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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上欢-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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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天白天,眼前此人到底是神还是鬼,怎会突然出现?

    “护驾”

    文官们惊在当场,武将们却反应不慢,怒声喝叫着要冲上前去,却愕然发现自己身上并未带趁手的兵器。

    为了接待恒公子,这场国宴乃是遵循古礼,所有人身上佩剑乃是礼器,长可及地且锋刃未开,若是真要对敌,大概只能作长棍使用。

    这些勇不畏死的大将,脚下却是丝毫不停,疾风恶虎一般冲至大殿中央

    “真是猛将如云啊……“

    白袍男子轻声说道,神色之间仍是从容淡定,眼前蜂拥而来的人群,眼底不起半分波澜。

    他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宛如直挺之弦。

    随意自然的,在空中轻轻一划

    所有人的武勇剽悍,全数终结于白袍男子这一划——

    无形剑气映燃出一道明亮白光,周围空气都为之扭曲折射,众人只觉得胸口一麻,手中钝剑纷纷震飞离手,连雄壮身躯也好似断线风筝一般跌落一地,随即纷纷吐血重伤。

    “好一道无形剑意”

    昭元帝的目光越发闪亮,他含笑坐直了身子,第一次,以郑重之姿俯看阶下之人——

    “你的名字。”

    “宁非。”

    白袍男子静静答道。

    昭元帝微一挑眉,“理由?”

    他以一双幽黑之瞳凝视着他,唇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道:“可别告诉我,是为了天下苍生?”

    宁非摇了摇头,目光仍是波澜不兴,“我只是区区一介武者,天下苍生对我来说,实在太过沉重了。”

    他缓缓抬起头来,沉稳坚韧的目光迎向他,丝毫不见一丝退让,“杀你,只因为答应过一个人。”

    “是谁?”

    宁非摇了摇头,仍是一派平和,“一个真正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人。”

    不等昭元帝继续发问,他跨前一步,踏上了金殿玉阶。

    通向帝座的玉阶共有九级,他的脚步不停,每一声都好似踏在众人心间,让人惊得肝胆俱裂

    “你太放肆了”

    终于有人低喝一声,站起身来。

    左相眉间一片冰冷怒色,眼角极为古怪的抽搐一下,随即面若寒霜站身而起,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他的身影快如闪电,已然追到了阶下。

    腰间长剑连鞘而出,带起炽热罡风,从宁非背后直击而下。

    “嗯?”

    白袍男子宁非,轻嗯了一声,微微侧过脸,回身去看,只有正对着他的昭元帝,才看到他脸上露出清晰的惊讶神情。

    “你是谁?”

    紧要关头,他居然问了这样一句。

    左相毫不理会,礼剑去势如风,雷霆霹雳一般砸下。

    千钧一发之际,又有人打横里杀出,截住了他这一重击。

    来人一身黑衣,手持长刀呈黄金烈耀之色,只望一眼就让人目眩。

    “是你”

    左相一眼便认出,这是几个月前,前来暴室想要救走嘉妃的神秘人。

    他冷笑一声道:“逆贼来得正好”

    随即剑势连闪,欲再冲上玉阶,却被此人以凌厉黄金刀气将去路封透,竟是脱身不得

    阶下两人连拆数招,转眼之间,宁非却已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来到了昭元帝的御座之前。

    “你之性命,只到今朝……抱歉了。”

    仍是那般沉稳温和的声调,最后一字出口,他双指并一,在空中划过一道明灿剑气,无形剑意直刺御座。

    剑术到了如此境界,轻易已不需拔剑,以双指代剑,就已可媲美天下间名锋绝刃

    “铮”

    一声金石之鸣,在大殿最高处震响,众人只觉得耳边嗡嗡,抬眼看时,只见昭元帝直立而起,双手持剑,连鞘迎上他的双指,强硬对撞之下,长可及地的礼仪佩剑竟从鞘中震出半截,发出龙吟之声

