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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李满园春-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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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说……根本不能比。
宁博容虽不好酒,但许久之前好歹是尝过竹叶青的味道,因为家中也有长辈爱这种酒,倒是和她讲过些许,例如她做的这竹叶青,加栀子、砂仁、公丁香、白菊花、广木香,自然更是少不了竹叶,最主要的是,以汾酒作为基酒,汾酒的历史比竹叶青更加悠久,也是贡酒之一,但这年代的汾酒……不是白酒,而是黄酒,因酒的蒸馏之术,才是刚刚发展起来。
原宁博容偏居云州之时,从未见过蒸馏酒的器具,到了京城,反倒见了那钢制烧锅,北方却是已经有了蒸馏酒的雏形,却偏生是拜……炼丹的发展所赐,幸好大梁数代帝王,皆是对此等炼丹长生术没什么兴趣,否则,这还真是历史上让帝王误入歧途的主要方式之一。
有了这模具,不仅仅用火迫法,再加过蒸馏提纯过后,那白酒的度数就相当可观了,比黄酒要烧人得多,通过此等汾酒做成的竹叶青,口感有汾酒的绵香,却又不会太烈,正讨了历祯帝的欢心。
“那不如我先做那几道点心,给阿父尝一尝?”
此时的宫廷,还不似是后世一般,父皇什么的叫得十二分恭敬,刘湛等皇子,大多时候叫历祯帝还是直接叫阿父的,宁博容自也随他。
“也好,不过阿父不大吃点心啊好像。”刘湛抓了抓下巴说。
宁博容嘴角动了动,很想说,该不会是……那些点心不够甜吧?
经过试验,他们刘家人,有不爱吃甜食的吗?
因为是要到御宴上用的,宁博容自是对这点心很是花了心思的,不仅仅口味要佳,外形更要好看,单单是模具,就让做了一堆。
话说,这权力的滋味果真是有魔力的,例如她以前要做什么,虽也是吩咐下去,要做好却仍是要时刻操心,找什么工匠,做得如何,皆是不能保证,如今沈飞太子妃,她一句话下去,这几十数百人就立刻动了起来,等东西送到她跟前,端的是完美无缺。
四色果脯,黑色醉枣、朱红嘉庆子、盈绿青梅、明黄糖杏,四色点心,玫瑰饼、八珍糕、雪花酥、水明角。
这四色点心不仅名字好听,这模样也是风雅,玫瑰饼用鲜花模,不同于现在那些做点心的模具,宁博容让做的那一个个小巧玲珑,就似是半开的玫瑰花,这饼制成,加了玫瑰花汁,色泽明丽,异香扑鼻,用的方子却是宁博容早在云州做过又改良了的,甜而不腻,入口生香。
至于八珍糕原是茯苓、扁豆、莲子、山药、党参等八珍,用麦芽、藕粉替代党参、白术之后,气味却好闻许多,由八珍和着糯米面、白糖研磨成细粉,以模具制成水晶糕模样,上撒一层薄薄的糖霜,莹白如雪不说,只一尝,这做得恰到好处,入口即化。
雪花酥实则是用顶酥饼的做法,生面加糖以油和面做内层,内里形成许多层之后,层层相叠,内馅儿却是特别的咸中带甜,这饼焦香可口不说,难得的是内里色泽金黄,层层如雪花般薄,吃来更是非酥脆非常,一咬即碎。
最后那水明角说穿了其实是变相的蒸饺,但薄皮乃是白面豆粉所制,内馅儿偏是浓甜糖果,蒸熟之后,乃是一味极特别的甜味点心。宁博容所制的这水明角一个个犹如月牙,外皮透着清新薄绿,隐约可见内里浅黄糖馅儿,瞧着犹如晶玉一般,极其美观。
待得点心摆上了历祯帝的桌子,他都有点儿惊叹,只见面前四个同他巴掌差不多大的小碟,碟样儿新式,一双如碧荷叶,椭圆形,边儿微卷,一双如牡丹瓣,比另一双略长,似一瓣饱满花瓣,一头略高,底如弯勺。
那碧荷碟上放浅红玫瑰饼、明黄雪花酥,花瓣碟上放水晶八珍糕、月牙水明角,即便是不吃,瞧着都赏心悦目。
“这阿容,倒当真是心灵手巧。”历祯帝失笑。
点心送来的时候,不仅他在,左相范吹海,包括两位尚书、九寺卿中的三位都在,宁博闻作为鸿胪寺卿,自然也在,此时不是正式上朝时,是以这点心也就这般送了进来。
宁博容原也没做多少,甚至没打算这会儿送去,但那刘湛不知道是打着炫耀的主意还是怎样,硬是要此时送,送就送吧,只好送了七份去。
看历祯帝心情不错,这点心做得又小,不至于食之不雅,吃起来倒是方便,众人也便不讲究,都用了些。
宁博闻不大爱吃甜食,只略尝了尝,宁博容的手艺他是知道的,曾在家中就是鼓捣这些的一把好手,想不到进了宫……还是这样?
