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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道决-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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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叹片刻,这才发觉这一折腾,却又是搞得更晚了,忙把剩下的桂花糕草草吃下,那瓶饿鬼用过的水却是说什么也不敢再拿的了,匆匆背起柴禾便下山回家了。
回到家中时,戌时早过,杨陌母亲丁氏自是黑着脸相待,没有晚餐不说,看杨陌回家,劈头便是一阵臭骂。
杨陌也不辩解,只叉腰而立,冷冷地看着丁氏。
“好小子,跟老娘拽是不是?”丁氏最看不惯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漠然模样,顺手操起杨陌带回来的柴禾夹头夹脑地向他打去。体罚之事对于杨陌而言早已不新鲜了,身上打得虽疼,倔强如杨陌却硬是躲也不躲,任凭木柴如雨点般落在身上,却是忍着不出一声,眼神如刀,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母亲,还挑衅似地向她挤出一个微笑。
丁氏见他不喊不叫已是恼怒,待见他还敢发笑,更是心头火起,今日正心情不顺,此刻自然是把火都撒在了杨陌头上,照着他的肩背、小腿狠狠抽去,把杨陌结结实实地收拾了一顿,直打了一顿饭功夫方才收手,然后揪着杨陌,一把将他推进进柴房,恶狠狠地喊道:“臭小子活腻了!今晚就给我在里头好好待着吧!”说完拴上门闩离去。
杨陌被一推之下立足不稳,重重摔在柴堆上,却是顾不上疼痛,刷地一声跳起扑到门边,可是如何也打不开柴门,忙以手捶门,大喊:“快放我出去啊!快让我出去!”
如此声嘶力竭地喊了十多声,外头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杨陌颓然倒在身后的柴堆上,一倒之下触动身上的伤痕,不由发出一阵呻吟,毕竟是个孩子,受饿受冷落,还被毒打了一顿,此刻再也忍不住,泪水簌簌地流了下来。
杨陌紧紧咬住下唇,死命忍着不哭出声来,任凭泪水大颗大颗地落下,仿佛狠心的母亲正趴在门外听他的动静,等看他的笑话,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在她面前示弱。
杨陌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原本细嫩的皮肤被打得皮开肉绽,动一动便牵筋动骨,疼的直咧嘴。
此刻杨陌对母亲的恨意已累积至顶点,心下咒骂连连,咬牙切齿地想,“贼女人,贱女人!要是让我出得去,定然抽你的筋扒你的皮!”骂了片刻却又自黯然,越想越伤神。从六年前父亲暴毙之时起,一切都变了。
当时的母亲上城里请来了驱邪道士,却见那道士摆阵贴符,天灵灵地灵灵地做了一阵法后,忽的指着自己惊叫道:“鬼邪附体……鬼邪附体啊!”说完慌慌张张地逃离了杨家村,竟是连法宝道具都来不及收拾。
母亲数次进城求他作法除灾,那道士却惊惧得一味推托,只说道行未够,无力作法,还告诫丁氏说杨陌乃鬼邪附体,命犯煞星,需得赶得越远越好,否则必会连累周围无辜之人。
丁氏听得道士谗言,从那时起便每日虐待杨陌,既见村里人不同意赶走他,便只求能将他虐待致死,给自己减除一个祸害。
杨陌越想越伤心,心里暗暗发誓,等到明天母亲放自己出柴房时,一定跑得远远的,既然所有人都讨厌自己,那就跑得远远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可是要跑到哪儿去呢?出了杨家村外之于自己而言便是一个陌生的世界,金陵倒是进过几回,有时随王大叔进城卖柴禾,看得城里的花花世界,十里长街、秦淮烟柳,自是让未见过市面的村里小孩儿看花了眼,虽说羡慕城里的生活,但城里人对待自己的冷漠鄙夷的态度却是想起来便心中一寒,加上金陵城中举目无亲,免不了落个流浪街头、沿街乞讨的下场,不禁心中又是一阵犹豫。
又想起怡妹妹,不由心中一暖,水灵灵的江南妹子,当所有的小孩如避瘟神般对自己敬而远之,只有她不计较地陪自己玩儿,把爱吃的糕点、好玩的玩具分与自己。若真要离去,永远看不见她,心下也自不舍。纠结半晌,心里还是没个主意,最终只得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么多年都捱过来了,说不得只有继续这么捱下去了。
正胡思乱想间,忽觉身边阴风骤起,幽火闪现,杨陌只觉一阵寒战,起了一身鸡皮,急急回头惊叫道:“谁?”
