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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证-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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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好地照顾真儿。他就这样安慰着自己,以后有的是好日子,有的是时候和真娘相守相亲。
  而真娘还在那里竭力镇定地坐着给他做鞋,那专心致志的样子,那把她满腔的柔情蜜意一针一线密密缝进鞋子的心思,却又让他不敢过于表现那些不舍来。他不要她这时候还笑话他是呆子,说他这般舍不得,这会让她也跟着更难过的。那一次大雨,他没能来得及送信回来,在先生家住了一夜未归,她就一夜未睡,担心的什么似的。
  爱笑的她,其实也是很爱哭的啊!
  
  真娘飞针走线,很快绣完了那最后一朵花瓣,送那线头到嘴边,轻 轻咬断。斜睨了他一眼,看他又是照旧地痴痴呆呆地看着自己,抿嘴轻轻一笑。轻轻“噗”地一声,吐出线头,也吐出那一向对他的称呼。
  “呆子!”
  迟自越回过神,忙也看她一笑。
  真娘将鞋子放下,蹲□子。打开迟自越要带走的行李,再理了理,预备将那才做好的鞋子放进去。
  迟自越拿着那鞋子端详:针脚细密,样式朴素大方,内里绣着他们都很喜欢的一枝鲜艳的桃花儿……
  迟自越看那地上打开的箱子的衣服鞋子,摩挲着手里的鞋子,道:“你怎么做了这么多?”
  “哪有多少?我做的慢了。”她没想到迟自越会那么快就被逼着去京里,所以才赶着做了点衣服鞋子的。
  迟自越明知她是没时间,就是这些,想也是她这几天深夜不眠赶工出来的。一直要她自己先睡的,而她却总只笑笑,说自己反正睡不着,他读书更辛苦,所以就等他回来一起睡的。
  
  月出东方,皎洁明亮的飞天镜面,如水般的银色光华洒满大地。
  “我们到外面去……”真娘站起来。
  迟自越牵着她的小手,两人从后院悄悄出去,到了村外。那里是一片小桃林,此时在月色下还隐约可见那红艳的花朵,这总是让迟自越想起他们初见时的情景。
  月色空明,春风拂面,一切似乎都更朦胧美丽了。
  他身边的小新娘也是那么美丽绝伦。莹润如玉的肌肤,在银色的月光下更为柔和光泽;幽黑纯净的眼睛,长长的睫毛颤动着柔媚动人的阴影;那淡红的薄唇,嘴角翘翘,还是带些她那个年纪本有的稚气……
  两人在河岸边一块大石上坐下,迟自越抱她在怀里。静静地坐着,一同看着四周,留恋他们可以最后依偎在一起的美丽时光。
  明月渐渐攀升,就像是挂在那枝头灼灼的桃树稍上,飘渺如仙境。
  
  真娘在他怀里仰面,摸摸他面颊,道:“你要作诗了吗?怎么这么久都不说话?”
  夜风里,她娇嫩温柔的声音,也是他此生永难忘怀的美好!
  迟自越痴痴地对上她澄澈明亮的双眸,他是想作诗,想向她表示这临别时的情意!
  “但愿人心长似花,纯洁美好,不好,就……”他看着身边一树璀璨的桃花,沉吟着,“一枝灼灼美无瑕。”
  “这是什么意思?”真娘睁着无邪纯洁的黑眼睛,如同夜空中一闪一闪的星星。
  “小傻瓜!……”迟自越轻轻刮刮她的俏鼻,将她紧紧拥在怀里,轻吻着她柔软顺滑的长发,发誓般地叹息道,“真儿!真儿!这一辈子,我只要你一个,只喜欢你一个!无论以后是富贵还是贫贱,我都不会改变!”
  “我也是。我也只喜欢你,”真娘凑上自己的唇,在他唇上吻一下,“只喜欢你一个。”
  