她倒似乎过得不错。
因宁博容特地注意了,送给历祯帝的那一份就特别甜一些,果真让这位龙心大悦,几乎将这四味点心都吃了。
而这也让她确定了……他们刘家,就没有不爱吃甜食的!
既定下了这,宴上的酒仍是用了果酒,以免有官员酒量浅喝醉了失态,点心和果脯定下后,宴席主食仍是按照往日的规矩旧例来,茶水却是用的冲泡红茶,性温,也不必那么讲究。
帝王大寿,这便是今日里大梁的头等大事,北地战事趋于平稳,在夏秋季节,北方放牧民族不至于缺衣少食,却是最为安定的一段时间,于是,这大梁上下,皆是一派太平盛世的景象,历祯帝这年五十大寿,自然需得办得隆重热闹。
宁博容这天早上天不亮就爬了起来,又一次穿上那沉重正式的翟衣,梳发、上妆,戴冠。
刘湛自然也要早起,他的习惯是早起之后到外头练一练拳,这还是从万里书院起就养成的习惯,正因为如此,他这辈子的身体比上辈子好得太多了,且如今宁博容又教他新的法门,虽刘湛对武学实则并不是很有天赋,却也一天天愈加身轻如燕起来。
“你这掌法,仍是有些不对。”宁博容穿戴好了索性坐在外院里看阿青送过来的文书,一边对刘湛道。
刘湛停了架势,“哪里不对?”
“打得太急了些,配合那心法,原该快中有慢才是。”宁博容又看向手中文书,只是随口道。
刘湛点点头,又练了起来。
于练武一道,宁博容知道就算是给刘湛顶级武学,他这辈子拍马也别想赶得上自己,资质是天生的,刘湛虽然不笨,但是这方面没天赋就是没天赋好吗?
