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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怜黛心玉娇溶-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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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哪儿也不去,就是闲着没事,在这大街上溜溜弯儿。”

“那我请老师喝两杯如何?”

“算了吧,改日,改日我约你,如何?”云轻庐虽然爱酒,但不是随意之人。冯紫英跟他原有几面之缘,因自己曾点拨他一点药材上的学识,他便称自己为老师。泛泛之交而已,况且看见他,云轻庐便想起了另一个人,心中压抑了许久的惆怅之情猛烈长冲,若再去喝酒,恐怕自己会说出失控的话来。所以他婉拒了冯紫英。

“哎——恩师!恩师留步。”冯紫英忙上前再次作揖,“既然恩师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咱们又这么久没见了,恩师也该给学生一个孝敬的机会。走走走,前面是我弟兄刚开的酒楼,咱们上那儿去,边吃边聊,学生也就在京城呆几天,还要出远门,这一走还不知何时再回来。老师说什么也不能拒绝学生。”

云轻庐无奈,只好随着冯紫英往前走了几十步,冯紫英却拉着云轻庐进了京城最大的淮扬菜馆——琼花楼。

“你这朋友够强的,这琼花楼可不一般哪,好手笔。”任是云轻庐向来清傲,也不得不对琼花楼的老板赞叹几声,因为这琼花楼的名气的确是大,京师名流,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这儿的。

“我朋友也就是这里面的一个小股东,占了不到一成的股,来,老师这边请。”冯紫英依然豪爽实在的样子,拉着云轻庐上了二层的一个半封闭式雅间。

“这两年你混得不错?”云轻庐淡笑,看冯紫英这一身贡缎衣衫,和手腕上带的碧玺佛珠串还有这满面红光的气色,就知道他此时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在老师面前,学生可不敢逞强,学生也不过是混口饭吃,跟老师这御前侍奉的御医比起来,那可是天上地下。”冯紫英招手,叫来一个丫头,又请云轻庐点菜。

云轻庐摆摆手,摇头笑道:“我这个人你是知道的,随意就好。太讲究的东西,吃着心里不舒服。”

冯紫英便随意点了几道菜,又特意给云轻庐要了一壶琼花胭脂酿。二人便开始东拉西扯的聊起来。其间话题无非是冯紫英赞叹云轻庐扶摇直上,不到两年的时间便成了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而云轻庐也只能笑着赞他少年才俊,不入仕途却能天马行空,自己闯出一片天下。

琼花胭脂酿乃琼花楼秘制的美酒,闻起来香气扑鼻,喝起来如琼浆玉露,实则后劲很足。云轻庐只喝了半壶,便有些飘飘然了。

不知不觉的,二人在回忆往事的时候,冯紫英便不小心提到了一个人。

云轻庐的心便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似的,抽搐的疼痛。酒意也醒了几分。

“可惜了那样一个可人儿。哎!”冯紫英感叹一声,把杯中酒一口闷下。

“生生死死乃自然交替,有生便有死,有死才有生。人生谁能长命不死?既然谁也逃脱不了这个结局,那么在她人生最灿烂的年华便死去,留给世人她最美丽的容颜,倒也不枉来这世上受苦一番。”云轻庐淡笑,说完之后,便一扬脖子,也把杯中酒一干而尽。

“那珍大哥也算是个情种了,丧礼办的那样奢华,也算对得起她了。”

“哼!”云轻庐冷笑,“若不是这个情种,只怕她还不会英年早逝。”

“哎!也不能这么说。”冯紫英摇头。

“是啊,到底他们算是两厢情愿。”云轻庐继续冷笑。

“好了,老师,学生知道你心中苦,来,咱们再干一杯。”

“来,干……”云轻庐有些支撑不住,但依然举起酒杯,再干。

其实醉了也好,这样就可以暂时忘掉那些莫名其妙的痛楚,真实的做一回自己。

朦胧中,云轻庐放佛又回到了从前,那时他只是养生堂里的一个孤儿。和其他的孤儿一样,他是被丢弃到养生堂门口的孩子,从何处来到何处去,一概不知。心中所求唯有一日三餐和一个可以暖暖和和睡一觉的地方。

