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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花时节误逢君-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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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予心就看着他笑,霄凛看了一会也无奈了,她实在不该那样开玩笑的。

“我饿了,这里只有素菜吃,我们去山上打野味吧。”女人笑得自在,完全不记得山腰还有人等着要她的命。霄凛也笑起来,带上门说好。

出门前找人拿了两坛酒,霄凛带着酒陪她去逛山。打了兔子她说兔子太可爱,打了山鸡她又说山鸡那么自由吃掉不好,最后去河里摸了鱼,将就着烤了两条鱼,非常香。看她吃得开心,霄凛也就不顾东西干不干净陪着一样吃得欢畅了。就着酒,吃完东西就有几分薄醉了。

叶予心靠着他开始扬手念起诗词,“苍穹高不过天山,瑶池清难比碧泉。携剑过万里江山,烟波里美人如画,酒气里侠士似仙。我不欲登天,只求一生无愧心间。”

这诗词没有格律没有对仗,好似只是她脱口而出,却自有一份她的心性和底蕴,霄凛笑着听着,那最后一句就直入心底,“我不欲登天,只求一生无愧心间”。这世上,能有几人做到如此,又有几人能无怨无悔。

天色昏下来的时候,叶予心也不肯走,懒懒地说是困倦了,累极不愿动,撇着嘴眯着眼。“你背我?”

霄凛看她真是半醉了,脸色如酒,笑靥带花,“伤口不会疼吗?要不我抱你吧?”

女子只是摇头,霄凛也就依她了,背起来才觉得她好轻,听到她靠在耳边说,“以前在山上,我睡着了,师哥也会背我回草庐的。”

霄凛已经听季无伦说过她师父的事了,此时听她如此说,心微微抽痛,紧了紧身后的手。慢慢往山上走,靠在肩上的头颅一晃一晃擦过脖颈,霄凛看她许久没说话,只当她睡着了,就开了口。

“至少你师父和师兄都很爱护你,他们虽然陪你不久,但留给你的东西很多,所以才有了现在的你。我从小就不知道什么是亲人,吃过的毒药比吃过的米饭都要多,没有死说不定是为了遇见你吧。”霄凛说得很淡漠,好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已经是前世,他现在不过是说起别人的故事。

“那晚眼见着你刻意撞过来,却像是定在了当地,笨拙的自己都不敢相信。可不知为何,当时就是知道,你是安全的,没有带着毒,也没有带着药,不会害我,也不会杀我……只是没想到,却是这样困死我。”

霄凛带着笑叹了口气,如此局面,岂不比中了必须按时服用解药的毒药还要厉害,他时刻惦念着,时刻担忧着,却一直得不到。

相交之后,才发觉,她真的如想象中那般,聪明睿智、自得自乐、善良而又自在,最喜欢的是那一直不变的笑容吧。第一次见时就是那般开朗明媚,如今发生了那么多她依旧是那样笑着,就好像几十年几百年过去了,她依然会那样笑着。

不会计算你,不会变脸,不会人前人后判若两人,不会伤害你。

或许这些都无所谓,他只是喜欢她而已,非常简单的事情,喜欢看到她,喜欢陪着她,喜欢她提出的每一个提议,喜欢她做的每一件事,喜欢她,而已。

“予心,我等你,如果改变主意了,就来找我。”进门前,男人看着山门轻声说,也不顾她有没有听到。径自背着她进了房,房里有人等着,铺了被子带着笑。霄凛把她放到床上,脖子却没被放开。

“霄公子若是定力够好,就陪她睡一夜吧。”季无伦笑说着打下帘子,“师父离世对她是个太大的打击,抱着她她会睡得好一点。”

话音落时人已经去了门外,门扉合上。

那一夜他也曾抱着她看她入睡,他自己却睡不着。梦里辗转落泪的人儿,实在是让人不忍。既然她拉住了,是故意也好,是不小心也好,也只有让霄公子委屈一下了。

所以第二天叶予心起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寻季无伦想杀了他平心愤。若不是他怂恿,霄凛绝不会抱着她睡一晚,绝不会醒来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会对你负责,更绝不会感觉事情越来越复杂,霄凛好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更绝不会……