……再加上,他的身份也注定了没那么多时间花在练武上,若是当真混江湖的,拿上一本绝世武学,哪怕资质不佳,这勤能补拙,还是可能成大器的,但刘湛那是什么人,一朝太子,让他在这方面去勤,怎么可能。
刘湛练过武,宁博容这边看好文书写过批注,令水静交代下去,这一大清早,晚上大宴的准备工作就已经开始动起来了。
再然后,两人一块儿用过朝食之后,就迅速穿着这正式的礼服往宫中去了,从东宫去太和宫,一路两人坐撵,这跟着的宫婢宦官就多达上百人,浩浩荡荡到了之后,就是一天的正式待客行程。
那边唱:“……东理王送白玉杨枝树一株、上好南珠十斛……”
这边又道:“……明州游刺史贺,勾彩缕金沉水鼎一座、万年珀书镇一方……”
……
无数的珍宝流水一般进入这里,许多宁博容听都没听过的名目频频在耳边响起。
刘湛留在前面,宁博容需要在后殿接待女眷,这殿内充斥着各种脂粉香气,弄得她直想打喷嚏。
她对这京里的权贵女子实则十分陌生,往日里全然没有往来,这一眼看去能认得出来的也就只有刘婉贞,也幸好一些普通官员的家眷,都自有女官接待了,否则宁博容恐怕还要焦头烂额。
这边正与刘婉贞一道同福慧长公主说话,旁边站着范吹海之妻吕氏,却听水静在宁博容耳边轻轻道:“黎王妃到了。”
黎王妃李氏,乃是汉承侯的长女,昔日开国长公主的血脉,说来也算是皇亲国戚,却只嫁了诸位皇子之中最为平庸的黎王。
若论几位皇子妃,地位最高的无疑就是黎王妃李氏,可惜,上头还有个出身不如她的太子妃压着。
宁博容嫁到宫中也有两个多月,却只见过赵王妃一人,颖王被黜,颖王妃便进了佛堂,整日几乎从不踏出那小佛堂也便罢了,赵王妃出身不算高,性情温柔敦厚,稍显懦弱,因那赵王生性暴戾,赵王妃就愈加显得没脾气,但宁博容嫁进来之后,只有她来见过宁博容几次。
这位黎王妃,却是一次不曾来拜见过。
黎王已经在宫外建府,按礼黎王妃也该进宫拜见太子妃,偏这位一直推说身体欠佳,直拖了两个多月。
虽然宁博容也不是太在意,但这本身就说明了一种态度。
这位,恐怕是不怎么喜欢自己。
“那张家小娘子也到了,正与黎王妃一道。”
宁博容挑起眉来,哦,这两人怎会凑到一块儿去?也是,这黎王妃是汉承侯之女,张家小娘子是禄渊侯之女,她们俩才应该“惺惺相惜”来着。
正想着,这两女已经进了门来,不少女眷都是吸了口气。
那张如卿平日里虽跟着贵太妃住,却从来深居简出,也无多少帖子敢送到宫内,竟是养在深闺无人知,她往日几乎从不参加京城的各种闺秀聚会,连见过她的女眷都少。
此时出现,乃是首次在这等场合露出真容。
也不怪众人如此惊讶,即便是宁博容,也是瞪大了眼睛好么!
那汉承侯之女李氏原也是少见的美女,气质又佳,偏站在那张如卿身边,硬生生被衬得黯然失色。
因那张家小娘子,竟是倾国色。
有言道: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这张氏虽只是十五六的少女,却当真是那——倾国的美人。
宁博容原以为这辈子的皮相已经好到可以打九十五分以上,而这位张如卿,却是足足可以打到一百往上爆灯的级别。
……那刘湛什么都同她说了,怎么就没说过这位是长成这样子的?
能抗拒这种脸蛋的,绝壁不是男人啊擦!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xiaoxiao、5071429、三叠纪的地雷,爱你们,╭(╯3╰)╮
第70章 忍辱负重
要说长相;宁博容本是自信的;要说有女子不在乎容貌,那绝对是骗人;宁博容觉得自己这辈子生成这样,已经是接近祸水的级别;那面前的张如卿;那就是妥妥的绝世美女。
以至于她一走进来;不仅仅是整个室内仿佛亮了一亮;几乎可以说是光彩照人;而且直接让现场见惯了场面的贵妇闺秀们倒吸一口凉气。
宁博容坐在首座,这厅里再无人比她的身份更高;一身厚重翟衣端庄雍容,她原生得娇弱,乃是我见犹怜之态,如今在这衣服与通身气质映衬之下,光华内敛,尤其那书卷气质,竟是让她愈加温文尔雅,令那清丽容貌愈加锦上添花。
她自己或许不觉,众人暗暗拿她与这张如卿比较,虽乍一看去,这张如卿美得极惊艳,且有十二分的侵略性,即便是女子看了,都有些目眩,但太子妃原也是个大美人,偏美得柔和,犹如春风化雨,毫无侵略性可言,通身上下皆是一个雅字,看久了,也未必比这张如卿差到哪里去。
尤其这张如卿一出现,众人反倒看太子妃愈加顺眼起来。
因为张如卿这样的女子,男人几乎无法抵御她那张脸,仿佛就是生来让其他女人嫉妒的。
今日历祯帝大寿,那禄渊侯被夺了兵权,但底蕴还在,爵位也未被削去,自是要来祝寿的,张如卿作为他的女儿,出现在这里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我前些日子身体不大舒爽,未曾来拜见太子妃,原是我的不是。”只见那黎王妃李氏深深拜了下去,似是满怀歉意道。
宁博容抿唇一笑,好啊,她高兴演,她就陪她演,于是,也情深意切道:“阿嫂近日身体可好些了?”