直到后来养生堂收到一个小女娃儿,才一岁多的样子,刚刚牙牙学语,长得粉团儿似的,十分可爱。云轻庐很喜欢她,帮养生堂的嬷嬷干完活,他总是喜欢跑去逗她,小女娃儿便依依呀呀的叫他:哥哥。

后来小女娃儿长到两岁,便有个五十岁左右的人穿一身考究的长袍来到养生堂,说要领养一个孩子。然后跟养生堂的管事嬷嬷说了几句话,嬷嬷便把小女娃儿抱了出来。

云轻庐好惊慌,好怕小女娃儿从此就离开养生堂,再也见不到她。

可那老人看都不看,只再三追问嬷嬷这女孩儿的来时的情景,又看了看女娃儿来时穿的衣裤,便微笑着抱过女娃儿,伸手逗弄着女娃儿的脸蛋儿,高兴地问:“娃儿,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叫可儿。”云轻庐站在管事嬷嬷的身边,大声回答。

“哦,可儿……嗯,那以后爹爹就叫你可卿吧。”

那老人走了,临走时还抱走了一个几个月大的男孩,让云轻庐感到奇怪的是,那人收养女儿倒是精挑细选,收养男孩儿却看都没看一眼,随便挑了一个就带走了。

后来云轻庐知道收养可儿的是一个官宦人家,那人名叫秦业,是工部的一名小吏。但就在他收养可儿不到一年的时间,这个毫无作为政绩平平的小吏,便摇身一变成了工部营缮司的主事。再后来云轻庐更大了一些,在养身堂主事的帮助下,到一间药铺去做零工,通过街头传闻知道了,工部营缮司主事秦业之女,和宁国府的大少爷定了亲,宁国府的大奶奶十分喜欢自己未来的儿媳妇,便把她接到宁国府教养。

那一年,秦可卿五岁,云轻庐十岁。十岁的云轻庐在药店里打零工,因为他勤奋好学被坐堂的师傅看中,收他为徒教他医术。从此他开始了一条漫长的学医之路。

五年后,宁国府的大奶奶有了喜脉,珍大爷四处寻找名医为大奶奶保胎,云轻庐的师傅有幸被举荐到宁国府,云轻庐便有了机会跟随师傅,隔三差五的进府去给大奶奶请脉。

那半年多的时间里,十五岁的云轻庐每隔几日都会见到十岁的秦可卿。天真烂漫的年纪,总是有很多共同的话题。

云轻庐有时间就会跟她说她小时候的事情,没人的时候,秦可卿依然叫云轻庐:哥哥。一股莫名其妙的情愫在二人之间悄然衍生。却因后来的突变而永隔天涯。

大奶奶先是难产,女婴生下后,便因血崩而逝。珍大爷迁怒于云轻庐的师傅,一气之下把他送到了官府。

云轻庐一夜之间没了师傅。再一次成了孤单单一个人。

再次重逢是八年之后了吧?二十三岁的云轻庐已经在医术上小有成就。四处漂泊靠摇铃行医的经历他饱尝人间辛酸,也积蓄了很多珍贵的医学经验。

再回京城后,慢慢的为自己打开一片新的局面。机缘巧合认识了武将世家出身却热心经商的冯紫英,因为草药的原因被他称作师傅。又是偶然的酒场上,他听说宁国府的少奶奶病重,宁国府的珍大爷遍寻名医。云轻庐的眼前便浮现那个美丽的面容,所有的信念只汇合成一句话:我一定要救她。

于是有了冯紫英的推荐,有了那一次的重逢。

那一次,云轻庐对人生的看法彻底的改变,所有美好的幻想都因为那件丑陋的秘事而烟消云散。

秦可卿死了,不是因为她得了不治之症,而是因为她不能再活下去,她必须死。云轻庐知道她只是个无辜的孩子,但在别人的眼睛里她的血管里流着叛逆的血,那血是罪恶的,是肮脏的。

