的管事打声招呼才能派,今儿倒是出奇的快,只说了一句,那边就备好了,不像往日得提前一天说。

云罗刚练完功,水仙就捧着汤药上来,道:“门主,吃药了。”

云罗一看,又没备蜜饯,“太医院开的药越来越怪,倒不甚苦,净是一股子怪味。”

“且都喝了吧。”

云罗“哦”了一声,捧起碗,饮了一半,微蹙着眉,“真有一股子怪味!”

水仙面无表情,“虎妞,你闻到了没?”

虎妞摇头,她能说么?要是说了,万一云罗不肯再吃,豫王世子定会怪她。

云罗抹了抹嘴,水仙递过漱口水,“这宫里的人个个镇日吃了饭没事做,快把门主祖宗八代的事都挖出来说了,门主的娘是天帝封的春晖圣母,门主又是九天彩凤转世,现下个个都敬若神明一般,唉……可不是奇怪的么?”

水仙只作没听见,“我听小谭子说。京城的太太、奶奶们要凑银子建春晖圣母庙呢,如今都凑了一万多两银子,就建在城南郊外,怕是到时候这庙子建得不小呢。”

云罗说水仙话多。不是一般的多,八杆子打不着的事都能被她搜罗了来,云罗以前觉得梁杏子聒噪,这会子觉得水仙的话比她多。

想到梁杏子,云罗就忆起玉灵儿,想到了杨采萍,如今留在她身边的就袁小蝶了。有人来,有人去,如今水仙和海棠在身边服侍,过上些日子呢。谁知道会去哪儿?

云罗想用早膳,水仙和海棠道:“太医吩咐,用药后一个时辰不能进水吃食任何东西。”

她的肚子里可空着呢。

想着她们是为她好,云罗少有的乖巧听话,道:“上车辇、出宫!把添妆礼移到车上去。”

虎妞与海棠紧追身后。云罗跳上车辇,主仆几人出了宫门,很快就进了城南权贵云集的街巷中,行着,海棠的心就提得紧紧的,惊问:“门主,你这是……”

“去神宁大公主府。”

二人面面相窥。难不成云罗要去给凌雨裳添妆。

*

神宁大公主府内张灯结彩,很是喜庆,但添妆上门竟无一人。

凌雨裳还想着会有几个,竟是一个也没有。

去岁三月二十六来了多少人啊,但凡认识的都来了,或亲送到她的阁楼。或令心腹丫头送来,她那一日可收了不少的礼。

神宁大公主正在玉凤殿上清点陪奁,就算凌雨裳是平妻,在陪奁上一定要越过郑非雾去,堂堂嫡妻竟不如平妻的陪奁丰厚。看她的脸面如何挂得住。

桂香近来神不守色,桂嬷嬷失踪了,至今也没个下落,这几日没有听到半点不利云罗的流言,整个京城说得最多的还是谢氏、云罗公主,昨儿那爆炸性的消息惊得整个京城都沸腾了,未定储君,却先立储君嫡妻,自古以来从未发生过这样的奇事。

一名婆子神色慌张地进了玉凤殿,“禀大公主、驸马爷,云……云罗公主来添妆了!”

神宁怔了,凌德恺意外了,夫妻二人你瞧我、我看你。

神宁惊道:“问清楚了,真是来添妆的?”

婆子忙道:“是!是!带着漂亮的宫绸,还有名贵的首饰,当真是添妆的。”

就在几日前,云罗还与他们势同水火,这转眼间就来给凌雨裳添妆了。

凌德恺想着这是不是有示好之意,大理寺的捕头捎来口讯,要他五月十六到大理寺问话,云罗现在可是储君嫡妻,无论是谁登上帝位,她这后位都坐稳了。昨儿黄昏,满城流传的都是关于云罗三岁时得泥菩萨批命,又有钦天监说她乃是九天彩凤转世的话语等等,所有人都相信她是真命皇后,这似乎解开了昌隆帝为甚独收她为义女、独封她为公主的真相。

凌德恺在发呆,神宁大呼一声:“还愣着做甚,快把人给请进来!”