绝不会,最后事情会发展成那个样子。

下山的时候,和尚家庄的人狭路相逢,霄凛直呈真相说是下毒的是微倌,是受他自己指使,若要报仇直接冲着他来,微倌对此也供认不讳。另外,虽然予心的师父杀害了尚庄主,但自己也已经以命相赔,也算是两不相欠。

失了家主的尚家此时正是要先休养生息的时刻,若是惹这样的大敌自然是不划算,因而也都默然不语了。

在山下分开时,霄凛暗中问季无伦,他们是不是要送予心的恩师回乡,季无伦纳闷地摇头说已经火化了,骨灰随着风吹散了。

霄凛看季无伦表情,他肯定是参与了的,可是她却没对自己提过,摇头甩开这些想法,霄凛笑了下说,“以后就拜托季兄照顾她了。”

季无伦笑着点头,看了一眼远处独自站在一边等候的微倌,什么也没说,他相信霄公子不会亏待妹妹的。

而叶予心当时正和实混在一起说些什么,老实木讷的实表情又尴尬又认真,有时又惊讶又无奈。对这位自家主子供着的菩萨,他着实跟不上节奏。

23

23、第二十三章 。。。

他们下山后年关已经过了,喜庆的红纸只余了星点,山上终年清修,是没有春节这种日子的。

和霄凛他们分道扬镳后,季无伦继续和叶予心踏上江湖路,依旧时不时受邀去抓采花贼。据说这些年来采花贼有所减少和收敛,和他们的大力追捕有着字面上的直接关联。

季无伦是瞧得出她有些没精神,经常就只是跟在他身后看他抓人,偶尔帮个手。

“小叶子,我们还没去过漠北吧,我哥在那边从军,恰好可以过去看看他,”季无伦给她夹了菜,怕她不信,又加了句,“我和大哥也五六年没见了吧?”

叶予心瞟他一眼,这家伙意图也太明显了吧,大漠风光是容易让人心旷神怡,休整心情也算是好去处了。或许对别人并非如此,但对叶予心,季无伦觉得这法子再好没有过了。

季无伦的哥哥在漠北边疆任职,职位是副将,算是辅佐主将的军官,经常都是主将身边最亲近的人。

大漠风光的确与中原有异,还未出关外,已经看得到黄沙漫天,辽阔无边的旷野。夜间独栖一隅,燃着的火光从远处看来,是那么渺小,好像人也都微小了下去。伤痛和不可知的恐惧,也似乎轻了去。

叶予心和季无伦到漠北的一路上也路过不少城镇,因而两人走得不快,约是在三月多到的军营,就住在了营帐里。军队里说是不接受亲属探看,女子不得入伍,但其实远在边关,很多规矩就淡了下去。

虽说事关边疆大业,国土安定,可漠北已经很多年没有进犯过,现在又是国富民强的时候,因而军队里难免有些散漫了。叶予心还就此事和季无伦说过不满,军队就是该有纪律的地方,季无伦当时皱了眉,其实是赞同的,可也还是笑着带过了,“若是如此,我们住哪里?”

她是可以随处躺下睡觉时修习内功,他可没有那种自我折磨的爱好。

叶予心想想也是,就撇嘴没说什么了。

但后来战事起的时候,叶予心却没有再提过军纪不整的事,毕竟那是将领的失职,而副将肯定是被牵连的对象。

见到季有余是在到的当晚,男人有些严肃,不苟言笑地看了她一会就说,“我未来的弟妹?”叶予心瞪大了眼,他还真是随便,那可意味着就是季家未来的女主人,她没那么大志向。

季无伦当时憋着笑给哥哥鞠躬行了礼,“哥哥觉得怎么样?”

