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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下一座城关了所有灯-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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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个新来的周抱玉,虽然只在云氏工作了一个多月,但都知道她设计稿画得最好,策划案每次都有新点子提出。可目前来看,连常年流连于万花丛中的公子哥顾恒止,也对她关爱有加,这样将她温柔抱起的动作让大家觉得,就像是跟自己很相熟的人相处一般。

    更重要的是,这个小女子,傅老板也熟识。并且刚刚就很挑衅的看了顾公子一眼,说:“你似乎很闲?”

    难道说……

    同事们相视了一眼,头顶上方好似皆出现了一个小方框。方框里出现两个不同猜测:大boss与顾公子情深似海,见顾公子与女设计师暧昧便醋意大发?还是大boss心仪女设计,见顾公子与之如此亲昵便醋意大发?

    “我看你办公室的沙发倒是不错,刚从宜家搬来的?”顾恒止说着,感情很好的用手拢住睡梦中抱玉的肩膀:“能借人家这个小劳模睡一下吗?”

    傅云起沉黑的眼睛盯着他那只放在抱玉肩膀上的手。

    大家屏气凝神,那冰一样锐利的眼睛,好像要将顾恒止的手刺出一个洞来。

    啊!那个小女子跟这两个高层领导的关系肯定非常不一般。

    傅云起蹙眉:“毕竟是我公司的人,就不劳您费心了。”说着,就企图将抱玉的熟睡的身子夺过来,没想到对方往后一躲,根本没有交给他的意思。

    谁都能看出,刚才傅老板的语气,明显有让顾恒止走人的态度了。

    “我也懒得管。”顾恒止嘴角笑意明显,“不过看样子,这小劳模是真的累了,你看那些黑眼圈。都快要掉到颧骨上了。”

    就在大家都万分期待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你争我斗的场面时,只见傅云起很淡然的说:“多谢提醒。只是,现在是工作时间,顾总是不是也该公私分明一些,乖乖回嘉恒的办公室把没做完的材料做好?”

    说完,他便用一根手指,轻挑了挑顾恒止揽在抱玉肩膀上的手指说:“手没洗干净,把人家的衣服弄脏了。顾总,这是我的公司,注意一下自身形象。”

    轻描淡写的说完,他毫不客气地将抱玉单薄的身体接过来,她太瘦了,抱在手上像是根本没有重量。接着转身往自己办公室走去,用脚一勾,帅气得带上门。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很同情的看着顾少爷反复研究自己那双手的样子。

    他在想自己的手真的不干净吗?难道今天新买的洗手液有问题?于是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云氏。

    大家心里有了答案,果然,两大领导pk,还是傅老板更胜一筹,只开口说了几句话,就让嘉恒的顾总走出云氏,对着自己的手研究了很久。

    傅云起将抱玉放在沙发上,轻轻用手抬着她的头部,在下面垫了一个靠枕,这才放心将她的脑袋搁过来。门外的人对刚才发生的事讨论得热火朝天,傅云起有些无语,打开门走出来看时,发现大家表情都似笑非笑,不免再次气结:“都很闲是吗?很闲你们也去午睡啊!”

    大家赶紧作鸟兽散,各忙各的事。

    一瞬间,周围安静地像是掉根针都能听得见。他不禁苦笑,从旁取出酒杯夹了些冰块进去,这才想起威士忌还放在办公室里。

    在门前犹豫许久,他还是走了进去。

    推开房门,看见抱玉已经换了睡姿,没有刚才的平展,而是蜷缩着睡在沙发上。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没有说谎,是真的困了,睡着了,只是睡梦中还握紧拳头,像一只随时都会跃起来咬你一口的小兽。

    暖风吹动帘子,阳光零碎,她的长睫毛在脸上落下一道斑驳的暗影。

    傅云起取出一条毯子,轻轻盖在她的身上。

    醒来时,暮色深沉,已接近黄昏,抱玉抬头打量四周,半天才发觉这是傅云起的办公室。她迅速起身,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又重新扎好头发,镇定走出门,刚一拉开,恰好撞见打算开门进来的傅云起。

    气氛有些尴尬,傅云起先开口:“晚上不是有约吗,你先下班吧。”

    “嗯,好的老板。”她也客气。

    傅云起看了看表,又看向她,“你不会是因为圣岛那个case的事儿在跟我生气吧?”

