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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春-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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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下早已神智清明,一想到纪燮那封信札之上,虽然完全不说起归程的事情,但是纪小七笔力依旧雄健,每个字依然写得隽秀端正,一直到题款署名,都一丝不苟的。既是如此,那便证明,人还是好好的。只要他一切安好,那一切便有希望,难道不是这样么?

只是私心里,她还是希望纪燮早日归来。唐人说得明白,“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三百十三章 东关血案

进了腊月,傅阳越来越是担心花田那头。天气眼见着越来越冷,先是霜冻,跟着刮了几日大风,早起河边都见得着薄冰。傅阳干脆寻了个机会,带了作坊的伙计们去花田那里,帮着玉簪爹娘干活,将花田整饬一番,顺便看看那头荒山上的桃花树有没有什么需要照管的。

那日傅阳也强着傅春儿带着玉簪一起去了。他是见傅春儿自从去过那一趟“水绘阁”以来,便闷闷不乐,于是想了法子要带傅春儿出来散心。傅春儿出门之前,杨氏给她系好了观音兜,又亲自去烫了手炉给她,嘱咐“千万莫要冻坏了”。

傅春儿苦笑笑,然而又却不过傅阳与杨氏的好意,只得接了手炉,与玉簪一起,坐在大车上,缓缓地朝广陵府郊外的花田去。

到了花田,傅阳却发现花田的情况比预想的要好。玉簪爹娘早已将如芍药这等娇嫩不耐冻的花木都用稻草将主干细细地裹起来,眼下这夫妇两个,在傅阳等人到来的时候,还在田里忙着,将剩下的一些高大花木,如桂花树之类都用草帘子裹住主干。

傅阳带着一众伙计,简直是一帮生力军。一到田头,就接过了玉簪爹娘手上全部的活计。傅阳看看还有几个富裕的人手,便带着人到傅家买下的花山那里去。傅春儿与玉簪两个,就随了玉簪娘一起,在田畔支起一口大锅,在锅里熬了热汤。玉簪还笑嘻嘻地去自家院里捉了一只隔年的母鸡,由玉簪爹宰了,开膛,但是不去毛,与傅春儿两个一起商量着,往母鸡肚子里塞了些发好的香菇、玉兰片和板栗之类,封住肚子之后,再用湿泥封住。

玉簪在大锅底下的膛灰下面挖了一个大坑,将湿泥裹好的母鸡填进去。上头填上滚热的膛灰。傅春儿看着玉簪忙得有趣,自己也想上来帮手。玉簪连忙拦她,“我的大姑娘唉,你莫将手上身上都弄脏了。回头在主母面前我可没法子交代。”

傅春儿一听这话,晓得母亲仔细交待过玉簪,一定要看好自己。看来大家伙儿都把自己看成是特殊照顾对象了,若是自己再不好生振作精神,只怕给家人带来更多的烦恼。她想到这里,心道:“不就是那个人不肯说清楚到底什么时候回广陵么?”,跟着便将外头裹着的观音兜解下了,跟着玉簪一起将早先准备好的风鱼和风鸡之类,搁在汤锅上边蒸,底下再添了些柴火。吃食这头忙好。傅春儿又由玉簪陪着,两个人到田头去看了一圈。傅春儿只走得额角生出细细的汗珠来。

劳作使人心情愉快,傅春儿望着身后一大片花田,和在花田里忙碌的人们,果然觉得心情畅快了不少。玉簪则在前面蹦蹦跳跳地。道:“姑娘,快些儿,我娘在那头捡腊八豆,我们也去看看。”

“是呀,马上就腊八了,过了腊八,也没几日。就要过年了啊!”说到这里,不知怎地,傅春儿觉得双眼一热,似乎又有什么东西,从心里直往外涌了出来。纪燮已经离家将要一年了啊!

想起前世小的时候,总是抱怨一天天过得好慢。一日日漫长地过,就好似过了一年似的,所以那时候总有度日如年的感觉,好像过新年总是好遥远的事情,所以到了年节的时候。才会特别的开心。

然而眼下,她才突然生出这种念头,仿佛是度年如日了,似乎还没有怎地,便又过年了。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一年,便尽在等待纪小七的信札之间度过,实在是不知不觉的,大半的光阴,就都溜走了,再也回不来。明年,明年若依然是这样,她还等么?

