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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证-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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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这件事又是谁知道,且把它传出去的呢?
  但无论如何,他的决心不会变。纵然暂时对不起恩师和韦珮珠,他也已无路可退。
  他换上便服,独自一人悄悄去了鲁王王府后街。
  从王府管家口中探到一个月前,正是鲁王的一位唐姓侍卫去南边为王爷办事;而且,那唐侍卫还曾带过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到王府玩过。探到这些,他更是激动万分!
  
  唐宗骞到得亲生父母家中,拜见了父亲卓同甫,母亲唐夫人自然极为高兴。临时租赁的房子有些窄小,但较之从前在荒北那流放之地,却还是觉得很有家的感觉。虽然不像丈夫那样为再度回朝而高兴得意,却也心里轻松很多。何况,还与嫂子儿子等一些亲戚再聚,更是欣慰。
  卓同甫对于儿子在鲁王王府做侍卫一事,本来是很高兴的。只是,近来朝政的发展,对于他这样老于世故之人,却又略略不安了。太子之位的争夺,有时就是你死我活的。而此时赵王明显得意,鲁王据说一心在儿女情长上,即使是真心、是事实,但能否使他避开兄弟阋于墙的历史怪圈,还是要另当别论的。毕竟他是最威胁赵王太子之位的存在。因此,他也只得嘱咐儿子凡事要小心谨慎。他自己本是一个进取之人,却希望儿子能够平平顺顺过一生。
  唐宗骞听了父亲这些话,唯唯而已。待到卓同甫自以为凡事都嘱咐到了,一家人才说些家常话。唐宗骞问:“父亲,母亲,我有一件事想问问。”
  唐夫人忙笑道:“有什么事直接说吧,这样犹豫做什么?”
  “父亲,五叔他,在楚州犯事之前是不是娶过亲?”
  唐夫人看看儿子,再看向丈夫。卓同甫微微皱眉道:“是呀。……五年前,还是六年前,他来了一信,说是娶妻了……哼!当初京里那么多贵族小姐都有意于他,他都不肯要,怎么跑到那地方娶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儿!你五叔就是脾气怪,我是不能懂他的!”
  他一直对兄弟无意仕途、不肯进取极为不满!不为他自己也罢了,也该为家族着想啊!如果他肯钻营,当初在 父亲贬斥黜退之际,说不定以他之力还能力挽狂澜呢!
  唐宗骞嘴角抽动了一下,忙又问:“那五叔可说有孩子?”
  “你五叔一向闲云野鹤一般,不喜与我们这些兄弟交往。若不是你父亲是他一母同胞,只怕……”唐夫人的语气并没有贬低卓叔源的意思,却似乎在说自己丈夫不好,“他很少来信,那几年却多了些消息,来信喜滋滋地说养了一个儿子——那是你小兄弟了。想来……也不过三四岁吧?”
  她看着丈夫说话。来信自然是丈夫接收和回复。
  卓同甫也没注意儿子脸色,也慨然道:“他犯了事,我们也是很久后才知。待到略略好些,恳请南边的亲朋去打听那母子下落,却说是已经赎身回老家去了。我们如今才进京,到时候再去……”
  唐夫人对丈夫不够关心自家兄弟的事有些不满。唐家与卓家本是表亲,她出嫁又早,婆母早逝,她嫂任母职,算是看着那个五弟长大的。卓叔源更是当她为长姊,与她更亲。
  唐宗骞早已面色发白,怔愣了一会,才道:“母亲,上次,您在我们家看到的那个小孩,您不是说很面熟,您觉得他……?”
  唐夫人一怔。其实,那天看到小凡,她冲口就欲呼出“五弟”二字,只是嫂子儿子都说是邻居家的孩子,也便不敢往那里去想,怎可能有这么巧的事?
  “他很像五弟呀!”唐夫人一激动,一把抓住儿子的胳膊!
  “儿子对五叔也没什么印象了,但也觉得有些面熟。……这孩子说他姓卓。”
  “他不是你邻居家的孩子吗?”唐夫人更为紧张起来。
  “不是。是我们在南边遇到的……”唐宗骞将遇到真娘母子两人的事略说一说。
  唐夫人大为惊异。夫妇二人互相看看,都立即站起身来。
  唐宗骞又道:“还有那次去王府,郡主她看着小凡,也说面熟,所以我才疑惑……”
  “别废话了,快……我们去看看!”唐夫人急急掠掠头发,拉着儿子的手就要走。
  唐宗骞忙道:“她现在不在我们家……”
  