这个时候,便是亲王们都会向云罗示好,神宁也不例外,虽不喜欢云罗,但为了一家的平安、长久,少不得要做做样子。

云罗领着虎妞与海棠进了玉凤殿,淡淡地扫看了一眼。

凌德恺迎了过来,道:“云罗……”

她没应声,“我今日出宫,就是来添妆的,备了两匹宫缎,又有一套头面首饰,还请笑讷。另外,有些话我想与凌驸马、神宁大公主说。”

虎妞捧着两匹宫缎,海堂手里有一只锦盒,想来这妆礼倒是厚重的。

神宁大公主道:“众人退下!”

云罗阻道,“不必斥退左右。”神色平静如初,“我舅舅入京,途遇刺客,昨儿在大理寺又险些被人毒死,我想问问这件事是否是凌驸马与神宁大公主做的?”

凌德恺先是一愣,然后惊道:“没有!怎会是我做的?”

而云罗却从他和神宁的眼里看到了异样与隐着的惊慌,这事真与凌德恺、神宁有关。

云罗道:“我会说服舅舅撤去状纸。”

凌德恺喜形于色,惊道:“云罗,真的吗?你让谢如茂撤状纸?”

如果谢家不告他,旁人说得再厉害,不过是伤了他的声名,而他们依旧能保住荣华富贵,名声算什么东西?又不能当饭吃,保住荣华才是最重要的。

云罗又道:“丑话我说在前头,自此之后,如若我舅舅一家、姑婆等人再有半分意外,本宫会算到你们头上,二位可听明白了?你们要想息事宁人,你们也得拿个态度出来。”

她来添妆,就是一个示好之意。

神宁大公主冷声道:“我们如何相信,谢家会撤状纸?”

“五月*理寺就要审案,如果谢家撤状纸对你们有利无害,若非你们咄咄逼人,他们根本不会递状纸。”

凌德恺看着神宁,“云罗都说得这份上了,我们也不与谢家计较,只是云罗你真的不恨大伯了……”

云罗猛一回头,吐出“好自为之”四字,人已踏出玉凤殿。

海棠紧追在身后,满是不解地追问:“门主,你为什么要撤状纸?他们至今都毫无悔改之意,只怕还是会对谢家不利。”

云罗道:“去大理寺。”

谢如茂与谢玉本还关押在大理寺监牢里,原告被关,被告却活得风生水起、还张罗着嫁女儿。

云罗进了大牢,令海棠与虎妞在不远处站着,她静默地站在牢门前,定定的看着里面的谢如茂父子。

谢如茂大病了一场,早前遇刺,昨儿又中毒,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满脸憔悴,“云罗,你怎来了?”

“舅舅,撤状纸吧。”

谢玉本一脸错愕,“云罗,姑母死得那么惨,我们怎么可以放过凌德恺和神宁大公主?”

谢如茂微眯着眼睛,他从云罗的眼里看到了不甘,还有一丝无法言喻的痛苦,抬头示意谢玉本住嘴,轻声道:“出了什么事?”

云罗张望四下,虎妞与海棠立在不远处,而周围的牢房无人,轻声道:“皇上病得很重,却瞒着文武百官与后妃,他是一代仁君,最重情义,这个时候我们状告神宁,是让他为难、痛苦。皇上是我义父,待我一片情深,云罗长这么大,如果曾体会到一丝父爱,便是在皇上那儿……”

难道要逼昌隆帝在生命的尽头,亲自下令杀凌德恺,废神宁么?

不,云罗不想这么做。

昌隆帝太不易了,这许是她能为他做的最后一点事。昨日他服食了三枚金丹,这才撑到近午时分,自古以来,食用金丹的帝王没几个是长命的,一日三枚,昌隆帝已撑不到多久了。

谢如茂就知定有云罗不得已的苦衷。

谢玉本重复道:“皇上病了吗……”像在问,像在证实。

云罗正色道:“这件事,舅舅与大哥都不可说出去。状告神宁夫妇的事必须先放下,我答应舅舅,他日你们再状告神宁夫妇,我绝不阻拦,但现下我不想为难皇上。”

谢如茂神色凝重,“云罗说得对,这么多年我们都等了,不在乎再多等些日子。”

谢玉本抓住栏杆,“昨晚我听狱卒说,皇上赐封你为储君嫡妻,这可是真的?”