季有余像是考量了一会,盯着叶予心又打量了一会,“家世背景清白的话,你努力弄进门做小吧,以后别让她这个鬼样子了。”

叶予心哭笑不得,季无伦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劳季大哥操心了,让我嫁给这个百无一用,下辈子还需要再修炼。”叶予心气也不是,臊也不是,最后就这么没礼节地顶了回去。

“哦。”季有余点个头,脸上神情仍是不变的老成,若不是季无伦和她说过他哥哥只比他大两岁,叶予心都要怀疑他已经七老八十了。“可是一个女人这么跟着你,是什么意思?”季副官转向自己弟弟。

季无伦笑得极累了,揉着肚子抹了抹眼角的泪,“没事,就当是我跟着她也没事的,江湖儿女不讲究这些的。”

季有余默了片刻,看了看弟弟笑颜,又看看女子惊讶望他的面容,不知想了些什么,竟轻笑了下,“也是,礼法有时候也太不合情理了些。”

这话让季无伦思索良久,在他哥哥走后,他托着下巴一个劲地想,直到叶予心确定他不是在逗她玩,开口问他,他才回答,“不太对劲,哥哥一向不笑的,而且哥哥最重礼法了,居然会说这种话,真是奇怪。”

哥哥在家时他自然是见识够了,那些年难得回家,每年寄回家的书信,转给他的部分仍旧是食古不化的楷模。也就这么三年离家不见的时间,哥哥哪里来得这么大的转变?

“是人都会变化的,你哥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沾染一点关外人的豪爽大气,也没什么不好的,睡吧。”

营帐里打着地铺,他们睡一间,恐怕季副将也是因此才怀疑他们的关系的吧。其实他们俩不过是习惯了而已,哪怕明知道这里没有危险,也习惯了在一间房里。

在边疆当差难免会到交界地去查岗,也会巡查,而当地居民也有和关外异国的百姓交换物品买卖的时间。军营里操练轮班都没太大意思,因而两天后,叶予心和季无伦去赶集,那日恰好季有余也当值。

副将是可以自由行动的,季有余也没有特别关注自己弟弟和不是弟妹的女人。

集市很热闹,关外的女子长相轮廓较深,面上有的蒙着轻纱,可能是有点家底的人家的小姐。边关的纱巾衣帛还有锦服都呈鲜艳的颜色,大红、深绿、暗蓝、墨紫……街上一眼望去惊人的艳丽,添了几分难得的性感。

中原一切都从低调内敛,人人喜谦逊,着衣偏素色,还当真是难得看到那样景象,既颜色丰富,又不显得花花绿绿晃得人眼花,反而有些春日风光好,百花争妍的美妙感。

“喂,你说我穿深蓝色会不会好看?”叶予心盯着那块颜色极深的蓝布,其实她很难想象,为何处处可见黄沙绿草的地方,却偏偏爱做大海颜色的布料。

季少研究了下那个颜色,抬头四顾,恰看到一位穿水蓝色的番邦姑娘,“嗯……不会比那位姑娘穿着好看。”

叶予心抬头去看,只看到一抹蓝色影子,但反而看清了姑娘身后的人,“那不是你哥么?”

季无伦略为吃惊,仔细看去,果然是。可是哥哥怎么会跟着一位看来就是外邦的女子?是查出什么了吗,可有危险?

还是……

两人暗中跟上去,而那位姑娘和季有余就沿着往关外的路,慢慢进入了番邦领地。叶予心和季无伦对视一眼,两人脸色都有些沉寂了,最后还是决定跟上去。

私通外敌是重罪,但,那是他哥哥,有些事必须自己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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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塞外风光正如诗里所写,不亲眼所见,是无法感受其辽阔壮观的。直烟与落日,也多数沾染了豪情壮志。

“喝!”此时的叶女侠,正和一头畜牲较劲,束起的发式散乱了些,好在剪短过头发,现在也不长,没办法成女鬼的样子。

季少蹲草地上望过去,啧啧有声之后终于开口,“小叶子你到底行不行啊?”