    两股巨大的力量撞击之下,震得大殿最高处横粱也为之摇晃,簌簌石屑落下,御座之下的地基竟凹陷出一个大洞。

    “如此精深的内力修为……”

    宁非由衷的发出赞叹声,眼神却转为前所未有的郑重犀利,“是我低估你了。”

    说完,他伸手朝肩上一探,无声无息的,拔出了那柄木剑。

    平淡无奇的木剑,跟主人一般简朴沉凝,但宁非握定剑身后,浑身却突然焕发一种强烈而奇异的神采——

    宛如当空旭日一般

    “指教了。”

    木剑挥出,宛如白虹贯日,又似九渊龙升,迅疾无比,却又充满着惊心动魄的轰然重压

    宛如泰山压顶、日陨坠地

    这是世上无双之“重”

    这至重的一剑,天下间几乎无人可以接下……昭元帝心中闪过这一认知,浑身战意却是前所未有的暴燃,刹那间,他居然向前一步,横剑硬挡迎上

    罡风比融浆更为炽热,至重压力下,他的天子礼剑终于承受不住,瞬间裂为碎片

    木剑受这一阻,去势微止,随即却又直刺而来。

    “住手——————”

    耳边响起一声清脆甜美的喊声,极为熟悉的嗓音

    下一刻,一道紫衣身影从侧边的帷幕间跑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身在两人之间。

    “住手呀”

    清脆宛如黄莺啼转,虽有惶急却更多愤怒——是丹离的声音。

    昭元帝只觉得眼前一花,忍住内力反噬的暗伤后,他惊愕的发现,丹离拦在他身前,以自己的胸膛挡住了那一柄木剑。

    “你——”

    昭元帝急怒之下,一口鲜血喷出,定睛看时,却发觉,那木剑的剑尖停留在丹离胸前,略入肌肤,竟是微颤着不再向前

    怎么可能?

    昭元帝一双锐目看向他的对手,只见宁非踉跄一步,才急急将木剑定住,一阵气血涌上他的面庞,显然,强行收剑也对他造成了内伤。



………【第一百六十九章露压烟啼千万枝】………

    第一百六十九章露压烟啼千万枝

    宁非好似也被眼前这一幕惊住了,低下头去,呆呆的凝视着丹离,双目因极度震惊而睁得很大——

    “你——”

    一直平静内敛的宁非,这一刻居然说不出话来

    四周众人已被这一幕吓得鸦雀无声,只剩飞檐下铁马的清脆响声,在暗夜里遥遥传来。

    夜风在深殿之中飒然而过,吹得重重纱帷都轻扬乱舞,散发着沉水香气息的熏炉倾倒在地,氤氲的紫烟越发浓重,呛得人喉头哽咽——万千言语,在此刻都只剩下默然。

    无数明灿的烛光在眼前一闪而过,刺得人心烦意乱……宁非觉得眼前这一切,好似都是一场不真实的异梦

    居然是她

    一滴血,顺着剑尖,缓缓划落,那落地的细微声响,在他耳边却好似轰然巨雷——

    多年前那个静默恬笑的青稚少女,以最不可能的姿势,挡在了他的剑前

    怎会是她?

    宁非只觉得眼前一阵光眩——生平第一次,握剑的手有了不稳。

    风吹得他衣袂飞扬,恍惚间,多年未见的那张容颜,一如记忆之中熟悉,却又是异样的陌生。

    在师门修习剑艺的她,总是一袭洁白素裳,木簪挽发,眼前之人却是着了霓华宫装,发间高髻珠玉琳琅。

    她怎么会在这里?

    七年了……经历过无数世事变化,生死颠沛,竟会在此时此刻相遇?

    这是怎样的无常命运,机缘巧合?

    木剑僵在半空,鲜血一滴一滴的落下,仿佛过了千百世,又好似只是一瞬。

    宁非猛然惊醒过来,正要回剑撤出,却发觉她双手紧紧攥住了剑尖。

    “你是来杀人的?”