云罗颔首应“是”。

“皇上这么做是将妹妹推到风尖浪口。”

泥菩萨的判言,钦天监的话语,就算是个寻常女子,只怕也要被心怀储君之位的男子争夺。

云罗道:“我并不担心这些,我反而担心凌德恺与神宁不肯罢手。虽然今天我去过神宁府,但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未必会罢手。”

正文 327 遇刺

谢如茂道:“豫王世子派了侍卫保护谢宅,应无大碍,反倒是你……”

云罗含着浅笑,“舅舅,我会小心的。”稍顿了片刻,“大哥出去后,尽早与韩大小姐完婚,只要你们安好,我就觉得安心。”

谢玉本颇是不甘,“我可以请求大人延后审案,但不必撤状纸。”

云罗垂眸,“我相信舅舅会有更好的主意,往后我想在宫里多陪陪皇上,以全父女之情。”她款款一拜,“望舅舅与大哥保重,回家时小心些。”

她出得大理寺,便见外面有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突然之间竟似多了许多人。

海棠问虎妞:“是什么人?”

虎妞微眯着双眼,四下一扫,“广平王府的侍卫、豫王府的暗卫、蜀王府、湘王府、辽王府的暗卫……”

云罗惊问:“没有神宁大公主的人?”

海棠想笑,“他们定是我们出宫时就盯上的。”

云罗道:“只怕这回当真不平静。”

虎妞在片刻之间便能将各府的人分辩明白,“有神宁府的婆子、小厮,瞧来是来打听虚实的。”

云罗提着华袍跳上车辇,“不必在宫外逗留,速速回宫!”虎妞满是戒备,云罗道:“海棠走一趟谢宅,先办几桩事:一,袁小蝶帮谢宅置办的店铺尽快买定。二,告诉花副门主,照之前的计划行事,让她明日联络京城各大东家,半个月内困死神宁府所有生意,允他们任意吞食神宁府的店铺和生意。三,往江湖放出风声,神宁府给慎宁的嫁妆堪比天下第一嫁,府中更有珍宝无数,把神宁府地形图散发出去。”

江湖之中不乏有亡命之徒,为了金银会铤而走险。云罗让谢如茂撤状纸。另一面却使了更狠的手段。她不是软弱可欺者,人打她一拳,她当回以两拳。神宁想继续荣华富贵,想依旧过着安宁的日子。她绝不允许。

不想让昌隆帝为难,但她可以暗里设局与神宁府为难。神宁与凌德恺行刺谢如茂,这个仇她岂有不报之理,她劝谢如茂放手,是她不会就此罢休。

海棠得令,顿首道:“门主还有何吩咐。”

虎妞不动声色,在她听来,这每一条命令都让她意外,云罗要神宁府破产,更要慎宁的日子不好过。要是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听闻慎宁嫁妆丰厚,定会打起旁的主意,这样一来,慎宁会因太丰厚的嫁妆招来横祸。

云罗微微笑道:“且办这三桩,还和以前一样。你得学会眼观四方,耳听八路。”

马车驶入最繁华的旺国街上,虎妞下了马车,抬头就望到不远处的百乐门,径直往百乐门去。

虎妞撩起车帘,往外一望,“湘王世子入京。蜀王世子出现了。”突地,只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杀了你,我家小姐就是储君妃!”

有人沉闷地落到车辇顶上,云罗心头一紧,虎妞已纵身飞出,跃上车顶与那女子打斗起来。马儿一声惊啸,撒开马蹄,拼命往前方奔去。

虎妞与那女刺客过了不到十招,女刺客眨眼转入人群再无踪迹。“公主!”她惊呼一声,追马车而去。

车夫是宫里的太监。此刻大叫着:“快闪开!快闪开!马受惊了!马受惊了……”

云罗揭起车帘,刚才都好好的,马儿怎就受惊了,车夫失措的大叫:“马受惊了,快闪开!”