纪燮在信中,确实没有说过什么时候是归期,笔端淡淡的,也不急切,也不担心,少了那种牵肠挂肚的相思,似乎全然是一种心安理得。傅春儿突然觉得两人之间一改以往的通透和理解,开始笼上了一层纱帐,她似乎觉得自己朦朦胧胧地看去,难道是嘉陵江畔有什么将那人给绊住了么?

她觉得疑心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免不了会生根发芽。越是不想疑,便越是要疑。傅春儿苦笑一声,难道自己也是同洪氏一般的疑心病?

好在此前袁时和黄以安都与她说过,嘉陵江纪燮所在地方,兵祸未及,民风淳朴,纪燮选择在那里避乱,倒也是个很好的去处。

*——*——*——*

傅家带同伙计们,在花田这头热热闹闹地忙了一日。冬日里日头落得早,到了未末,大家便收拾收拾打算往回走了。玉簪爹娘将大家伙儿一直送到了村头的大路上。傅阳记着母亲嘱咐的话,特地请了玉簪爹娘空了的时候上广陵府家里去做做。

傅春儿看了一眼玉簪,见她笑笑嘻嘻的,一点反应都没有,心道:这个小丫头,还真是没心没肺的,不过也真是没心没肺的才好,日子过得没有烦恼。

大车慢慢地回了广陵府。傅春儿依旧坐在车内想着自己的心事,玉簪却睏得快要睡着了,头一点一点的。傅春儿正觉得好笑,大车前面远远的传来一阵喧哗,车子也随之慢了下来。

傅春儿摇醒了玉簪,这时候傅阳的声音也在车外响了起来——“妹妹,前面有广陵府的差役拦着,像是有什么案子,大车过不去。要不还是绕路回家吧。”

傅春儿探头往车外张了张,见大车停在东关街上,往前几步就是黄府。傅春儿便提着裙子想下车,口中说:“哥哥,没事的,我与玉簪这边走回去就是了。你将从这里将大车还回去还便宜些。

“……”傅阳刚刚想说什么,只听前面围观的人群里,一阵尖叫传了出啦,道:“诈尸了啊!”

“不对不对,是那人没死透!”

“……”

“可有人认得这名……伤者?”广陵府的差役在大声地问话。

人群又是一阵低低的议论。傅春儿忍不住探头看看,见众人围着的位置,正是在黄府的大门口,难不成,那真是与黄家有什么冤仇,才会在这种地方?

傅阳赶紧将妹妹劝回了大车,道:“还是绕路吧,咱家不沾这些不干不净的事情!”

傅春儿几乎是被哥哥塞回了车厢里,大车碌碌地往回走。傅阳亲自陪伴在大车一侧,有一搭没一搭地陪妹妹说话,像真是怕妹妹吓坏了。傅春儿开始觉得好笑,后来渐渐地也觉得颇为感动。一家人对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的,若是自己照样一日日颓唐下去,那便真是说不过去了。

正想到这里,突然姚十力从另一侧奔过来,对扶在大车一侧的傅阳说:“阳少爷,那人,那人竟然是……”

大约是被傅阳眼神止住,姚十力压低了声音,对傅阳说了几句话。

傅阳半晌没说话,最后道:“十力,你先去那边,看看能不能给找个急症的大夫。另外,这人是……的事情,只悄悄与差役说过,不要嚷围观的人也都知道了去。”

伴着这说话,傅春儿觉得大车渐渐地又往前去。她有些心焦,隔着车帘问傅阳,“哥哥,是什么人……在黄家门口。”

“没有什么事,妹妹回家,这件事情暂时不要告诉娘和你嫂子。哥哥自然有分寸的。”傅阳说话仍然很稳,但是听得出来,语气之中,有点怒意,也有点惋惜。

那黄府门前,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谜底到了晚间才行揭晓,傅春儿这才晓得,竟然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按照傅阳的说法,这件事情没能“捂”住,在广陵城中已经传遍了。