………【第四章 百鬼乱】………
冥火幽幽,若隐若现的火光中,忽见身边诡异地出现了一个身影,杨陌大骇,惊得连退数步。柴房狭小,刚退几步便重重地撞在墙上,他也顾不得身上疼痛,顺手拾起一条柴禾,以柴当剑护在身前。
杨陌屏息凝视,对面也不出声,两人便这么僵持在这一个一丈见方的小柴房中,四下死一般的寂静,自是说不出的诡异。
火光又起,杨陌定睛望去,却见对面那人赤足凸肚,干瘦阴郁,嘴巴张合,不时喷出几点火花,原来是晚间山上所遇的那一饿鬼。
杨陌松了口气,先打了个哈哈,嘴上抹蜜道:“饿鬼兄你好啊,深夜造访怎的也不敲门?这么突然地出现在我身边会吓到人的好不好?也亏是我在无所事事,若果是在洗澡出恭,那岂不是大大的尴尬了?”边说边垂下柴禾,但仍然不敢放松警惕,手中仍牢牢握紧。
深夜遇鬼,总是祸大于福的事,杨陌虽脸上嬉笑,却偷眼望着对方,饿鬼若有异动便立时反击。
“莫非我阳寿已尽,鬼兄特来接引我,引渡我到阴间转世超生?哎,不应该啊,这该是牛头马面的工作……那莫非是您肚子又饿了,来我家寻个夜宵?”杨陌口中插科打诨、胡言乱语,对面的饿鬼只冷冷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杨家村自古以来便有栖霞寺与栖霞斋中的高僧与剑仙相护,数十年来人鬼互不相犯,山中鬼怪平素也绝不轻易下山,更遑论入村进室了。
杨陌心里寻思,却料不出饿鬼如何会贸然下山进村,还会闯进柴房寻得自己,此事实在诡异之极,偏生这饿鬼进了柴房后便什么也不做,只愣愣地望着自己,摸不透它究竟意欲为何。
却见那饿鬼沉默半晌,忽然转身,一跌一撞地往门外走去,眼看正要撞上柴门,身体却似轻烟一般透门而出。
杨陌揉揉眼睛,惊得目瞪口呆。突然醒悟饿鬼已经离开了,不由松了口气,旋即又心里羡慕,若能练得如此穿墙绝技,往门那儿一走便穿门而出,何愁被母亲困于这方丈之间徒自伤神?
正想得出神,只听门外咔的一声轻响,柴门咿呀一声无风自开。杨陌愣了一愣,待得门外冷风拂面,这才醒悟过来是那饿鬼开门放自己出去,忙一把推开门冲出柴房,却早已寻不见饿鬼的影子。
杨陌站在柴房外发了一会儿呆,突然间重获自由身,倒是有些不知所措,若是天亮后被母亲发觉自己跑出,她定然怒不可遏,但既已出来,自没办法从外面栓上门闩重新把自己锁回柴房。
适才被关禁闭时,还思量着要是能出得柴房,定然要把狠心的母亲丁氏毒打一番,然后背井离乡浪迹天涯,待到真正重出柴房,却又下不了这个决心来,反倒茫然无措,便似一个天天梦想着发财,梦想着要买大房子、买金银珠宝的穷光蛋,某日突然获得一大笔财产,却不知道如何使钱,不知道该买些什么。
长夜漫漫,自然不敢再回屋睡觉,若是把母亲惊醒,非得把自己加倍地毒打一番,重新锁进柴房。但却又没有勇气离村进城,当下只得百无聊赖地在村中四处游荡。
才走得半条街便已发觉不对,深夜的杨家村里,竟隐隐约约有鬼影穿行其中,鬼火幽幽,阴风阵阵,平素安居山中的山妖饿鬼竟趁夜而出,飘游于杨家村里。村里完全没有平时祥和静谧的感觉,而是充满着诡异幽暗的味道。