她说她无怨无悔,她说她爱的那个人是真男人。

云轻庐苦笑,这个所谓的真男人,在她死后也只能用金丝楠木做棺材收敛她,给她一场浩大的葬礼而已。这种事错的永远都是女人,男人永远站在正确的那一边。

女人只能耻辱的死去,而男人依然坦荡的活着。

可儿,你真傻……

云轻庐一遍遍的念叨着那句话,一念就是四年之久。

蝶舞长空  第13章 问究竟黛玉寻底

云轻庐酒醒,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屋子里闪烯着烛光,此时应该是半夜时分。轻叹一声,云轻庐动了动胳膊,还好,只是酒醉而已。

睡过之后便不那么难受了。

从床上翻身下来,找到茶壶白己倒了杯水喝下去,整个人便舒服了很多。云轻庐原有千杯不醉的本事,只是这次跟冯紫英喝酒,是喝到了伤心处,所以才会醉,但此时已经醒来,再无什么大碍,想着自家医馆还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定然会四处寻栽,于是他想还是要回去的。

从怀中拿出怀表看了看时间,云轻庐无奈的笑笑:“原来这一醉竟然已经是子夜时分。怪不得屋里连个人影也没有,恐怕这会子都睡着了吧?”

云轻庐轻轻地打开房门,外边月挂中天,银色的月光洒向大地,院子里的凉亭桌凳,花草等昭然可见。院门口虚掩着,看得出来,这是一家店铺的后院。云轻庐想起自己原是跟冯紫英在紫芝堂的门口相逢,想必这紫芝堂跟冯紫英是有关系的了。自己这会儿应该是在紫芝堂的后院。

出了小院,云轻庐辨别一下方向,顺着狭长的甬路往外走,刚走两步,前面右侧闪出两个人影,急匆匆的样子,一边走还一边说话,因为焦急,并没发现身后的云轻庐。

“我们家三爷要的东西呢?”一个年轻的声音,看背影应该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厮。

“你们三爷要的东西可是不是一般的药,这个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你叫他小心点!银子呢?”这个声音有点苍老,听上去应该在四十多岁。

“你拿你的银子,管那么多做什么?横竖这药又不给你吃。”小厮不屑的说道。

“行,那你跟我走吧,白天我就弄好了,放在柜台里,想着你会在晚饭时来拿,不想却到了这个时候。”

“奶奶的,你以为小爷愿意这个时候来啊,现在王府的护卫十分的森严,连我们后街族人的屋子都看护起来了。”

“这很正常,你们家王爷不在家,家中没有男主人,就那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小王妃,不看的严密一点儿,万一出了事,你们王府一干人等,上千口子人呢,恐怕都保不住脑袋吧?”

“得了吧你,你这狗嘴里怎么就吐不出象牙来?快走!”小厮只管催促老人,而他们身后的云轻庐却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这两个人口中的三爷是谁云轻庐不知道,但他们说的王府,云轻庐已经猜到了十有八九是北静王府。是不是水家的族人要暗害北静王妃呢?可听上去他们准备的药虽然险恶,却不会取人的性命。这个三爷到底是谁?他要的药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云轻庐悄悄地站在二人的身后,待他们进了紫芝堂的前厅后,便偷偷地躲到暗影里。

那两个人也十分小心,进门后又回头仔细的看了几遍,生怕身后有人跟着似的。

云轻庐不敢大意,等他们关好门,便从小门悄悄地溜到外边的大街上,估计小门是给那个小厮留的,等他走后定会关上,却让云轻庐撞了个巧。

出了紫芝堂云轻庐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安静的等着那个小厮从里面出来,此时他唯一想知道的是,这个小厮到底是不是水溶族人的奴仆。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那小厮终于出来了。他从小门里出来,走到大街上,四处张望了一下,大街上空旷无比,只有清风吹拂,月色朗朗,没有一个人影。于是他放心的离开。

果然是北静王府的方向。云轻庐心中一紧,悄悄地跟上去。

——*——*——*——

原是说好了,三日一次去北静王府请脉,但云轻庐这次等不了三日之后了。这件事情太紧急,所以他从宫里出来,来不及回医馆便去了北静王府。

黛玉不在静雅堂,这几日绾苏楼的事情到了关键时期,林彤等人每日都会来北静王府议事,今日就是在商议如何盘下绾苏楼两边的商铺,让原本的绾苏楼面积扩大三倍的事情。

原本不是什么大事,但绾苏楼两边的商铺如今生意红火,店主没有出让的意思,这就有些为难。好买好卖容易,但人家不卖你又怎么买?

