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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上欢-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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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捂住鼻子,却越发皱起了眉——她从小就有不足之症,茉莉丹桂这一类的花香一旦嗅入,就会狂咳不止。
剧烈的咳嗽声尖锐急喘,好似整个人都上气不接下气来,众人慌作一团,递水的,出门催太医的,简直乱成一团了。
好容易停住咳嗽,淑妃只觉得胸肺间一阵火辣辣的痛,她一把攥住女官的裙角,冷喝道:“你身上抹了什么?!”
女官的衣裙被骤然拽住,留仙裙的褶边飘散而开,从淑妃指尖滑过,留在她手上的,竟有几点白色粉末。
“这是什么?!
淑妃声调猛然提高,尖利之外,更带一种阴森诡秘的意味,顿时让女官吓得双腿一软,瘫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婢妾、婢妾什么香料也没擦啊!”
女官连声叫冤之下,淑妃直起身子来,扯过手边衣料仔细端详。
“是这衣料本身就沾有的。”
她声音冷淡,却吓得女官心头一阵狂跳,不待她辩解,淑妃的目光停在那别致妩媚的蝴蝶腰带上,“这套春装倒是挺俊俏的……“
淑妃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她端详的目光让女官一阵心惊肉跳,顿时语无伦次了,“这是宫外新近时行的款式,是梅选侍亲手裁制的啊!”
“梅选侍……就是和石才人同住一殿的那个豪商之女?”
淑妃的目光一跳,那阴冷中混合着兴奋的光芒,让女官越发簌簌发抖起来。
****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宵。
云龙盘踞的鎏金熏炉之中,银炭低燃出暗红的光芒,整个寝殿里一片暖融。
雪白手臂伸出珠帐之外,取过小几上的茶盏,仿佛是一边轻笑着,一边啜饮着。
低低的喘息声响起,随即却被什么堵住了,只剩下丝缎衣料的轻微摩挲声。
“你前几天又偷溜出宫了?”
昭元帝凝视着身下之人——丹离盖以锦被,只露出白生生一片肩颈,他的眸色一深,手掌触及她的敏感处,引得她蓦然一颤。
“是啊,还是外面街市上的东西好吃……”
丹离面上露出一片嫣红,仍是三句不离吃喝。
昭元帝霍然大笑,醇厚嗓音震得帐纱微动,“我小时候住在金陵城里,也是最喜欢街边的小吃摊子,手里捏一把铜子,能从街头吃到街尾,羽织也陪着我吃到肚子溜圆——”
他的话戛然而止,好似意识到自己又提起了那个禁忌尘封的名字。
丹离听到吃就双眼发亮,好似根本没听到“羽织”二字,她兴致勃勃道:“我们金陵城除了海棠糕,还有什么好吃的?”
昭元帝为之失笑,“海棠糕倒是雅俗共喜之物,难得你们在深宫里也知道——但是一些茶楼里的小吃,你恐怕是听都没听过……”
鬼使神差的,他开始讲起一些平民吃食,“茶楼里吃的酒鬼兰豆,都是一碟一碟盛上来的,只要花两个铜子买了一碟,便可免费的续吃下去。”
“还有油炸酥骨,虽然是被剔起肉后剩下的,但若是厨师手艺了得,那滋味简直比什么山珍海味还好……“
他双眸闪着光,暗夜漫漫中,仿佛已是悠然神往,“还有一味小食最是**——就是城东吉庆馆的咸菜。”
“凡是前去看戏的,都送这么一碟,这是极贱的吃食,却腌制得风味独特——只可惜,那一次羽织见不得有人欺负卖唱女,一怒之下我们跟恶少打了起来,那露台柱子年久失修,竟倒塌下来,我们吓得再没敢去这家。”
今夜,他已是第二次提起那个名字了。
倒真是旧情难忘啊……
丹离眼中闪过一道幽光,随即却在脑中想象这样一副鸡飞狗跳的打斗画面,顿时笑得直颤,连被子都滑下半截,露出胸前旖旎*光。
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珍藏的“那时候”。
那时候念念不忘的小吃美食,此时想来,已是隔了千山万水,时光荏苒。
如同他记忆中的咸菜,自己梦境中,那永远难忘的粉圆。
俱往矣。
昭元帝见她笑了一阵,随即却敛起欢容,呆呆的想起了什么,竟是入了神。
“你在想什么?”