  迟自越找到唐家。谁知唐家只一个老夫人在家。问及真娘母子的下落时,沈夫人自是怀疑,不肯说。
  迟自越心里焦急,却只得耐心问询。沈夫人最后无法,只得告诉他,真娘到郊外他们唐家老房子去住了。
  迟自越问明道路,向鲁王借了一匹马,飞驰而去。
  
  真娘自那次小凡到王府一事,愈是不安心住在附近;再加上唐宗骞回来偶然提及宰相府近日遭遇的流言蜚语,她更是心神难定。她执意要离开,只想过平静的日子。唐氏母子再三挽留,最后要她在郊外暂时住下来,日后再想其他办法。
  真娘盛情难却,只得到了那里。唐宗骞将房子收拾打扫之后,安排好一切,拜托了那里的邻居,才离开。
  她本欲向唐宗骞招呼一声,还是坚持离开的。只是一来生活无着,她虽想靠自己双手过自己的日子,却一时没有更好的去处;二来,她还是又放不下……
  这么多天,离开了那些纷繁复杂的一切,可那些似乎还是纠缠着她,让她根本不能有片刻安宁。
  她想逃避,可也明知逃避不了;她想面对,但又如何面对呢?
  不管是逃避,还是面对,她都不够勇敢。
  韦珮珠身为贵族千金小姐,一向在人前要强好胜,且又无辜受此牵连,如何能承受这样的打击?她不忍心因自己而让韦珮珠陷入绝境!
  迟自越虽然这般孤注一掷,不顾惜自己和他人的声名地位,或许只为找寻她吧?她也根本没有资格、也不会忍心再去责备怨恨他的!
  而她却也不愿把这所有的错误都揽在自己身上,不给自己活路——她一个人又如何背负得了那么多那么重的负荷!
  可是,她又该怎么办呢?
  人是逃开了他,可心却还是像以前一样,离不开。也许自从相遇,就永远也离不开的!尤其是那最后一晚,他的伤,他的痛,在经历了这么多天的分离之后,却格外清晰地刻在她的脑海里!
  她真的能永远避开他,过自己想要的平静日子吗?
  还有,她即使永远离开他,他真的就会幸福快乐?
  从前没有,现在不能,以后……她更不敢肯定!
  
  雨后初霁。
  天边淡淡的一轮彩虹稍纵即逝,各色大小蜻蜓却乐此不疲地在低空飞舞盘旋。
  真娘看着儿子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身影,想到自己小时候,那般无忧无虑,那般单纯快乐……可这孩子,却跟着自己吃了这么多的苦!
  她也明白,有许多东西,她是给不了儿子的。可是,作为母亲,她还是希望儿子得到他想要的那么一点点快乐和幸福。
  小凡停了下来,仰面瞧着四周这壮观的情景,十分兴奋。一会儿又到母亲身边,让母亲给自己擦汗,再轻轻捏了一只红蜻蜓,放开给母亲看。咯咯笑着,说是自己刚才在那边篱笆上救了它。
  “真漂亮!”
  “小凡去找虎子哥哥玩吧。”她也不能剥夺儿子和玩伴玩耍的权利。
  小凡看看向他微笑的母亲,欢蹦乱跳地奔出了篱笆。
  真娘在院子里整理着隔壁朱妈送过来的一些绸缎和花样。帮人做工,这是她唯一能想到挣钱养家的一条路。
  