“去把这家人查一查,查的越仔细越好,大到他们家的出身,祖业,和目前的靠山,小到他们家养的猫儿狗儿,和他们家太太小姐们喜欢什么花,都要查仔细。”

黛玉在听完几个管事说出的不可行建议之后,长出一口气,“不要着急,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住气。”

“是,奴才这就去查。”林一平手上管着一家当铺,接触的人杂,消息灵通,这件事情他来做比较合适。

“嗯,务必找出他们的弱点,弄清楚他们现在最需要什么。”黛玉微笑,然后细细的品茶。

“主子,还有一事,虽然不急,但也要提前安排,且这件事,奴才们插不上手,还要主子才能办到。”林彤欠身说道。

“何事?”

“咱们新开业,自然要用新的匾额。这题写匾额之人,一定要富贵双全之人,并且,也可以借此机会彰显一下旧日的绾苏楼和新开的绾苏楼大不相同。”

“嗯,这倒是个事儿。”黛玉点头,若说找富贵之人题匾,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凭北静王府的名头,朝中的宰相翰林的,都上赶着巴结呢。可是黛玉向来讨厌跟那些诰命夫人们打交道,所以这件不算什么大事的事情,到还真有点让她为难。

“主子,其实此事也不难办,奴才窃以为,北静王在朝野上下,以一手漂亮的书法著称,若是咱们的匾额能得北静王的题词,定能博得众商家的艳羡。”林青微笑道。

“哦,是吗?”黛玉微笑,想不到北静王那手漂亮的字还真是有名气的很,“如果想要他的宇,到好办了许多。”

话虽如此,但不知水溶归期何日,这倒是让黛玉的心中思念加倍的增长起来。

一时商议完毕,林彤等人告辞出府,各自去忙各自的,时间紧迫他们恨不得一天当两天用。

黛玉正要回水云居,却听水安家的进来回道:“云大人来了,说有要事要见王妃。”黛玉听后,心中疑惑,昨儿刚说了三日诊脉一次,怎么今儿又来了?

“好,我换了衣服就来。”黛玉起身,早起天凉,多穿了一层衣服,这会儿将近中午,天气热起来,身上有些不舒服,原想去洗澡的,此时只好先见见他了。

云轻庐脸色不好,和往日相比有些苍白,有些憔悴。一身御医官袍尚未换下,看起来行色匆匆,却不是无聊之举。黛玉忽然觉得,自从自己进了北静王府,云轻庐倒是帮了自己不少的忙。

“下官参见王妃。”云轻庐见黛玉一身单薄春衫随微风轻轻飘动,行动处竟有飘飘欲仙的感觉,便暗中赞叹水溶好命,竟是比皇上还幸运。

“云大人请起,看座!”黛玉微笑着走上正位的罗汉床,慢慢坐下,方开口问道:“不知云大人急匆匆的赶来,所为何事?”

云轻庐看看左右,除了晴雯秋茉和莲籽三个贴身丫头外,还有两个婆子和四个小丫头在门口伺候,于是欲言又止。

“青儿。”黛玉看了一眼晴雯,晴雯会意,便带着婆子和小丫头出去,只留下莲籽和秋茉二人在边上伺候。

“王妃,水氏族人中,住在王府后街上,有个排行老三的人,按辈分排应该是王爷的侄子,名叫水崎的人,您可知道?”