    “您多虑了,我和您之间这种纯利益的关系,没必要为任何事生气。”她说完,转身离开。

    是啊,纯粹的利益关系,实在没什么好值得回味的,她竟然会真的生气了。答应来云氏之前已经说得一清二楚了,所有的条件一一列清楚,如何加薪,如何晋升,她都已经和他商量好了,现在来生气,是生的哪门子的气呢?

    更何况,他之前在大厅说的清晰明了,那句“你太自作多情了”,轻而易举就将她打下深渊。

    感情这种事,谁先认真谁就输了,显然,她输的一败涂地,但好在她现在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她已经被骗了一次,骗了两次,绝对不能再因为他表现出的一丁点儿暧昧和体贴,而轻信他第三次。

    他是傅云起,他没有真心,他是空心的。

    那她就该和他一样,也是空心的,这才像话。

    正想得出神,lily从她身后钻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嘿,想什么呢?”

    抱玉吓了一跳,笑着打招呼,“没什么,你还没下班?”

    “早呢,等下把大老板的桌子收拾好了才行,你跟大老板吵架啦?”她挤眉弄眼。

    抱玉笑道,“没有的事。”

    “你也别怪他,大老板最近也不好过,天天喝威士忌借此消愁。”

    抱玉听得一头雾水,lily笑嘻嘻地冲她勾勾手指,示意她凑过来。她无奈,只得把脑袋凑过去,听见她在耳边低声说,“大老板的ex貌似快要回国了,要是回来了肯定还是嘉恒的主设计,下午顾总又拿了合同过来续约,以后合作的日子那么长,只怕是有的闹呢!”

    抱玉仔细听着,脑袋里有根筋紧紧绷成了一根弦,她的脊骨一阵阵发凉,如果她是一只小动物,那么现在,lily一定能看见她竖起来的小尾巴。

    “你是说,顾嘉妮?”

    “这可是内部消息。”lily看了眼傅云起办公室的走廊,“我得去收拾桌子了,哎,玉姐,这些话,你可千万别跟外人说啊。”

    她吐吐舌头,朝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走去。

    抱玉愣得出神,像个刚苏醒的小恶魔,展开她黑色的羽翼,迅速地伸展到前面,狠狠地包裹住自己,保护好自己。

    许尽欢早已按捺不住性子,夺命连环call打了好几次都没人接,抱玉这才摸出手机,静音模式下好几个未接,她接起,许尽欢那头的嗓音简直连隔了一条街的嘉恒都能听见了。

    “姐姐你还活着啊,我以为这个时候你坟头上的草都一尺多高了呢!”

    等到抱玉赶回家,许尽欢已经为她准备好了假发头套和一只土得掉渣的大眼镜框,甚至还打算在她的脸上贴一个假痦子,被抱玉挥手拒绝:“请不要这样!许尽欢,我已经被你折腾的够丑了,你要是敢往我脸上贴这种痦子,我的中指会对着你勃起我跟你讲!”

    许尽欢即刻将她按到座椅上,对着镜子里的抱玉晓之以情:“你想一下,你单身,我也单身,我们何不姐妹同心其利断金呢?所谓男人如衣服,姐妹同手足,今晚跟我过去相亲,肥水不流外人田,即便我失败了,也还有你捡漏,这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忘了吗,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是一片死海吧?”

    “总之,你必须要帮我,以这种形象来衬托出我的个人魅力,不然我一个人孤军奋战,会很难看的!”