丹离身上一颤,才是如梦初醒,正要回答,却听殿门一声轻响,隔着珠帘如雾,一道圆团声影疾奔而来,箭一般的射到床上。
“麻将?!怎么是你!”
丹离一阵头疼,未及责怪,却眼尖的发现,麻将口中衔着一片衣角,仔细一看,竟是梅选侍身上的料子。
“梅姐姐出事了?!”
………【第一百十五章 百炼钢成绕指柔】………
第一百十五章百炼钢成绕指柔
丹离蓦然惊起,手忙脚乱的穿起了衣裙,夜风从窗边脉脉而入,她冷得打了个寒战。
昭元帝侧过身来,透过重重帷幕静看她忙乱惊惶的模样,声音低沉,却并未动怒,“你担心她?”
“是啊,梅姐姐一直很照应我的。”
丹离忽闪着水眸,好似有些心烦意乱。
她匆匆起身,也来不及跟昭元帝告罪,心急火燎的出了殿门,来到廊下。
宫灯幽明,寒气扑面而来,一道熟悉的身影被宫人阻拦在外,云鬟雾鬓,却是身姿绝美——
姬悠!
丹离快步走过去,拉了他到了一旁,急声问道:“到底怎么了?!”
“是淑妃做的好事!”
姬悠虽然竭力平静,眼中却冒出焦急的光芒来,“她指称小梅在她贴身宫女的新衣上下毒,眼下已经把人押到了暴室之中!”
什么?!
丹离双眸一闪,电光火石间,她想起摩挲那衣料时,无意间蹭下的白色粉末。
她睁圆了眼,一脸懵懂地惊问道:“淑妃中毒了?”
姬悠冷笑了一声,“她只是咳嗽不止,人却是好端端坐在轿中!”
丹离正要再问,未央宫管事女官已经在回廊另一端连声咳嗽示意。
姬悠见丹离仍是娇憨不明所以,揉了揉她披散的一头乌发,目光停在她单薄凌乱的衣着,以及颈间的红痕上。
他的目光暧昧带笑,即使厚脸皮如丹离,也面色微红,低下头去。
“去求皇上——“
他贴着她的耳边低声一语,随即在女官们赶人的严厉目光下匆匆离去。
丹离迷迷噔噔的走回寝殿,却见床头微明,夜明珠的冷艳光华吞吐不定,昭元帝倚在床头,正披衣拿了一册书卷在看。他的脚边,麻将蜷成一团,正在打着幸福的胡噜。
死猫!你倒是吃得下睡得着……!
丹离瞪了它一眼,下一瞬,却蓦然惊觉,昭元帝正以兴味调侃的目光打量着她。
她心头一惊,却仍是大大咧咧的不施礼,光着脚上了床榻,随后迫不及待的钻进温暖的卺被之中。
她宛如八爪鱼一般抱紧了他的脊背,却偏偏不睡觉,只是拿自己柔嫩的脸颊蹭着,在他颈边幽幽吐气。
“半夜三更,你这是在闹什么呢?”
昭元帝一把揽住她,制止这种胡闹点火的小伎俩,并顺势将人拖入怀中。
“淑妃把梅姐姐抓起来了!”
“哦?”
昭元帝微愕,却也并未多加追问,丹离等了片刻,终于忍耐不住,轻摇他的肩头道:“天寒地冻的,梅姐姐被关在暴室那里会冻坏的!”