另一边站了位大汉,说大汉也只是身形比较魁梧,年纪看着颇长的样子,但塞外男儿多数都较中原男子粗犷,他实际倒也并不大。男子紧张的看着马上穿淡青色衣衫的人,就怕她被颠下马来。

叶予心在江南更南的山间长大,别说骑马,连牛也没骑过。

此次出门尚未用到过这个交通工具,因而也就没有彰显她这个弱点。季少虽则生在杭州长在水乡,但家里丰厚,骑马这项公子哥必学的技艺,倒也没落下。

“啊……”眼看要歪下去了,番邦汉子急得脸色发白,就要赶过去做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帮手。

季无伦反应就快多了,本来离得远,但点地以轻功靠近,很快就扶住马上的人一起坐回了马背上。塞外的马匹很少装马鞍,对初学者来说难度是大了点。不过这位叶女侠生来就是个爱挑战高难度的怪物,又偏好对不安全的事产生奇特兴趣。

牵住缰绳,季少很快控制住跳脱不停的马儿,两人离得近,他就在她耳侧问,“怎么样,有意思么?”那语气带了七分的嘲笑,三分的嘲讽。

“哼,当然有意思。”叶予心靠在他怀里毫不客气地回答。

季无伦笑笑倒也不说了,指导她重新握好缰绳,给她讲解夹马肚子和走马的技巧。两人倒是相处自然融洽,马下的人可吃了惊。

男子是记得他们来时的介绍的,说是兄妹,但多半不是亲兄妹,又不同姓。这般亲密相处,可又否认有婚约一类的说法,只说是好友。可看他们相待,季少自然拥女子入怀,小叶子也无丝毫介意的样子……

“羊奶好了,来吃晚饭吧。”帐篷那边传来女子清脆悦耳的声音,声音极大,听着就带了几许爽朗大气。

帐篷边的女子扫一眼自家哥哥站在那里傻望着马上俪人的样子,微微摇了摇头。

“终于可以吃饭了,我都饿死了。”叶予心从马背上凌空跳下,看一眼呆着的男子,“哈三哥,一起走吧。”

其实他不姓哈,他姓哈达图,只不过她说太长了不好记,就这么叫了。哈达图点头笑着把刚才的事丢到一边,随着她往帐篷走。季无伦端坐在马上看他们进去了,才从马背上慢慢翻身下来,唇边勾着一抹笑。

她方才是故意的吧,因为他笑话她不会骑马,所以丢下他先走了。

季无伦掀帐篷帘子进去,人都齐了,大哥看他一眼说了句,“关好帘门,再过会起风沙了。”季无伦应声说好,认真系好了带子。

每晚到晚饭时候,风沙起时,人在对面都难辨,若是吃饭时风吹进来,那真是什么都废了。

哈三哥和他们一起用饭,自己坐一边,季有余和刚才喊他们的女子坐一边,当然,季无伦和叶予心挨着坐。

席间季有余和身边的女子互相帮忙倒羊奶和夹菜,季无伦闲极无聊也就帮叶予心夹菜,叶女侠眼珠子转了转就讨好地帮哈三哥夹菜,总而言之气氛很好。

吃饱喝足差不多就该是回去的时间了,就算他们可以不走,季有余也是要回军营报道的。而知道实情之后,季无伦和叶予心都害怕事情穿帮,因而基本上也都是随行回去的。

说来,哥哥会喜欢上一位塞外女子,季无伦是觉得很神奇的,但想到哥哥那晚说的,有时候礼法不合理那话,就知道哥哥是认真的了。

那天他们看到的那位穿深蓝色衣裳的姑娘叫哈达图向蓝,寓意似蓝天宽广,似大海深碧的意思。季大哥把她叫秦苏,因为起初相识时,女子是这般自我介绍,季大哥也因此以为她是中原女子。

知晓真相时两人已经情根深种,向蓝让季大哥自己选择,若是他放弃这段感情,她二话不说决不再见他;若是他愿意继续走下去,就不能介意她是番邦之人。

中原男儿和番邦女子并非不能通婚,但很少有成功的,中原人歧视外邦,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容不下外来低级人种。而若是要成功,多数是男子入住番外,或是女子嫁入番邦。