倒在黄府门前的那人,是旧日傅家的伙计,后来与谈小天一起投奔薛家去了的那个秦柱子。虽然傅家请去了急救的大夫,可是那人还是没撑住多少时候。后来被广陵府的仵作抬走,围在黄家门前的百姓们这才散去。

过了两日,傅春儿出门,走在东关街上,依然能见到不少人围着黄府门口,交头接耳,指指戳戳。

她也听说了不少传闻——这事情甚奇。试想一个薛家的伙计,被人打断了腿上的筋骨,还割去了舌头,竟然能够从小秦淮一侧,一路爬来,最后还停在了黄府的门口。

据说秦柱子当时的状况甚是凄惨,身上不少伤口,在那样的天气里,冻得连伤口里都有冰渣,硬是一路从小秦淮爬到了东关街上,后来在黄府门口停下来。

最为出奇的一个传言,是说那秦柱子停在了黄府门口,先是昏死了过去,后来醒来,便指着黄府的招牌“咿咿呀呀”的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来,最后愣是蘸着口中的血水,照着黄府的招牌,在地上描了一个草字头。因此,街谈巷议都直接瞄准了黄家。黄家年轻的子弟当中,黄以安成亲未久,又有传闻说夫妻不和。不知为何便有流言出来说黄以安在外头养着戏子了,最后是黄以安的夫人出面,辣手打发了“情敌”,结果事情没做干净,竟然被人这样爬到了门口来指认。

傅春儿听了这个传言,只道是众口铄金,大户人家的阴私,向来是街谈巷议最喜欢的话题。但是这个秦柱子,其实串起了广陵城中制香制粉的三大家,戴家、薛家、傅家,眼下将盐业总商黄家也给扯了进来,这事其实甚为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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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十四章 黄家出事(上)

东关街的一场血案,在广陵城中巷议了许多日之后,广陵府终于出面,贴了告示澄清此事与两淮盐业总商黄家无关。

可是街坊百姓又哪里肯信,那些被刻意掩藏的,总是听起来更像是真的。

傅阳与姚十力都曾经被广陵府传去问话,姚十力更是跑了一趟秦柱子的老家。早先听闻广陵府的仵作已经将尸首发还给秦柱子的家人下葬。然而姚十力却跑了一趟空。秦家大门紧锁,而秦家人似乎在一夜之间便凭空消失了。同村的乡邻都说,秦家匆匆将小儿子下葬了,然后举家离乡,对外只说这头风水不好。

大家都不信这说辞,只是这桩案子一旦处理完,广陵府便落了衙。广陵城中的百姓,也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即将到来的年节上。没有人再提起黄府跟前,曾经出过这么桩惨事。

年节前玉簪的父母依言进了广陵城,来见了一次傅家上下。傅老实与傅阳,将玉簪父母一年里剩余的工钱,都结了给他们,在此之外还包了一个大红包,将玉簪爹唬了个不住,千推万推,没推掉,这才红着脸收下了。

杨氏则将玉簪娘请了进内院,细细地问玉簪家里对玉簪将来是个什么安排。

玉簪娘大概晓得杨氏的意思,因此不无遗憾地告诉杨氏,玉簪自小就跟自己娘家这边的一个侄子订了亲,玉簪家里就打算等玉簪再大一两岁,就不让玉簪在傅家做活了,安心在家待嫁。反正这两年看来,玉簪家跟着傅家,也过得也红火,而且玉簪将来出嫁,傅家这样大方,也少不得会送点实惠的东西给玉簪添妆。

杨氏听了这话,晓得心里的念头全部落了空。不免觉得可惜,但是面上不显,只顺着玉簪娘的口风,一起夸玉簪实诚能干。是个好姑娘。

晚间,杨氏来到傅春儿房里,终于叹了一口气,说:“玉簪这样的女孩儿,我本来想说给阿康的,怎么就已经说了人家了呢?”