    剑入肌肤,丹离蹙起眉头,整个人宛如柔柳随风微颤,好似整个人都随时要倒下去,连脚步都有些虚浮。

    只有那双眼……深深凝视着他的那双幽黑,深不见底的眼,让他心头一震,浑身血液都仿佛在这一刻冷却。

    宁非微微侧过头去,下意识的要闪避那一双熟悉的眼眸——如同决裂的那一夜一般,先是闪过相认的惊愕,随即是碎灭黯淡的眼波,最后浮现出无比残酷怨毒的冷笑。

    “你是来刺杀圣上的吗?”

    她又问,声音低不可闻,似乎是伤重不支,只有正对着她的宁非,才能看到她唇角的蔑然冷笑。

    宁非楞住了,整个人宛如木雕泥塑一般,一时竟说不出一个“是”字来。

    “这里没你的事,速速退下“

    昭元帝冷然沉喝,他上前一步,欲将她拉至身后,然而丹离双手紧紧的攥住剑尖,任凭锋口一寸停留在她胸前肉中,竟是前所未有的倔强——

    “我不会让开的。”

    她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也不知是对身后的昭元帝说,还是在对着身前的宁非断然保证。

    昭元帝不敢再拉了——他胆战心惊的看着自己用力之下,她胸前洇出更多的鲜血——那血刺得他双眼发红,睚眦欲裂,浑身都散发出极为恐怖的冷凝威压

    若是自己的佩剑在此,又怎会需要她以身相挡?

    若不是以古礼迎宾,他绝不会带这种礼制钝剑,若是自己的佩剑在此,他与刺客绝对有一拼之力

    想到这,昭元帝微眯起双眼,双手关节紧握得露出白痕——他内心的狂怒已燃至最高

    丹离就这般站定了,站在两个男人之间,深深凝视着眼前手握木剑的刺客——

    这是她的师兄,这一生一世,牵挂她最多羁绊,也留给她最深伤痛的那个人

    宁非……在七年后的今天,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讥诮的冷笑背后,有一丝感伤一闪而过,随即湮没无踪。

    收起心头最后一点柔软,她的笑容诡异加深,望定了眼前这个梦回萦绕的男人,她轻声说道:“你若是要刺杀圣上,除非用这柄剑穿透我的胸膛。”

    轻软甜美的嗓音,就这般低低说出,却是好似一声天外惊雷,霹雳落在两个男人心中,却是滋味迥然,简直好似天上地下。

    昭元帝觉得眼眶发热,全身血脉都在这一刻发烫——他怎么也没想到,平时看似没心没肺,懒散贪财的小丫头,居然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宁非的眉心凝成一个深深的川字纹,他手中木剑就这般硬生生停住,再不能向前一寸,也不容缩回一毫。

    丹离望定了他,不住跳动的烛光映在她瞳孔中心,好似两点金芒幽凝,那般摄人心魂的诡异,“你要取他的性命,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一字一句,甜美软侬,却是断金斩玉一般的决绝。

    夜风呼啸,混乱一片的高殿之上,她的罗袖华衣飞扬高舞,霓锦暗纹染上了殷红的血痕,望之绝美,却也触目惊心。

    风声呼啸,席卷走尘世的一切声息,只剩下对峙而立的三人,冷然目光下压抑着激越狂涌的心绪。

    一声轻叹,不知是出自谁的心中?

    蓦然,闪亮白芒一闪,如梦如幻,快得让人看不清残影。

    下一刻,丹离发觉,自己胸前的木剑消失了

    一道白袍身影从御座旁一闪而过,转眼穿过大殿中央,轻而易举的闪过那些蜂拥上前的侍卫兵将,瞬息之间已到了殿门前。

    他的身影快得让人反应不及,只隔空留下一句——

    “身为天子之尊,你总不会一世都躲在女人身后吧?期待下次与你一决高下……”

    声未吐尽,人已去远,杳杳无踪可寻。

    众人追之不及,恨怒交加之外,却又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个男人身手宛如神鬼一般,在场各人竟无一是他的对手,实在太过可怕了

    高台之上,丹离好似浑然不闻殿中乍起的喧哗,仍是呆呆伫立着,一动也不动。

    终于走了吗?