“淑妃身为四妃之一,原本就有匡正宫闱之责。”
昭元帝嗓音淡漠,不知是在说真的,还是故意逗她着急。
丹离气得鼓起腮帮,恨恨地盯着他,随后泄愤一般踹着被子。
“哈哈……”
低沉笑声在她耳边响起,连卺被都震得微动,丹离气得胸口起伏,恨不能咬他一口来泄愤。
摄于某人yin威,她终究只得负气地别过头去,不去理睬这一阵坏笑:“淑妃果然不愧是太后亲自挑选的,连您也要给她几份颜面。”
强势的力道迫使她转过头来,幽暗不明之中,两人面容无限好近,昭元帝眼中闪着莫测的光芒,“你这算是在挑拨吗?”
丹离气得睁圆了眼瞪他,“你这算是纵容淑妃欺负我们吗?”
黑暗中,她负气咻咻,糯软声音听起来却仍少听得紧。
“好了好了,别闹了。”
“我不管我不管,把梅姐姐放出来!”
丹离白生生脚丫子又开始踹起了被子,左右摇晃之下,顿时把被子卷成一只蛹。
这要闹腾到什么时候啊!
昭元帝面色一沉,正要训斥她不许再吵,却见灯火明灭的帐头暗处,她眼角盈盈,正蓄满了晶莹泪水。
他心中低咒一声,很是挫败的叹了口气,两人眼对眼的僵持一阵,昭元帝终究扬声召唤宫人。
他不顾一旁丹离欣喜的眼神,不耐的沉声道:“传朕的口谕,梅选侍嫌疑未清,继续羁押,暂时移出暴室,禁足于别苑。”
丹离听得要继续羁押,面露苦相,最后听说至少可以不用在暴室受折磨,心中总算一宽。
尚仪女官低声答应,率身后四人上前来替两人整理衾被,又换了熏香。
她们靠得极近,华衣婆娑之间,丹离又嗅到那种茉莉一般的清香,她伸出手,一把拽住女官的裙角。
女官愕然惊呼,丹离感觉自己手指上又染上了几点粉末。
“你又在搞什么鬼?”
昭元帝以为她顽皮戏耍,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我觉得这件襦裙挺别致的,所以想多看看嘛!”
丹离继续捉着裙角不放手,仔细端详,果然腰间也有一只别致妩媚的蝴蝶系带。
尚仪女官的笑容有些僵硬了,她发觉昭元帝也注意到自己新衣的款式,顿时心头一颤,跪地请罪道:“万岁赎罪,是奴婢行为谮越了……”
昭元帝扫了她一眼,轻描淡写,却是让人心头一震,“你身负纠正宫人仪容之职,自己却不能以身作则,擅自把宫服改成这般模样,是要引得谁人注意?!”
尚仪女官听着这诸心之语,面色已是惨白,身形摇摇欲坠之下,心头那一星半点的旖旎之思,却早已飞至九霄云外了。
昭元帝英武冷峻,宫中近身伺候之人,或多或少都动了些心思,她听闻梅选侍裁制的宫裙别有一番妩媚风致,宫人趋之若骛,不免也出重金购入一件,没曾想竟会有这等天降雷霆!
她头脑一片昏沉,不自觉地泣声道:“这、这并非是奴婢所改,而是、而是——”
她的目光看向一旁的丹离,含怨带露之下,却让丹离觉得芒刺在背。
丹离咽了口口水,迎着昭元帝探究的目光,有些心虚的干笑道:“这衣服就是梅姐姐所制……”
昭元帝心中不豫,冷哼一声,正要斥责,此时中庭传来更漏之声,整整齐齐十二下,乃是子夜已过!
丹离面对他冷厉目光,心头惴惴,正在绞尽脑汁想辙,却忽觉身侧阴影乍起,她转眼看时,却惊见——
跪在地上的尚仪女官,竟缓缓的,以一种毛骨悚然的速度屈起身来,双手伸出,竟是直扑而上!
………【第一百十六章 血溅三尺染云台】………
第一百十六章血溅三尺染云台
夜明珠流光轻泻,照在尚仪女官身上,反射出一种诡异透明的惨白光芒来,好似眼前这端庄严谨的女官并非活人,而是一尊晶莹石像!