傅春儿听了杨氏说的前因后果,倒是没觉得什么。玉簪家肯把闺女许给自家亲眷,想来也是知根知底的,应该不至于辱没了玉簪。但是她一时想起来,玉簪到自家这么些时日。一直不显山不露水地,整天一副笑嘻嘻,万事不萦于心的样子。以往玩笑的时候,自己与素馨还曾套过她的话,打听她将来的姻缘在哪里。都被她糊弄过去了。这样看来,只不知道这个姑娘真是个傻大姐儿呢,还是腹中是个黑的。

年前大家一阵忙碌,到了年关的时候,傅家伙计大多各自回家,傅家的院子和作坊一下子都冷清下来,只有姚十力带着素馨。因为住得近,所以常常来傅家走动。

傅老实与杨氏商议了半晌,终于还是决定过年还是在广陵城过,大家只是在年前去江都老宅和仙女镇那里都走了一趟,打了打招呼。在江都的时候,杨氏几次想向金氏打听傅兰儿的消息。却每次都被金氏打岔糊了过去。

回到广陵,杨氏谈起这事儿,便一阵一阵地叹气,说:“当年咱们那样照顾兰儿,如今只是问问兰儿的消息。你大伯娘就像是防贼似的防着咱们。也不晓得你大伯娘是真不晓得还是假不晓得兰儿的下落。”

傅春儿从旁劝道:“娘,每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您就不要瞎猜了。也许大伯娘那里,真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杨氏想想也是。这次回去,广陵傅家才晓得长房那里,小的一辈里头,傅坚的媳妇陈氏,已经诞下了一个男娃娃。江都傅家,眼下已经是四世同堂。金氏每每就会将话头扯到傅阳和戴悦那头。杨氏每逢这种时候,都也是一样,顾左右而言他,混过去便是了。傅春儿这样说,她倒是能将金氏的心情理解一二。

傅春儿有些犹豫,不晓得应不应该将曾经在靖江王府上见过刘贤的事情告诉自己家里人。但是想到刘贤已经换了名字,就连面貌也付了这样大的代价给换过了,想是不希望被人瞧破过去的身份。她纠结了再三,还是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父母。只是想见刘贤在袁时身边做事,刘家家小,应该不会有大碍吧!

*——*——*——*

然而戴悦的身子一直没有动静,杨氏便起意想去观音山去烧头柱香。傅老实便劝她,“今年天气这样冷,烧头柱香,起码得是半夜就出门的,要是冻着了,染了风寒,你叫媳妇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傅春儿也嘻嘻笑道:“娘,哥成亲才一年都不到,怎么就把您给急成这样了呢?您又不老,这么年轻,人都说看着像我姐姐,为啥要急着做祖母啊!”

杨氏被傅春儿逗得笑了起来,总算打消了去观音上烧头柱香的念头,但是大年初一这一日,杨氏依然是沐浴斋戒,安心在家礼佛。

戴悦多少还是辗转听说了些杨氏的心思,脸上一阵红又一阵白的,她心中其实也是着急,可是越着急身子便越没动静。然而这等心情,她却不敢与杨氏说,小姑傅春儿云英未嫁,也是不好说的。过年的时候,到傅阳与戴悦两个一起,到戴家拜年,结果戴三娘子那里,也是淡淡的,没有要与戴悦深谈的意思。

不过杨氏没有去烧头柱香,事后证明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后来,傅家人才听说,正月初一那日,观音山那里的山路都上了冻,清晨时候有一家的马车打滑,从山道上直摔了下去,伤了不少人,好在没有折损了性命。

这件事情,被广陵城中的百姓当了谈资,又传了几日,传出来那马车是薛家的。不少人听了都觉得薛家今年定是要触霉头了。大年初一,在观音山这等地方,竟然还见了血光,这事儿被广陵城中的百姓视为大大的不吉。岂知待到大年初五“破五”的时候,这等传言不知如何,已经被压了下去。

年初六的时候,“深柳读书堂”的学伢子们,齐聚了一处,好好闹了一场。李老夫子已经定下了二月初二“龙抬头”之时,从广陵府启程,往金陵府过去。他的学生被分作了两拨,一拨被免了束脩,进了广陵府的府学;另一拨就像刘小二与傅正这样的,准备随着李夫子一起渡江求学。