  月光静静地洒落,他们周身都笼罩了一层银白的光晕,美丽梦幻,如诗如画。
  真娘想起在娘家时的夜晚,她总和女伴们到处追着天上月,水中月,走到哪里,月儿就跟在哪里。不由伸出纤纤玉指,指着那树梢上的月轮道:“我会像那个月亮一样,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即使身子不能跟着你,但我的心,我的情,会一直都跟着你……”她略略大胆而羞涩,又加了一句,“我说不好……”
  “不,你说得很好!那……”他惊喜之极,沉吟着,“那就,但愿此情长如月,与君相随遍天涯!你说,好不好?”
  “好!”虽然迟自越已经这样用足够浅显的诗句来说他们的誓言,但真娘却还是并不完全理解,只不过她自然也已表达了自己的情意,而且她更会听他的话。只要他说的,她从来都不会有任何异议的。
  
  花好。
  月圆。
  这一对自从相遇便相思,历尽波折终成眷属的少年夫妇在临别之际许下一生一世相依相守的诺言!只以为不过是暂时小别,只以为日后可以持续他们的爱恋,只以为可以拥有天长地久的美满,却不知等待他们的前路更加艰辛,良辰美景终究短暂哪!
  
  他们紧紧相偎,依依难舍,临去的时候。
  “爹爹常说,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难!你在外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冷了,饿了,病了——不许想我再生病了……”真娘环住他的腰身,紧紧地贴在他身上,认真地道。
  “我知道。”迟自越叹息。他也不会再当她此时还是取笑他当初的那场相思病,只担心着她,“你也是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你做事不要太快了!太快会累着你的!”
  “没事的。做这点事算什么?”真娘并不在意。她身体好,又年轻,这点家务算什么?
  “真儿!我真舍不得走……可是,我还是应该早取功名,这样我就可以让你不再受母亲和大嫂的气。你忍耐些,不要和她们冲突!那样总还是你吃亏的,知道吗?”
  叮嘱了千遍万遍,终究还是不放心的啊!她这么娇憨幼小,天真烂漫,他真不想让她在自己这样复杂的家庭里太辛苦!可是,他也不愿自己一辈子没出息,让她一辈子都这样过啊!
  “我知道。我一直都听你的话的,我也从来没有和她们……我不会惹婆婆和大嫂生气的,你放心。你在外面也要好好的,要照顾好自己!我会等你……你要早点回来。”真娘已经掩饰不住满脸的留恋和难过了。
  “嗯。我——”他当然希望自己能够一举及第,很快就衣锦还乡,但并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如想象般的那么美好圆满的。
  他要再多说一句,她就要掉眼泪了吧?他不想她难过 ,他只想看她的笑容。紧紧抱住她,深深长吻。
  “真儿,我们回去歇息吧,你累了!”
  “我睡不着……”真娘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痴痴看着他,“哦,还是回去吧,你明天还要赶路呢。”
  两人互相搂抱着往回走。
  月儿渐渐西沉,枝头艳艳,荡漾在风中。
  东方渐明。
  ……
  
