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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证-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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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为什么?哼,你以为官婢是什么?你要么服从那个衣冠禽兽,成为他的……要么反抗他,被他一脚踢入教坊,永世不得翻身!而且,他还会让你带着自己的儿子去做……去那里吗?”
“那小凡会……?”
“这我就不知道他会去哪里了!如果你有余钱,无非就是送到养生堂……哼!更可能的说不定就是到处流浪乞讨吧!”他冷淡地道,低头看一眼小凡。
那个孩子还并不知事,见母亲愁眉苦脸,他也跟着皱着那张粉嫩的小脸,却还是很乖巧地依偎在母亲身边。光溜溜的大眼睛,看看母亲,也看看迟自越。心里奇怪,这个原本在他印象中看似很和气的叔叔为什么对母亲说话这样冷淡凶狠,跟爹爹真是大不一样!
真娘情不自禁地搂紧了儿子,低头看着儿子天真无邪的小脸,犹豫不决。
外面靠近破院子的一棵桃树,轻舞着枝叶,又一阵风过,一颗半枯的桃儿慢慢坠落。
迟自越盯着她,缓缓地道:
“如果,我告诉你,是那个卓叔源,是他在那次你见他之前拜托我照顾你……们母子,你信不信?”
真娘惊讶地抬起头。
“你不信吗?你从来没想过你跟的这个男人会这样卑劣无耻吧?他,他居然还有脸拜托我……居然——”他愤恨而又鄙夷地不能再说下去,同时心里隐隐的却又有另外一种情绪,但是一时他还不愿去理会……
“不!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不是!”真娘声音不大,但语气却极为坚定。
“他不是?他不是?难道你以为我是在说谎吗?”
真娘摇头,一颗泪珠滑落面颊。她明白源哥为了她,是会那样做的……
“他不是?他不是那样卑劣无耻,那么,你认为我是吗?我是那样的人吗?所以你猜忌我,不肯……?你是不是以为他这次被判罪,他这次的死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所以你……”他恨恨地咬着牙,她如此相信那个人,而竟因此认为自己会是个卑劣小人吗?
“不!我没有认为是你——”
“不是吗?你不会以为我对你还藕断丝连,你不要自作多情,只不过是他要我照顾你……人皆有恻隐之心,看在他临死前苦苦哀求的份上,我就算是……不过是一时心软,答应了罢了!我从来都说话算话,不像某人,连那些誓言……”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语无伦次了!
真娘不相信地看着他。源哥会苦苦哀求他吗?他那样心高气傲的人!可是,为了她,他也许还是会吧……她不禁又是一阵心酸。
“你会不会是以为,我或许是因为恨你,所以,这次才公报私仇,置他于死地——”
真娘摇头,“不是的。纵然我是怀疑过……可他说过的,他说不是你。这件事与你无关,是他咎由自取……他还说过,遇到这样的事,你不会救他……即使他有可救之处,你也会见死不救,但也绝不会落井下石的!我相信他……”虽然她并不完全懂得源哥的话,但她还是非常相信他!而且,她内心深处也相信迟自越不会是那种人,她也更不愿意他是因为对她还有什么情意而去陷害源哥。
“你相信他?你——”迟自越虽然听到卓叔源对他竟是那么的了解,竟那么懂得自己的心思和为人!但即使是故意从好的方面去猜想他,是有他的苦衷和期冀的!可这个人,不管对于夺走他的妻子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卑鄙龌龊,但毕竟也还是一个那么爱护妻儿之人!他不能对此说什么!即使这个人真的是卑劣无耻地求他照顾真娘,那也只能说他的确是真心喜欢真娘,所以才在临死才那么不顾一向来的骨气和傲气向他求情——而且,他竟然还能如此信任他!他忽然想知道他当初究竟是怎么骗去真娘的心的!