傅家此前送了不少过年的物事去“深柳”,这次又是傅春儿与玉簪几个到厨下,帮李老夫子张罗了与学生们的席面,还特地带了小小一坛上好的绍兴酒把李老夫子。等到席面都张罗好了,傅春儿前去向李老夫子告辞,岂料李老夫子见到她,却突然问到了纪燮的消息。

傅春儿咬着唇怔了半晌,心里极不是味儿,但还是极大方地对夫子说:“小七爷眼下在川中,暂避兵祸,顺带研习一路查访所得。只因道上不大好走,所以也还不晓得归期是在何时。”

李老夫子拈着长须,瞅了瞅傅春儿,却道:“我这个弟子,心智最是坚定,心里认定的事情,会一定做到底。眼下不晓归期,只因道阻且长罢了。”

傅春儿听了这话,心里微微一怔,抬头见到李老夫子微微笑着望着自己,她隐隐也猜到夫子的意思,俏脸微微一红,连忙躬身与夫子行礼,郑重谢了夫子。岂知李老夫子竟举了举手中的酒盅,道:“今日谢你都来不及呢!若是哪日过来金陵府,老朽还要厚颜,想尝尝姑娘亲手料理的小菜。”

*——*——*——*

转眼日子就到了正月初十,这会儿广陵府街市上的铺子已经开了不少。这日傅春儿与玉簪一起上街采买新味,走在东关街上的时候,见黄家门口,一溜烟停了十余辆马车,都由高头大马牵着。广陵寻常百姓哪里见过这等架势,都从旁边的侧道上绕过去。

傅春儿也是如此,她拉着与玉簪,匆匆往东关西首过去,却突然见到马车上下来一个满头珠翠的年轻少妇。旁边一个大约年纪在二十七八上下的锦袍男子,立在车边,将少妇从大车上扶了下去,口中还连连说:“小心,小心——”面上一副如珍似宝的神情。

那少妇稍稍转了个脸,给那锦袍男子一个笑容。

傅春儿见到那少妇的侧脸,大吃一惊。眼前这人,分明就是去年五月间远嫁入京的黄宛如啊!如此说来,旁边扶着黄宛如的人,应该就是黄宛如的新婚夫婿了。果然,黄宛如当日还曾经因为是续弦,还曾经不乐意了好一阵。而眼下再看她这位夫婿,文质彬彬的,倒与黄宛如颇为般配。而黄宛如看向丈夫的目光,也是十分温柔小意,想来夫妻二人之间,甚是琴瑟和谐。

只是,这夫妇两个,怎么竟然在这个时间里,回到广陵城了呢?看两人这个样子,风尘仆仆,像是赶了很远的路,从京中过来的。 但是按照这个脚程算,两人从京中出来的时间,竟是年前。

究竟是什么让这两人竟然顾不上在家中过年,这样匆忙地冒着严寒,赶回广陵城中?

三百十五章 黄家出事(下)

黄宛如隐隐地觉得有道目光在注视着自己,四下里一张望,就见到了傅春儿正朝这边看过来。她颇带了几分歉意,朝傅春儿点点头,又跟着摇摇头,示意自己不能出来相见了。

傅春儿敛下眼帘,表示自己晓得了,跟着又关切地抬眼望望黄宛如。黄宛如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讪讪地转过头去,携了夫婿的手,两人一起,往黄家院子里去了。

回到傅家小院里,傅春儿顺口与哥哥提了这件事情。傅阳正坐在桌边饮茶,听了这话,不免放下了茶盅,摸了摸下巴,道:“这事说来也奇,且不论黄家的姑奶奶这时候赶回来,以往过年的时候,黄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的,可是今年似乎上门拜年的人都少了许多。难道,这黄家真是大不如前了么?”

