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大风起兮云飞扬-第3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冯剑四人急不择路,一路小跑,拐过弯来,前面出现一大间亮着油灯的草屋,草屋后面有高耸的烟囱,显然就是伙房,伙房后便是高高的围墙。他们已被逼到绝路,冯剑驻足道:“看来今天是躲不过去了。干脆,咱们一不做二不休,先放倒这两人再说。”景志刚急忙拦住道:“这里可是在王国汉的兵营里,是他们的老巢,不到万不得已,不可硬拚。要是硬拚,咱四个的小命可就搭在这里了。”冯剑满脸愁容,一摊手道:“没地方藏了,咋办呀?”景志刚吩咐道:“林之波!你先看看厨屋里有人不?”命悬一线,林之波那敢怠慢?他放下景志刚,跑过去一看,回头轻声叫道:“没人!”三人赶紧跑了过去,进了厨屋,全都傻了眼:只见昏暗的灯光下,屋里堆满了各种炊具,和蒸好的几大笼白馒头;屋中有一个大铁锅,锅里炖着散发出迷人香味的猪排骨;靠墙支着的案板上,有一大堆切好的冬瓜。四人瞪大了双眼,找遍了伙房的各个旮旯,别说找到能藏住四人的地方,就是能藏住一个老鼠的地方也没有。

外面吉翻译和老贾说笑着已经走过来了。艾凤玲一使眼色,和冯剑迅疾闪在屋门两旁,专等两人进屋,就要动手拿人,先下手为强。老贾走到门口便停住脚步,对吉翻译道:“猪排骨早就炖烂了,只有冬瓜还没下锅,也早就切好了,等皇军回来后再下锅也不晚。屋里闷热,只有一个小窗户,连一丝风也没有,咱们还是坐在当院里凉快拉呱吧!”吉翻译赞同道:“中!皇军还得阵子回来,先坐下来拉会呱!”院中有两个方凳,两人坐下闲聊起来。躲在屋里的四人焦虑万分,手心里捏出一把汗来。老贾问道:“吉翻译!皇军啥时候收兵?”吉翻译道:“今天出师不利,两股会的土匪把皮少爷劫持了,幸好王县长的闺女没落到他们手里。郭队长和关副队长正在皮家和两股会打仗呢,皇军是在外围设伏,估计天亮就收兵了。”

眼看着天将大亮,冯剑等焦急万分,专等二人进屋,先拿下二人!偏偏两人只在外头拉呱,不肯进屋,两人投鼠忌器,不敢贸然下手,怕一时失手反而惊动敌人!更是不妙。又过了一阵,天已蒙蒙亮了,冯剑焦急地对艾凤玲道:“不能再等了,等到天明就麻烦大了。咱俩出去,一人拿一个,先放倒这俩再说!”艾凤玲两眼虎视眈眈,点头道:“管!我拿吉翻译!你拿贾伙夫!咱俩打他个冷不防!”磨拳擦掌,就要动手。就在这时,景志刚猛地拽住他俩,往上一指,轻声道:“你们看,那上面是啥?”冯剑、艾凤玲抬头一看,只见屋顶上对墙穿着两根木棍,上面铺有木板,木板上隐约堆了一些东西,被烟熏火燎,脏兮兮地不成样子……原来是这间伙房的主人在上面铺上木板堆放东西的,叫做“顶棚”!冯剑眼睛一亮,惊喜道:“你是说:咱们藏到顶棚上去?”景志刚点头道:“躲过一时算一时!”有地方藏了,大家不觉长舒了一口气。冯剑、林之波赶紧架来一旁的桌子,踩着陆续攀上顶棚,又把景志刚也拽了上去。艾凤玲是最后一个上的,只见她把桌子移到原处,小心翼翼地把桌子上的脚印擦拭干净,看看已无任何痕迹,才纵身一跃,两手搭上顶棚木棍一按,右脚在梁头上轻轻一点,便轻盈地窜上顶棚。动作飘逸潇洒,冯剑、景志刚看得清楚,不由得心中暗暗喝彩。顶棚上虽不宽敞,四人隐身其上还是绰绰有余,又有杂物隐蔽,四人心下稍定。冯剑等不敢掉以轻心,两眼紧盯着门口,观察动静,打算呆到天黑,再作打算。四人刚刚安顿下来,吉翻译和老贾就进了屋……日本宪兵收工了。