“他究竟有什么好?他触犯国法,连累你至此,他还有什么好!他是一个罪人,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不是的!他不是的!”真娘愤怒了!极力忍住悲恸,但泪珠还是大颗大颗地滑落消瘦的面颊,“我不懂那什么国法,纵然他是触犯了国法,但他绝不是坏人,他不是!他也从来都不是卑劣无耻的人……他是世上最好的人,至少是对我最好的人!是我这一辈子再难遇到的好人……你永远也不会懂得的……”
“你——!”迟自越气怔住!居然这样当他面,就直言说他是最好的吗?那他算什么,他又算什么?他比他差么?即使,即使当初因为相处日短,对她而言,他可能在此时是比那个临死还那么关心她的人差了那么一点,所以她就这样赞美他,这样维护他吗?恐怕还是为自己变心背叛找借口吧!他一时愤恨之极,胸闷之极,几乎喘不过气来!
只是,看着她哭得那样哽咽悲痛,他又硬不下心肠再去谴责她了!
巡抚府西进一个院落,五间房舍,雕梁画栋,富贵气象,一览无余。这是巡抚夫人韦珮珠的起居之地——锦春苑。
“带了一个人回来?什么人哪!”韦珮珠懒懒地靠在藤椅上,正在抄手游廊里乘凉。
“禀告夫人,是一个女人……”周斯躬身答道。
韦珮珠立即坐直,才看向周斯,厉声问:“什么样的女人?”
迟自越这次坚持要到这里任职,而一上任就此不见;现在竟带回一个女人,这就很奇怪了!是他以前的情人么?他竟然什么都不和自己说,就要娶妾?她这回,无论如何不会让他得逞!纵然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夫妇情意,但既然他还把自己当作妻子带来上任,那么,她才不会假惺惺地装什么贤德女子呢!他们成婚才不过半载呀!
郑嬷嬷忙劝道:“小姐!你就别较真的了!男人三妻四妾也是正常,姑爷已经算是好的了!就是在京城里,他也从来不去眠花宿柳!老爷夫人当初就看中这一点,说你脾气不好,所以才竭力和他结亲的啊!只是……”没想到他那脾性儿也太过了些,竟然连小姐也不很亲热,“现在到了这地方上,你又怎么能管那么多,伤了你们两个感情?就是一个女人什么的,也不一定就是年轻女子,你马上就这样,这也太不像大家小姐应该有的行事态度了!就是姑爷真的要纳妾,你……”看小姐脸色早已更不对头,只得改口道,“也只该好好慢慢解劝,可别火气太旺,这总是对你们夫妇不好!”
韦珮珠狠狠地瞪着多嘴的奶母。从小到大,这个奶母极尽职责,总是管东管西,总想用那些贤良美德思想将她紧紧束缚住才罢!可是,她可一向并不在意。
“说!是什么女人?”韦珮珠转过头看着周斯,“是哪个烟花楼的名妓,还是哪个戏班的名伶呀?”京城里那些风流的达官贵人娶妾纳宠无非是这两类人,她又不是不知道。
“不,不是。”周斯忙道,“好像听说只是个落难女子,还带着个孩子呢!”
韦珮珠不由放下心来。落难女子,还带着孩子,那该是自己刚才性急了!那个冷漠的像一块冰一样的迟自越竟还有心注意到什么落难女子么?看来,他为官倒还是正直,能关心百姓疾苦。在路上遇到无依无靠的母子俩,把她们带进府里,给她们一点照应,也是有可能的。如此想罢,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第一三章
待到韦珮珠看到真娘的时候,已是那一天的黄昏了。
初夏的南方已经很热了,不过与北地自然不同。这里山多,水多,空气也似乎颇为湿润,不过一个多月,她竟也感觉这里的好处了。
因为出嫁不过半年,她还没有习惯当自己是妇人——虽然在别人看来,她自是端庄沉稳、高贵优雅的少妇,也一直都是用富丽闲妆,矜持风度来显示自己身份地位非同一般。
那个“落难”女子看起来年纪也不很大,若不是手里牵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她甚至觉得这女子比自己还要小一些。她的气色倒也沉静,只是那孱弱纤瘦的身子,苍白憔悴的脸色,显示她的确是周管家所说的那种身份。
真娘带着儿子向韦珮珠施礼。
迟自越走到韦珮珠身边,离她比较近地并排站着。
韦珮珠微微有些不适应,他怎么竟忽然站到自己身边来了么?只怕是要看她怎么安排这个他亲自带回府的女人的事吧。哼,她是大家闺秀,连一个家都不会当了吗?