杨陌骤见鬼影时吓了一跳,待再细看,方发觉众鬼也只无所事事地穿行于街中巷里,并无作乱,当下心中稍安,本自无处可去,心中惦念杨怡,又怕饿鬼骚扰她家,便撒开脚丫子往杨怡家奔去。
一路上碰见不少饿鬼,鬼怪显是对这个入夜后还在村里瞎跑的小孩子颇感兴趣,经过时都侧目而视,杨陌被看得心头发毛,更是加了劲儿地跑,心里不住祈祷,好在鬼怪也只看过便算,并未加侵犯。
远远望见杨怡家,却见入夜时分,她家竟是一片灯火通明,隐隐能看到有人影走动。
杨陌不由得心中咯噔一声,生怕她家遭什么不测,也不理夜色阑珊,便这么边跑着边“怡妹妹!怡妹妹!”地大声喊叫。
离杨怡家越近,阴森之意便越加浓厚,路途上的饿鬼竟也越来越多,待奔到她家附近,却见方圆三丈内竟团团围了十数只饿鬼,正滴答着哈喇子,跌跌撞撞地绕宅而行,像是想破门而入,但又不敢过分接近屋子。
杨陌心里头说不出的害怕,更是提高了喊声,没命价地叫喊着。
奔到杨怡家外不远处,门咿呀一声开了,却是杨怡的母亲刘氏被喊声惊动,开门察看。
刘氏自然是见不着门外众鬼,她看到杨陌没命地奔来,微觉诧异,开口问道:“小陌,侬怎的介么晚还跑出家,莫不是有什么急事找小怡哉?”
杨陌小心翼翼地绕开饿鬼冲到门前,已然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口中讷讷,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见得刘氏尚安在,心中先是一宽,心想,若是她能见得着屋外众鬼,怕是得立时给吓晕过去。
刘氏见杨陌神情慌张、脸色疲惫,便把他拉进屋里,道:“小陌,有啥事先进屋再说伐!”
待杨陌近的屋里,灯火照射下,刘氏看见杨陌周身伤痕,裸露在外的手臂皮肤青一块紫一块的,忍不住蓦然惊呼一声,拉着他的胳膊道:“哎呀……真个是作孽喽……侬身上怎的介么多伤!”
杨陌被触动心事,不禁默然,微微用力把被刘氏抓着的手臂收回,脸侧过一边,紧紧咬着下唇,一语不发。
刘氏一怔之下已然醒悟,连忙道:“莫事莫事,小陌今晚就住我家好口?勿用怕侬娘亲寻你。我家有点刀伤药,来来来,我给侬敷上些哉。”
杨陌听得心头一暖,差点便要落泪,乖乖地点了点头。村里人待见自己的人不多,杨怡一家便是其中之一,杨怡父母自幼待杨陌视如己出,同情他的遭遇,有点什么好吃的都会留一份给他,每逢过年还会为他做一套新衣裳。杨怡受到父母影响,对杨陌也如亲哥哥一般,自小便毫无顾忌地与这个旁人眼中的“异类”一同玩耍相交。相较之下,反倒是杨怡的姐姐杨倩与他无甚交情,平日里杨倩便自躲在房间里养花种草,读些诗词歌赋,杨陌平日里一年也难得见她几回,每次遇着都是见她一副板着脸不苟言笑的模样,尽管论年龄其实她比杨陌还小几个月,却俨然一个小大人,仿佛不屑于与小孩子相交,不似杨怡她们这般热切殷勤。
刘氏把杨陌拉进里屋,从屉里拿出刀伤药为他细细敷上,杨陌忍着痛,心里感激得无以言表。
正敷药间,杨陌忽的想起一事,忙问道:“刘姨,你们怎的这么夜了都不睡?可是家中发生了什么事?”