她摇摇晃晃的起身,目光直勾勾的却是亮得吓人,随后,双手伸出,对着床榻上的两人直扑而上!
纤长指甲宛如利刃,快而凌厉,快得让人反应不及!
经了方才一搅,昭元帝并未躺平,只是随意倚坐谈说,措不及防之下,他瞬间一跃而起,就要把女官踢倒在地!
他一身武学已入化境,别说是一介弱女子,就算是叱咤战场的骁将,也未必受得住这一脚。
然而,踹上女官身躯的那一瞬,他却感觉自己踢中的,好似是一块重逾千斤的巨石,内力传透之处,女官身躯只是微微一晃,随即竟稳住了!
子夜的更漏声遥遥传来,尚仪女官眼神越发空洞灿亮,她发出一声急促的尖喊,双手仍是直勾勾的伸出,竟将床头纱幔一把扯下,朝着丹离甩去。
纱幔绕过丹离的脖子,电光火石之间,将她死死绞住,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昭元帝正欲救援,却发觉殿门大开,四五个宫女直挺挺的闯了进来,通身闪着白色幽光,眼神也如尚仪一般古怪,她们冲上前来,竟隐隐将昭元帝包围在床侧!
她们默默无语,只是甩着手中的白绫,朝着昭元帝直逼而来。
任何内力,刀剑,对她们来说好似毫无用处,身形微微一晃,又继续向前,无惧,无痛,好似已非是活人,而是一具行尸走肉,僵化的石像而已。
这大概是中了某种术法……
昭元帝心头闪过一念,却也来不及细想,眼角余光瞥见丹离的惊险挣扎,瞳色瞬间为之一深。
昭元帝内力凭空而穿,指风划断纱幔,丹离从床上狼狈的滚下,却被先前裹紧的衾被所累,没来得及迈开步子,尚仪女官发出一声低沉吼声,竟是一脚踩上了丹离的手腕!
五指纤纤,顿时便是锥心之痛!
丹离闷哼一声,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就在这一瞬,剑气如虹般飞袭而来,磅然之力,终究刺入尚仪胸口,她惨嚎一声,随即砰然倒地,却是一丝鲜血也没流出来。
昭元帝心悬一旁,给了眼前四人可趁之机,四人身影闪动,将以白绫将他团团围住,左旋右转宛如百蝶穿花,昭元帝回剑欲断,却发觉手臂也被重重缠绕,竟是丝毫不能动弹!
这些宫女仿佛一夜之间身负巨力,任昭元帝内力浑厚已极,竟也只能僵持不动!
危急关头,只听丹离一声清叱,“闪开!”随即便提起手中一物掷了过来。
昭元帝只觉得眼前一花,肥嘟嘟软绵绵的绒团扑面而来,他闪身一避,顿时那绒团便稳稳地巴住了白绫,定睛一看,竟是麻将!
麻将四爪牢牢抱住白绫,圆肥身躯随着白绫一抖一颤的,它很是哀怨的“喵”了一声,好似在哭诉主人的薄情寡意,居然陷猫于水火之中。
“麻将你加油……要是做得好,皇上会赐你全鱼宴的!”
食物诱惑果然起了作用,麻将俯下身去,利爪一伸,顿时猛力抓了起来。寝殿之中只听到细碎的裂帛之声,让人感觉牙酸头疼!
麻将的利爪,可以在树皮上“抓木取火”,对付这区区白绫,也是小菜一碟。
昭元帝感手上一松,他身影疾掠而出,剑尖落处,竟齐齐是宫女们的心口!
四个宫女应声而倒,昭元帝和丹离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怎么突然发起疯来了?!”
丹离皱着眉头缩在了床角,眼中却闪过一道明悟的慧光来——那四个宫女身上,分明也有那种淡淡的茉莉清香。
她打量着地上的尸体——果然衣料都是上好名贵的雪缎,且裁剪别致,腰间也是那妩媚盈盈的蝴蝶系带。
她探出头来,想仔细看看,她们的衣裳是否有那种白色粉末——下一瞬,她尖叫一声捂住了唇!