偏生不让她起来。
黎王妃作为汉承侯的长女,自小几乎是千娇万宠地长大,结果一纸皇令打得阿父措手不及,只得嫁给平庸的黎王为妻,且这黎王虽身体无恙,腿上却有那么点儿小毛病,让他绝了继承皇位的可能,要说她心中没有怨气,那绝对是说谎的,颖王被黜、赵王被圈禁之后,原是该轮到排行第三的黎王,偏他因为这么点儿毛病,让那老四捡了便宜,随后嫁进来的太子妃宁氏,更是处处不如自己,怎能让这李莞服气!
可在地位上,她若是来见这宁氏,却是必须要行礼,谁让人家是太子妃。
“多谢太子妃关心,已经没有大碍了。”李莞柔声道。
宁博容这才带着笑上前两步,扶起她来,然后看向她身旁的张如卿,“这位就是张家妹妹吧。”
张如卿行礼的姿势比李莞更加完美无缺,“永州张氏见过太子妃。”
一旁李莞勾起唇角,想起那太子刘湛与张如卿乃是青梅竹马的传闻,心中就更加舒坦了,她就不信了,会有女人看到这张如卿的长相,再结合那传闻还能不泛酸的。
宁博容却带着微微的笑,“不必多礼。”
丝毫没有为难张如卿的意思,反倒是让李莞有些诧异。
宁博容心中却在冷笑,这张家早就列在了刘湛的清理名单里了吧,不说针对自己的刺杀,瞧刘湛的样子,这张家人不知道还有哪里惹到他了,反正也不需要自己出手,现在历祯帝还顾念几分旧情,到时候刘湛可不会管他,这张如卿她看着是不怎么顺眼,但只要她识时务,不来招惹自己,宁博容也懒得动她。
虽然那张脸,瞧着是不怎么舒服。
明明是第一次主持这样的大宴,在场的众人也知道面前这个少女实则没有什么特别高贵的出身,而令她们感到佩服的是,一切从头到尾都井然有序,而她自也是始终从容淡定,半点儿不见忙乱。
现场的宫人们不少,却是人人各司其职。
她们自然不知道宁博容的计划书,不知道她用的是连带责任制,这些宫人自然不敢出错,也不知道她在事前足足写了二十个预案,这工作做在事前,现在自然心中有底。
而宁博容让上的红茶,那些个精致的果脯点心,也让这些权贵女眷看出了她的别具匠心。
“……怪不得让圣上如此看重,果然不同寻常。”
“听闻那万里书院如今一飞冲天,便有太子妃的缘故在。”
“嗯,我有个族侄在万里书院读书,说是那书院的氛围与别处全然不同,只去了,他便不肯回来。”
“听闻那万里书院早起便要诵《少年说》?”