只是在季有余这里,还多了一个军衔官职的约束。军中是明文规定不得与番外女子来往的,以防泄露军机。这条规定说不上不对,甚至防微杜渐得很合理,只是并不适用于每个人。

季无伦相信哥哥不会透漏什么军机,向蓝嫂子也无意了解什么军机。

但那并不能成为解决问题的方法。

若是事情败露,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你说人怎么总把自己弄得那么复杂,你是这样,你哥哥也是这样。”叶予心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色,摸着下巴思考很深刻的问题。

季无伦知道她指的是微倌,微皱眉想了下,坦然笑道,“等你身处其中,就会明白了。”

人岂有自己困住自己的道理,但往往情不由己。

25

25、第二十五章 。。。

转眼又是一年初夏,池里的荷叶绿了,荷花冒了花苞。

新绿褪去,浓翠遮蔽了天地,放眼望去一片葱葱生气。

季微倌靠在亭子里廊边望水发呆,水面上清风徐徐,吹起层层涟漪,她心里的人儿却似泛在水中——好看的眉,冰蓝色的眼,抿着自制的唇,想要触及的脸型。

那是心中念着的人。

可他总是不爱亲近自己,喜欢疏远自己。

实在亭子里石桌边落了座,看女子慢慢回头,凝了好一会心神,才浅笑着走过来给他倒茶。实没有喝,不论是在哪里,不论是谁,他从没有被人毒死的打算。

“主子自幼并非在滇西长大,而是在江南。”实等了一会看女子只是望着他,就自己从这里开了头。

霄凛是上一任寨主的私生子,庶出。

霄凛小时候从母姓,自小在母亲家中生活,但每日有人不远千里遣人至江南肖家下毒,第一个被毒死的就是霄凛的母亲。陆续死了两三人,肖家不甚其怖,终于将他送出家门,送到一处寺里养大。

实是从小就跟着霄凛的,是上任寨主最信任的护法的儿子。

因而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少年就开始了青灯古佛的日子。

寺里依然日日有人死去,霄凛的眼睛开始变成奇怪的颜色。吃下去的毒药有很多种,而且防不慎防,但多少次发烧多少次呕吐多少次生死边缘的徘徊,霄凛不知是憋着一口气还是命大,就是不肯死。

方丈大师宽厚为怀,一直以各种方式相救,但寺僧难免诸多怨怼,他们主仆二人过得一直很凄凉。没什么人关爱,没什么人接近,没什么人宽容。错并不在霄凛,但他不死似乎已经成为一种罪过。

霄凛十七岁那年,凤仙寨内讧,上任寨主离奇死亡,长老暂时控制住了局面,然而开始还只是暗中下毒的局面,变成明里派人来刺杀。从那年开始,他们开始逃亡。

终于也有长老寻了来,说是上任寨主遗命,寨主之位是要留给霄凛的。

这无疑把他推入一个更危险的坑里,看得出是一个陷阱,有人想要借无数人的手先弄死他,然后再继续自己的内斗。谁知他真能回到滇西,或者说赶到滇西,因为一系列复杂安排顺利接任了寨主之位。

想来许多暗涌都在沸腾卷起,只看何日一切遮掩消失不见,又该有一番死生内乱。

凤仙寨自五十年前一位寨主去世后,就一直处于分崩离析的状态,诸多内部分支分组,长老派也快压不住场子。

若是再不能有一位霸气强权者上位重整,恐怕迟早是散乱成沙的局面,那几百年前那位先辈的心血,就完全毁于一旦了。

“实,你说,凛会成为那个人吗?”微倌看实好半天没说话,开口问了句。

实回神从水面收回目光看了看面前的女子,微微敛眸没说什么。

“凛他不愿死,是有原因的吧?”微倌问了句自己比较关心的事。若是真的一直受到那种待遇,人的求生欲望会被打散的吧。

实定神看了看她,他一向知道这个女人不笨,甚至很聪明,但这么直接问出来还是首次,若是识趣,他不说的她就不该再问。

“主子有一位很喜欢他的姑姑,他也很喜欢那位姑姑。”