“水崎?排行老三?”黛玉没什么印象,只是轻轻摇头。府外族中的事情,原来就不是王府管辖,水溶虽然是王爷,但不是水家的族长,所以黛玉也没什么心思去认识那些族中之人,况且还是男人们。

“王妃,此人经常在府中走动,大家都叫他三爷。”秋茉对水崎算是认识,虽然不熟,但也略知一二,  “听说,水家的家庙里和尚道士的供奉都是有他总管着,还有那位三奶奶也经常进来给太妃请安。王妃原也见过的。”

“哦,我记得了。”黛玉点点头,这个三奶奶能说会道,很讨太妃的欢心。

“既然这样,那王妃近日要多加小心。”云轻庐简单的说了一下昨晚的事情,最后担忧的说道:“那紫芝堂的人说的很清楚,那种药少了不至于要人的性命,可多了就不一定了。如今王爷不在家,王妃凡事都要小心。万万不可大意了。”

“嗯,据云大人听到的那些话,他们要对付的人肯定是我。”黛玉淡淡一笑,看来自己还真是不招人喜欢,才进门没几天,便引得族人都要对自己下手了。

“所以王妃今日的饮食茶水,包括头油脂粉等,所有吃的用的,一律不能用外边人送进来的。小心使得万年船,王妃若有不测,云轻庐也无颜见王爷了。”云轻庐起身离座,对着黛玉深深一躬。

“云大人说哪里话,我黛玉如今还没活够呢,暂时不想死,自然要处处小心,绝不会连累大人。”黛玉轻声一笑,把层子里紧张的气氛缓解开来。

“王妃能这样想,是我等众人之福。”云轻庐也跟着微笑,又对边上的秋茉和莲籽说道:“府中之事,二位姑娘比云轻庐知道的多,这些日子二位姑娘无比小心伺候王妃才是。”

秋茉虽然有心事,但也深知此事非同小可,王妃可不能有事,王妃有事,恐怕王爷和云轻庐都不好活。所以此事她绝不会掉以轻心。

打一场有充分准备的仗,向来没什么难的。

晚间,黛玉又和平日一样,坐在水云居的书案前,手执紫毫,在素色绵帛纸上,书写自己对水溶的思念。

温取春光里,玫瑰香依旧。一缕情丝万千愁,却道诗韵瘦。

紫鹃留在静雅堂养伤,黛玉身边便留了晴雯和秋茉二人伺候。晴雯不识字,秋茉是识字的,她跟着水溶四五年的时间,学了不少字在肚子里头。虽然诗文上不是很通,但黛玉的句子浅显易懂,原就是自己写来消遣的。

水溶走后隔天便有书信来,而黛玉却没有一封书信给水溶捎去。

不是她不想,只是每次提笔写自己近日的状况和思念,写完之后总觉得这样的书信给他,徒增他的牵挂,且又于事无补,所以黛玉索性每次写完之后,便都收起来,只叫送信之人口传几句话而已。

所以水溶便养成了习惯,每次往京城送书信,都要给云轻庐一封,而云轻庐也真的很懂事,他会把北静王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写给水溶,所以水溶对家中之事,除了拿不准黛玉的心思之外,还可以说是了如指掌的。

“王妃,夜深了,该睡下了。”秋茉守在黛玉身边,原是帮她研墨的,这会儿看着她写着写着,又叹息起来,便用别的话岔开。服侍黛玉这些日子,她也学聪明了:黛玉伤感的时候是不能劝的,越劝她的眼泪掉得越凶,还是紫鹃的办法好,拿别的话岔开,把她从悲伤中拉出来,也就好了。

“嗯,这一天算是安全的了?”黛玉收了思绪,想想这一天除了忙碌之外,依然没见到水崎任何动静,却还有几分失望。

这种守株待免的感觉不怎么好,看来得想办法引蛇出洞才行。

“瞧王妃说的这话,奴婢真真无话可说了。”秋茉无奈的笑,心想,难道您不想怎么安全的过吗?还是真期待着有人给您下毒?事情放在那里,总不去解决,也不是个事。黛玉看看窗外,皎洁的月光下,透过碧色窗纱,云水居院子里的花草山石隐约可见。黛玉沉思了一会儿,问边上的秋茉:“平日里这三奶奶除了根太妃走的亲近之外,还跟谁来往频繁?”