“不错,激励少年意气,不仅读书,也习武,端的是文武双修,我那族侄去了不过两年,回来整个人精神气都不一样了。”
“唔,不若把我家侄子也送去念书……”
“能作出那等《少年说》的女子,怎是寻常,圣上钦点她为太子妃,自是有其过人之处的。”
“……哪像那张如卿,怕是只有一张脸,哼……”
“……”
女子的想法,都是如此,与张如卿虽是无冤无仇,单那张脸,就足以让大家说出这样的酸话儿来,尤其现今禄渊侯失势,便是给那张如卿听到了,这几个女眷也没大所谓。
张如卿默默垂下眼,只当没听见那些闲言碎语。
李莞也只是漫不经心地听着,她虽与张如卿一道来,也不过是想膈应一下宁博容,要说她与张如卿有多少交情,实则也是没有的。
然后,她就看到身旁的张如卿站了起来,李莞有些诧异,却是拉了一下她,“妹妹,你——”
张如卿却坚定地朝着前方跨了两步,然后缓缓跪了下去。
厅内有着上百权贵女眷,方才还一派和乐融融,瞬间鸦雀无声。
宁博容脸上的笑容敛去,淡淡看向下方跪着的张如卿,她却并没有立刻叫她起来,当然,也没有半分慌乱,只是柔声道:“不知卿娘这是何意?”
虽是古代,但这又不是清朝,压根儿不是随便就磕头的年代好吗?尤其她们这等出身高贵的女子,更是极少下跪。
张如卿却跪得笔直,那张美得几乎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的眼睛里落下泪来,“还请太子妃慈悲。”
宁博容轻轻道:“卿娘这没头没尾的,今日是圣上大寿的喜庆日子,却是这样一哭一跪,逼得我真不知怎生是好了。”
这个“逼”字用得却是精妙,一哭一跪,也是说得极重,今日圣上大寿本是喜事,这哭哭啼啼的算是什么事儿,偏生还这样跪着逼迫太子妃,这话,说得太有技巧。
张如卿面白如雪,却仍然道:“如卿自知大错,但现在不说,往后偏居永州,怕是再不能进宫来,我蒙贵太妃看重,自小随她长大,如今她却因如卿之故晚年凄凉,我之心痛,实难以言表。”她一说,重重磕下头去,听得宁博容心头都是一跳。
但这样一说,宁博容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受到张家牵连,之前在宫中以太妃之名几乎享受着太后待遇的贵太妃被迁往西宫,地位一落千丈不说,她虽有独女福慧长公主,但长公主并无甚权力,再加上福慧的丈夫博望侯乃是历祯帝的心腹,知道了内情之后自然不敢去帮她说话,福慧性情天真,博望侯又有意隐瞒,压根儿没意识到自己母亲地位的变化,而刘婉贞昔日与这位贵太妃感情也是极好的,宁博闻只是三言两语,她便不再开口。
在她的心中,与这位贵太妃感情再好,哪怕贵太妃予她有恩,这些年她与阿兄待她恭恭敬敬亲热有加,待福慧也是不薄,偏她要做出这等事来,刘婉贞哪怕再糊涂,也知道这时候要站在兄长与丈夫这边。
听张如卿这般说,也在现场的福慧长公主却是一下子站了起来,愕然道:“我阿母怎么了?”
她这样一问,张如卿反倒噎住了,她该怎么说?要是说得太清楚,就变作埋怨下令贵太妃迁到西宫的圣上了。
宁博容微微笑了起来,握住坐在她右手边的福慧长公主的手道:“姑姑不用担心,贵太妃好好的呢,所以我也不明白,这卿娘何以这般——”
座次的安排上,宁博容身为太子妃身份最高,左手边坐了刘婉贞,这右手边就是福慧长公主。
“是啊,我前几天还去看过母亲呢,那西宫虽然没有之前的端宁宫华丽,地方却大多啦,阿母还在前院弄了块地,说要种些蔬菜玩……”福慧说道。
宁博容翘了翘唇角,这福慧长公主养成的性格,简直是比刘婉贞还夸张,明明儿子都那么大了,偏生性格还如少女一般天真无暇,也难怪那博望侯要瞒她,只骗说了两句,她便信了。
这样的女子,只需时时刻刻营造出一种将之捧在手心的氛围,这位就相当好哄。
见宁博容亲自握着她的手与她说话,福慧长公主笑得就很开心。
大抵这大梁的长公主们,智商上实则都没什么问题,偏生一个个……情商都很有问题,刘婉贞那是爱哭圣母,福慧就是天真无知。
连宁博容都觉得,若不是刻意为之,这压根儿就不可能一个个公主都被养废了好么!