刘氏的手微微一颤,又立刻抹上一点药,轻轻地为杨陌揉搓受伤的胳膊,却是叹了口气,淡淡道了一句:“莫事。”
杨陌是个鬼机灵,如何看不出她家中有异,知她不愿对自己明说,当下也不相问,便乖乖地闭上了嘴。
没过一会儿,脚步声渐进,杨怡的父亲杨汉推门而入,看到杨陌时略略吃了一惊,道:“小陌?”显是没想到他竟然会三更半夜时出现在自己家中。待看得他身上的伤痕,立时便明白了大略,怜悯地看着眼前的孩子。
杨陌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叫了一声:“杨大叔!”
杨汉嗯了一声,脸上忧色重重,只走到刘氏身后停住,双手搭上她的肩头。
刘氏身躯一震,缓缓回头,道:“还莫醒?”
杨汉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刘氏看着疲倦不堪的丈夫,温柔地说道:“侬先休息好口?明天早起兴许就莫事了。”
杨汉摇了摇头,道:“介叫我如何能睡得着哉?”
一时间两人俱都不语,杨陌看得好奇,却不敢出声相问。正沉默间,忽听得里室泣声渐起,“姊姊,姊姊……”的低喊隐隐传来。
杨陌一时间五味杂陈,听得心里着急,却也不敢贸然开口再问。
刘氏听得杨怡哭声,起身往门外走去,杨汉道:“我同侬一起去。”刘氏点了点头。
杨陌见两人要走,也跳下椅子,跟在他们身后。
刘氏回头看见杨陌跟来,便拉住丈夫,向身后努了努嘴,杨汉却只淡淡道一声:“无妨。”刘氏也不好再阻拦,对杨陌轻轻点了点头。
三人近得里室,却见杨倩静静地躺在床上,杨怡趴在床边,泪珠啪嗒啪嗒地从她的大眼睛中滴落,失神地望着床上的姐姐,口中机械地低喊着,竟连有人进了门也未发觉。
刘氏走过去,搂着战抖不止的杨怡,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杨汉愁眉紧锁,茫然自语道:“怎么会这样……都睡了好几个时辰了……”
杨陌走到床边,端详着杨倩,只见她嘴唇惨白,面如金纸,病容使原本清灵俊秀的脸庞此刻平添几分诡异。杨倩便这么安静地躺着,神色淡然,便似静静地睡过去了一般。
杨陌把手放在她面前探了探鼻息,登时心中大骇,杨倩的气息竟无出无入,若非身体还有温度,便似死去了一般。
杨陌试着轻轻地喊了几声:“小倩,小倩!”杨倩自是没有一点反应,依旧沉睡如死。
忽然听得杨陌出声,杨怡“啊”地一声轻呼,从母亲怀中探出头来,见杨陌在床边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不由奇道:“陌哥哥,侬怎么在介里?”大眼睛一眨,看到他身上伤痕,惊惧地惊呼一声,转过头去不敢再看,颤声道:“侬……侬的手臂,怎么弄出介些伤?”
杨陌拍拍她的肩膀,故意装得若无其事地说:“没事没事,一点也不疼呢!”
杨怡看着他,大眼睛里全是关怀,心疼道:“骗人……介么多伤怎的会不疼?”
杨陌笑笑道:“本来是有一点点疼的,不过刚刚刘姨给我上过药,现在已经不疼啦。不信,你可以打一打,我一定不喊疼!”
杨怡被他逗得破涕一笑,道:“我才不打哩,你介个戆度!”
“戆度”是苏地土白中“傻瓜”的意思,此刻被杨怡水嫩嫩的吴侬软语道出,自然满是爱怜,哪有一份责骂之意?只听得杨陌骨头都酥了。
几声咳嗽声把杨陌重新拉回现实,一直静静躺在床上的杨倩忽地咳嗽数声,“倩儿!”“姊姊!”杨汉一家赶忙聚到床边,杨怡也顾不得细究杨陌的伤势,焦急地扑到杨倩边上。
却见杨倩咳嗽了数声后便又回复沉默,神色却不再是之前的淡然平静,而是眉头微蹙、轻咬下唇,额上细汗密密渗出,竟似梦中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原本以为女儿将要转醒,没料到竟还是如此昏睡,杨氏夫妇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见杨倩神色痛苦,心中焦虑更甚之前。姊妹连心,杨怡仿佛感受到姐姐的煎熬一般,止不住“哇”的一声大哭出声。
杨陌早已视他们如家人,看得他们难过茫然,不禁自己也心如刀绞,无奈却没法子帮上忙,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忽又想起今夜百鬼下山,这屋子周围也是鬼迹重重,不知道杨倩的怪病是否与此有关。但杨陌知道除了自己,别人都看不见饿鬼,若把这事说出来杨氏夫妇未必会信,相信了也不过让他们徒增烦恼,当下生生忍住不说,心里却是越来越着急。
杨汉猛的一拍大腿,霍然站起,刘氏吓了一跳,忙拉着他问道:“侬要干什么?”