受惊的人群四下散去,有人叫喊着推倒了路边的小摊,吓哭了孩子,惊怕了路人,更有人撞倒在地,大骂了起来,眼瞧着马儿就要闯入人群,这一进去,只怕不死即伤,只听有人大呼一声“公主小心!”几条蒙面人从天而降,有人用手抵住马头,有人扶住马车。

蜀王世子愣愣地看着人群,惊异地看着那突然冒出来的七八条蒙面人,个个武功不俗,“这是皇上的暗卫?”

身后人上低沉的声音道:“真没想到,皇上派了暗卫护着她,难怪她只带一名车夫、两名侍女就敢穿街过巷。”

众人治住了受惊的马儿,虎妞奔了过来,抱拳道:“公主恕罪,属下保护公主不力。”

“好好的马儿怎会受惊?只怕是马身上有什么东西,你仔细寻寻。”

车夫跳下马车,很快就发现马肚上扎了几根银针,一拔银针,马疼得直摞着马蹄,长啸一声方才喘过气来。

云罗看着几名暗卫,道:“退下!”

众人齐应一声,眨眼的工夫,暗卫消失不见,仿佛早前出现的几条黑影是来自地狱的使者。

躲在暗处的湘王世子与蜀王世子更是吃惊不小,来不及上演英雄救美,再要她以身相许的戏码,她直接被暗卫保救了。

天下富贾拥有的钱财、昌隆帝义女的身份、今儿在危难之时突然出现的蒙面暗卫……

车辇穿过旺国街,往宫门方向急驰而去。

云罗回到归鸿斋,虎妞原就话不多,自是不提在闹市时马受惊的事。

刚吃了半碗羹汤,御前大总管进了归鸿斋,笑道:“禀公主,皇上闷了,想与公主下棋。”

对于突然出现的暗卫,亲王府的人吃惊不下,以为是昌隆帝派的人,而慕容祉听罢之后,惊道:“莫不是大哥派的暗卫。”

而慕容祯听闻之后,勾唇一笑,心里暗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云罗出的高价能将赵堡主给买通,赵堡主也舍得将武功最好的暗卫派去保护她。她哪里需要他保护,但凡他能想到的意外,她一早也想到了。

只是,湘王世子这回怕是扑了空,筹划许久的英雄救美竟使不上,而欲来招螳螂捕蝉之计的蜀王世子同样也落了空。

昌隆帝坐在大殿上,一侧坐着郑贵妃,手里捧着把云锦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怎又输了呢?皇上的棋艺又长进了,妾可下不过,你都让六子了,妾还是输了。”

昌隆帝笑微微地道:“你那棋艺,和云罗比起来差太多了。”

郑贵妃也不生气,“这孩子当真有心,一大早就让易嬷嬷送来了不少好东西,还说‘贵母妃素日大方,怕是没给非雾备多少,这些是我的一点心意。’”她捂嘴笑道,“这出手比妾还大方呢,好几匹极好的宫缎、贡绸,瞧着怪眼热的。”

大总管道:“皇上、贵妃娘娘,云罗公主到!”

云罗迈入大殿,欠身行礼,蓦地抬头,笑道:“给父皇、贵母妃请安!”

郑贵妃招手道:“快来帮本宫,你父皇又赢了,今儿我便不信,我们母女两加起来还下不过他一人。”

郑贵妃哪里是下棋,分明就是捣乱,早前对云罗的棋指指点点,后来一看许是昌隆帝要输,又开始帮昌隆帝。

郑贵妃急道:“皇上,下这子,这子才对,你那子走错了……”话落,就被云罗吃了一大片,连连道:“原说不对的,你偏走那子。”

“父皇这招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虽失了北边,却救活了南边,着实是高。”

昌隆帝点着云罗,“朕便说你的棋艺不如她,你还不信。”

郑嬷嬷俯首道:“贵妃娘娘该服汤药了。”

另一边,水仙也捧了汤药进来。

云罗接过碗,微蹙着眉,那怪味更重了。

郑贵妃虽不喜吃药,却也捧着碗,还娇声道:“皇上也尝尝吧。”

昌隆帝摇头道:“这药岂是乱吃的。”

郑贵妃意味未明地瞧了眼云罗,含着浅笑,并不说话,拿着银匙,优雅自如地吃着。

云罗一搁碗,整个人就怔住了,她看到郑贵妃吃的汤药,竟是一块一块的,倒像是炖出来的肉,难不成……

她瞪大眼睛,满是愕然地道:“我和贵母妃吃的不是药么?莫不是狐狸?”