老贾有五十多岁,光着脊梁,肩上搭着一条毛巾,下身穿一条粗布单裤,长得胖乎乎的,象一尊庙里的弥勒佛!老贾进了伙房,赶紧把一旁案板上事先切好的那一大堆冬瓜掐进锅里,重生起大火来炒菜。原来老贾把排骨炖得精烂,因不知日本人啥时候吃饭,没敢下青菜!恐怕青菜过早下锅,炖成一锅菜糊。老贾刚把冬瓜放入锅里,黄云发便闯了进来,冲老贾道:“贾师傅!饭做好没有?皇军都撤回来了。”话音刚落,院里一下子拥进一大帮子穿黄军装的日本宪兵来,熙熙攘攘,象一群争食的麻雀。老贾没想到日本人会来这么快,一时慌了手脚,赶紧在锅底下架上劈柴,把风箱拉得“呼呼”作响。不巧这大锅就砌在顶棚下面,下面架火一烧,锅里的水蒸气便直冲上顶棚。这时正是初秋末伏时节,虽是清早,已是酷热难当,又加上锅中热气一蒸,顶棚上四人个个热得汗流浃背,身如水洗一般。别人犹可忍受,这林之波因被艾凤玲踢了一脚,正好踢伤传宗接代的那套东西,那物件受损严重,已红肿青紫,疼得难受。刚才只顾逃命,再加上碍着艾凤玲是个女人,路上没顾得上小解,下面的阀门就有些关不严。此时危险稍小,心里一松,又被锅里热气一蒸,就再也憋不住了,一股血尿顺着林之波的裤腿滴滴答答地流了出来,沿着木板间的缝隙全都滴进了菜锅里。

好在老贾只顾埋头烧锅,并没注意到这事。大火烧了一阵,老贾把菜抄了几遍,看看冬瓜已有八成熟了,便撒盐出锅。出锅前,老贾习惯用勺子舀出点菜汤来尝尝咸淡,谁知这一尝,不禁皱紧了眉头。原来老贾是本地出了名的厨师,曾拜名师指教,经过三十几年的锻炼,烧出菜来有滋有味,技艺虽说不上名镇八方,倒也倾倒四方吃客,在萧县城颇有名气!尤其是他烧的东瓜炖排骨,那是苏北一绝,有很多上海、北平的吃客也慕名前来,品尝他的这手绝活。老贾原先在一家酒铺里掌勺,因日军侵华,酒铺生意不好做,老板关门歇业,便把他给辞退了。老贾在家闲居无事,王国汉慕名把他请来,专给日本宪兵做饭。老贾因一家子生计,只好屈尊附就,来到这里烧大锅菜,也是龙困浅滩,虎落平川。昨日,郭瘸子就来吩咐,说从徐州赶来的日本宪兵夜里要吃饭,要他露一手,给王县长抓个大大的面子。老贾拿出看家的本领来,精心烧治了一锅东瓜炖猪排骨,却没想到却炖串了味。老贾想了半天,没想出是那道程序出了错误,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是林之波给他加了味菜谱上没有的佐料。吉翻译见他愣神,催促道:“老贾!快点打菜呀!皇军都等急了。”老贾顾不住多想,抱过一撂碗来,给日本兵打菜,忙得不可开交。等日本兵都端碗吃饭去了,老贾才抹了一把汗,心怀鬼胎,蹲在一旁吸起旱烟来。好在日本兵并不讲究口味,也许日本人是饿急了,也许是日本人认为中国菜就是这个特色,个个操起筷子来,狼吞虎咽,风扫残云,连菜汤也舔了个干干净净。见他们腆肚抹嘴心满意足的样子,老贾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老贾等日本兵吃完饭,都出去了,便把碗筷收集起来涮洗一遍,累得腰酸腿疼,苦不堪言。老贾干完活解下围裙,刚刚坐下,便见郭瘸子和关建节带着护路队的士兵闯了进来。关建节气极败坏地喊道:“老贾!快开饭。”老贾慌忙又系上围裙,给他们这一帮子士兵打饭。老贾操起勺子,满满盛了一大碗排骨递给关建节!关建节端着饭碗,来到凳子上坐下,茫然望着碗里的猪排骨,迟迟不肯下筷。愣了半晌,自语道:“老郭,你说这四个人会跑到啥地方去呢?”郭瘸子皱紧眉头道:“我审过站岗的两个哨兵,他们这一夜尽职尽责,盹也没敢打一个,没见人出去。昨天有大行动,又调来了徐州的皇军宪兵,这两人能有几个胆?敢放生人出去?”关建节点头道:“你说得倒也是。可地道出口就在这所院子里,整个大院每个旮旯都叫咱翻腾几遍了,这四人能跑到哪儿去呢?真是出屌奇了。”郭瘸子道:“吃罢饭领着弟兄们再细细查找一遍。”手往上一指,道:“比如说,这上面的顶棚说不定就能藏住人,到时候得仔细查查。大家在院里各处寻找,插针的地方也要搜查。又不是小猫小狗,阴沟里就能藏身,我不信他们能飞上天去。”顶棚上的四人听了,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紧张得瑟瑟发抖,知道已到了最后关头,人人都抱有必死的念头。接下来的时间,四人真是倍受煎熬。好不容易熬到他们吃过饭,郭瘸子吩咐道:“都吃饱喝足了,也知道大伙折腾了一夜,早就困了,但这会还不能睡觉,因为那四人还没抓到。大伙都知道,这四人可能就藏在这院子里,咱们分头查找,就是挖地三尺,也得把这四个人给找出来。下面,我分一下工。”张三李四,分派停当,安排魏立行和陈祥搜查伙房。安排过后,郭瘸子和关建节领着大家分头搜查去了。