地上的尸体,居然晃晃悠悠,又站起身来。
丹离刚发出一声尖叫,身后却是恶风袭来,她眼角余光瞥见,本该气绝的尚仪女官,眼神直勾勾的凑近,让人毛骨悚然!
她手中纱幔已断,干脆用蛮力掐住丹离脖子,死死不放。
“救……咳……”
丹离被她掐得直翻白眼,渐渐收紧的手劲,让她无法呼吸,整个人好似脱离了水面的鱼,徒劳的踢着双脚!
快来个人……救命啊!
她心中无声呐喊着,袖中单手虽扣了一道黄色符篆,却是不到千钧一发,绝不肯放出。
新鲜空气越发稀少,眼前逐渐模糊……下一瞬,钳制她的力量终于消失了!
丹离跌倒在地,狼狈地大声咳嗽着,身上一阵阵的发疼,她摸着自己的脖子,抬头看时,却见昭元帝面色冷然,手中长剑竟有了好大一个缺口,地上僵倒的尸体,头颅却是滚得老远,仍是没有半滴鲜血。
这柄长剑并非他平时所用,材质只是普通的上好精钢——但只是砍下尚仪的人头,却已毁得不成样子,实在是诡异万分!
石傀儡之术!
丹离终于想起这个失落许久的咒术。
与其说这是一种咒术,不如说西北蛮人巫师惯用的驱使人兽之法。
把一种奇异的蘑菇烤成粉末,撒在人或野兽的身上,便将使之身如岩石,刀枪不入,并且失神丧志,受人驱使宛如傀儡。
这种术法简便粗陋,便是普通蛮人巫师都能使用,只可惜,它有一个极为致命的弱点——
“你先去暖阁躲起来!”
昭元帝的冷喝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丹离张口欲说,却听中庭一阵混乱,好似有什么人正在打斗暴*!
有人被猛力甩开,重重的撞到了门上,精美雕琢的殿门受不起连番重击,终于破裂散开。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黑压压一片的宫女!
身上发着淡淡白光,眼神空洞,宛如受人操纵的傀儡石像一般。
她们正在缓缓逼近,越集越多,远处的前殿,还不断有人直挺挺的赶过来加入。
一眼望不到头的人潮。
寝殿之中,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第一百十七章 不在梅边在柳边】………
第一百十七章不在梅边在柳边
夜色笼罩下的深宫大内,从来是深寂幽静的。
而今夜却分外不同。
万千宫阙之间,涌起了让人不安的骚动,随即越加蔓延——一个个浑身白光的宫女,宛如石雕傀儡一般直挺挺的往外走,沿途阻拦之人纷纷被打倒在地。
有人发出尖利惊恐的惨烈叫声,如没头苍蝇一般乱窜乱逃,却反而死在化为石傀儡的宫女手中,鲜血漫了一地,
渐渐的,有武监与禁卫前来阻拦,却也是一击即毙,成为枉死的冤魂之一。
化为石傀儡的宫女们,无痛无怖,天生神力无人能挡,她们目光闪亮而呆滞,以极为古怪的姿势,缓缓朝前移动着,所过之处,若是遇到抵挡,便是杀戮四起。
一片混乱之中,石傀儡们踏着满地的鲜血与残肢,点燃了精美雕琢的宫室。
天干冷燥,火很快就燃了起来,带着浓浓黑烟冲天而起。
禁宫大内,无数美轮美奂的楼台高阁,都是云帝时期建造的,整座主殿皆用木椽契合而成,不用一点铁钉。
木助火势,火光冲天而起,燃得高而明灿。
在一处无人的楼台上,有人静静凝视着这一场飞焰横天,眼中闪过满足与欣慰。
梅选侍唇边绽出一道笑容,随即却闭上了眼,眼角滑下两行清泪。
“父亲,我终于替你报仇了……”
轻轻一句,却是一字一吐的深入肺腑。
她俯看着这一片混乱与杀戮,恍惚间,好似又回到了相似的场景——
满面稚气的少女,仅有十岁左右,两朵圆宝髻散落下来,在满地尸体与破烂营帐之中跌跌撞撞走着,找寻着。
“爹亲……你在哪里?”