  一阵凉风过去,闷燥的午后最容易让人产生倦怠。
  她低着头,慢慢将已做好的,还没做好的整理好。拿起针线,继续绣花。
  
  一阵疾驰的马蹄声打破了这京郊算是比较偏僻村庄的宁静。
  真娘拿针的手微微一颤,送手到嘴边,轻轻吮吸了一下。站 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
  正欲再坐下时,却听马蹄声渐行渐止。停了一会儿,马蹄声又起,到近处戛然而止。
  真娘抬头,一匹高头大马停在篱笆旁,马上之人飞身跃下。手中缰绳一丢,疾步就往院子里走来。
  真娘慢慢站起。
  
  迟自越一见真娘的身影,那一路来的激动兴奋像是得到了安抚,他的脚步却一下子定住了,似乎再也迈不动,停了下来。
  他的薄唇动了动,喉咙似乎有些干涩。无论是相聚还是别离,那一天不知呼唤多少遍的“真儿”二字,在此时却是如鲠在喉,不能发出声来。
  心中纵有千言万语,重见的这一刻却是什么都不能说出口了!
  
  真娘也愣愣地看着,她没想到他会来的这么快!她逃走,就是为了再也不见他的。可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她一直都有去迎接他回到自己身边的冲动!
  这样的情景,似乎就是她一生的守候姿态。
  自淇水河畔的第一次相见,到初婚之后他被勒令去书房苦读,她从此就独守新房。每一天,她就开始等待,等着朝阳升起,等着日落,等着月色清明,等到深夜……
  这样的情景,每一次,总让她恍惚感觉重复了千遍万遍。
  只是,这一次,她却并没有动,没有迎上去。
  
  远处沉静的湖水,金辉跳跃其上。近处雨洗后的绿叶,更为碧青,红蜻蜓仍是在潇洒自在地飞舞。
  两人只是站着,默默无言,相对良久。
  旁边一朵蔷薇似乎在慢慢绽开,真娘面上却又是两行清清的泪水渐渐滚落,为这场相逢添了些惆怅和伤感。这泪水和绽放的花朵似乎已代替了一切……
  温暖的斜阳染红了迟自越的青色布袍,微风吹拂着衣角,卷起。
  他面上似是比以前沉稳平静了很多,但无尽的歉疚,悔恨,悲悯,沉痛,哀伤……却是堆满眼角眉梢。他眷念地看着,痴痴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真娘,他这些日子苦苦寻找——似乎寻找了一辈子才真正终于找到的人!
  真娘的心湖荡漾着微波,起伏不定。那一刹那间,她明白他定是知道了一切。
  
  ——真儿,对不起,对不起……
  ——不……真娘只轻轻地摇头。
  ——真儿!我的……真儿,我真的不可以了吗?
  ——我……
  ——因为我是他弟弟,因为是我的存在使得你这样受伤害,你再也不能接受我了,是不是?
  迟自越从来没想到他们是因为大哥而至此地步!真儿虽然说过,不想因别人的错误而惩罚自己,可这个错误是自己大哥的,他又怎么能推卸!而且,她越喜欢他,越是不可能接受他的——他终于明白她原先的一再坚持的原因了!现在,他又怎么能再强迫她?
  “真儿啊,我的真儿……”他 张了张嘴,终于发出声来。可声音暗哑,更像是叹息;如往昔般的目光痴痴看着真娘,只是眼里却是无尽的怅惘失落,“今后,你怎么办哪?我们,又该怎么办哪?”
  七七章 。。。
  风悠悠地吹着,更多的枝头却是飘落了花瓣,漫天飞舞的红蜻蜓在他们周围散了复聚,聚了又散。
  偶尔,村外传来一两声鸡鸣狗吠,似乎更增添这乡村午后的寂静。
  