连人家的亲女都这般说了,跪在下方的张如卿仿若被捅了一刀,娇弱的身躯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也不知是愤怒还是悲伤。
只哭道:“千错万错皆是我的错,还请太子妃慈悲,劝太子饶恕贵太妃的过错……”说罢,又将头埋了下去。
宁博容眯起眼睛,她也不知道这张如卿是真蠢还是假蠢了,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并非这么愚蠢,但她现在做的事,分明就是愚不可及。
然后,她就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宁博容脸上彻底连一丝笑容也没有了,眼神近乎冰冷地看向下方的女子。
今日里来,张如卿自然是刻意打扮过的,一条樱桃粉的八幅长裙层层叠叠,端的是如烟如雾,衬得她那窈窕的身姿愈加美丽诱人,外套一件青色长衣,却是别无缀饰,薄绡所制,青光宛然,而那头乌压压的秀发几乎带着墨青色的光泽,梳着少女常梳的惊鸿髻,连那发上的青玉钗,都只是润泽通透,不见任何繁复花样。
她原就长得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如今这样跪在她座前,面上两行清泪,眸光盈盈,娇躯微颤,一派摇摇欲坠的模样——
若是让那些个多情的男人看见,怕是心都要碎了吧?
宁博容竟是慢慢勾起了唇角,虽眼中并无笑意,她就这般高高在上地站着,哪怕显得任由她跪着的自己刻薄了,那又何妨?
这般心机的女子,当真是要将自己这副天生的容貌利用到极致呵。
“贵太妃迁至西宫乃是阿父亲自下的命令,西宫地方大又修缮一新,对于贵太妃来说也更清静一些,正好安享晚年,何来错不错之说?”
刘湛清朗的声音响起。
宁博容朝着正从厅外走来的刘湛看去,身为太子,他出现在这里原不奇怪,历祯帝那里的是贵客,这里也有贵客的,例如刘婉贞与福慧,便是刘湛的姑姑,长公主们地位特殊,且宁博容,也是要谁刘湛到外面去一下的。
刘湛此时来,怕就是来接宁博容与长公主们一块儿出去,旁的女眷没有这样的资格,她们却有。
他会来,并不奇怪,但这张如卿时机掌握得恰到好处,宁博容倒还真是有点儿佩服她,因为宁博容可以肯定,这厅里的宫婢,可是没有一个敢给她传递消息的。
全靠自己的猜测计算,掌握好了时机来这么一出戏,这种聪明劲儿,宁博容只能赞叹。
刘湛一身黑色衮衣,头戴冠冕,他年已十六,虽还是少年,但因气质沉稳,身材亦是高大,这般走来的时候,还是十分有压迫感的。
不说其他,单是他那等俊美冷冽的外貌,就让厅内一些闺秀忍不住红了脸,别说刘湛还有那凌然于众人的雍容气质。
上辈子他毕竟是当过帝王的,此等王气不曾坐到那个位置上的人,是根本无法理解,刘湛此时虽是太子,却是货真价实拥有王气之人,这通身的气质,非常人可比。
也就宁博容这等……看惯了他的,没有太当回事,刘湛这般的男子,走出去也绝对是鹤立鸡群的,他重生的早年便习惯了内敛,一派返璞归真的自然质朴,如今这气质凝练下来,自不是沈七那等形于外的姿态能及得上。
张如卿一双妙目投向刘湛的时候,眼中也有复杂之色一闪而逝。
偏只能看着这太子殿下漠然地从她身边经过,然后两步上前,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太子妃的手。
张如卿垂眸、落泪,脸色一瞬间苍白如纸,几要晕去。
以她骄傲的心性,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彻底摧毁了自己的自尊,近乎匍匐于这个男子脚下了,以她最不屑的手段跪在这里,甚至已经做好了最悲哀的打算,不过以色事人,不过早早就恶了嫡妻,且一辈子低面前这个女子一等,不过亲手将自己那等原不会臣服于任何人绝不容人亵渎的水晶心肝揉得粉碎罢了。
可她不得不如此,若是不这般做,怎生去挽救她的家族,怎么面对哭泣的母亲和父亲的愁容?