满地血污,战旗与破损的甲胄散落一地,血腥的气味刺得人喉头作呕,小小少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噎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滢儿……”
微弱的呼唤声从中军帐中传来,她不顾一切地跑过去,费力地钻进那已被鲜血染红的坍塌营帐。
出现在眼前的,是面色青白的,双颊凹进,整个人都倒在血泊之中的父亲。
平素英挺豪迈的父亲,此时已憔悴得不成样子,多日的鏖战,等待他的,竟是这样一场惨败。
“父亲……父亲!”
她急切地喊着,却一眼瞥见他胸口残露在外的箭翎,顿时泪落如珠。
“滢儿……”
她的父亲费力的伸出手,抚摸着她的头顶,张开嘴,想要劝慰,一时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万般无奈,都化为一声苦笑,一道轻叹。
“我这一败,殇阳关便是失守,好好的八百里河山,又要换一个新主人了。“
他哈哈一笑,随即便喷出血来,染红了女儿的素白衣袖,更引得她肝肠寸断!
“这个叫作秦聿的年轻人,果然非凡……”
他呛着咳出点点血屑,右手却痉挛着伸向天上,狠狠地,似乎要撕裂那无形而又无常的命运——
“但是我不服啊,我不服!”
“若是没有那忽然升起的弥天大雾……整整一夜的大雾,伸手不见五指,就算是他趁夜偷袭,我军也不会损失如此惨重!”
他声嘶力竭的喊了这一声,不甘而怨恨的瞪着由帐篷破洞处透出的苍茫天光,眼角几乎要裂出血来!
随后,他急促呼吸着,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父亲……父亲!”
挽着唯一爱女的那只左手,终于也无力的垂落下来。
那一夜,在血腥、残寥的尸堆中,在破碎却不失王者威仪的旌旗碎片间,炽热的火焰,也如同今晚一般飞横凌天。
梅选侍眯起了眼,从那相似的火光回忆中惊醒过来,低低的哽咽了一句,“父亲……”
声已渺,故人难追。
她静静听着火光的毕剥声,恍惚间,却仍能听到父亲那最后的一声“滢儿”。
那时候,她的名字,叫作柳滢,而不是什么“梅选侍”。
她的父亲柳原,乃是姬氏王朝末代的护国大将军,由静帝亲加九锡,进殿带剑,一门加封五爵,军功辉赫,天下尽知。
柳原军权之盛,就算是身为天子的静帝,也要退让三分。
自静帝之父哀帝时起,朝廷衰微,天子无德,九州群雄纷起,从那以后,朝廷管辖所属,只有原本的三分之一州县。
而柳原却以自己一军之力,成为朝廷擎天保驾之柱,连天子都要让他三分。
这样一个强势之雄,却在镇守殇阳关时,与一股新兴之军鏖战九昼夜,竟是落败身死。
他的死亡,让一个少年的名字响彻天下——
秦聿!
也就是如今的九五至尊,昭元帝陛下。
这个名字,也深深的刻入柳滢的心中,让她在这近十年间,辗转流离,历尽艰险,终于以豪商之女“梅滢”的身份入宫。
她要让秦聿偿还这笔血仇!
梅选侍狠狠的咬着牙,感受着唇边涌起的血腥粘腻,心头却是产生了无穷的快意。
秦聿身为天子之尊,又有绝世武学,凭自己微薄之力,确实难以杀灭……但是,自己无意间掌握的蛮人“石傀儡之术”,却能驱使源源不断的宫女,将他团团围杀!