    一种复杂怅然的心绪充满胸中,五味陈杂难以言明。

    她心中一松,下一刻只觉得浑身酥软无力,竟直直朝后倒下。

    “丹离”

    身后好似有人在大……有一双温暖大手接住了她,然后,她陷入了黑甜的昏厥之中,沉沉然再也不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昭元帝双臂向前,极为惊险的将她接住,抱在臂弯之中,只见她面如金纸,气若游丝,一探脉息竟是颇为滞凝,除了失血过多,好似还受过什么内伤一般。



………【第一百七十章落花起作回风舞】………

    第一百七十章落花起作回风舞

    “丹离……“

    他大声喊着她的名字,广袖也染上了她胸口的鲜血,从未有的惶恐与愤怒升上心头

    内侍左右都惊惶失措,纷纷上前来探看皇帝的伤势,昭元帝把手一挥,怒喝道:“快去援助左相”

    此时只听一声沉喝,玉阶下,与左相厮杀、力阻他上前救驾的神秘黑衣人金刀疾出,想要逼退对手,也随之离去。

    “想逃?”

    左相冷哼一声,手中不能出鞘的长剑横扫,剑意吞吐之间,竟似云气涌动

    他与黑衣人对战一阵,隐隐占了上风,但黑衣人不求得胜,只望绊住他手脚,一时倒也脱身不得,此时不用顾忌皇帝的安危,他顿时剑照狠绝,全力施为。

    金刀黑衣人闷哼一声,倒退一步,却正好被左相发出的云气包围,顿时陷入险境。

    正在危急之时,一道人影疾奔而来,有意无意间,竟以自身真气冲散了云气剑意

    金刀黑衣人见机不可失,连忙纵身飞掠而去。

    左相眯起了眼,心中已是勃然大怒,定睛一看,竟是一身古雅长袍的恒公子。

    好似感受不到他凛冽杀意的目光,恒公子站在阶下,扬声关切问道:“陛下无恙吧?”

    “多谢公子,朕安然无事。”

    昭元帝一步步迈下台阶,皇袍下摆的燮纹在灯烛照耀下熠熠生辉,玄黑长袖边缘,除了金线绣边,还有星星点点的血痕。

    他神色平静,看不出任何喜怒,熟悉他的人比如左相,却分明感受到他心中的狂怒冷焰。

    “快去宣太医。”

    他沉声喝道,如梦初醒的内臣中终于有人急奔出殿,飞快的去寻太医来诊治。

    他怀里抱着一人,面容朝内看不真切,从那霓彩锦衣的样式来看,分明却是方才以身护险,挡下致命一击的那位少女宫妃。

    恒公子的目光,停留在她微露的雪白皓婉上,静静的端详了一阵,好似对她颇为关注。

    发觉他目光的侵扰,昭元帝冷哼一声,将怀中之人抱得更紧,甚至不忘替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襦裙。

    左相跨前一步,目光如剑一般冷然犀利,“倒是多亏了公子那句提醒,否则众人还不曾发觉刺客入侵呢”

    他眼风一扫,被他波及之人无不低下头去,羞愧难当——虽然这次是盛宴,众人手中并无趁手的兵器,但刺客悄无声息的入侵,却还懵然不觉,居然多亏敌国来使示警,这简直是丢尽了朝廷的颜面

    左相话锋一转,“恒公子果真名不虚传,瞬息之间便发现了刺客的踪迹。”

    话中有话,显然是疑上了恒公子。

    恒公子涵养颇佳,倒也不生气,轻笑一声答道:“我奏箜篌前,务必焚香净心,来人身带杀气,立刻便扰乱了我之乐心,倒是让大人见笑了——好在我也要在天都停留一段时日,容后再向大人请教音律。”