  迟自越定在那里,再也不敢依着以前的性子,依着此时的冲动去亲去搂去碰她了。
  真娘的声音也很轻,很小心,“你,你不怪我?”
  “我怎么能怪你!现在,我只恨自己!如果你没有遇到我,怎么会这么……苦!都是我害了你!”迟自越语气里包含着无尽的沉痛和憾恨!
  真娘向前一步,伸出小手捂住他的嘴,“不要这样说……又不是你的错。”
  迟自越轻轻握住她的手,看她立即抽走,不禁苦笑,“可我是他的亲弟弟,他犯了罪,我自然也该连坐的!”
  真娘立即吃惊地瞪大眼,眼里满是担忧,“什么?难道衙门里还要把你——”
  迟自越暗暗叹息,眼眶发热。不管是不是下意识地,真儿还是一直都那么的至真至纯!不管他对她做过什么,她根本就从来没有怨恨过他!
  “是啊!因为是我亲大哥犯了罪,所以我自然该被你这个判官判了死刑,打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的,是不是?”
  真娘微微垂了眼帘,“你别这样说。我没有那样想,从来没有……只是,只是,一直很害怕你不能接受,害怕你因此受不了;还有夫人……源哥他临去时让你照顾我,其实也是要我再接受你的意思,我也明白……”
  
  那时,卓叔源说:“如果有人帮你,如果……如果有人对你好,可以帮助你,你觉得可以依靠,就不要拒绝他的好意,哪怕他表面上似乎是……不要因为什么世俗观念就拒绝……那些是我最讨厌的,知道吗?”
  他根本就是知道她一直都还在牵挂着迟自越,也知道迟自越对她的感情,所以在临去世前特地这样郑重嘱咐,让她不要顾忌世俗,不要顾及到他……
  是他说的,“如果你能遇到一个好人,如果喜欢他了,哪怕不记得我,只要你高兴,我知道了、看到了也会高兴的!因为最令我痛苦的,就是,不能看到你的笑容,不能看到你开心快乐呀!”
  真娘明白源哥的用心良苦,明白他一片真心只为她好,她过得好,他才会放心!
  “我知道我应该勇敢一些的,可我就是害怕去面对……大伯,……一想到他那时的样子,我就……”
  再次想到那样的事,亲口在他面前说出那样的事,她还是不自觉地闭了眼,咬着唇,面色惨白。
  “真儿!”迟自越忙上前,轻轻抱住她微微颤抖的身子,“他已经死了,死了……你不用再面对他的……”
  真娘睁开眼,仍是愣愣的,似乎无意识地,“他死了?”半晌才又问,“……怎么死的?”
“是……自己病死的。”
  他不能再给她负担,他宁愿她恨大哥,也不能让她以为大哥的死和她有关!
  这么多天,他想了很多。虽然对大哥的手足之情让他很是矛盾痛苦,他也曾激烈冲突过,但他寻找真娘,找到真娘,并与真娘永远在一起的心还是没有分毫改变。他不想因为大哥那样的错误再度失去她,他死了,已经死了,活着的人才更重要!
  他不能原谅大哥那样的错误,但也痛惜他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不想说大哥本是自作自受,但不管当初他是一念之差,还是真的是有意为之,总之是他的错,害了这所有的人!
  真娘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迟自越。
  “他是……大概也是因为做错了事,所以才愧疚,积郁成疾……你还恨他?”
  真娘微微蹙眉,慢慢垂下眼帘。她没有恨那个人,当初卓叔源一再的安慰解释,她懂得不会痛恨任何人、痛恨那已经过去的使得她自己痛哭。而且,那是迟自越视之如父的大哥,她原先也一直是那样的心思,只是,遭遇那番,却也因此成了她的梦魇!
  迟自越痴痴地看着她。虽然知道她一直喜欢他,但以前她说的话……他不能确定她会怎么想,又会做出怎样的决定,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怪她的,再也不会怪她!如果需要等待,他就会等待。哪怕等到天荒地老,他也会永远等待。
  真娘静静地伫立。
  