关建节他们前脚刚走,老贾也出门到树荫下凉快去了。冯剑、艾凤玲见只剩下陈祥、魏立行两个,不由暗暗庆幸,毕竟仅两个人要好对付得多。景志刚怕他俩沉不住气,小声叮嘱道:“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手!尽量不暴露,千万,千万。”冯剑、艾凤玲知道性命攸关,能掂量得出这句话的份量,缓缓点了点头。魏立行沮丧着脸,环顾四周外人,低声暗骂道:“他奶奶里个屄,这不是明欺负人吗?最脏的地方分给了咱俩。”陈祥也低声埋怨道:“你这人就是不识时务,他是副队长!连老郭这个队长都让他三分,跟他硬顶,有你啥好处呀?”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这人忒阴毒,报复心强得很。赵墩子就因跟他有点过节,把一条命都搭上了。”魏立行骂道:“狗日揍的,官报私仇,他就不怕遭报应吗?两肩膀当中夹着个头,充得跟人似的,也不嫌绿帽子压得头沉。”陈祥一缩脖,鬼笑道:“俗话说得好:”帐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这绿帽子多了,就能带来官运亨通,有啥不好呀?还怕戴得少呢!”魏立行“嘻嘻”一笑,讥讽道:“你倒是想得开,你咋不叫你媳妇跟王县长睡觉去?”陈祥自嘲道:“俺家那个黄脸婆下了几窝崽了,连俺自已看着都恶心,王县长能看得上她?我还巴不得呢!”魏立行冷笑道:“就算王县长看得上,就怕你的脸皮没那么厚。”陈祥正色道:“你这话说得不假!人活着,要是走一步就叫人家捣脊梁骨,还活得有啥劲?”魏立行道:“那人还觉不着呢。”陈祥道:“我前几年上学时,有个老师叫魏以德,熊学生时总爱说学生脸皮厚!经他老人家一说,那脸皮厚得吓人:”你看你那张脸皮跟城墙拐角楼一样厚,九寸的胡子都没扎出来——脸皮有一尺“!”魏立行低声笑道:“差不多,那人的脸皮恐怕有一尺二。”陈祥笑道:“我总觉得俺那个魏老师是个神仙。”魏立行自豪地说道:“那是,俺老魏家净出能人!这比方就是恰当。你那个魏老师要是在,也得说这顶棚上藏不住人!”陈祥正色道:“别瞎叨叨了,还是正事要紧。架过桌子来,上去看一看不就完了?”魏立行迟疑道:“老陈!这烟熏火燎的,到处都黢黑,有人也不会藏到这上面呀!”抬头一看,突然惊叫道:“老陈!这梁头上咋有个脚印子?”