  迟自越一字一句地念起:“但愿人心长似花,灼灼一枝美无瑕;但愿此情长似月,与君相随遍天涯!……你真的就忘掉了那些了吗?”
  真娘一直呆呆地注视着一旁早已没有一片叶子的桃树,那一字一句如一计计重锤敲击着她的心,心瓣早已碎了又碎,泪水早已流了又流。
  迟自越也跟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无花无叶空余枝,正如他们之间,如今也不过只剩下两个光秃秃的人!纵然是近旁四季常青的冬青,也已随着岁月流转,老了枝叶,落了灰尘,不再那么新鲜娇嫩,纯洁美好!
  是呀,纵然明年花开胜今年,那也不过花叶徒然相似,过去的那一枝终究早已零落成泥,再难寻觅了!
  真娘还是看着那株桃树,慢慢收泪。
  是呀!纵然现在枝头荒凉,但只要曾经开过花,又怎么会忘掉那曾经灼灼的热闹和美丽?就是飘落尘埃,葬入泥土,那花魂早刻入心底,永远也不会忘!
  只是,再美好,再不能忘的,都还是只属于过去!过去的,花已凋零,流水已逝,的确是不可能再回来了……
  迟自越紧紧地盯着真娘,他等着真娘的回答,虽然从她的神情中已经有了答案。
  “没有忘……”
  迟自越激动地上前一步。
  “可我就是喜欢他了。”
  “我不信!”迟自越惊讶地定住身子,口里嚷道。
  “你真是……”真娘扭过头,看着他,“真是好笑!我,我都已经嫁给他了,你说我喜不喜欢他?而且,即使我还……我也早已不是当初那什么无瑕的了,你还提这个做什么呢?”
  “你——”迟自越喉咙里哽住,胸膛也起伏不定,他真不能再承受下去了!
  是!当初她也说喜欢自己,才答应嫁给自己的!
  他一直只这样想:他读过古诗,看过邻里的一些现实,也知道前朝陆游的故事,什么婆媳不和,什么人伦之变,都在他和真娘的故事里重演,但他不希望是目前这样的结局!如果可以,他甚至宁愿像那焦仲卿刘兰芝那样,一起赴死!可是,她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即使她是被迫嫁了别人,或者像那唐琬一样,也该还喜欢他的,那他也能好过些!可她却偏偏说喜欢那个人!
  “你喜欢他?你竟然喜欢他?”他嘶哑着声音,仍旧不相信地道。
  真娘定定地看着他,原先那样明朗俊秀的面容,如今却一直如此沉黯抑 郁!只是,她纵有千般爱恋,万般怜惜,此时也都只能留存心底……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静静地道:“你不用还抱什么指望。我是喜欢他!真的喜欢他,而且,决不会比喜欢你差多少!”
  

第二七章 。。。
  地上的落叶翻卷了几滚,夕阳的最后的微弱的光芒也慢慢收敛了,大地渐渐暗淡下来。
  西天上一弯镰月的轮廓渐渐清晰了点。
  月缺。
  花残。
  他呆呆地看着她,这样冷静自如、狠心伤他的她,他从来没有见过!
  “你,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喜欢别的男人!”他心里一直都只有她一个,可是,可是,她怎么可以再去喜欢别人!
  真娘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其实,就是当初,我本来也不是只喜欢你一个男人的!爹爹,大哥二哥,现在再加上他和小凡……”她咬了下唇,及时截断了自己的话。
  那弯残月又被一朵灰白的云遮住,显得更有些苍白无力了。
  “你……”迟自越只觉得一颗心一直往下沉,却一直不能沉落到底。好半天,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稻草般,忽然道,“这么说,你也一直还是喜欢我的?”
  真娘一怔,想不到他竟忽然这样说!他不是一直只要她心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吗?
  “我……”
  “你从不说谎的,你不要否认!”
  “你真是,你真是——”真娘不去看他那往昔一般的灼灼看她的痴痴目光,只死死咬着舌尖,让这样的痛楚代替汹涌到胸口难忍的郁痛,“你真是……太傻了!如果我还喜欢你,我会嫁给他吗?我刚才不过说的是当初,……现在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纵然是母亲和大嫂对不起你,可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即使你只是当初喜欢我,为什么要偏偏对我不起,负心于我?”
  他从袖内拿出那次还乡后在他们新房枕下找到一直随身携带的一块环形玉佩,看上去不过是一块极普通的碧玉,荷花、盒子、百合和万年青组合成百年和合图案——这是他们家乡极常见的表示夫妇和美恩爱、白头偕老的一种玉佩图案。
  他擎着那穗子在她眼前,“你看,这是什么?当初我们新婚时我给你戴上的!你说过,除非你死,你才会把它从身上解下来!你难道连这个也忘了不成?”
  “你……”真娘目光一触到那块玉佩,猛地扭过身去,眼泪更是忍不住,双手痉挛地交握,口内死死咬住舌尖,极力压制,“那个,那个我不是……已经解下来了吗?那就代表,就代表过去的我,已经死了!你不必再……你就当我死了好了!”
  她含糊不清的声音让迟自越更加愤怒,“可你明明没死!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迟自越再也忍不住,一把抓住她的肩头,狠狠地抓紧。他能感觉真娘在他牢牢的抓握下,她单薄的身子同样颤抖得厉害!
  