    左相默然无语,面容却板得更黑更僵了。有人知道内情,窃笑着偷换了个眼色——左相精通诗史歌赋,又兼习律法民政,下棋也能赢过皇帝,惟独在音律一道上,其实一窍不通,是个乐盲。

    恒公子这么说,简直是哪壶不开偏提哪壶。

    左相冷冷一笑,周围人顿时噤若寒蝉,再不敢多使一个眼色,只听左相直接问道:“恒公子太谦了——您的反应也不慢,方才您第一个冲上前来,倒也险些截住刺客,真是可惜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紧紧盯着恒公子,仔细观察他面上任何一丝表情,想要看出端倪。

    让他失望的是,恒公子笑容如往常一般春风和煦,“是啊……俗话说得好,一山还有一山高,此人能困住左相大人您,身手自是非凡,我与他失之交臂,未能交手,真是可惜了。”

    一旁众人听他们唇枪舌剑,只感觉背上已起了几阵冷汗,双眼望殿外一瞥,如蒙大赦的叫道:“太医来了”

    果然,太医院院正率了一群太医急急赶来,为众人诊治。

    白袍刺客似乎下手颇有分寸,运指如剑只是轻轻一挥,虽然将众人甩出致伤,却都没伤到脏腑,休养一阵便也无碍。

    最为棘手的,却是昭元帝那边——左相站在廊柱边,看着太医们在偏殿静阁进进出出,似乎是在为那位石昭仪的伤情伤透了脑筋。

    “真没想到,她居然有这般胆识……”

    左相一挥紫袖,低声说道,神色倒是略见缓和。

    方才那般惊险到极点的场面,即使是他,也为之霍然动容了。

    你要取他的性命,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方才那一句,铮铮有声,英姿飒然,即使是身陷苦战的他,也清楚的听到了

    “为了保护万岁,她居然愿意如此牺牲吗?”

    左相凝起了眉,神色之间却是若有所思。

    难得被他称赞的丹离,如今正在昏迷之中。

    太医来往了十数位,药香将静阁熏得内外透彻,但她却仍是毫无醒来的迹象。

    帝王的冷怒担忧,太医的殷勤救治,以及络绎不绝的从人服侍,她都毫无知觉,只是陷在自己的沉梦之中

    恍恍惚惚,过往的一些记忆,宛如吉光片羽从眼前飞过。

    小小的女童,拖着一把高过自己头顶的长剑,摇摇晃晃的在桃林间练习。

    十岁左右的男孩,手持一柄小小的木剑,默默的看着。

    “这里太软了,姿势走样。”

    “下盘不稳,人家出剑一扫,这样……就倒了。”

    男孩沉声说道,一边用手中木剑示范,一扫之下,女童跌倒在地,骨碌碌滚了一身灰土。

    “站起来重新练吧——喂,你怎么了?你别哭啊”

    一向沉默寡言的男孩,看着倔强流泪的小女童,顿时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是好?

    桃林摇曳,有小小的花骨朵,初绽出嫩粉,若有若无的香气萦绕在身边。

    “好了好了,你别哭了,下次我一定耐心教你……”

    默然无言的女童,流泪得更凶了。

    男孩越急越是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心一横,他干脆蹲下身来,笨拙的用袖子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第一百七十一章此心竟如履薄冰】………

    第一百七十一章此心竟如履薄冰

    日光照在她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晶莹的泪水落下,一滴又一滴,她吸着小巧鼻尖,在他怀里无声的哭了。

    “别哭别哭……”