 第十一章 迫娶 (四)

第十一章迫娶(四)

顶棚上的艾凤玲头“嗡”得一下大了,不由暗暗叫苦,真是百密一疏,光想着擦干净桌子上的脚印,没想到窜上顶棚时,脚尖蹭了梁头一下。这屋烟熏火燎,梁头上油污极厚,艾凤玲这一脚蹬下一块油泥来,脚印处沾有从洞内带出来的黄泥,极为清晰。事已近在眉睫,艾凤玲顾不得多想,冲冯剑一使眼色,就要跃下拿人,先下手为强。冯剑会意,身形一动,就要跃下,幸亏景志刚眼疾手快,伸手把他按住。冯剑诧异,扭头一看,只见景志刚脸色凝重,轻轻摇手,一努嘴小声道:“你往外看!”冯剑顺他的手往外一看,心里“格登”一下,惊出一身冷汗来:原来木窗外伙夫老贾正眯缝着眼扒着窗棂子往里偷偷观看。冯剑两手微微发抖,极为后怕。刚才要是贸然动手,跑了贾伙夫,后果将不堪设想。景志刚急促吩咐道:“动手要快,先拿贾伙夫!”刚一迟疑,就听魏立行叫道:“没想到土匪真在这锅屋里藏着。”和陈祥一起退后一步,取下枪“咔嚓”一声把子弹顶上了膛,瞄准了顶棚。冯剑、艾凤玲暗暗叫苦,这时跃下无疑是去送死。两人不敢跃下,只好伏着不动。魏立行叫道:“老陈!咱俩恐怕不管,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喊几个人来。”陈祥道:“还是你在这里守着,你年轻力壮,紧要关头能拚一阵,我去喊人!”魏立行道:“你年纪大了,没我跑得快,还是我去吧!别耽误了大事。”说罢收起枪回身撒腿就跑。

陈祥见他跑了,就是再给他一个胆,他也不敢独自呆在伙房里,也赶紧跟着跑出了伙房。魏立行刚奔出伙房门,就跟进门的老贾撞了个满怀。老贾肥胖身壮,一挺大肚子,把魏立行撞了个跟头。老贾把狼狈不堪的魏立行扶了起来,诧异道:“小魏!你是慌得啥呀?跑这么快?”魏立行吓得脸色苍白,语无伦次地道:“快、快,快去喊人,景志刚他们就藏在伙房里的顶棚上。”爬起来就往外跑。老贾也吓了一跳,伸手把他拽住,叫道:“你是在说胡话吧?这么热的天,我就不信这顶棚上能藏住人?”魏立行挣脱不了,急出一身汗来,连声道:“是真的,是真的,快松开我,我得去喊人,不信你问老陈。”这时,陈祥也跑出伙房,脸色苍白,紧张得喉结急速地上下滚动,头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流,神秘兮兮道:“他说得不假,是真的!顶棚上藏着人呢。”老贾吃惊地瞪大了两眼,问道:“是真的?这不得了!土匪跑到我的伙房里来了,这还得了?你俩是谁见到了土匪?有几个呀?”魏立行道:“人倒是没看到,看见梁头上有蹭的脚印子,肯定有人上去了。”

老贾长吁了一口气,嘲弄道:“你俩这是操啥蛋呀?吓了我一跳!我当是啥呢,那脚印是我蹭上去的。”陈祥、魏立行一怔,哭笑不得,齐声问道:“你说啥!那脚印子是你蹭的?”老贾笑道:“除了我,还能是谁呢?天气热得很,我上去把屋山上的小窗户捅开透透风——还是去年冬天堵上的,一直没顾上捅,看把你俩吓得。”陈祥、魏立行心有余悸,纷纷放下枪,笑道:“你咋不早说呀?俺俩还以为土匪就藏在那顶棚上面呢……差点没把魂吓掉。”老贾埋怨道:“你们俩也真是!脑袋瓜里是一盆浆糊,啥事也不想想,那么大一点顶棚,也能藏住四个人吗?”魏立行点头哈腰道:“老贾!这也是例行公事。不是查出来那四个人跑到这院里来了吗?不管咋说也得上去看看呀!你知不道,关建节混上了副队长,总拿俺俩的斜子,这回不能叫他再抓住这个把柄。”贾伙夫讥笑道:“人家又不憨,呆在这院里等你们来抓呀!早就跑了。”魏立行问道:“你看见他们跑出去了?”