  “你何必非要找什么原因呢?不过是,离开了你家,我就喜欢了他,又嫁了他,所以就负 心了!这只是事实,不可改变的事实……”真娘拼命地扭过头,躲避着他那越来越近的温热而逼人的气息。
  “是,是那个卓叔源他诱惑你?他对你……无礼,所以你只好——”
  真娘真不知迟自越为什么忽然这样想。他既然是绝对不会原谅她另嫁他人、对他背叛的事实,那么,现在事已至此,既然一直不知道,又何必再去追寻那些过往,那不仅没有任何意义,而且只会让人更痛苦……
  “不是的。和他无关。”
  迟自越皱着眉头瞪着她。
  卓叔源他虽不过见过两三次,可那个人能说会道,让他一时也曾迷惑过,也曾有过感动;甚至让韦珮珠对他那样的行事性格并不认同的人都一直那样佩服,以至于还对真娘很好!那么,他真的完全可能使得真娘死心塌地地喜欢他,或许就是他诱惑真娘,使得真娘到现在还维护于他?可是,虽是这样怀疑了,他却并不愿意真娘真的会为了别的男子而变心!即使再好的人,真娘也该守住他们的誓言,不该对他变心,不该背叛的!所以,他宁愿不是这个原因!
  
  “真的就只是你——”迟自越红着双眼,他实在还是不肯相信,当初那么喜欢他的真娘会真的这样毫无理由,毫不留恋地背叛他!
  真娘暗暗叹一口气,推开他的双手,“是……所以,你何苦还要如此?其实,夫人她人真的很好,你应该珍惜!现在,婆婆和她也很好,你们永远也不会再像从前……而且现在你肯定也能保护好她……放下那些,忘记那些前尘往事,不要为难自己,纠缠于过去!那些怎么也不可能再回去的……如果,你看到我就难过,不如就让我走吧;或者就当我已经死了,那样,你也许会过得好一些!”
  “你为什么这样说?你是希望——”迟自越心里一动。
  “我希望你过得好。”
  “你以为我过得不好?”
  “你当然过得不好。你一直都过得不好,我知道。即使你故意带我到这里,报复我,‘侮辱’我,你也还是并不快活!你应该放下这些,过去的,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头的!”真娘颤抖着嘴唇,那一双盈盈秋水般的双眸怜惜地看着迟自越。其实,她多想能够去抚平他那一直郁结在眉尖心头的愁结啊!
  “我不想你这样,你不要这样……你这样,这样……”她的泪又忍不住滚落面颊。晶莹剔透的泪水,这一生该有多少是为面前这个人抛洒的啊!
  “这样你也很难过?”迟自越像一个专门以窃取别人财物的守财奴那般贪婪地攫取着她现在面上那样爱怜横溢的模样!
  “是。我——”看着迟自越突然放射出异样光芒的双眸,她狠狠心,撇开眼光,道,“我对不起你,可我毕竟还是过了四年的幸福日 子……而且,你这样,我……我的日子自然也不好过……”
  “你——”他还以为她是在心疼他,她刚才的眼神是那样的纯净而美丽,就像他们新婚之夜心疼他、爱怜他的样子……可嘴里说出的话语却像一把利刃一样切割着他的心!原来她果真不再喜欢他……
  “放下这些吧。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对你变心背叛过,我是违背了当初……对不起……我不值得你这样……你如果还是不肯放过我,恨我,怨我,报复我,那你也应该过得好些才是!那样才会让我……”真娘不去看他,只尽力放空自己的心,这样才能忍住不去为他难过。
  “你这么希望我……”过得好,就是为了可以完全放下自己背叛过的心吗?“那你不后悔吗?”
  “我不后悔。”不管从前是悲是欢,今后又是或忧或苦,她都不后悔。
  “你会后悔的!我一定会让你——后悔!”迟自越咬牙切齿地道。
  真娘飞快地瞥了迟自越一眼,他是那么明显的愤怒、怨恨和痛苦!这让她再也忍不住,飞快地跑回自己的小屋,关上门。靠在门上,一时又已是泪流满面。
  在撕裂般的痛苦中,心里产生了一个强烈的愿望:她也许该离开这里了!不管是为他,还是为自己……
  从她一离开那个家,他们就已注定永远不可能在一起了,现在又何必强求呢?他已经被折磨了五年了,她不能再继续折磨他;她也不愿再面对他,折磨她自己了!
  