    男孩小心翼翼的拍着她的背,低声诱哄安慰,轻柔又安稳的感觉萦绕心间,她睁大了眼,渐渐收起了泪。

    ……

    那时,她才刚刚拜入意剑门下,年方七岁,而他,也不过是十二岁的小小少年。

    师门的生活,隐遁深山,避离尘世的纷扰,三进的院落之中,青苔浸古阶,桑梓满庭院,一派古意盎然,日子过得安宁平静。

    意剑门下无庸才,七八位同袍却仍是每日勤练不辍,而后山的桃林,却是他们两人独有的小天地。

    ……

    日月如梭,时光似箭,山中不知已三年。

    千万树桃花灼盛而放,粉艳莹莹,甜香旖旎。

    暮光低落,沉金柔辉之中,她与他,并肩而坐在散落的石碑之下,一起偷喝着同一罐酒。

    “好甜……”

    她用瓷勺舀一点,犹豫着用舌尖一舔,顿时整张脸都笑意粲然。

    “喝酒可不能这么小家子气。”

    他宠溺的淡笑着,倒满一酒盅,很是豪气的一饮而尽。

    “头好晕……”

    他目光闪动着,却是有些茫然了。

    “你活该,师父的桃花酿,虽然入口清醇甜美,后劲却是很大……”

    她娇嗔道,狡黠的双眼笑成弯弯月牙,眼角波光却明灿皎美得让人心头一荡。

    虽然年方十岁,她身姿体态却已隐隐显出娉婷清艳之韵,宁非面色微绯,有些不自在的侧过头去,顺手还替她捋了额上乱发。

    丹离却变戏法一般取出一只硕大暗赤的犀角杯,满满了倒了一杯,用粉嫩舌头舔啊舔的,居然喝了大半。

    “真的好甜……”

    丹离心满意足的咕哝道。

    “你酒量还真不小嘛,看来倒是我班门弄斧了。”

    宁非轻拧了她的鼻尖,眼神因酒酣而略微茫然,却更染上了三分深邃漆亮,宛如天上星辰一般。

    丹离一双莲足踢着庭中灰白色的蓍草,嬉笑着问道:“平素刚直严肃的象块木头的你,今天居然去偷出了师父珍藏的桃花酿,到底是在庆祝什么?”

    闪亮双眸凝视着她,却带了七分疼惜,三分疑惑,“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你真的忘记了吗?”

    丹离目光一凝,这才惊觉恍然,“今天居然是——”

    “是你的生日,小迷糊。”

    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刮了她的鼻尖,“你连自己的生辰之诞都忘记了吗?”

    我的生辰……

    正在丹离楞着的时候,宁非取出一具被葛布包裹着的长条形物件,“这是给你的。”

    丹离回眸一看,顿时惊住了。

    从外形观之,心中就有七八分明白,未及解开束布,触手已是金铁般木质,清漆的柔光透过布纱入眼,只觉得一片心旷神怡。

    褪去重重束布,只见琴面黛黑宛幽冷,扣之铮铮声清越,乃是上好绝佳的七弦焦尾古琴。

    “这具琴是我俩亲手做的,有些简陋,外形也太大了些——只是这内中也算别有乾坤。”

    宁非亲手演示给她看,在关键榫节处一拍,底座移开后竟是中空,“里面可以放上你的剑,因为它的刃面比世上任何一把都要宽,所以连琴身也制得宽而大了。”

    我的剑……

    世上别无第二的剑,因为无法找到剑鞘,而一直难以背负的剑,却被他以这种匠心别具的方式解决了。

    从此后,身负长琴,雪衣翩跹,更是长剑在身,天下应可纵游。

    一切都他的默默关心,细致而不露痕迹,没有一丝甜言蜜语,却什么都为自己考虑到了。

    夕阳西斜,残光艳丽凝深,将并肩而坐的两人剪影拖得更长,几乎交织在一起,不分彼此。

    “多谢你……”

    那是暖心感动的哽咽,也是无法言明的焦灼复杂。

    宁非,天生酷爱剑术的你,永远不会明白,我是为什么耿耿于自己的剑,一时一刻都要带在身边。

    我的剑,只为杀戮而开。

    终身履薄冰,谁知我心焦……

    “怎么又哭了,都大姑娘了,羞不羞啊……”