杨汉愁眉紧锁,道:“莫能再拖了!我带小倩到城里寻大夫!”
刘氏的手缓缓松开,忧心忡忡道:“介末夜了,哪里能有大夫?”
杨汉道:“便是碰运气也得试试了。”
刘氏也站起身,略略为丈夫整理了一下衣衫,道:“好,那侬小心些,若是寻不见便莫要勉强,早些回家哉!”
杨汉点头应道:“我理会得。”
杨陌看得心里着急,忍不住大喊一声道:“别去……别出门!”
杨汉看着面前满脸焦急的孩子,不禁奇道:“小陌,怎么了?”
杨陌只不住道:“因为……因为……”嗫嚅半晌,“因为”个不停,却不敢直言告知他屋外群鬼围绕,出门定有危险。
刘氏见他小小年纪也懂得关心自家人,心里很是感动,却不明白他心中所想,还道他为晚上母亲的毒打而心有余悸,以至于思维混乱、行为反常,于是只爱怜地摸着他的头道:“莫事莫事,杨叔叔去去便回来了,侬今晚就住阿姨家好口?勿用怕侬娘亲再来打侬!“
杨陌知她会错了意,却苦于不知从何说起,只一个劲儿地说“不行“,眼见杨汉背起杨倩,正准备往外走时,门外却传来了“咚咚”两声敲门声。
原本乱成一团的几个人登时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长夜诡异,不知有谁会在这么晚登门造访?
沉默了一阵,敲门声又起,“咚咚”两下,不紧不慢,声音虽小,但夜阑人静之下却也说不出的清晰突兀。
杨陌心里一下子被揪紧,暗道不好,莫非是屋外的饿死鬼来敲门寻夜宵?随即又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若真的是鬼怪想进屋,像半夜里来放自己出去的那只饿死鬼般穿墙而入便可以了,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的敲门?想到这里,顿时心下稍安,暗笑自己胡思乱想。
杨汉高声问道:“谁?”
一个清朗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栖霞斋石正瑾深夜叨扰,还请见谅!”
“栖霞斋?”杨汉夫妇交换了惊疑不定的眼神,栖霞斋自祖辈口中相传而下,斋里住的都是修仙练剑的高人隐士,从来都是生活在传说之中,何曾听闻他们下山造访百姓?如今更是寻到了自家头上,不知何事惊动了他们?
刘氏忽地一把抓住杨汉,双目放光,激动得嗓子都哑了,只不住道:“栖霞斋!栖霞斋!小倩有救了!小倩有救了!”
杨汉也登时醒悟,转念一想,又皱眉道:“之前从未听过栖霞斋的仙人下山哉!介个人须防得他有诈!”
刘氏却是什么也顾不上了,连声催促他出门迎客,道:“是福是祸也不管了!侬先把人请进来,若是能救小倩一命比什么都重要!”