一个大户之家,自然该是女主人出面管理仆妇之事,所以韦珮珠就开始问些基本情况,准备酌情给她一些事情做。
“你叫什么?”
“……夫家姓卓。”真娘一直垂着眼,那纤长清晰的睫毛动也不动。她知道,她是已婚女子,而一个仆妇自然是没有名字的,她们不过以夫家姓氏来称呼的。
“卓?这个姓倒是比较少见哪。嗯……”韦珮珠微蹙眉头,随口道,“父亲大人的前任倒是姓卓的,其他的我倒没怎么听说呢!”
迟自越眼睛早已眯起,眼皮突突乱跳,脚也往前迈了一步,咬牙冷冷地插嘴道:“谁问你……这个了!在这里就用你自己的名字就是!”
真娘略略惊慌地看了他一眼,忙又低头,不语。
小凡听到这样凶狠的声音,想到上次也是这个人,这样的声音曾让母亲大哭一场,心里又有些担心害怕。仰头看着母亲,紧紧拉着母亲的手,小声地叫,“娘——”
真娘揽了揽儿子,冲他微微一笑,轻轻地摸一摸他的头,抚慰着儿子。
韦珮珠虽然有些奇怪,但见丈夫脸色不对,她心里倒是欢喜了——她自来到这里和迟自越更似对头!于是找到一个乐趣,愈是迟自越不高兴的事,她就愈是高兴。所以,这时也就故意更加温柔而耐心地问:“是呀,你在娘家叫什么呢?”
“……真娘。”
“真娘?这个名字,还挺好的呀,今后就用这个吧!这个世道,女人真是可怜,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能有……”
韦珮珠淡淡地感叹一声。
真娘略略有些惊异地抬眼看着她:面前这个夫人,年纪二十上下,肌肤微丰,容颜秀丽,粉光脂艳,盛装丽服,华贵炫目;神态端庄稳重,行事大方得体,浑身透出一些高贵而矜持的气度。心里暗叹,她真是一个大家闺秀,富贵少妇!手臂微微一紧,又揽了揽儿子。
“还有呀,你就别为这点小事惹我们大人生气了!”韦珮珠看迟自越径自离开,暗暗地白了他的背影一眼,忙跟上去。却又想起一件事来,回头顺口问,“哦,你娘家姓什么?”
“……姓华。”
韦珮珠难得好心情,停住脚步,再看看小凡,笑道:“这孩子几岁了,真可爱!”
真娘看看小凡,轻轻地揽了他。小凡仰面,脆生生地答,“小凡三岁了!”
韦珮珠不由细细看看,赞道:“好个漂亮乖巧的小孩!……怎么我瞧着很有些面善呢!”她微微想了想,想不出,也便罢了。
真娘被安排在后花园里做些杂事,打扫院子,浆洗衣物之类。
巡抚府人口众多,事多人杂,她一时也忙得很,所以倒把那丧夫之痛慢慢减轻了些;又因这里暂时无人知她情形,打扰她心境,倒也慢慢安定下来。唯有小凡是她最为操心的。这孩子年纪这样小,她又那么多事,却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时时照顾到。而小凡又因爹爹总不来带自己玩耍,这里人多,认识的人却少,更没有同龄的小孩,就半步也不肯离开她的,只老是跟着她身边。虽然总管内务的周嫂多次表示不满,但看真娘手脚勤快,做事也干净利落,毕竟也可怜她们母子,也只说说罢了。
迟自越公事完毕,自还是直接回书房,并不多与当地官员交游来往。
这一日,在书房呆得久了,他出了书房,习惯性地到后园子里去散心。
那里自是花木繁茂,百花烂漫已过,此时更见绿树荫浓。
他站在观月亭,那里地势略高。四面看了看,却并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这个时候,平日她不都是带着小凡在水边洗衣的吗?