  韦珮珠很是吃了一惊!虽一向并不想和迟自越说话,但还是忍不住问道:“怎么会让她老人家这么匆忙着又回去了呢?”
  她正和碧桃、郑嬷嬷、真娘整理要送姊姊的衣服鞋子,听到说迟母居然无声无息地又回乡去了,而且都没让自己去送行,实在是很奇怪。
  迟自越冷淡地道:“她呆不惯这里。”
  真娘一直低着头,理着那些小衣服,她本是极力避开他的。可这回,他居然来锦春苑里——其实,她自然也听周嫂悄悄提到过,他很少来这里的。不过,也许这是个好兆头吧——他是要让她后悔的……纵然她的心会忍不住痛,但总比看到他一直沉迷浸在过去那样的痛苦要好!所以她也不会后悔。
  只是,她还是怕他不过是故意如此,到头来还是伤害了他自己!这回,听到他竟让迟母离开了,更是暗暗不安了起来。
  “怎么会?”韦珮珠低低嘀咕了一句。明明没觉得迟母有什么呆不惯的表示的,虽然她也并不太喜欢那位老太太,可是,那究竟是自己的婆婆。这样突然说因为呆不惯回老家,那不是会让人说她这个儿媳不好了吗?
  “我……我其实并没有……”
  “与你无关!是她自己在这里……不自在。”迟自越的声音依旧  冷清。
  韦珮珠不知道迟自越这句话是好心安慰自己,还是说的就只是事实。只是,看他依旧并不看自己,但目光中却也没有任何对她的嫌恶,想来可能还是事实吧。
  