    “那有什么?”抱玉适时开启毒舌打击模式,又是那种贱兮兮的表情,“你连镜子都敢照,我觉得这个世上没什么能难得倒你。”

    许尽欢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这种挖个坑自己跳的本事也只有她能干得出来。

    为了表示诚挚的敬意,她眯起眼对抱玉说:“你知道吗,现在的你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紫黑色的气场,不得不说,遇见真爱的几率,几乎等于见到鬼了。”

    抱玉没吭声,只是一味躲闪着她喷在自己脸颊上的口水。

    “你说,我们怎么能允许自己,被那些小妖精小婊子,淹没在历史的洪流当中呢?我们要对她们说,不!”

    抱玉听得耳朵一阵轰鸣,她看着眼前在风中凌乱的许尽欢,轻咳了一声,“说实在的,你现在真的一点都不像是从裴斯宇的阴影中走出来,你是不是已经深陷泥潭,需要这么些外界因素来刺激多巴胺的分泌,好让自己迅速走出失恋阴霾?”

    许尽欢没有搭理她,但事实上抱玉说的一点没错,她是没走出来,发神经也是她缓解内心的一种方式。所以她奋力将那条两年前买的香奈儿裙套在身上,说:“来吧,今晚的相亲宴,我相,你看。”

    她迅速整理好衣冠,穿上高跟鞋,招手示意还坐在沙发上无精打采的抱玉:“哎呀你快一点,慢吞吞的,受不了你了,迟到了!”

    抱玉不情不愿的顶着那头爆炸型的头套,看上去像一个鸟巢,下面是一副巨大的豹纹眼镜框,特别有杀马特洗剪吹的效果。刚站起身,就被尽欢一把拽出门去。

    等到了餐厅门口,许尽欢却如临大敌,赶忙退后,一下踩到身后抱玉的脚趾,她尖叫一声。

    “你干嘛,都到了还不进去,愣在这里等死吗?”她说。

    “我的口香糖。”她往包里翻找,未果,深吸一口气,像一头驴拉了百斤货物喘不上气一般,在原地碎碎念:“完了完了,我忘记了嚼口香糖,中午吃的韭菜鸡蛋和蒜蓉炒青菜,万一,万一他对我动手动脚的……”

    “他应该只会对你动手吧……”斤丽协圾。

    “那万一,万一他想强吻我怎么办?这可不行,这可不行啊!”她急得在那里打转。

    抱玉双手抱胸,眼前的视野已经被那副巨大的镜框圈的像一幅照片,无论看什么,周围都有黑色的框框若隐若现,很是难受。

    她四下打量着周围的街道,企图从附近找一家便利商店,买一盒口香糖回来。却被路边停着的一辆宾利车锁住目光。

    那是……傅云起的车?

    继续抬头,果然看见车主,一身西装站在外面,整个身体后倾,倚靠在驾驶门边。

    最初,他只是低着头看着脚尖,直到隐约感觉侧边似乎有一股视线在看自己,于是抬头,看见一身圣诞树打扮的周抱玉,正在街道对面,默默地注视着自己。

    她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刚抬起脚,车身后面,出现一抹靓丽的身影,抱玉记得,那人是顾嘉妮的学生,上次伯希顿“洛丽塔”大秀的主秀模特。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那模特先开口,“你那么忙,我却还让你亲自过来接,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上车吧。”他口气淡淡。

    那是他的新欢,还是他公司的客户或者合作伙伴?