他等了半晌,情不自禁地走下亭子,往那水边走去。
远远地,倒也看到那河沿边有一大堆衣物,只是却没有人影。
他皱着眉头看着那一大堆衣物,不过是那些下人之物,她也不过是个奴婢,自然该做这样的事!只是,他心里还是觉得隐隐作痛,他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在为她!他咬着牙,也许她就是这样的命吧!原先在自己家做自己妻子的时候,犹如奴隶般做这些家务,现在却成了真正的奴隶……
一旁的山石边。
“小凡,好了吗?”
“小凡好了。……娘,小凡把这里弄这么脏,会不会有人骂?”
“小凡是小孩,又是生病了,不是故意的,没人骂的!娘马上就收拾好,也不会有人知道呀!”真娘的声音很轻柔慈和。虽然温柔依旧,也还残存一些娇嫩,却已不再是那个清脆嗓音,无邪纯真了啊!
迟自越闻到一股怪味,知道该是那个小凡拉肚子,赶不及到别处去,就地解决了。
真娘本来想着用泥土盖住那些也就行了,平日里在家里自然是这样做的。可这里都是山石,没有泥土,只得回身去找东西处理掉儿子的便便。
小凡站起身,跟在母亲身后。真娘忙道:“你就在这里不动,娘马上就回来。还有,以后不许再玩水了,你看你……”
小凡憨憨地笑笑,赶紧站住不动。
真娘去一旁摘了几片芭蕉叶,又拿了抹布,将儿子的便便处理罢。裹好,正拿了要送走。
迟自越皱着眉头,闪身在一处木芙蓉浓密的枝叶后站着。
小凡小跑着要跟上母亲,正要去扯母亲衣襟,却又忙去拽自己裤子,“娘!我又要……”
只听“噗噗”几声,他裤子还没来得及扯下,早已又拉了一身。
真娘忙放下手里的芭蕉叶,急忙给儿子脱下裤子,让他蹲下,一会儿,才擦净他小屁股。幸亏天气尚热,但这孩子竟已经拉肚子了,她就不肯再让他受凉了。抱起已经光着小屁股的儿子就要先赶回自己房里去换衣服。
“真娘!这是怎么回事?啊呀呀……”一个老婆子早已赶过来,很嫌恶地捂着鼻子叫。
“陈妈,我马上回来收拾……”真娘忙道。
“胡说!都弄成这个样子了,还不赶快收拾了呢!夫人就来了,你还不快点!怎么让小孩子在这里……!”
话还没说完,只见郑嬷嬷和碧桃已陪着韦珮珠走过来。郑嬷嬷正啰里啰嗦地对自家小姐说着话,没注意脚下,一脚正踩在刚才真娘丢在地上的芭蕉叶!顿时恶臭之气四溢,她一双鞋子满是黄剌剌的稀便,连同裙子上也溅了好些!
真娘惊慌地张了张嘴,忙赶上前要替她收拾。
郑嬷嬷一见自然就知是小凡闯的祸,小孩子虽是不知事,可这真娘也太可恶了!怎么带着孩子做事,竟还将这样的东西放在路边!而且来替自己收拾,手里居然拿着那样肮脏的衣服,竟然还不舍得放下那孩子,而且那孩子光着身子成何体统!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巴掌就向真娘面颊扇去!
“啪”地一声,响亮清脆!接着就是一声厉声呵斥:
“怎么这么没规矩!这还成个什么样子!”