    话虽如此,却仍是轻柔温和的替自己擦去眼角的水迹。

    “还有琴弦没调好呢,我们一起来吧。”

    四手交握,若时光能停留在这一刻的默契与温存,便再无任何奢求了。

    ……

    沉浸在过往梦境中的丹离,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睡着,唇边却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她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胸口寸许的伤口早已止血,却仍是莫名的高烧不退,太医们束手无策。

    已是掌灯时分,天色晦离混沌,殿外刮起了大风,渐渐的,又落下了豆大的雨点。

    未央宫,帝皇的寝殿之中,昏暗看不清所在,只有镜台旁一枝长烛静燃,幽然落下蜡泪。重重纱帐之后,一阵药香氤氲萦绕。

    一道挺拔巍然的身影,静静走进了寝殿。他一身凛然,带来了外间的风雨凉意,淡淡烛光倒映出他的影子,却似被他周身的冷凝幽沉所摄,竟微微颤动摇曳。

    昭元帝身着玄黑便袍,长发随意束在身后,默然冷冷的凝视着低垂的纱帐。

    将手伸入帐中,轻轻撩起,以金钩轻挽,出现在眼前的,便是那一张秀美而苍白的脸。

    粗糙而凉薄的指尖轻轻轻触及她的眉心,缓缓轻划而下,昭元帝眯起眼,眼中却是深不见底的冥暗——

    “你为什么这么傻……”

    低喃一语,弥散在整个深殿之中,低沉却清晰得让人感受到那种莫名的愤怒焦灼——

    “为什么这么傻呢”

    他恨恨道,想将手收紧,却终究不忍心,只是替她掖了掖被角,又用绢巾擦去了唇边的半点药汁。

    多少年了,他边有英勇死战的将士,有深谋远韬的谋师,也有居心叵测的细作,但却从未有过这么傻气的宫妃。

    傻到让人想敲开她的小脑瓜,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怎会胆大到冲进对决的险绝之境,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他身前

    我不会让开的

    ——听听她居然对刺客说这种话,简直是疯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与尔同销万古愁】………

    第一百七十二章与尔同销万古愁

    昭元帝眯紧了眼,眼角却有着微不可见的痉动

    你若是要刺杀圣上,除非用这柄剑穿透我的胸膛

    当时,她是这么说的吧

    ——听惯了她懒散贪财的俏皮笑语,身临如此危境,却是说了掷地有声的一句

    真是疯了……她难道不知道,刺客只要心念一动,就可以把她穿个透心凉?

    只是想象了那个场面,昭元帝便咬紧了牙,眉心的冷煞森然,惊得烛焰都四下颤抖。

    “真是愚蠢……”

    他低声骂道,却不知是在骂床上昏迷的人儿,还是在骂百密一疏的自己。

    暗不可见的深殿之外,有人小声禀道:“左相求见。”

    他怎么又回来了?

    昭元帝挑眉一动,心中忖道:左相必定是有要事。

    他深深的凝视了一眼被中昏睡之人,随即放下帐帘,转身而去。

    只是那一转身,并不如平时一般冷硬,而是带着自己也未曾发觉的犹豫和眷留。

    昏暗的烛焰下,纱帷被带动的微风轻飘而起,丹离的微笑,显得格外轻渺脆弱,好似下一瞬就要烟消云散。

    丹离觉得自己置身于一个个恍惚旧梦之中,轮回往复,不得解决。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转眼又是三年过去了。

    这一年春天,丹离的十三岁生辰还差几天。

    正逢薄雨倒寒,盛发枝头的桃花,终也受不住这份风雨摧残,渐渐凋落飘下,拂了人一身嫣红。

    细雨如晦,丹离斜倚木廊之下,手中提一壶师父珍藏的桃酒,却是不管不顾的,大口大口饮尽。

    身旁一具宽大黑木古琴陈放,琴弦沉蕴内敛,底座却是大开,一柄奇怪的大剑横卧其中,光华吞吐不定。

    那是一柄宽背雪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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