杨汉点点头,高声道:“师傅少等,我这就来!”说完把杨倩放回床上安置好,赶忙出去开门。
刘氏心中着急,也跟着丈夫出门,杨陌与杨怡两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没甚计较,便跟屁虫似地随着刘氏出去,看看那自称栖霞斋来的人是哪路神仙。
………【第五章 鬼障术】………
杨汉把门开得一条小缝,偷眼向外望去,却见门外那人约莫三十余岁年纪,一身青色长袍,斜背一把长剑,剑眉星目,衣袂无风自飘,隐然有出尘之感,此刻正透过小缝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杨汉知是遇上高人,忙把门打开,抱拳道:“迎客来迟,还请师傅见谅。”江南之地本自钟灵毓秀,人杰地灵,杨汉虽是一介农夫,但常年听说书看戏,却也能学得文绉绉,待人接物也自不失礼。
石正瑾抱拳回礼道:“好说好说。深夜叨扰,还请原谅则个。”
刘氏见两人唠唠叨叨地套了半天近乎,早已按捺不住,抢到丈夫身前,捉紧来客的手摇晃,哀求道:“请师傅救救小女……救救小女!”忆起爱女生死未卜,不由悲从中来,一直强忍的泪滴终于不争气地在外人面前流了下来。
石正瑾被她捉紧手臂,也不挣脱,只微笑道:“夫人莫担心,我今日便是为此事而来。”
杨汉夫妇听得心中一惊,随又大喜,来人果然是栖霞斋的神仙,未曾入门便知家中难事,这番专程造访,杨倩定然是有救了!
刘氏破涕为笑,杨汉高兴得直搓手,忙道:“那……师傅里头请!”
两个小孩仰着头看着来客,心想,原来这就是大人口中传言的栖霞斋仙人!四只小眼睛里透出说不尽的崇拜之情。
石正瑾进门后见到两个孩子,便向两人点头微笑,目光落在杨陌身上时却“咦”地一声,脱口问道:“小弟弟,你身上如何这么多伤?”
杨陌未想到仙人竟会开口问起,便老老实实答道:“我娘打的。”
石正瑾惊异地看着刘氏,心道,这女人也忒奇怪了,她对女儿的怪病如此紧张关切,看起来不似作伪,不知如何竟对儿子这般狠心,这番重女轻男倒也少见得很!
杨陌见他望向刘氏的表情渐渐变得鄙夷,知他误会,忙开口分辨道:“不是她……她不是我娘!我是来杨叔叔家避难的!”
石正瑾“哦”了一声,想来其中曲折颇多,但救人要紧,不容细细询问推敲,只道一声“无妨”,从怀中摸出一颗碧绿色的小药丸,递给杨陌,道:“你服得这颗药丸,伤势可稍减,三日之内勿要剧烈运动。”言罢也不多话,便向内室走去。
杨陌自然识货,接过药丸便立刻塞入嘴中。药才入肚就仿似遇阳之雪般融化,化作清气充塞满四肢百骸,杨陌只觉身上伤痛骤见,周身暖洋洋地,说不出的舒服。
杨陌又奇又喜,忽见众人已然走入内室,忙快步跟上,仙药果然效果神奇,当下只觉神清气爽,连步伐似乎也比往日轻松敏捷了不少。
进得内室见众人围在杨倩床边,杨汉夫妇紧紧握着对方的手,神色焦虑,杨怡也趴在床沿,“姊姊,姊姊”一声声地低呼。
杨陌抬头望去,却见石正瑾三指微扣,眉眼低垂,正给杨倩把脉,沉吟片刻,又起身翻了翻杨倩的眼皮,替她拭去了额上的汗珠,这才停下手来。
见他转身,刘氏忙问道:“师傅,小女病情如何?还……还有救吗?”
石正瑾微微一笑,安慰道:“两位莫着急,令爱不过是中了‘鬼障’之术,待我略施法术便能转醒。”
杨汉夫妇听得他这话,登时心中大定,石正瑾又问:“令爱这怪病是从何时而得?”
杨汉忧道:“今夜晚饭过后,小女便像往日般收拾碗筷,正收拾一半,不知怎的便晕倒在地,如何唤都不醒,到现今已有三、四个时辰了!”