  “娘!”小凡的声音远远地叫了起来,奔过来时,“啊,是爹爹!”
  小凡一看到迟自越,立即笑逐颜开,欢天喜地,一头扑进迟自越怀里。
  迟自越轻轻揽住他,抱起,眼睛却还是密切注意真娘的神色。看真娘面上又不自觉地染上一朵红晕,却依旧不是生气或故作羞涩的样子,他心里顿时觉得有希望。
  “爹爹!你怎么才来?”
  “对不起,小凡,我来晚了!”
  “你怎么找来?”
  “这要谢谢你呀!”
  “谢我?哦,你是因为小凡才找到娘的?”小凡歪着头,眨着大眼,有些得意。
  “是呀!我应该感谢你,所以给你生个妹妹报答你,小凡说好不好?”
  小凡也跟着迟自越的目光看着母亲,黑漆漆的眼珠骨碌碌地转着,带着热切的渴望和不敢马上就表现出来的欢喜:这次,娘会同意吗?
  真娘还是微微红了脸,却只溜了迟自越一眼,抿了抿嘴,并不做声。
  “真儿!”迟自越终于绽放出最欣慰最放松的笑容,将他们母子紧紧搂住怀里,只觉得拥有了整个世界!
  
  半晌。
  小凡闷闷的声音传出来,“爹爹,你放开我吧!我都喘不过气来了!”
  “你不想爹爹抱了?”迟自越松开双臂,小凡赶紧跳了出来。
  “你还是只抱娘吧 !你那么用力,娘能受得了,我可受不了!我要到那边去捉蝴蝶玩了!”小凡神气活现地道。蹦蹦跳跳地跑出院子,到外面的竹篱边,矮□子。
  迟自越看着真娘,轻轻摇头;真娘也看向他,两人相视,微微一笑。迟自越紧紧抱住真娘。
  
  静静地相拥在一起。
  天很蓝。
  纯净的蓝色,透明的蓝色,几乎让人忍不住要沉溺进去,和它一起透明化为乌有。
  云脚很低,很轻。轻轻悠悠地,似乎看不到它们的挪移。
  风儿也是在轻轻悠悠地吹。
  
  “真儿!现在,我才觉得真正可以放下心来了!你知不知道,这一阵子,我找你找得有多苦!”
  迟自越说起别后情形,真娘果然又是一脸柔情,满眼爱怜心疼。他得到自己想要的,心里顿时舒服,面上笑意再也掩藏不住!
  他凑近她,低低地道:
  “真儿,我真想你……”
  真娘垂下纤长的睫毛,“你,真的休了她?”
  “京城里这件事都传遍了吧,难道你一点不知?”虽然这样的情形很不利,对以后事情的解决也是极为棘手,他和韦宰相其实都不想这样的,“即使不知道,也该知道我的心才是!”
  “可她,她真的是个很好的人!现在这样,她肯定接受不了的。你也许不必这样……急……”
  “你还是对她不安心?真是傻丫头!”迟自越有些不满,“这件事,当初如果快刀斩乱麻,也许会更好……”
  “可她……喜欢你。”
  “她怎么会喜欢我?”迟自越一脸不信,“她喜欢的是……她最多不过是顾及到礼教名誉罢了!最多只是一时转不过面子!我想她也是个聪明人,不会那么呆傻到一辈子就只要个名分,所以最后她会想通的……”
  “她才不只是……”
  “你妒忌呀?”
  “不是。”真娘仍是轻轻摇头。
  “真的不是?”迟自越微微皱眉。
  “嗯。有人喜欢你,说明你很好啊……”
  “我没对她好过……我真的——”迟自越忙紧张地辩解。
  其实,他对韦珮珠一直很冷清,甚至都不曾当她做姊妹对待。虽然也因为是韦珮珠一向矜持骄傲,令人望而却步,他只有敬而远之。开始是无心,后来觉得那样可以两不相干,互不干扰,也省得她的情郎误会,省些无谓的麻烦。但他做的的确很不好,所以才造成目前这样的困境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人好,又有才华,还……如果真那么……不好,她那时怎么会答应下嫁给你?现在又怎么会……如果那样,我也不喜欢你了!”
  真娘咬着唇笑,温柔秀媚的眼眸里还是带着她特有的一丝调皮之意。
  “你这死丫头!”迟自越这才不由笑了,“真儿,当初我刚考中做官时,还真有不
少人向我提亲。我一说我有妻子,他们都很失望。可他们居然还提到什么富贵易妻之说,不知把我当成什么了,也不知把他们的女儿当什么了!真是气死我了!待我拒绝了宰相大人的提亲,他们才没再提……”
  只是后来,他的妻子无端“没”了,他一时灰心绝望,才发生这以后的种种……
  真娘也有些黯然。两人一时都不愿再提这件事。
  