“奴婢听说,水家从太爷那一辈起,弟兄三人。到我们王爷这一辈上,下边的叔侄弟兄已经超过了五十人。这些人有的在朝中为官,做不了官的便去经商,再有那些没本事的,便靠在王府或者其他做官的同族人家里管管事,讨些差事过活,基本没有人回老家种地读书。这三爷是靠在咱们王府过活的,三奶奶自然紧着巴结咱们太妃,除了太妃嘛,她跟老姨奶奶的关系也不错。”

“老姨奶奶?”黛玉皱起了眉头,怎么还有老姨奶奶?是老王爷的妾室吗?自己进门这么久了,怎么就没人提起过呢?

“是,就是老王爷的姨娘,如今已经不在王府居住了,王爷的庶出兄弟泫二爷在城东置了宅子,老姨奶奶早就搬出去跟二爷去住了。平时没事,太妃很少叫她进来,也就是连年过节,有什么大事的时候,他们母子才过来。王爷跟王妃成婚那日她们自然是来了的,只是王妃那时没见着罢了。”秋茉见黛玉惊奇,只好细细的跟她解释。

“哦,”黛玉暗笑,这太妃也真是霸道了些,自己过门快三个月了,还就没见过这位老姨奶奶的面,老姨奶奶不见倒也罢了,难道这二爷的妻房,自己这个庶出的弟妹也不用见?好歹人家也是水家的媳妇呢。

“王妃,睡吧?”秋茉见黛玉有沉思不语,便开口再劝。

“嗯,就睡吧。”黛玉把于中紫毫放下,起身离了书案,进卧室去换衣服躺下。

第二日早饭后,黛玉和往常一样,去议事厅听管事们回话。左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黛玉略听了听,便对水安说:“罢了,以后这样的事情不用回我,你裁夺着定就好了。前儿我叫你找到账房先生你找到了没有?”

“找到了一个,此人原是给人家做师爷的,困嫌弃他的东翁给的月例银子少,所以辞了出来。”

“做过师爷?”黛玉微微点头,做过师爷就是从官场上混过,这样的人比较油滑,难控制,但如果用好了,以后官场上的事情便可以交给他去打理,倒也算是个不错的人选。于是应道:“回头你约他同林彤见见面。”

“是。”水安答应着,“请问王妃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你们忙你们的去,水安嫂子留下陪我说几句话。”黛玉摆摆手,让众人散了,自己却依然坐在那里不动。

留下水安家的不为别的,是黛玉想了解一下这二爷水泫的事情。

水安在府上做总管十几年,水安家的做总管嬷嬷也十几年,对府上的事情说不上了如指掌,但也必然是十有八九。除非十分机密的事情谁家的主子有意瞒着下人,否则这府上大大小小的事情,应该都在这两口子心中装着。

原来水泫的生母周太姨娘原是老王爷从小服侍的丫头,是在太妃下嫁之前便过了明路的。还有一个丫头叫做小楚的没过明路,但也已经收了房。太妃虽然是皇室公主出身,为人霸道些,但明面上的事情也还说得过去,对这个周太姨娘还有小楚也没有太过为难。

谁知后来小楚丫头不知何事跟周太姨娘闹翻了,二人闹到太妃那里,太妃便做主,把小楚丫头打发到庄子去了,说是让她好好反省反省再说。因为二人到底还有个大小之分,小楚丫头跟周太姨娘顶嘴,那就首先是个错。太妃这样处置原是为了平复周太姨娘心中的气恼。谁知那小楚丫头一走便没了音信,后来太妃叫人去庄子上找过,说是人走丢了。目此这小楚也就没了下文。

后来太妃有了水溶,那份争强好胜的心思便多了些。原本周太姨娘也不是省油的灯,妻妾二人斗了一阵子,后来周太姨娘也怀孕生子,太妃没有办法,只好忍下这口气。不过到底还是为水泫的事情跟老王爷吵过嘴。