  真娘虽是一直垂着头,但还是感觉迟自越的那灼灼的目光扫过。
  与韦珮珠无关,那就是与她有关了吗?他是故意当她面,说是她把他的母亲“赶走”了?可她现在不过是一个仆妇,他却还让她背负那个不合她身份的良心的谴责——因为选择要留她在这里,就把自己母亲送走:是这样的意思吗?过去的那一切又并非全是婆婆的错!他这是何苦?为什么偏要这么做?她情愿自己离开的……
  郑嬷嬷虽见姑爷冷清,但毕竟还和小姐说了几句话,而且情形也不算太坏,忙也插嘴道:“哟!这样,老夫人岂不很辛苦?才来就走,路上也不知妥帖不妥帖?谁送她……”其实,这些话应该小姐说的,但小姐可能从未和婆母相处过,还未及说到,她自然要周到些。
  “姑爷,不是老奴大胆。这次,姑爷这样做,连商量都不和小姐商量的,就把老夫人这么快给送走了。不知道的呢,定会说我们小姐不会做新媳妇的!婆媳之间本就难处,姑爷不该这样为难小姐才是!其实,我们小姐这次是真心诚意要好好侍奉……”她觉得这回自家小姐已经做得很好的了!
  迟自越冷冷地道:“我说过,与你家小姐无关!我母亲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媳!”
  碧桃有些担心小姐和姑爷吵架,看真娘早已退到一旁,也想和她一起赶快避开。
  韦珮珠看迟自越已走出院门,皱了皱眉。他是什么意思,这么说,那个在她面前那么抱怨大儿媳不好的婆婆原来却还是喜欢和大儿媳在一起的吗?难道自己果真做的不好?其实,她只是不想和他说什么这些表示亲密关系的话罢了!难不成还要她现在去追回来?哼!既然人已经走了,与她有关无关,都没什么的了!
  第二八章 。。。
  郑嬷嬷和碧桃一直忙碌着,将小姐亲自准备的各色礼品装上马车。院外,韦珮珠也在对郑贵做最后的吩咐。
  郑贵是郑嬷嬷之子,也是她的陪房。这回来南,她也就只带了这一房奴仆过来,因此,姊姊的两个孩子的生辰礼物,自然只得让郑贵送回去。
  “夫人,夫人!”一个家人忽然匆匆赶来,大呼小叫。
  郑嬷嬷早已喝道:“忙什么,这样大呼小叫的!”
  家人喘口气道:“禀夫人!门外来了一位夫人,说是,是夫人的姊姊,小的也不是很认得……”
  韦珮珠吃了一惊,姊姊怎么突然会来这里?自然马上又大喜,忙带着丫头婆子出大厅去接进来。
  韦珮凤下了马车,大声吩咐丫头婆子好生抱下小少爷和小小姐来。
  韦珮珠略略奇怪,那两孩子马上就快要操办生辰了,怎么姊姊却独自带了两个小外甥来这里呢?忙赶上前和那两个孩子招呼,接过小外甥女宝帘,笑道:“小宝帘!叫姨娘!”
  她外甥宝梁早已响亮地叫了一声:“姨娘!妹妹还不会叫你呢!”
  韦珮凤一路风尘仆仆,面色也不似原先那样精神,这时候笑道:“宝帘就只会叫我!”
  小宝帘只转着骨碌碌的一双黑眼睛看了看,马上也便认出自己的姨娘,咧开上下各两颗牙的小嘴呀呀了几声。韦珮珠更是高兴,逗她叫自己,一行人进府。韦珮珠忙吩咐家人安排房舍,将姊姊三人和几个丫头婆子都安顿下来。然后自是摆宴接风,姊妹二人叙叙家常。
  “怎么妹夫不见?”
  “他还在办公务,没回来。”韦珮珠不在意地道,“姊姊,你怎么这时候会来此?”
  韦珮凤笑了笑,“我来看你,难道不好吗?”
  “姊姊!我这里还正要把给外甥和外甥女的礼物送去呢,你就来了!看姊姊的神色,好像不是这样的吧?”韦珮珠早已觉得姊姊神色有异,而且还带了两个那么小的孩子跑这么远!两人说了这么一上午话,姊姊又一直都是王顾左右而言他的,“姊姊,家里出什么事了吗?你上次家信……”
  韦珮凤看家人已都散去,她也算休息差不多了,忍不住叹气道:“不过是那些……”
  “什么事?”韦珮珠看姊姊神色烦恼,颇为愤愤难平的样子。
  “还不是你姊夫!他到处寻花问柳,还……”
  “姊夫他又——”韦珮珠皱眉,看着姊姊。一个年近三十岁的少妇,虽不算年轻,但也一向保养得当,还是风韵犹存的。只是,在成婚已近十年的丈夫眼里,毕竟也只能算是旧人了。只是,姊姊一向也算聪敏强悍的,也深得公婆宠爱;姊夫虽有两个姬妾,在外面也并不敢大胆胡为的!现在姊姊竟带着孩子跑到自己这里来,那岂不是发生了惊天动地的事?
 韦珮凤看妹妹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又不觉好笑,只道:“你姊夫一向都是今儿朝东,明儿朝西,你难道不知道?”
  “姊姊,可也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呀?肯定有什么……”
  “妹妹,你新婚燕尔,自然不知道这些。等过一年半载的,你就知道了!这也算不得什么。”
  “算不得什么,你会带着孩子到这里来?”韦珮珠急道。
  韦珮凤撇撇嘴,叹一声道:“他,这次在外面置了一房小的,我知道了,和他大吵了一次,他就说要休我!在公婆面前都不给我面子,我……儿子女儿也都给他生了,可是他竟是这样无情无义!”
  “他居然要休你?他有什么了不起的?”韦珮珠顿时大怒,声音一下子提高了。看到姊姊瞪了自己一眼,忙又压低声音。
  “姊姊,那你跑这里来,爹娘他们知道吗?”爹娘知道,就绝不会轻饶了那个姊夫的!
  她深为姊姊不值,怎么会遇到那样的姊夫!先前去姊姊家玩,亏得苏家那个老祖宗每次见到她,总满口里说姊姊姊夫两口子恩爱和顺,拿他们取笑,看来也不过都是外面的情形罢了!
  “我谁都没说。”
  韦珮珠想到姊姊出了这样的事,或许是为了面子,不愿告诉爹娘吧。只是,她自然也料定姊夫恐怕也不过说说而已,并不敢真的怎么样的;而且姊姊将两个孩子也带出来,想来也还是等姊夫来接,全其脸面。只是,姊姊在这样情形下来到自己家里,心里烦闷,她自然责无旁贷地要安慰解释了。
  