  红蜻蜓轻巧的飞舞,扇动着空气也慢慢地流动。时光也似乎跟着这样慢慢流逝着,一切似乎都这样缓慢而从容。
  半晌,真娘想到了什么,才又开口道:
  “如果你们真的解除婚约,那……孩子,怎么办呢?”
  她极为担心,即使他无所谓名位,可那样的责任又怎么能随便抛掉不管呢?她当然会接受,可韦珮珠不会那样轻易原谅这样的事吧?
  “孩子?”迟自越四处面张望了一下,没看见小凡。这小子大概跑到另一边的竹篱边捉蝴蝶蜻蜓去了吧,“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小凡视为己出,绝不会在意别人的闲言碎语,也不会让他……!”
  “不是说小凡。”
  真娘打断他,微微蹙眉。他难道竟还一点也不知道?所以韦珮珠才这般不肯放过他吧!“是你们的……”
  “我们?”迟自越愣了愣,“什么我们?我们哪里来的……”猛然醒悟过来,“真儿!你以为她有了我的……”
  真娘看他那神色,“她,难道她那次没有……?”
  迟自越猛然想起那次韦珮珠在她面前说自己身体不适的事,之后真娘对他就格外疏远,言辞也激烈很多,却原来还因为这个!
  “我和她不过是有名无实……怎么可能有孩子?那次她不过是肠胃不适。以前我都没有……那时,我们都再相遇了,我怎么还可能去招惹她?那不是害人害己,更不好开交吗?傻丫头!”
  真娘惊异地张大了小嘴。他们成婚一年多,居然……
  “这下你总不该还有什么不安吧?你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迟自越笑着又轻哼一声,“刚才还说不妒忌呢,现在为什么又这般小心翼翼地问起这样的事来?你那时根本就是一直也还在纠结这件事,所以才那样责备我,那样不要我解除婚约,那样执意要离开,是不是?当初为什么不明白说呢?”
  他想想那时她的心情,不由又心疼怜惜起来!以她善良单纯的心思,那时定然只知韦珮珠是他的“夫人”,又怎会知道韦珮珠实际也是有情人的,他们“夫妇不和”到那种程度呢!
  真娘红了脸。看迟自越的样子,倒似乎她如果再说不妒忌,他就又要很生气了!她也只轻轻咬唇,抿嘴微笑。
  
  搂着真娘的纤腰,轻轻抚摸着她消瘦秀美的面庞,将她的纤长手指紧紧握在自己手
中,迟自越在欢喜之余,心中的歉疚和遗憾又生了出来:这样柔弱的她,现在看起来还很稚嫩却又有着无比坚韧性子的她,他真的很对不起她!
  “真儿!其实,我心里也还是妒忌他……可明明知道,这是不应该的!……你会不高兴吗?”
  如果不是他,真娘早已死去;即如不会死,真娘也不可能是现在这样子!真娘以前说的不错,是卓叔源给了她新生!
  真娘微微睁了那澄澈宁静的眸子看着他。
  迟自越喟然长叹,“他给你的,是那么美好的一切;而我给你的,却都是伤害……”
  “不!不是的……”
  真娘摇头,在他怀里微微转过头,伸手拉低他的头。凑上自己的唇,在他唇角轻轻一吻。
  迟自越自然不肯放过这样的良机,双手一紧,一下攫取她要撤离的唇,紧紧吻住。
  