    “哎?大老板?”许尽欢从后面的便利商店出来,嘴里嚼着口香糖。

    “你们这是……”傅云起蹙眉,有点百思不得其解。

    “相亲啊!”她不假思索,甚至没有考虑这话说出来造成的效应,“现在想找个男人谈一场恋爱多难啊,更何况我们也都老大不小的了,所以我拉着抱玉出来相亲啦。”

    傅云起的视线从注视着许尽欢说话的动作上缓缓转过,最后如同轻柔的不沾地的絮一般,看向旁边傻掉一样站着的抱玉。

    就像是有钩子挂在心里的某个地方那样,和她对视的片刻,意识转到大脑,满身神经跟着牵起来,人就在某个暗无声息的地方被提了起来。

    抱玉下意识低了头,虽然也知道他那样的人那样的身份,身边没有女伴是不可能的一件事。

    可还是觉得心底似是有一个钩子,在慢慢的将她拽起。

    那模特见状也走上前来,看了眼尽欢,“是你啊,我见过你,上次洛丽塔的大秀,你是裴少的女伴,怎么现在倒出来相亲了?裴少把你甩了?”

    许尽欢如鲠在喉,瞬间关了话匣子,不再开口。

    模特又看了眼抱玉,发出由衷的赞美,“你这身打扮出来相亲还挺不错的,一脑袋的方便面卷儿,还带着豹纹的猫耳朵眼镜,我就从来……”

    话未说完,却被身后的傅云起一把推开,她踉跄跌在车头前面的那一刻,看见傅云起煞有介事地站到抱玉的面前,一脸的彻骨寒冷,眉头紧锁,“你要去相亲?”

    抱玉还没回答,尽欢却插嘴了,口气像是要在那模特面前炫耀一番,她说:“对啊,一屋子的男人等着我们呢!”

    抱玉惊诧于许尽欢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敢抬头看傅云起的眼睛。

    他看看她,又看看她,疾言厉色挤出一句,“你就这么等不及把自己……”

    后面的话他也觉得难以启齿,干脆噤了声,咽回肚子里,转头对着惊魂未定的小模特说:“上车!”

第十一章 有生之年 狭路相爱(8)

    那晚的相亲宴,周抱玉到底还是没有去。

    她穿着许尽欢为她搭配的那一身枚红色的连衣裙,美其名曰“粉红诱惑”,走在街上极为扎眼。

    果然这么多年过来,她依旧是受到质疑最多的那个姑娘。不管她如何改变自己的出身和背景,如何努力去爬上高位,都还是会有人不愿意相信她,还是会有人揪出她的身世,说她是诈欺犯的女儿,说她在花都坐台生活糜烂,说她靠卖胸上位驳可怜,就连傅先生,最初说着“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女孩”,说着“没关系,我不信”,也变成了“真可惜”,变成了那句“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你这样的女孩”。以及刚刚那句还带着灼烫温度的“你就这么等不及”。

    她是等不及。

    她急功近利,不甘示弱,伤痕累累。别人都说她这样的人下场最惨。她却不以为然,笑那些女孩买个包都要分期付款,才是真正的惨。

    她走着走着,突然笑出了声。

    不该生气的,也不要恼羞成怒,深呼吸,再吸一口,这样就没事儿了,这样就有力气了。现在这一步走的不是挺好的吗,连傅云起都专门为她开了小课堂,请了巴黎最好的老师,这就是成绩了,也是进步,只要她还能坚持住别人的冷言冷语,还能站在这片土地上,她就没有输。

    是的。只要还站在这里,还能呼吸一口空气。那么无论自己面对的是魑魅魍魉还是妖魔鬼怪,都没有关系。

    这样也好,再次提醒了她,人生就像一条河,谁不是摸着石头过去呢?