本来他们是三人一起住进寺里后院的小破房子里的。日子虽然过得苦,可三个人相伴着,也总算过得去。霄凛是个很知足的孩子,能有个人疼自己,哪怕只是望着他,已够了。

家里说他身上带着毒,从母亲死后,是没人敢碰他的,姑姑有时却爱抱着他给他讲故事。姑姑说,他长得很可爱,这世上没有别的孩子比他可爱。

后来那位姑姑是死于毒,死前也曾对霄凛投了毒。霄凛说,姑姑是不知道的,肯定是不知道有毒才会拿给他,否则怎会自己也毒死。

没有人说得清,是她毒霄凛没毒死,自己被人灭口,还是她无知的拿了有毒的东西给霄凛,自己也无意识中被毒死……

霄凛只是自那之后,再不愿碰人,更不肯让人碰触。

若说洁癖是一种自高自傲的象征,那他的洁癖,不过为着生这一个目的。其他的,实也不敢开口说,甚至霄凛自己都不会去想。那种背叛带来的伤害,那些年养成的习惯,并不是可以轻易改变的。

实没有说,曾看到主子去牵叶姑娘的手。

微倌眼里的泪滑落,这不是做戏,她抬手擦了,哽咽着说了句,“恨不梦中相逢。”实的故事说得平淡,但想象当年,微笑着的凛面对那样的场景时,该是痛不欲生的吧。

实微微唏嘘,她是真心实意,他也明白,不过,那和他和自家主子都是无关的。

过了一会季微倌平复了情绪,“实,为什么你肯告诉我这些?”

“与其让你去听不一定真实的传言,不如我自己告诉你。”实说完就起身点个头转身走了。他知道,她总有办法弄到消息的,那并不是个如外表看着般柔弱的女子。

微倌坐在桌边发了一会呆。她是觉得纳闷的,自己一向懂得服软示弱,在季家是很有效的,在这里也未必无用,但霄凛和实偏偏对她任何作态都无感,就算是真情流露也一样冷漠以对。是和小时候成长环境一样吗,见不得虚的东西?

摇摇头想到年关时候和无伦哥哥还有予心姐姐告别的时刻,那时她站在一侧,像个外人一样,旁观无伦哥哥和凛道别,两人相谈合契。而离得近的地方,叶姐姐在和实耳语,不知说了什么,自己笑得无比开心,而实脸上也是真实的无奈和惊讶交杂一类的表情变幻,她还真是少见。

那两人,是凭什么力量在短时间相处中,就和他们关系那么好的?

想不到解答。

26

26、第二十六章 。。。

还记得当初跟踪季大哥和那位姑娘到帐篷的时候,季无伦终于忍不住跳出去拉住了自家哥哥。

“哥,私通外敌是重罪,你究竟哪里想错了?快跟我回去!”叶予心当时微皱眉旁观,倒真是少见季无伦那么急切的样子,那家伙心里,家人比谁都重要吧。

季有余当时看看弟弟紧抓着他的手,衣袖都快被抓下来一块了,却仍是脸色未变地看着他而已,这急切丝毫未传达到他心底似的。

开口解释的是那位向蓝姑娘,第一句是:我和你哥哥是真心相爱的。

中原讲才子佳人的故事惯会强调男子如何多才,女子如何美貌多艺。而塞外姑娘讲来,不过是寥寥几句,心意相通,情意相许,却反而多了去的真切,让叶予心也不禁羡慕起来。这样一对比,又有些好笑。若是放在中原,季大哥这般人,就显得木讷了些,若没有什么文治武功做铺陈,就似乎配不上任何一家的大家闺秀似的。

可眼前那双俪人,又哪里比不过任何一对佳偶。

季无伦起初是极力反对的,认为无论如何这都太不合情理了,家里是决不允许的。叶予心看他那样子倒像是和季有余调换了性格,冒出多少陈腐旧规来编排他哥哥。

“那大抵不过我不回家,不见父母,娶妻是我自己的事,那个家早打算交给你的。”季有余大哥如此发言,堵死了季无伦的辩驳。

季无伦因此有些懊恼,叶予心看不过,嘲讽了句,“你就好,若是微倌妹妹有一日答应你,你可还算是乱伦呢。”这话起初让季无伦大为恼火,但瞪着对视了几秒,季无伦终于从混乱的思绪中走出来。