小凡从来没见过母亲挨过打,这会儿吓得顿时哭了起来。
真娘只觉得眼前金星直冒,眼泪几乎要迸出,面颊更是火辣辣地痛,一时却是呆住。听到儿子哭了,忙轻拍他,低声安慰道:“小凡,别怕……没什么的……”
迟自越只觉得那重重的一巴掌好像是扇在自己脸上一般,他根本不及想什么,一下子就冲了出去。
韦珮珠也微微皱着眉头,看着郑嬷嬷脚下的淋漓,看着地面的污浊,这个真娘真也太不像话!只是,看到被教训的真娘脸上立即现出那鲜红的五指印,也知道郑嬷嬷出手重了些,只得道:“真娘先收拾这孩子吧……”
一扭头,看到迟自越正用吃人的目光瞪着郑嬷嬷,眼见似乎也要出手打人,立即又不自觉地要护住自己的奶娘。虽然奶娘平日那么啰嗦,但现在正触犯了迟自越宽厚对待下人之心,可能是要惹他大怒而责罚的吧?
迟自越紧皱眉头,看着真娘白皙娇嫩的脸上那样鲜明的掌印,心里一阵绞痛,她何曾挨过这样的打骂!何况还是个下人,竟然敢出手打她!不由更为恼火,阴冷的目光看着郑嬷嬷,咬牙道:“你这个——”
郑嬷嬷被那目光一扫,不由畏缩地后退了几步;而脚下淋漓,自更是狼狈。心里有气,老脸也不由紫涨起来,却又不便在姑爷面前发作,总不能因自己让小姐和姑爷吵架吧!
韦珮珠忙道:“嬷嬷一时失了手,她……她平日就见不得乱糟糟的没规矩,连碧桃都打过呢!我自会——”她自以为说这话也算是对真娘的抚慰和对迟自越的道歉。真娘毕竟是迟自越亲自带回来的人,他应该比较同情怜悯的。
真娘没想到迟自越居然也看到这一幕,小脸更是涨红。立即蹲下身子,一面赶紧去收拾,一面用自己的裙子包住小凡搂在怀里。一时也是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真娘是新来的,老奴管教无方,都怪老奴,都怪……”陈婆子忙也慌里慌张地帮着收拾。
迟自越面色铁青,双手微微发抖,直愣愣地看着蹲在地上狼狈忙碌的真娘。心里不知作何滋味,一时却不知该说什么。
第一四章
迟自越面色铁青,双手微微发抖,直愣愣地看着蹲在地上忙碌的真娘。心里不知作何滋味,一时却不知该说什么。
碧桃一时颇觉得情形有些诡异,看郑嬷嬷如此受气,看真娘如此狼狈,心里也不由嘀咕:这个姑爷真是个怪人,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想什么呢!是要责罚郑嬷嬷,还是对真娘不满?
“陈婆子也糊涂了,怎么不知道好好教导一下这新来的仆妇!弄得这样沸反盈天了,还不快收拾干净了呢!”韦珮珠看迟自越那郁怒阴沉的眼神所在,也开始以为他是讨厌这样肮脏不堪的局面了。这自然也是她作为主妇的管教无力,忙说起陈婆子,转移他的注意力。
“院子也都是你扫,你看你自己现在又弄成什么样了!衣服还没洗完,你一天到晚做什么了!以后干活时就不要再带着这个小伢子了!”陈婆子当即就开始“教导”。
真娘只不做声,也不抬头,细细地用抹布一遍一遍地擦那地面。小凡在她怀里也不敢再动了。
迟自越扫了狼狈的真娘一眼,转身就走。临走终于还是忍不住哼了一声,“我们家缺人用吗?要一个人做这么多事?”
韦珮珠想迟自越可能是会因此不高兴,这或许该是触动了他自己过去家境困窘、家业凋零之痛吧。现在已是大富大贵,何至于此?而且,也没必要这么苛刻下人,让她们不得休息,甚至连自己孩子生病也没有时间照顾。迟自越有这样的家风,她韦珮珠娘家待下人也一向仁厚宽和,于是皱眉道:“好了!陈婆子,以后就让真娘洗洗衣服就罢咧,其他的就另安排人做了吧!”