    她愿意低头,愿意认输,那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每一次低头,都是对自己的肯定。

    其实活这么大,她从来都没有因为苦而放弃,只会因为扛而成长。即便在某一刻她过得轻松了一些,也并不是因为生活越来越容易,而是她越来越坚强。

    周怀景曾对她说过,他说抱玉,你还年轻。年轻就可以失败,你要知道,人生最大的冒险,就是不冒险。

    面对傅云起,也只有用尽心机才能生存,而不是一个可怜的眼神,或者哀伤的眼泪。

    目前这一战,是她输了,她输就输在自作多情,以为傅先生留她在公寓过夜就是喜欢,以为给她开小课堂也是喜欢,以为那句突如其来的“对不起”更是喜欢。

    但她错了,那都不是,只是一个路人对街边流浪猫的一点点施舍和同情。

    只要那位路人心情不好,就可以随意对那只猫发脾气,没有为什么,人就是这样,以为给了某个人施舍和关怀,就可以对那个人发飙生气,他们认为这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抱玉突然想起大学时代看过的一出话剧,是她最喜欢的导演孟京辉的,名字叫做《恋爱的犀牛》,热烈张扬的女主角明明,在男生马路提出要把自己所有的钱给她时,她却出人意料的说“我不要你的钱”。

    抱玉当时以为,她不过是装矜持,谁会不喜欢钱呢?

    但舞台上的明明说,“我就是不要你的钱,你能强迫我吗?我愿意当婊子挣钱跟你也没关系,我就是受不了你那副圣人似的面孔。我不爱你,我不想听见你每天在我耳旁倾诉你的爱情,我不想因为要了你的钱而让你拥有这个权力,听懂了吗?”

    她也是一样,和明明一样,她不想听见傅先生说那句“你就这么等不及”,带着一闪而过的鄙夷与嫌弃,她不想因为接受了他的施舍,而让他拥有这个权利。

    这恰恰证明了抱玉是不贪心的。

    即使全世界都认为她贪财图名急功近利疲于奔命,至少,她不想要那些欲盖弥彰的好名声和从天而降的理解与同情。

    对她来讲,同情是一种侮辱。

    是什么样就什么样,没有遮掩和不承认,她知道自己坏,但她坏的坦诚。

    她目标明确歇斯底里,比任何女孩子,都能豁得出去。

    她边走边谋算着自己下一步该如何收拾残局,像个巫女一般。这样想着,不知不觉错过过马路的最佳时机,等她回过神时,离绿灯结束只剩了三秒。

    没有丝毫犹豫,她抬脚迈上斑马线。

    果不其然,还未走出几步,红灯便亮了。

    正是天将黑未黑的时刻,提早亮起来的车灯显得格外刺眼,她的眼睛被晃得生疼,再看不清周围,只听一声刹车响,恍惚中,已经被人拉开。

    “哦哟要死哦小姐,帮帮忙哦!”车内的司机探出头来操着浓重的上海口音大声问责,而后一轰油门绝尘而去。

    睁开双眼,抱玉已经到了对面的街道,左手被人紧拽,抬头,瞧见顾恒止的脸,巨细靡遗。

    眉目如画,却染了浓重的狡黠与心机。

    若没有这些,他顾公子也算得上翩翩少年郎,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才是彼此的真爱?”他笑着问。

    抱玉抽了抽被他紧拽住的手,冷语:“松开。”

    “其实你这个样子也挺可爱的,多了些娇气妩媚,少了平时那么多的刻薄狠戾。”他乖乖松手,摸了摸她的假发头套。

    抱玉躲开,冷笑:“我不是刻薄,只不过温厚的那一面不想给你看而已。”

    顾恒止不依不饶:“阿cat,我是真的爱你,上次是我不对,把话说重了,不该拿你做我女朋友的事和嘉恒主设计师的职位交换,你不是商品我知道。如果,如果你还是为洛杉矶那晚发生的事情而生我的气,我道歉,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要对她说对不起,傅先生这么说,顾公子也这么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三个字很轻,却砸得她喘不过气。

    他们凭什么就认为,只要说了对不起,她就可以妥协。

    没有人能够明白,这轻轻巧巧的三个字,将她打入怎样暗无天日的深渊。

    这世上,不是每一句对不起,都可以换来一句没关系。

    “你别对着我道歉了,我还有事,没工夫听,要真是那么后悔,前面过两个路口左拐,有个教堂,你可以去那儿。”