  史海在周斯的指点下,进了后园。
  远远地看到迟自越依旧站在观月亭里,还是对着巡抚府内那一带清流张望。他更是大皱眉头,但还是快步走到亭下,躬身道:
  “大人!”
  迟自越淡淡地道:“你现在倒喜欢到我府里来了。”
  史海听出他话里并无什么责备之意,但还是忙道:“下官只是有事要向大人禀报。”
  “有什么事,明天到衙门再说就是了。”迟自越并没去看亭下的史海,只还是看着那个方向。虽然那里并没有一个人影,他似乎也不过只是在发呆而已。
  史海知道私自就进入内宅自然不对,但他自认坦荡,“大人!下官听说了一件让人万万不敢相信的事,想向大人求证!”
  迟自越看他那样慎重,冷冷地道:“是吴春县地动受灾,还未安排妥帖吗?”
  “不!这件事大人处理及时,吴春县此次也不过是小地动一次而已,灾民也已都安置好。下官只是在路上遇到了……”
  迟自越听了,一向在外人面前冷如冰山的神色大变。想到母亲回乡正是要经过那里,自己一气之下,只顾将她早早送走,竟没想到这个,岂不是……
  “你,你看到我母亲……?”
  
 史海的面上并没有什么不测之事发生的神情,迟自越略略放下心来,但心内究竟有些不安。
  “是,大人。下官在路上遇到老夫人了,老夫人也还平安。不过,我们并没有照面,我开始也只是猜测而已。那位老夫人和一位嬷嬷说话,她提到大人,下官才猜着应该是令堂大人。下官虽非有意,但还是听到那个惊人的消息……”
  “别废话了!有话快说!”迟自越早已不耐烦。虽然知道这史海为人行事也算坦荡光明,而且办事也算有些能力,忠诚正直,又一直沉沦下僚,并不是他不喜欢的那一类人,所以自然也并不需要与他客套敷衍之类。
  “大人!五公子卓叔源的妻子,是大人你,你的前妻?”史海目光闪烁,略略有些紧张,似乎更希望得到他的否认。
  迟自越微眯了眼,看了史海一眼。一声不哼,转身下了亭子。
  
  史海呆在原地,做声不得。这么说,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了?他在路上不过碰巧听迟母和宋嬷嬷提到什么真娘,那个老嬷嬷说什么二少奶奶,迟母自是喝止,又骂了几句……
  看到迟自越的背影,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个迟自越不仅娶过妻子,而且居然……
  那个真娘,自到了巡抚府里,他也见过几次。只觉得她对自己在巡抚府当奴婢,竟也能安之若素,他实在也还是佩服的。虽然也多次看到迟自越对她很是注意,心里也不满过,但真的绝没想到他们竟曾是这样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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