郑嬷嬷笑道:“公主,这可是难寻的好东西,要不是谢圣母托梦送冰狐,怕是还没有呢,昨儿娘娘的头疯症又有复发之兆,昨晚吃了一碗,一夜便是好睡,今儿这碗吃了,病就痊愈了。”

那她从昨晚开始,喝的不是药,根本就是狐狸血啊。

云罗一想是狐血,谁喝这玩意儿的,当即胸口一闷,转身便要吐,不想水仙却厉声道:“门主若是吐出来,回头还让你喝下去。”

一句话,惊住了所有人,吓得云罗打了个饱嗝,呆愣愣地望着水仙。

郑贵妃指着水仙,“瞧瞧这丫头,倒也有趣,竟能说出这等狠话来。”

原是要吐的,硬是被水仙的话吓得又咽回去了。

她就说有怪味,偏水仙非说没有,原来喝的是血,难怪她昨晚睡得极好,胸口还有阵刺痛,每一下刺痛后反而显得轻松,这冰狐居然有这等奇郊,若非亲历,只怕连她不敢相信。

水仙看了眼漱口水,“门主且漱个口。”

云罗道:“都被我给惯坏了,在归鸿斋竟也管起我来。”

郑贵妃吃吃笑道,“你可要赢了皇上才好,免得他总说女子不如男子。”

云罗漱了口,学着郑贵妃的样用丝帕拭嘴,移回到棋盘前,“父皇耍赖,趁我不备移了两子。”左手束住右衣袖,用两指夹起一枚棋子,将昌隆帝移动的棋子又送了回去,“堂堂君王,落子无悔,可不带这样的啊。”

正文 328 辞行

昌隆帝一看,这一移,他不是死定了,“你这丫头自个耍赖却冤朕!”又将棋子移了回去,云罗嘟着小嘴。

郑贵妃笑道:“你自己耍赖,倒冤皇上,下不过就赶早认输。”

到底是两夫妻,居然联手欺负她这个晚辈。

云罗吐着舌头,继续下棋。

郑贵妃看了一阵,便有些乏了,依旧打起精神瞧着。

昌隆帝道:“听说你今儿到神宁府去了?”

“是。”云罗不以为然地道,“去送了份添妆礼,慎宁乡君是父皇的外甥女,郑三小姐又是贵母妃的侄女,都是亲戚呢。”

神宁府是昌隆帝的亲戚,可与她没关系。

“你让谢家撤了状纸。”

“是。”云罗还是淡淡的。

昌隆帝很好奇,云罗步步为营,现下拥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神宁府,可突然就住手了,“你不恨神宁与凌德恺。”

“恨,当然恨。”

“为甚撤了状纸?”

果然她做的一切,昌隆帝都了若指掌。

“我不要父皇为难,父皇乃一代仁君,从被先帝立为储君开始,你的手上不曾沾有亲人的鲜血,父皇的手从来都是帝王里最干净的。”

她的回答顿让昌隆帝感到温暖,不由得对面前这个女子又多看了一眼,就连一侧的郑贵妃也面含感动。

恨极了神宁府的云罗,居然会因昌隆帝而罢手,她又怎能因为当年神宁做错的事继续刁难神宁、让昌隆帝为难呢。

大殿上,不知何时只余大总管等四人,其他宫人尽数退去。

云罗这一抬眸的凝视,方才留意到昌隆帝的面容很憔悴,没有半分血色,嘴唇发紫,脸色里带着份黑紫。显然是中毒之状。但凡丹药,少不得加入水银等有害物质,食得多了,哪有不伤身的。

昌隆帝又问:“若有朝一日。你有机会报仇,会杀神宁么?”

“我不会杀任何人。”

昌隆帝面露好奇,“这是为何?”

云罗含着浅笑,“杀人是最直接也最简单的法子,我只想他们后悔、认错。”

郑贵妃好奇地问道:“你会怎么对待自己的仇人?”