真娘一直低着头,将地上收拾干净,赶紧抱着还在呜呜抹泪的小凡匆匆离开。
郑嬷嬷看迟自越离开后,看着自己脚下,心里恼怒,这才叽咕起来,“这么没规矩!小姐恩典,居然连个感激的话都没有……”
“罢咧!嬷嬷你就别啰嗦了,小姐和姑爷在这里,你怎么忽然不知好歹了呢?”碧桃忙拉拉郑嬷嬷的衣襟,悄声道。
灰白的云层里,一弯不甚明亮的残月穿行其中。残月似乎要挣脱那漫天的束缚,而云层却绝不允许她脱离自己的领地。
一阵更鼓之音响起,更显得夜色沉寂。
树木葱茏之外,是一个小院落。那里一排下人居住的房间,大多数都早已熄灯,只余下几个房间窗口还透出昏黄的光晕。
夜深了,这该是几个年轻仆妇在做着针线,或许才没睡吧。
迟自越只盯着最靠边的一间屋子。那扇窗子里射出来微弱的灯光,只让他的目光流连难舍。只是,相距如此之近,他却再也不能够进去……
她面上的伤痛好些了吗?她心里是不是更受伤?纵然心里是再恨再怨,却并没有丝毫的报复的快感,他现在只归结这大概是因为他还是不允许别人如此对她……只有他自己才可以!
晚上,真娘做完一天的活儿回房里。小凡就一直关在房里,没要他再跟着出去了。
小凡见母亲因为自己都挨打了,自也听话地不再跟在母亲身边了,只在房间里躲着。真娘心有牵系,只得时不时跑回去看他。
“小凡,怎么还没睡着?”真娘放下手里的针线,俯身看着儿子。
小凡本只偷偷地睁开眼,看一眼母亲的。这时候见母亲已经发现,更忙乖巧地靠近母亲怀里,伸出小手紧紧搂住母亲。
真娘想了想,拍拍小凡的小脸,道,“娘一会儿就做完了,小凡乖乖先睡吧!”
“娘!我已经睡了一觉了……”
“嗯。”真娘看很少中途醒来的儿子这会儿睁着那样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点睡意也没有的样子,知道今天这孩子是受惊了,忙俯下身子去百般抚慰他。
小凡揉了揉眼睛,想了想道,“娘!等小凡长大了,就替娘洗衣服,就跟爹爹一样!”
“那也等你长大了才行呀!现在可怎么行呢?以后不许再玩水了!”
“嗯……娘!都怪小凡不好……”小凡看着娘亲面颊上还没消褪的掌印。
“没什么啦!乖小凡!”真娘亲亲儿子的小脸蛋。
“娘,你的脸,还疼吗?”小凡忍不住伸出手去摸母亲的面颊。
真娘拉下儿子的小手,微笑道:“不疼的,早就不疼了!这会儿小凡给娘摸了,更不疼了!快睡吧,娘一会儿就睡了!”
真娘慢慢哄着儿子安睡,想到儿子所说,既是心酸,又是欣慰。这孩子,真是很懂事呢!虽然现在境况不及以前,但母子相依,才真正安慰呢!
迟自越一直看那屋子里灯灭,才慢慢回书房歇下。一时,思潮翻滚,依旧不能睡着。直到天色渐明,才勉强打了一个盹儿。不过半个更次,就做梦了,而且似乎还是那一个很长的梦。依旧是近几年经常入梦情形……
迷迷糊糊地,他看到她在一片红艳艳的桃林里穿行,她还是浅红衣衫,她还是轻盈娉婷,还是笑靥嫣然,还是那年幼稚嫩的样子……
只是,这已经是多少回了?他想去接近那身影,可那身影却还是渐行渐远,然后就慢慢消失在桃林里,连同那桃林也慢慢消失。
他巴巴地还站在那里看着,然后才像猛然想到似的,飞奔而去。可怎么追赶,怎么寻觅,也还是找不到那个身影,那片桃林了……
为什么总还是那片桃林,为什么梦中的她总还是一副纯真天然的样子!她分明已经都做了母亲了,即使在梦中,他也还是清醒地知道这一点!可为什么他还是愿意忽视,甚至觉得这些都不可能发生了……
已经过去了这么几年了,为什么记忆就总停留在那一刻?
醒来,只觉得凄凉惆怅无比!这样闷热的夏日早晨,实实在在压抑的他喘不过气来!