老贾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俺只是瞎猜。你别把这顶帽子扣在我的头上,要是站岗的那两位伙计知道了,还不骂死我呀!”魏立行笑道:“这不妥了?你又没亲眼看见,咋知道那四个土匪跑出去了?眼见为实呀!老陈,我这一阵子心慌脚颤,腿肚子转筋,上不去桌子。你上去朝顶棚上看看,上去看上一眼,也了一件心事。”陈祥胆怯地往顶棚上瞅了一眼,缩头道:“你别操我了!你不愿上去就罢,我才不上你这个当呢!要上你上去,我扶桌子。你也是的,老贾才上去捅的窗户,咱还上去看个屌啥劲?依我说,咱们还不如蹲下吸袋烟呢!”老贾也道:“上面就是堆了些杂物件,还叫烟熏得到处是油泥,不上心蹭上一身,上去干啥呀?当官的又不在跟前,何必这么当真?又没人说你的好。你看看这天能热死人,在凉影里坐着还热出一身臭汗,这顶棚上能藏得住人吗?”这一句说到了两人心里。两人本来怕老贾告他们的黑状,见他也如此说,正中下怀,乐陶陶地蹲在一旁吸烟去了,再也不提上顶棚搜查的事。冯剑等相视点头,情知是老贾救了他们。老贾为啥要救他们,这真是个迷,都暗暗猜测。

又过了一个时辰,全队集合,自然没搜查出人来。郭瘸子、关建节无奈,只好让忙乎了一夜的部下们睡觉去了。老贾送走陈祥、魏立行,鬼头鬼脑地关上伙房门。冯剑等人暗思:大热的天,他关上门干啥呢?只见老贾走到菜案前,摸过菜刀来,捡几棵鲜嫩的大葱,手脚麻利地切了一大碗葱花,拌上香油咸盐,调治得喷香可口。又拿来几双筷子,放在碗旁。冯剑从木板缝隙中下看,心想:“原来还有人没吃饭呀!”只听老贾自主自语地念叨道:“各位神仙菩萨,好不容易炖了一锅猪排骨,都喂了狗了!各位只能凑乎着吃调葱花了。”冯剑恍然大悟:“原来他这是摆供呀!摆供还用关上门,这倒是头一回碰上怪事。只知道木匠敬鲁班,铁匠敬太上老君,种地的敬神农,造酒的敬杜康,唱戏的敬唐明皇,还真知不道掌勺的厨师敬那位祖师爷呢!”老贾解下围裙来擦了擦手,又念叨道:“各位神仙!馍篚里有蒸好的白面馍,木桶里有凉好的白开水。各位神仙、菩萨吃饱喝足了,不用出门,窗户外就是炭堆,那儿尽管方便。菩萨!您老人家开眼,我也是个中国人呀!”说完,锁上门走了。

冯剑等人听他莫明其妙地嘟囔了一通走了,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林之波惴惴道:“他把葱花调好了,这是给谁吃的?”艾凤玲抢白道:“这你只能去问老贾了!”景志刚道:“不管他是给谁调的,咱先拿上来吃了。宁可叫他们打死,也不能饿死、渴死。趁这一会没人,冯剑下去把菜跟馍都拿上来,咱们先填饱肚子再说。”艾凤玲道:“还是我下去吧!他笨手笨脚的。”说罢,身如飞燕,纵身跳了下去。林之波嗤之以鼻,挖苦道:“还说人家笨手笨脚,你办的事那一件是利索的?梁头上的脚印子还不是你蹭上去的?差点没闹出大事来!”景志刚慌忙叫道:“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幸亏她没听见,不然你俩又撑眼皮。”

接下来的几天,四人就窝藏在顶棚上,度日如年。林之波呆得心焦,不免又叨唠两句。旁人犹可,偏偏这艾凤玲不待见他,两人不少龃龉。林之波忍不住要说几句刻薄话,艾凤玲几回眼露杀机,要除掉他。幸亏景志刚在里头和稀泥,拉下脸熊了林之波几回,好说歹说,才不至于窝里斗。到了夜里,冯剑、艾凤玲便去悄悄探路。无奈外面防守太严,而且院中有巡夜的,有几回要不是两人反应及时,差一点跟他们撞个满怀。大门口更是增加了岗哨,戒备森严,根本没有机会逃走。兵营围墙高耸,根本无法翻越出去。好在伙夫老贾天天用好吃的摆上贡品敬拜神仙、菩萨,几个人倒是没饿着。景志刚他们意识到老贾是故意给他们送吃的,趁屋里只有他自已时,便尝试着跟他说话,盼望他能给透些消息。但老贾装聋作哑,不理不睬。