云罗一早就想好的,她的复仇并不是要对方死,而是用自己的方式剥去对方最在意的东西,“我会给他们良田,让他们不挨饿、不受冻,让他们在良知的责备、深深懊悔中度过余生。”

昌隆帝用赞赏地目光道:“你很像年轻时候的朕。”

他登基之后可以杀辽王。但并没有杀,依旧赏了辽郡给他,让辽王替他防备契丹进犯。辽王疲于应付,哪里顾得上与他作对。普天之下,谁不说他是仁君。早前辽王怨恨他,可这些年,辽王对他感恩戴德,他善待安康大公主,甚至为谢畴寻了体面又才貌双全的女子为妻……

有时候,不用杀人,一样可以达到很好的效果。

就如云罗所言。昌隆帝一生手上没有沾上亲人的鲜血。

郑贵妃盯着棋盘,竟似她赢了一般,大叫道:“皇上又赢了!”明明很欢喜,却又责备道:“云罗,你怎么让皇上赢了。”

云罗瞧得出来,这是郑贵妃在哄昌隆帝高兴。

昌隆帝搁下棋子。含笑浅道:“不知《郑贵妃》这戏什么时候能排出来?”

云罗问:“还有些日子呢。”

郑贵妃看着一身疲惫的昌隆帝,轻声道:“云罗,退下吧。”

“儿臣告退,请父皇、贵母妃保重。”

郑贵妃微微颔首。

云罗退出大殿,轻声问大总管:“皇上想看戏?”

大总管低头答道:“公主。今儿皇上念三回了,皇上想看的是新戏《郑贵妃》,他瞧过戏文,直夸写得好,又得知有公主润笔,尤其喜欢里面的唱词。”

云罗道:“我催促宫中尽快排戏。”

大总管道:“听闻京城百乐门大戏园的秦天歌乃梨园戏第一小生,文戏、武戏演得最好,要是能请第一花旦小玉倾城来演贵妃娘娘,这定是第一好戏。”

这不仅是大总管的意思,怕也是郑贵妃的意思,却婉转的通过大总管的嘴说出来。

云罗道:“我会请小玉倾城入京,着她与秦天歌共同排练《郑贵妃》。”

回到归鸿斋,云罗当即令水仙出宫传话。

昌隆帝今儿的气色很差,近乎差到了极限。

静立花厅窗前,云罗久久发呆。

慕容祯进了归鸿斋,望着她的背影,正要开口,却又怕吓着了她,轻声道:“听说今儿上午你的车辇惊马了?”他含着担忧,将她细细地审视一番,即便知晓没事,还是要亲眼瞧过才放心。

云罗道:“我没事。”

慕容祯轻轻一抬手,她整个人被他拥在怀里,云罗挣扎着,虽有意外,似乎并不讨厌这样的怀抱,“好了,在我怀里呆会儿。洛阳王府出了岔子,我得连夜赶回洛阳。我不在京城的日子,你少出宫门。”

“我省得。”这样依偎在他怀里,明明是第一次,却似她已经私下想过很多回,熟悉得没有半分陌重感。

久久的相依,所有宫人都退避在外,生怕打扰到他们,慕容祯依旧云淡不轻,明明说的是一件惊天大事,却似在说一很小的事:“有暗卫回禀,湘王、辽王、蜀王蠢蠢欲动,即便皇上将他的病瞒得很紧,还是走漏了风声。”

云罗声音极低,“皇上昨日服了三枚金丹。”

慕容祯面露诧色,不是意外昌隆帝的病,而是意外云罗知晓此事。

云罗道:“昨日我悄悄去了太极殿,无意间听到皇上与郑贵妃说话。”昌隆帝与郑贵妃间的感情令她感动,这在皇家能像那样的夫妻怕是人间少有,任昌隆帝后宫美人多少,他真爱的唯郑贵妃一人。

“我听见他们的谈话。”

“这也是你说服谢如茂撤状纸的原因?”

云罗低应“是”,又轻浅地道:“我不能为难皇上。这么多年我都等了,不在乎再多等些日子,对付神宁府我有的是机会。”

嫉恶如仇,又有情有义,心藏大爱,这就是他心动的女子。

慕容祯拥紧了她,“听说冰狐皮是治风湿的良药,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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