唉!只是,也只有,梦魂惯得无拘检,依旧桃花笑春风!
锦春苑的偏房,郑嬷嬷正端坐在回廊里一把高椅上。
真娘在台阶下站着。
“做什么,怎么拿双鞋子来?我郑嬷嬷难道连双鞋子也没得穿的,要你赔鞋子了么?”郑嬷嬷看也不看真娘一眼,说话慢条斯理,面上神色很冷淡,颇有贵族家得宠的奴婢气势。
真娘忙陪笑道:“不是的,嬷嬷。弄脏了你的鞋子,还惹你生一场气,真娘实在很抱歉!这,只是表示歉意……我做得不好,鞋面也不是很好,嬷嬷将就着穿吧。”
韦珮珠走出房,就郑嬷嬷手里看了看那双鞋。
郑嬷嬷这才转过头来,跟着小姐的眼光也看看那鞋子,面色慢慢柔和了些。她虽然遭到自家姑爷的呵斥和冷眼,这时见真娘还算懂事,又见她面颊上的掌印未消,她本身单薄瘦弱的身子也惹人怜爱,这会儿心里也觉得有些歉意,气也便消了。翻来覆去看看那双鞋,笑道:“真娘,你针线不错呀!手脚倒也利落,这么快就做好一双鞋!”
“嬷嬷过奖了。”真娘低着头后退要离开。
郑嬷嬷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忙叫:“真娘!”
真娘忙看向郑嬷嬷。
郑嬷嬷微微皱眉,颇为威严地道,“今后向小姐、姑爷回话要称夫人、大人,要自称奴婢!不要没有规矩!”
“……是。”
“是——吗?”郑嬷嬷拖长了声音,“哼!来了也不少天了,这点还要我郑嬷嬷亲自教导你?不要到现在还没明白自己的身份,以为自己是谁呀?”
真娘咬唇,“是。奴婢知道了。”
真娘忙退了出去,出了院子。远远地,却见迟自越正站在她回去的路上一棵梨树下。
真娘忙低头,从他身边擦身而过。迟自越冷冷地道:“叫你来做什么?”
真娘匆忙瞥了他一眼,又低头忙答,“是我自己……奴婢是向郑嬷嬷道歉来的——”
“什么,奴婢?……”迟自越眼瞳紧缩,她自称奴婢?这是故意在向他抱怨表示不满吗?还是真把自己贬低为奴?他不由怒气上来,冷哼道,“既然是奴婢,那你跟我来!”
“什么?”真娘还是忍不住顺口问了一句。其实,一问出就知道自己不该问的,哪有奴婢去问主子做什么的道理?
迟自越不再说话,他不想再去探究自己的心理。到前面小厅外面,令周斯将昨儿京城里人带来的礼物搬出来,转头对真娘道,“这些东西,你拿去给,给夫人!”
真娘捧起一大盒精致点心食盒,匆匆回头就走。
迟自越一直没看到她面上什么反应,这时更是瞪着她的背影,心里恍然若失,隐隐作痛。
她,现在已不是原来的她了吗?还是过去她那样一直微笑纯净的面容也都是这般假象?
第一五章
“你怎么又来了?”碧桃正在门口晾晒小姐的绢子,看到真娘,忙问。
“大……大人让奴婢把这个拿给夫人。”真娘停在门前。
韦珮珠在屋内听得诧异,忙出来,“是什么?”
真娘只知道是些点心食盒,却并不知道是什么。正迟疑间,迟自越在身后道:“是人从京里捎来,给你的!周斯,把其他礼品也都搬到夫人房里来!”
韦珮珠颇为惊异,迟自越何曾会送自己礼物?不由看向迟自越,谁知迟自越仍是跟平常一样,并不看她。
郑嬷嬷早已欢喜无限地接过食盒。姑爷第一次居然想到给小姐这样的礼物,真是少有的殷勤!看来姑爷是有意要和小姐和好了吗?换个地方也许是对的,有转机啊!她忙对自家小姐使了个眼色。
韦珮珠哪用得着她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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