  太阳慢慢落下山去,晚霞绚烂,低矮的西山上的那半边天空美丽惊人!
  近处,院子内外的红蜻蜓虽是稀疏了很多,一只两只的仍结伴在蹁跹飞舞着,追逐着。
  醉人的花香也氤氲起来。
  迟自越微微松开真娘,看着晕红满脸的真娘。真娘微微咬了唇,眼底柔情如水般流淌,又轻启唇瓣,“呆子!……”
  迟自越右手痉挛地一紧,又向她靠过去,低低唤道:“真儿……”
  真娘轻推他,“那边……”
  两人一起转过头,去看那落日晚霞。
  璀璨夺目的红霞已慢慢淡了许多,热烈之中不乏宁静。他们面上挂着同样美丽灿烂的笑容,眼里燃烧着同样热烈而宁静的光芒!
  幸福溢满两人心胸,包围着四周的一切……
  晚霞慢慢消失了,真娘才猛然觉得时候已不早,忙要回屋做饭。
  迟自越笑道:“我帮你!”
  “你会什么!”
  真娘推他的手,看他不肯松手,却只顾傻笑,娇嗔地撇撇嘴,随他跟在自己身后进屋去。
  “真儿!此生最大的幸福就是和你相依相伴,哪怕是粗茶淡饭,哪怕……”
  淡极而真,平淡的日子有最心爱的人相伴,他已心满意足!
  “娘,爹!大伯大娘来了!”小凡清脆稚嫩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第七八章

  小凡正小心地将闯进竹篱、挣扎着不得出来的一只蝴蝶儿放开,看着它和其他蝴蝶儿翩翩在花丛里飞舞,这才慢慢离开竹篱旁。看大路上来了一对中年男女。
  
  “小凡?”那个女人声音十分和蔼可亲,轻声唤道。
  
  “你是谁?”
  
  “小凡?……你不认得我了?”唐夫人一见小凡,泪就涌出眼底,却又极力忍泪微笑着,伸手摩挲着小凡的脑袋,“你知不知道,我可是你大娘啊!”
  
  “大娘?”小凡疑惑,“真的吗?”
  
  “是呀。你姓卓,对不对?我们也姓卓呢!”唐夫人指着身边的一个中年男子,“他是你爹爹的大哥,我是你爹爹的大嫂,所以我们就是你的大伯大娘啊!”
  
  卓同甫有些发愣地看着小凡的面貌,果然是和五弟幼时一模一样啊!想到五弟已逝,连最后一面都没能一见,现在竟看到了他已长这么大了的孩子,一时也不由感慨万分!
  
  “你娘呢?”唐夫人又笑着问。
  
  小凡歪着头,再打量了他们一番,就飞快地奔回去,大声叫着:“娘,爹!大伯大娘来了!”
  
  唐夫人和丈夫对看一眼,都怔了一怔:这孩子,怎么叫爹?
  
  卓同甫阴沉着脸,瞪着妻子,“她居然已经改嫁了?”
  
  “我,我不知道。”
  
  唐夫人也疑惑不已,儿子一点也没提呀!
  
  真娘和迟自越走出屋子。
  
  “迟自越?是你!”卓同甫微微一惊,“你怎么和我弟妹在一起?”
  
  “她本就是我妻子。”迟自越还是揽着真娘的纤腰,真娘微微挣开些。
  
  迟自越对真娘道:“他们是卓叔源的大哥大嫂……”
  
  真娘看那卓同甫还是有一些卓叔源的影子的,忙向他们施礼。
  
  卓同甫和唐夫人都上下打量着真娘。
  
  “你的意思是说,我五弟强占了你的妻子?”卓同甫冷哼着。
  
  怎么可能?他那样清高绝俗之人,怎么会做那样的事?不过,这个女子,还真不是一般的美貌,独自带着孩子,又经历了那么多磨难,却还是鲜艳明媚、平和素雅,倒是有五弟之风!
  
  “也可以这么说。”迟自越不管真娘的脸色,只冲着卓同甫道。
  
  “胡说,我五弟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卓同甫立即怒气拂面。
  
  迟自越不回答,等于是默认:他不会给机会让卓家来反对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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