    说完,抱玉把顾恒止晾在一边,站在街边伸手拦车,打算回公司加班,将圣岛那个case的所有细节看一遍,正如傅云起说的,拿不到就抢回来,别在这儿哼哼唧唧求别人。

    正是夜里下班的高峰期,马路上被堵得水泄不通,顾恒止在抱玉旁边站了一会儿,看她打不到车,说:“你去哪儿,我送你吧。”

    她没理他,继续向前走着拦车,像是要甩掉这个和自己有一些感情纠葛的人,不想被别人看出他们之间还有个“过去”。

    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躲,像是躲债一样,他也没有向她要债,她不知道自己这是要躲给谁看。

    顾恒止和傅先生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人,都坏,心黑透了,老谋深算的。可不同的是,傅先生坏,对她也坏;顾公子坏,却肯对她好。

    “你最近是不是在忙圣托里尼那家大酒店的事?其实,我爸和他们老板关系不错,晚上要一起从参加一个商会,要不要一起来?”他说。

    抱玉突然停住步子,身形顿在那里不再上前走。顾恒止这人的确哪里都不好,可他就是那样清楚地知道抱玉想要的是什么,圣岛的单子,她必须要拿到手,势在必得,没有转圜的余地。

    她得承认,对顾公子,她是还残存了一些喜欢与想念,但这些在巨大的创伤和背叛面前,变得不值一提。他是她在花都出台的第一位客人,她奉献出了自己的全部,那样一腔孤勇地跟他去了洛杉矶,天不怕地不怕的骄傲劲儿也只有他看见了。若说这些感情在那晚他母亲拿钞票甩了她一脸之后全部崩溃瓦解,那是不可能的,他们正式交往不过一个星期,但之前的相处又不是假的,也不是虚幻的,他一次又一次来花都无非就是一睹她的笑颜,别无他求。她不是没感动过。

    说来也是缘分弄人,当初顾恒止对周抱玉一见钟情,出于成熟男人骨子里的那种自信,他丝毫不加掩饰。那时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塞了半车的玫瑰花表白,在花都其他姑娘艳羡的目光里,抱玉优雅地接受,即便一直以来她心动的人不是他,可她也是女人,是最普通不过的女人,顾恒止对她来说是个已经熟透的果实,不需要自己悉心照料,而且会发出的乙烯还能催熟未成熟的她,没有前期投资,不用承担风险,坐享其成。

    所以抱玉觉得,她是喜欢过他的,但的确这些喜欢都在那晚的车震之后消失殆尽。

    可如今再见面,她却无法不动容。

    是,他伤过她,上过她,经历过彼此最不堪的一面,转过身时才发现,原来真的是爱过的。

    “就算你不想去参加商会,也该陪我走走吧?我想你了,需要你陪我。”顾恒止说。

    “好,但是条件有一个。”抱玉看着糟心的路况,觉得也必要以对待敌人的态度对待这个拿走了她初夜的前男友,“圣岛那家酒店的单子,你能不能说动他们老板,让我来负责?”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样没心没肺的话来的,她不想这样消耗下去,她觉得自己快要把持不住了,彻底崩溃了,最终还是不得不承认她劳苦大众的本性,不得不暴露自己不过是个靠卖胸上位的绿茶婊,眼睛里盛的不是坚强勇敢,也不是刻苦努力,而是欲望、贪婪、肮脏。

    “我就知道,阿cat,你心里还想着我。”说着,顾恒止打开了车门,做出个“请”的姿势。

    抱玉坐在副驾上,闭上眼睛,心想,越是肮脏的人心,越能在最顶端聚拢光芒。自己辛辛苦苦地洗白,过和以前一样上流社会的日子,竭力装的和其他名媛们一样,可还是跌入这个圈子里。没办法,这才是她自己,她的本性使然,她也恶心,也厌倦了自己这副皮囊,但总不能杀了自己。

    无论再怎么恶心自己,她都要咬着牙坚持下去,父亲说,抱玉,你得活着,好好活着,只有这样,你才能过得比别人好,如果你死了,死给谁看?