“也是,是弟弟愚钝多想了。只怕将来战祸起时,哥哥和嫂子不好抉择。”这就算是正当的考虑和警醒了,季有余和向蓝对视一眼,一起答,“不到那时,谁都说不准。”

季无伦那番情急生乱让叶予心笑话了许久,次次斗嘴都爱提及:夫子有云,家国天下,齐家方能平天下。异番女子如何使家齐,又安能平得天下……季无伦每每因此被她笑得尴尬,最后忍不住动手,又觉得自己不够大气,真是气得想跳脚。

只是好景不长,约是五月多时,集市上变得有些混杂,看得出有敌方的探子和前哨,超出了正规的人数。到五月下旬的时候,他们就再没去过向蓝嫂子那里,季大哥军中也忙了起来,时常召集他们开会。

还记得那是五月二十七的那一晚,叶予心拉了季无伦去草地上晒星光。

那夜漫天繁星璀璨,旷野有风,躺在草地上人疏散得想要永远沉睡去。叶予心不自觉吟出声,“生亦何苦,死亦何欢。”

季无伦勾起笑,这话反着说别有一番意思。

“浩浩苍天,有彼长天,星河灿灿,出其蒙荒。天府太阴,庇佑下世,紫微破军,耀我心神。”季无伦极其缓慢地一字一句慢慢吟唱道。

真的是醉了。

叶予心偏头看他眼里神采,竟觉得今晚的无用异发灵秀帅气,比之第一晚的谪仙之感更重了。这家伙,就是空长了一张好皮囊。叶予心这么想着阖上眼,当初是怎么会认为这人似月下谪仙的,只因那一袭白衣,只因那一头长发,只因那酒壶斜倚,只因那醉意阑珊?

不明原因。夜色星辰使人迷醉,待醒后,不记。

“无用,其实你们家派你来从军,该是更合适的。”他比有余大哥脑子精明,懂得人情打点,在军队这种地方,有实力有才干,再加一点小聪明,很容易出头露面的。

“你这是夸我吗?”季无伦偏头看她一眼,微微发呆。看来真是女大十八变,从十六岁到如今的十九,他觉得这女人越发能去糊弄人了。

头发渐长了,披散下来扑在草地上,竟惹的人想伸手去抚触。

她是该嫁人了吧,可思及上次和霄凛重逢之时,她绞短的头发。季无伦转回头闭上眼暗想,这丫头究竟眼界要高到哪里去啊,霄凛那般人物也看不上眼。

女子绞发一般是为了出家,但他身侧这位姑娘似乎与常人不同,总爱绞短了头发装男人。可上次那般,却是很分明的拒绝了霄凛,做得忒狠厉了点,不留情面和余地。季无伦不知晓的是,若不是那一夜他会错意让霄凛陪叶予心睡了一晚,她本也不用做到那么绝情。

这人世上易纠缠人的那些烦恼丝,她是一根不想沾染上的。朋友在其仗义,相处自有一番乐趣。但那种过了界的情感,她是万般不愿招惹的。所以她说,不爱爱人,不爱人爱我,并非妄言。

好半天,两人都没说话想着心思,似睡着了。

夜风渐凉了,叶予心迷糊着开了口,“无用,大约是要打仗了,你要如何?”

“你说,我哥会如何?”季无伦低声回答,似半睡了。

叶予心睁开眼望着越发亮了的星子,“人世间事,我哪能事事猜着,再说了,你的哥哥,我怎么比你清楚。”

“这世间有千万种人,但我为何没遇到第二个比你更聪明的?”季无伦也睁开眼转头对上那双比星星更亮的眼睛。

叶予心撇撇嘴,“季无用你凭什么百般算计我,你说我究竟哪里得罪了您了,您就放过我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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