黄家此前,为了挽救广陵的两淮盐商,免受了盐引政改的牵连,捐了大半的身家出去。可是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黄家虽然大不如前,可是黄韬依然保着两淮盐业总商的头衔,而黄家剩下的身家,也足以令子孙三代富贵无忧。所以要说黄家门可罗雀了,那可真是一件奇事。

“也许是黄老爷韬光养晦,也未可知呢?”傅春儿想了想,为黄家说了句好话。

黄宛如从北方千里迢迢归宁,只在黄家住了两日,便携了夫婿,又匆匆北上而去。走的时候,轻车简从,原来十几驾马车减到了八架,余下的都留个了黄家。

正月十三,已然进了“四九”中了,天气也没有转暖的迹象,好在没有下大雪。

这天晚上,傅家做了鱼汤锅子,烧得热腾腾的。配上蒸好的风鱼风鸡火腿,令人食指大动。杨氏又叫傅阳去将姚十力夫妻两个请来。傅姚两家,一起聚在厅堂之中。人一多,再加上门口生了火盆。屋里暖洋洋的。

女眷们凑了一桌吃鱼喝汤。素馨原先脸色有点白,舀了一勺鱼汤之后,突然“哇”的一声,全部呕了出来,将帕子呕得湿哒哒的,身上也湿了一些。傅春儿急忙叫玉簪陪素馨去房里,找件衣衫先换上。岂知杨氏起身,拉了素馨的手道:“来,你们小的先继续吃饭,我陪素馨去换。”

傅春儿心里大致有数。看到另外一桌上姚十力关切的眼光不断溜过来,暗暗觉得有点好笑。再看旁边戴悦,却似乎连鲜美的鱼汤都觉得难以下咽了。

傅春儿有心想劝劝戴悦,却不知道从何劝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少时杨氏眉花眼笑地陪素馨出来,对芙蓉道:“去将早先腌的那些个酸笋取来一叠,咱们搭搭口,去去油腥。”素馨听了“酸笋”两个字,面上已经涨得红彤彤的。

那边厢姚十力已经走近素馨,轻声问道:“没事么?”

“没事——”素馨的声音细如蚊讷。

姚十力道:“要是不舒服,你可得一定要说啊。”拳拳关怀之意溢于言表。

“素馨的身子。是要多关照关照了,没准人家已经是双身子了。”杨氏笑着说。

“啥?”姚十力一时没听懂,跟着又问了一遍,“啥叫双身子?”

傅家席上,登时都笑得打跌。姚十力这才省过来,激动地问杨氏。“夫人,这是真的么?”

“我问了素馨,眼见*不离十的。眼下天晚了,路不好走。明日请大夫来把脉,就有准信了。”

屋里登时一片欢腾。傅家人纷纷向姚十力道喜。只当事人自己,张大了嘴,似乎不敢相信这件事情竟然是真的。

想当初,素馨被人救走,姚十力冒险去救,导致素馨落了冷水里受了寒。本来大夫曾经判断说不易受孕的,岂料小两口成亲没几个月,素馨这头便有了征兆。杨氏是育了二子一女的过来人,她既细问过素馨,想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

屋里一时人人欢喜,只是戴悦那里,似乎是被触动心事,笑得有点僵硬,并不太自然。

席间只有不晓事的傅正,突然注意到屋外不大对劲。

“哥——今日是有人放焰火玩么?天色好亮!”傅正拍着手指着外间道。他眼下已经完全像个小大人一样,自己上桌吃饭了。傅家刻意培养他事事自理的习惯,甚至也有一些简单的洒扫家事,也是让傅正自己一个人完成的。只是傅正在成长之余,其实玩心也颇重,前几日曾经闹着要傅阳带他出去看正月里广陵城里的烟花。

傅正这么一说,大家才注意到,这时院外的天色颇不寻常,比平常时候明亮,可也不同于放焰火时的那种瞬息大亮。

屋里立即静了下来,外面的嘈杂之声便传了进来,远远地听得,似乎有人来回呼喝,也隐隐地可以听见哭泣之声。

屋里的人面面相觑,气氛一下子从刚刚欢乐的巅峰一下降到冰点。而屋里的寂静,更衬出屋外的喧闹之声,在这静夜之中,竟然显得有点可怖。

戴悦突然讪讪地说:“正月十三这个日子,没有谁家这样大张旗鼓地放焰火吧!”她这话一说出来,屋里的人纷纷也觉出怪异来。

素馨也收起了面上的喜色,有些小心翼翼的,一只手护住了小腹。

傅阳这时候“霍”地站了起来,沉声道:“阿康,跟我来。我们两个一起出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傅康应了一声,姚十力也站了起来,道:“我也去。”