    父亲还说,没关系,反正成功的背后,不是沧桑,就是肮脏。

    她以此自解,出神的看着窗外,轻轻叹了口气。斤丽状技。

    “阿cat你变了。”顾恒止打着方向盘。

    “变好看了?”

    “你变得,比以前更加拼命,更加坚韧了。你知道的,这样对女孩子来讲,没好处的。”

    “不是我坚韧,而是在之前洛杉矶那晚,其实我特别需要你,可你不在我身边,那时我就想,如果一个人在我特别需要的时候没有出现,那么其他时候,他也不必出现了。”

    夏季的白昼总是显得那么长,抱玉看着窗外,天边消失掉最后一丁点儿夕阳的光晕,然后,夜幕降临。

    其实她想要的如此简单,只不过是物欲横流当中的一点真爱罢了,一点点就够了。但顾公子和傅先生都没能给她,她将头倚在车座靠背上,闭上双眼,心想,现在就先别计较这么多了。

第十二章 狼狈为欢(1)

    许尽欢坐在餐厅里,看着面前过来和她相亲的男士,一脸的不情愿,全程她只听着对方不停地bb,自己只喝水。没说一句话,但情绪已经全写在了脸上。

    “你这穿的有点儿土啊许小姐,现在的时尚杂志都开始招大妈入职了吗?”

    怒气值+15。

    “许小姐年龄也不算小了……”

    怒气值+30。

    “这也就算了,但皮肤很久没保养了吧,裂得跟闹了旱灾了似的……”

    怒气值+50。

    “咱们吃好了各自回家交差,您没意见吧?”

    突然,那男人的脑袋莫名晃了几下,瞬间,发套一样的东西被摘起,像是被人摘掉了帽子,但的确,他戴的假发都能以假乱真了,被人取了之后,只剩下光秃秃的脑袋瓢。

    许尽欢大吃一惊。抬头看,是程子放。

    其实他是很适合正装打扮的那种人,有些人白衣黑裤西装革履。看上去就像房产中介,可这样刻板的一身在程子放身上,就说的上赏心悦目。他不是傅云起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好看,只不过五官特别端正,端正得就像按照”三庭五眼“的基准而生,加上举止得宜,话不多说但简洁有力,声音低沉温和,让人感觉很舒服。

    抛开他管理《clouds》不谈,在和一些奢侈品大牌老板谈生意时,他更容易取得对方的信任,让别人毫不怀疑地将自己的品牌衣服包包香水的广告放到《clouds》杂志的广告别册,因为他给人的感觉就是靠谱的、可信赖的。

    “喂,大叔。”他拿着假发坐下来,一把将许尽欢勾在怀里,笑得温文尔雅:“我们对您也不是很满意。您头上可比闹干旱还严重,直接沙漠化了。既然不满意许小姐,那就请便,刚好可以让给我,我是觉得还挺对胃口的。”

    尽欢强忍着笑,憋得肚子都疼了,看着那大叔捂着谢顶的脑袋落荒而逃后,终于“噗嗤”一声,捂着肚子大笑起来,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自从裴斯宇去了法国之后,她鲜少这样畅快地笑过了。现在好了,无论如何,她依旧是这本书里的笑点,重拾自己“抖包袱”的重任,变回以前那个“梗”。

    程子放也笑,但他是因为看许尽欢笑的五官都拧在一块了才笑的。他喜欢看她笑。总觉得有感染力,就像太阳突破云层包围,跳出来普照大地一样,看起来漂亮极了,还能驱散雾霾。

    她没那么多野心,不会想着算计这个谋划那个,每天烦恼的无非就是码字写稿和工资,吃顿好吃的都能乐呵一整天,一个简单的拖稿理由能编出三百字的小短文来。天真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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