一切的秘密,就在于那些新巧别致的宫装衣料上,染着的那些白色粉末。
有着淡淡清香的白色粉末,总是让宫女们以为是蔷薇硝、茉莉粉,谁能料到,这是将整个宫廷卷入混合杀戮的绝密利器?!
俯视着眼前的一片血腥混乱,她的唇边露出一丝笑意,得意却又苍凉——
“秦聿,你注定将死在这座皇宫里!”
话音未落,她的身后,突兀响起一道清朗嗓音——
“这可未必呀……”
嗓音清朗中略带慵懒佻达,却是异常的熟悉。
她惊愕回身,映入眼中的,竟是朝夕相处的熟悉身影。
“是你!”
她整个人都惊得呆住了,一瞬间,竟如同那些失了心志的石像一般。
“当然是我,否则你以为会是什么人?”
带笑的调侃,仍是那般不正经,绝美的容颜仍是那般摄人心魂,眼波流转间,却是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威仪淡笑。
姬悠缓缓自木阶走上,轻拂衣袖上的微尘,笑着凝视着她,“一个转眼没看好你,你居然又出来胡闹了。”
言语之间轻松写意,好似是她在玩着什么孩童把戏,被他捉了个正着。
(忙了一阵,我先把上月欠债给补上再说)
………【第一百十八章 黄雀身后尤人在】………
第一百十八章黄雀身后尤人在
梅选侍惊得浑身血脉都仿佛为之凝固,她的嗓音,第一次有了犹豫,“你都听到了什么?”
“呵……”
姬悠一声轻笑,意态慵懒闲雅,望定她的眼神含情带柔,却又闪着陌生而锐利的笑意——
“身为柳大将军之女,你必定是日日盼望昭元帝死于非命吧?”
这一句如巨石落地,轰然一声,震得梅选侍胸口一闷,手脚顿时冰凉,“你在胡说些什么?!”
姬悠含笑凝视着她,眼中闪过复杂光芒,最后剩下的,却是纯粹的温柔。
他轻叹一声,再开口,却是石破天惊——
“你如此坚决的否认身份,是因为……你父亲柳原,多年前曾经以鸠毒暗害了我的父亲,以及两位叔父。”
梅选侍微微颤抖的手,在这一刻僵住了。
所有的血色,都从她面颊上褪去——那般苍白欲灰的颜色,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冻结了。
“你……”
她张动了嘴唇,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满心里昏狂欲乱,满满都是一句“他知道了!”
他终于还是知道了!
梅选侍在这一刻,颓然的垂下了头。
高楼之侧有夜风冷冷吹过,夹杂着热意的焦灰糊上了眼帘,冲天火光刺得眼角生痛,耳边或远或近有宫女的惊呼惨叫声……然而这一切都只如浮光掠影一般,丝毫不能在她心头留下半点涟漪。
梅选侍缓缓闭上了眼睛。
护国大将军柳原,手中握有大股兵权,对于风雨飘摇,只剩寥寥几州在手的姬氏来说,实在是一道擎天支柱。
十数年前,姬氏嫡脉无子,按例应从直系诸弟中选取贤能。柳原在姬氏朝中一手遮天,他改立了姬氏另一脉的嗣子为太子,引得当时安帝的诸位手足都深怀不满,整个天都物议鼎沸。
面对皇族公卿的反对,柳原淡然以对,而后几个月间,安帝的三位手足都一一因故身亡,死因看似各有不同,却也略见蹊跷。
梅选侍心头雪亮——早在两年前,她初入宫,偶然邂逅那容姿绝代的宫装丽人时,就知道这一点。
姬悠,我父亲柳原,多年前曾经以鸠毒暗害了你的父亲和两位叔父。
从第一天认识他起,这个可怕的秘密,就被她埋藏进了心里,不愿多想,也不敢多想。
“你……居然知道了。“
恍惚间,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陌生中带着刺骨的落寞冷意,却又平静得可怕。
姬悠看着她,眼中波光一动,竟隐约让她感到伤心了——
“半年前我才得知。”
他望定了她,一字一缓道:“原来有‘死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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