傅阳白了他一眼,道:“你守着你媳妇。”

旁边傅老实却一声不吭,已经到厨下捡了三根粗壮的柴火,简单做成火把,举在手上,出来递给傅阳与傅康,道:“阳儿、康儿,只跟着我。十力和正儿在家中照顾——”

傅春儿印象之中,傅老实从不曾说话这样斩钉截铁,这样有力道。或许在这种时候,傅老实才真正像是一个一家之主。

这话说出来,众人都不敢违拗。傅老实带了傅阳与傅康出来门,姚十力等三人出去,便将大门紧紧地拴上。傅正则拉着傅春儿的手,一起奔到了傅家的小楼上。这附近像傅家这样的两层小楼并不多,因此楼上的视野十分开阔。

傅正爬到“美人靠”之上,支起身子,指着灯火明亮的方向,对姐姐说:“看,是东关街那个方向。”傅春儿循着他指着的地方望去,吃了一惊。火光与人声喧哗之处,竟然是黄府所在的位置。一阵冷风吹来,傅春儿忍不住身子打了个颤,她听见风里送来一阵女子的哭叫之声,知道黄家大约不妙,心下凄惨,将傅正从“美人靠”上抱下来,对弟弟说:“正儿乖,咱家应该没事。跟姐姐下楼去,我们去守着娘和嫂嫂去。”

傅正挺胸凸肚地说:“那是自然,这是爹交给我的任务。”

傅春儿不禁莞尔,这个孩子,还真当自己是小大人了。不过想想傅正再过一个月不到就要远行,她突然觉得,是时候该让这个孩子,有些责任感,多些大人的心智,这都不是什么坏事。

两人携手下楼,告诉等在堂屋里的人,他们在楼上见到的情形。最后傅春儿说了自己的判断,“我觉得,可能是黄家遭事了。”

她说到这里,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姚十力问清了乃是傅老实父子,才将人放了进来,跟着重又将院门紧紧地锁住。

傅老实面上好似送了一口气,进门就说:“十力,今年你与你媳妇暂时先在咱家住上一宿。外头已经宵禁了,我们这里,到瓦匠营巷口就被封路了,而且你们住在这儿大家也有个照应。”

姚十力很是感激,谢过傅老实。屋里的气氛这时候,才稍稍松了下来。

“我们只到了瓦匠营巷口就被堵回来了,”傅阳跟着给大家解释,“但总是问清楚了,确实是黄家。看那情形,黄家完全被官兵围住了,所有黄家人,连同仆下一起,都被赶了出来。那锁了巷子的士兵只说黄家要细细地查抄。”

一说到这里,屋里众人便多多少少显出些同情的神色。这样的天气里,大晚上地被赶出宅门,尤其是那些女眷,怕是要遭了大罪了。

晚间傅家人张罗素馨与姚十力两个在客房里歇下,然后各自休息。

傅春儿卧在榻上,心里暗自奇怪:黄家说白了不过一介富商巨贾,又不是手握重兵的将领,或是门客如云的权臣。黄家能惹上什么事端,竟在官府尚未开衙的时候,引了这样多的官兵过来,明火执仗地查抄,而且闹得生怕街坊邻里不晓得。这究竟是在闹哪一出?

她一时联想到当日黄宛如匆匆回了娘家,又匆匆地离去,只怕与此次的事情,有莫大的关碍,接着一时又想起传言里秦柱子倒在黄府门前的样子,只觉得脑中千头万绪,不晓得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然而纪家与黄家又是姻亲,不晓得纪家那里,会不会有所牵连。傅春儿一念及此,又开始在榻上像贴烙饼似的翻来覆去,直到窗户纸泛青了,才勉强合眼睡了个囫囵觉。

三百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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