她生做张家人,便要承担起家族的责任。
如此忍辱负重,原也算不得什么。
哪知她做到了这种地步,这个男子依然如此不屑一顾。
难道——自己这副样子不美吗?
张如卿都有些迷茫了,明明不论是阿父还是贵太妃都说过,这天下,哪有能拒绝自己的男子?
却在这时,听见那个女人叹了口气,口吻淡淡道:“卿娘,你还不起来?若是对圣上的好心有疑虑,自让贵太妃与圣上说去,圣上视贵太妃为长辈,怎会慢待于她。”
张如卿浑身颤抖,她知道,自己这一步棋,怕是彻底毁了,反倒更加见恶于圣上和太子。
偏又连累了贵太妃。
“阿容此话说得不错,”刘湛温言道,“今日阿父大寿,于太和殿大宴宾客,两位姑姑随我同去吧。”
刘婉贞与福慧当即应诺。
刘湛便亲自牵着宁博容的手,两人肩并肩从上方走了下来,就这般漠然地再次走过了张如卿的身边,慢慢往外走去。
竟是,连看也不看她一眼。
再然后,才是窃窃私语的声音,夹杂着嘲笑鄙夷。
看穿她手段的可不仅仅是宁博容,若是她成功了,众人虽也会不屑,到底不敢说得太过,毕竟这张如卿如此貌美,谁知道太子会不会为她所惑。
结果,却是这般可笑的结局。
张如卿也算是个人物,主角既然走了,她便不声不响地站了起来,不曾晕倒也不曾哭泣,只擦去了眼泪,背脊挺得笔直,转过头去抿唇看向那对少年少女离开的方向。
少年一身衮冕,少女青色褕翟,竟是气质和谐无比,皆是雍容华贵,从容优雅。
他们的手一直紧紧握在一起,竟是——
有种根本无法破坏的亲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昨天请了个假……最近真的状态不好QAQ
空调吹多了有点感冒还拉肚子嘤嘤嘤
谢谢菖蒲、清溟少华、扁担长板凳宽、果妈的地雷,爱你们,╭(╯3╰)╮
第71章 计中有计
刘湛与宁博容并肩走在前面;刘婉贞与福慧落后一步。
“……你以前;见过这张如卿?”
刘湛仔细想了想,“好像在小时候见过一两次。”
宁博容瞪他;“不是传言你和她是青梅竹马吗?”
“我都跑到云州去和你青梅竹马了;她远在京城;我又没有分|身术!”刘湛回瞪她。
宁博容讪讪。
“不过我还真没想到她会做出今天这种事来。”刘湛叹了口气。
应该这么说,曾做过皇帝的他,什么女人的手段没见过,曾经他的后院里,也是有那么几个女人的;良媛就有两个,承徽一个;奉仪一个;全部是他当了太子之后,才被塞进来的,上辈子和这辈子不同,那会儿的他,也曾如履薄冰,直到十九岁,历祯帝才真正定下他当太子。
刘湛因为早年母妃之事,早就厌倦了那等女人后院玩的把戏,他原是想着跟原配嫡妻好好过日子的,从未对余者有什么兴趣,奈何他同张如卿从一开始就无法相处,两人在一起甚至连话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张如卿从未想过放□段与他过日子,刘湛渐渐的也便没那个心思一直去迁就她了。
要说喜欢,上辈子从一开始,他就未曾喜欢过这个容色倾城的女子。
更别说他那时后院的这些女人里,好几个原就是他那些个哥哥弟弟安插的眼线,哪怕再美又如何,例如当年他的奉仪云氏,出身虽低,却可以说是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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