因为她是皇室公主,老王爷也拿她没有办法,很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后来太子谋反,老王爷帮着先皇运筹帷幄,后因一时大意,被太子党的杀手重伤,医治无效去世以后,太妃便拿出一万两银子出来给了周太姨娘,说是给二爷水泫的安家费,让她带着水泫另辟门户过活,没有大事,不许回王府。

黛玉听完水安家的话,忍不住冷笑,原来太妃对待妾室竟也是如此狠手。

“那二爷如今依靠什么过活呢?”黛玉纳闷,一万两银子说多不多,但如果置办府邸家当,却不怎么够,好歹水泫也是老王爷的儿子,太寒酸的门户总说不过去。

“要不说周太姨娘这个人很有心机呢。”水安家的也淡淡的笑了,这些老故事好久没叨登出来了,今儿王妃问起来,倒是让水安家的说上了瘾,“用太姨娘拿了那一万两银子并没急着买房子,而是跟人合伙做起了生意。她也不做别的生意,只把钱故到钱庄里入股,坐等分红。自己带着二爷租别家的房子住着,平日里自己做些女红针线去卖,又逼着二爷读书识字。后来二爷满了十四岁.她便拿出自己积攒的钱来买了一处不大不小的四合院,又让二爷去跟着钱庄的掌柜的去做事,学习生意场上的事情。直到去年二爷十八岁,她才给二爷娶了媳妇,听说就是这钱庄掌柜的女儿。咱们这个周太姨娘啊,是做定了行商的主意了。”

黛玉默默点头,想水溶十几岁便世袭了王爷爵位,而太妃又是皇室公主出身,这周太姨娘想要儿子在官场上混,那还真是不容易。索性才借着自己是北静王的后人,跟钱庄联手,很快便过上了好日子。

——看来这位太姨娘还真是不简单。也怪不得太妃叫她没事别回王府,就凭她的心机,若是常回王府,那王府还不闹翻了天?

“行了,这些事儿没人说,我还真不知道。”黛玉笑笑,又浅尝了一口茶,对水安家的说:“你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水安家的答应一声转身下去,黛玉便把茶盏放下,轻叹一声:“今儿真是累人!”

“王妃,咱们回房吧,云太医今儿一早遣了一个懂得什么穴道按摩的丫头来,说是每日让她给王妃松一松筋骨,王妃的身子好的更快些。”这日莲籽服侍在黛玉身边,秋茉被黛玉留在房里照看紫鹃和小丫头们。

“哦?有这事?”黛玉轻笑,她原来没事的时候也看过一两本医术,古时针灸之法便是通过学到来治病,不想云轻庐也知道这个,竟然还是按摩的。

“可不是,说的很神。王妃今儿乏了,正好试试。若是不成,咱们把人给他送回去就是了。”

“嗯,说的是。”黛玉便扶着莲籽的手起身,回静雅堂去。

蝶舞长空 第14章 夺祖业同根相煎

云轻庐送来的丫头并不小了,高挑儿身材,容长脸,看上去很娴静的样子。穿一身淡青色的细布衣衫,腰里系着藏青色的暗纹汗巾子,干干净净的,有一种洗尽铅华的清丽。

“你叫什么名字?”黛玉满意的点头,想不到云轻庐的手下有这样的好姑娘。

“奴婢叫四丫。”

“四丫?”黛玉不解,这算什么名字呢?莫不是像宝玉房里的蕙香一样,排行老四,宝玉就叫他四儿?

“奴婢在云大人的医馆做事,前面有三个姐姐比奴婢年长,所以大家都叫奴婢四丫。奴婢从小在养生堂长大,没有名字。云大人说,以后奴婢跟了王妃,名字自然是王妃赐。”

“哦。”黛玉点头,原来这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原来是这样,你原是跟云太医的人,又略懂一点医术,不如就叫素心吧。”

“奴婢谢王妃赐名。”丫头福身行礼。

黛玉叫秋茉多照顾她,让她先下去歇息,午饭后再来伺候。

素心答应着下去,秋茉带她换了衣裳,她便随着秋茉去小厨房看黛玉的午饭。

这丫头不爱说话,但事事细心,堪比紫鹃。黛玉得她在身边真是省事不少。

午睡后,黛玉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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