后来,冯剑等故意从顶棚上跳下来,在他身边来回走动。老贾象是瞎子,视而不见。冯剑忍不住气,上前拉住老贾说话。老贾竟吓得浑身筛糠,闭上眼睛直念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冯剑奇道:“这个人咋啦?见了咱们,怕这么狠呀!”最后还是景志刚醒悟了,对冯剑等喟叹道:“别难为老贾了,拖家带口的,人家也不容易。给咱送口饭吃,也是冒着杀头危险的。”冯剑等人这才作罢。老贾骚扰既除,竟感动得热泪盈眶,以后更加卖力,好饭好菜贡奉神仙、菩萨无误。危险暂去,又有好吃的,虽说在顶棚上窝憋得难受,到底跟在皮家时不同,景志刚和林之波的伤也渐渐轻了,到了夜静更深,景志刚也能下到地下走动几步。不觉过了七、八天,这天景志刚道:“这里虽说暂时无事,也不愁吃喝,毕竟这是虎穴狼窝,不能久呆,指望咱四个人恐怕一时半会出不去,得想办法送出信去,叫两股会的弟兄前来救咱。”林之波疑惑道:“您这是咋了?先前在皮家时你怕两股会来救你,如今又盼着他们来救,你这是唱得是哪一出戏?”景志刚微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先前在皮家王国汉设圈套等咱们来钻,我自然不能叫我的弟兄们上当。如今咱藏在这里,王国汉却知不道,所以盼着他们来救咱们出去。谁愿意在这顶棚上提心掉胆地过日子呀!”林之波佩服极了,继而皱眉道:“除了老贾能出去送信,但他又吓成这样,这门咋能出去?”每顿吃饭,关建节、郭瘸子们总是谈论些啥,从他们的谈论中景志刚得知,那天两股会并没钻进包围圈。也知道那晚从徐州调来了五十个日本宪兵和护路队共一百多人设伏,不由暗暗庆幸。

转眼又是七、八天过去了,这天是月尽夜,又值阴雨,顶棚上蚊虫肆虐,冯剑等烦躁不安。好不容易捱到天黑,老贾侍候护路队值勤的吃过饭,又给神仙、菩萨摆上贡品,关上门走了。大家从顶棚上跳下来,吃过饭。冯剑对景志刚道:“我再去外面打探一下!总在虎笼子里蹲着也不是个办法。”景志刚叮嘱道:“你去吧!可千万小心!”冯剑点点头,扭身轻轻打开门,见四周无异常情况,闪身出去了。刚走两步,艾凤玲追出来道:“等等我!咱俩一起去!”冯剑点头。艾凤玲总爱跟冯剑在一起,一来林之波说话尖酸,艾凤玲不待见他;二来景志刚见了她不阴不阳,使她倍感压抑。冯剑虽说对她也存有戒心,见她形单影只,四个人窝在顶棚上,只有她是女人,心中不忍,没事就跟她聊上几句。两人出了伙房门,拐弯抹角,围着院落悄悄转了一遍,发现前几天巡夜的没有了。冯剑轻声道:“看来他们撤岗了!咱再到大门口看看。”二人来到大门口,远远一看,只见大门一旁的小屋里,有七、八个人正围着桌子大喊大叫,看样子是在赌博。外面挂着的那盏气死风灯,在风雨中摇曳,灯下只有一个哨兵,呆呆地站着。艾凤玲大喜,轻声道:“机会来了。”冯剑迷惘道:“啥机会到了?”艾凤玲叫道:“你别说话,跟我来!”艾凤玲见一旁有块碎砖头,顺手抄在手中,不由分说,拽着冯剑从汽车旁轻轻闪过,闪进墙脚的阴影里。然后贴着墙根,慢慢凑到大门口。冯剑不知她要做啥,也是提心掉胆,屏气敛息,生怕暴露。艾凤玲趁屋内人不注意,拉着冯剑闪入哨位背后。此时敌人近在咫尺,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冯剑感到极度恐慌,一棵心在腔子里跳个不停。