刘氏补充道:“她一直身子骨弱,平日总咳个不停,今日午间时便向我说她头痛,咳嗽也越来越严重,我只道歇息一会儿便好,没想到……没想到最后竟是这般不转醒!”忆起伤心之处,又忍不住泪流。
石正瑾点点头道:“这便是了,今夜栖霞山百鬼作乱,入夜时分便都下山进村,令爱便是那时中了鬼障。两位宽心,待我施法便可,待会儿若见得什么奇异景象,听得什么怪声,还请诸位莫要惊呼,也莫要随便乱跑。”
见诸位点头相允,石正瑾便开始作法。只见他从怀中拿出一张符咒,两指夹符,嘴唇飞速翕张,口中念念有词。
杨陌听得咒文烦冗悠长,在耳边鸣响如蜂,便似说得几个反反复复的单音,用尽耳力仿佛听得几句:“迦迦迦研界,遮遮遮神惹,吒吒吒怛那,多多多檀那,**波梵摩……”如此念得片刻,杨陌只觉得头都大了,却见床上的杨倩也是痛苦异常,眉头越皱越紧,汗珠大滴大滴地沁出,开始急促地呼吸,胸口也伴着呼吸急促地起伏,她的身子不安分地挣扎,似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但仍尽力想挣脱这个束缚。
忽见石正瑾猛地把符纸抵在杨倩额头,“疾!”一声如平地惊雷般骤起,杨陌吓了一跳,待抬头一看,更是惊得魂不附体,只见一条黑色的鬼影伴着那声虎吼从杨倩额头上透符而出,飞快地往天上升去,想夺路而逃。房间内登时阴风四起,冤鸣鬼叫充斥耳旁,杨陌眼见异象,不由惧得后退一步,“啊”地一声惊呼。
说时迟,那时快,石正瑾反手拔出背上长剑,剑锋寒光一现,如流星赶月般追上。那道鬼影被一剑斩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化为片片残影,在空中消弭。
杨陌早已吓得脚软,坐倒在房间角落,惊魂未定地四处张望,似是怕鬼怪再现。
适才鬼影只有石正瑾与杨陌才能得见,旁人自是不明白杨陌为何这般惊魂惨呼,忽听杨怡拍手喜道:“姊姊……姊姊!你醒啦!”杨汉夫妇的注意力登时集中到爱女身上,忙扑到床边,喜不自禁地握着杨倩的手,不再关注杨陌的小小失态。
却见杨倩幽幽转醒,茫然地看着床边喜出望外的父母和小妹,浑然不知自己已从鬼门关转了一圈。
石正瑾取出一个小瓷瓶交给杨汉,道:“令爱的病势已经无碍,只需每日服一颗瓶中的药丸,静养月余便可痊愈。”
杨氏夫妇接过瓷瓶,激动得难以言表,两人双膝一跪,便要向仙人磕下头去。
石正瑾连忙将两人扶起,道:“两位请起。除妖镇魔本是我辈中人职责所在,两位无须多礼,还是先服侍令爱服下药丸吧。”
两人经得石正瑾一提点,谢过之后便忙着给杨倩擦汗倒水去了。
石正瑾转身打量着一旁兀自失魂落魄的杨陌,微笑地问道:“小弟弟,你方才见着什么了?”
厉鬼呼声仿佛还残留在耳畔,杨陌警惕地向周围探望,喘息未定,只不住地道:“鬼……有鬼……恶鬼……”
“阴阳眼?”石正瑾看着杨陌的眼神多了几分感兴趣的神色,嘴角却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微笑。
鬼道众生,凡人肉眼难见,平时行于旷野中若遇鬼怪,只能见到幽幽鬼火,却无法见到鬼之本体,只有法力到达一定程度的修仙之人方可得见。若是并无法力的常人,便只有身具“阴阳眼”的人才能看见鬼怪,而这种人实在是万中无一,百余年内世间身具阴阳眼之人屈指可数,而兼具此材之人通常是佛缘厚泽,于修仙一道颇有天赋。
石正瑾见眼前的孩童眼神灵活,根清骨健,机灵可爱,心下先自欢喜了三分,待见得他身赋异秉,是难得一见的修仙练武的奇材,更是起了爱才之心,不禁沉吟,脑中思量如何寻个法子将他收为门下。
石正瑾正歪着脑袋对杨陌打着小算盘时,“咚咚咚”的敲门声又起,杨汉夫妇均感到以外,没想到这么晚了,继石正瑾后居然还有人上门来,却见石正瑾笑道:“两位稍安,门外来人应是栖霞斋门下,我的两个师侄。”
众人随石正瑾出房开门迎客,却见门外站着一对弱冠之龄的男女,两人装扮相似,俱是玄色长袍,斜背长剑。两人见石正瑾出门,均是垂首抱拳,恭敬地喊了一声“师叔!”
待得两人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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