须臾,那哨兵打了个哈欠,叫道:“陈良!你出来站一会,我进去赌上一把。”屋内陈良应了一声,转身往外就走。艾凤玲左手一推冯剑,叫道:“快走!”右手砖头抡起来猛得砸向那哨兵脑袋。那哨兵伸长了脖子,正想进屋发财,却没料到财没发成,却挨了一砖头。这一砖头又狠又准,把他的脑袋顿时砸了一个大窟窿,鲜血往外汩汩直流。那哨兵一声没吭,便一头栽倒在地上,到阎罗王哪儿报到去了。艾凤玲得手,拽着冯剑从他身上一跃而过,窜到了大街上,紧跑几步拐过一个胡同,撒腿就跑。身后传来刺耳的哨声和激烈的枪声。两人猛跑了一阵,冯剑突然停了下来,茫然道:“咱这是逃出来了呀!”艾凤玲喜盈盈地道:“在顶棚上蹲了半个多月,可把我给憋死了,好歹逃出来了。”冯剑懵懵问道:“那景志刚和林之波两个咋办?”艾凤玲嗔怪道:“”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你管这么多干啥呀?”冯剑愀然作色,幽幽道:“咱这么做,是不是忒狠心了?”艾凤玲冷笑道:“你倒是仁义,他们是咋样对待你的?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了!为了这两个人,值吗?”冯剑一听也是,想起在梁寨差点被两股会活埋,想起在皮家景志刚逼他娶王国汉的丑闺女,想起林之波的讥讽嘲弄挖苦,气就不打一处来。他苦笑道:“你说得也对,走吧!他不仁,我不义!这两人也是个白眼狼,为了他们,是不值。”艾凤玲盈盈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哥哥!”冯剑见她声音清脆,娇憨可爱,与先前的冷若冰霜迥然不同,不由心里一颤,冲动地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艾凤玲一怔,不自然地把手从他的掌握中抽出来。冯剑也察觉到自已失态,尴尬地直搓手。艾凤玲也不看他,叹口气,幽幽道:“走吧!马上就会全城戒严,再晚就逃不出去了。”领着冯剑往城外飞奔。

艾凤玲熟悉路径,带着冯剑拐弯抹角专走冷僻胡同。萧县城靠近徐州,城池本来不大,两人转眼便来到城墙脚下,恰好四周无人!两人找到入口登上城墙,艾凤玲道:“这段城墙外面,有地方已是破烂,到处露着砖缝,用手抠着就能上下。下去后淌过护城河,就逃出虎口了。”冯剑探头一看,果然见此处已是破损不堪,露出的砖缝犬牙交错。冯剑道:“你先下去。”艾凤玲道:“还是你先下吧!”冯剑固执道:“别争了,你先下吧!”这时,传来急促的奔跑声和“赶紧上城墙,别叫景志刚从城墙上跑了”的吆喝声。

事不迟疑,艾凤玲不再坚持,道:“好吧!我先下就我先下。”说罢,艾凤玲抖擞精神,跨出城墙,手抠着砖缝,慢慢溜下去了。艾凤玲到了城下,脚踏实地,抬头招呼道:“你也快点下来,追兵马上到了,别再瞎磨蹭了。”冯剑道:“你快走吧,我得回去。”艾凤玲不相信自已的耳朵,惊诧道:“你说啥?你回去?你回到哪儿去?”冯剑道:“我想过了,我不能丢下他俩不管!我得回到伙房里去,把他俩救出来一起走。”艾凤玲恨得跺脚,焦急道:“你差心眼呀!这时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冯剑幽幽道:“你知不道男人的心事,男人做事要守信用!宁可自已去死,我也不能做这伤良心的事情。这两人不管咋说也是有骨气的中国人,我不能丢下他们俩独自逃命。”说罢,转身下了城墙,往城里奔去。

艾凤玲感到不可思议,吃惊地抑着脸,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影离开了视野。

 第十二章 脱险 (一)

第十二章脱险(一)

冯剑送艾凤玲下了城墙,转身急奔回城里。此时城中大乱,已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王国汉的汉奸队和鬼子宪兵高举着火把,吆喝着正急速地爬上城墙,守住各个通往城外的要道。更派重兵把守住城门,喊叫声不绝于耳。城中已经展开大规模搜查,一时闹得鸡飞狗跳,婴儿啼哭。冯剑遁原路往回疾奔,刚拐进一个狭隘的巷口,奔跑出不远,突然前方火光一闪,他不觉失声叫苦:只见迎面冲过来一大帮人!气势汹汹,人人高举着火把,照得一片通明,当头一个,正是护路队的队长郭瘸子!真是冤家路窄。冯剑一看不好,转身就往回跑,谁知刚跑出两步,从前面巷口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